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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勝子在醫院猶如木偶似的被到處轉移著,內科、骨科、腦科,甚至還去了五官科。他不斷的被檢查著,透視、驗血、驗尿,等墩子趕到醫院時,他躺在病床上已經被折騰得昏昏沉沉了。
墩子是和李阿姨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街道里的干事。街道里的同志與他一見面就是一陣握手,異口同聲地他是街道里的標兵,社會上的好青年,只等他一出院,街道要為他去申報區里的杰出青年評選呢!
「哎呀,林啊!你又做好事了!不僅青年創業,還兩次見義勇為,年輕人的榜樣啊!」李阿姨樂呵呵地道。
「是啊,是啊,這次我們街道里可要在區里爭光了!」旁邊的干事們為街道即將得到的榮譽歡騰著,七嘴八舌地當場策劃起如何申報三勝子的先進事跡。
三勝子苦著臉躺在病床上,模了模身上隱隱的疼處。唉,榮譽是集體的,傷痛怎麼就是自己的呢?活在這世道里,很多事情並不能由自己做主,三勝子自然不會愚蠢地去拒絕別人來抬轎子,他深刻理解一句廣告詞︰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至于用傷痛去換榮譽的事兒,三勝子還沒這麼高的覺悟,他不過是一時沖動罷了,受了如此重的傷他是不甘願的。本來這樣的傷起碼要躺上三、四天,幸好他修煉後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先前還淤青片片的皮膚現在已經消退掉了很多,只剩下隱隱的痛楚,估計不久就會好了,肯定不會有什麼後遺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三勝子,咱們是這就出院,還是再住幾天?」墩子一邊檢查著他的身體,一邊問道。
「出院吧,都是些皮肉傷,不打緊。」三勝子略一考慮,還是決定盡快走吧,身上的傷好得這麼快,被發現可是要被當成怪物的。
「好,咱去辦手續。」墩子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確定的確是沒什麼大礙,轉身出病房去辦手續了。
李阿姨一看要走,就幫三勝子穿起外套,又瞧了瞧他額頭上的一塊青紫,帶著責怪的口氣道︰
「要我啊,干嘛這麼急?年輕可別逞強,應該再呆醫院幾天觀察下!」
三勝子撓撓腦袋,想了個借口︰「唉,這不是超市里缺人,不能讓墩子一個人忙活。阿姨您放心吧,我的身子骨好著呢,沒事的。」
「嘿,你子就是不肯听阿姨的話,上次讓你再招幾個員工,你就是不肯,怎麼樣?再考慮考慮?那幾個下崗的可作孽了……」
李阿姨不失時機的又開始開導,做起他的思想工作。三勝子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大了,正想著能用什麼托詞去拒絕,墩子恰好哭喪著臉回到了病房。
「三勝子,你身上有錢嗎?咱身上的錢不夠啊。」
「醫藥費?多少呢?我身上不多,不過有卡。」
「一共是一千四百多,你有卡就給咱吧,咱去付了。」
「多少?!」三勝子眼前一黑,懷疑自己听錯了︰「快!把付費單給我看看!」
接過墩子手里的單子,仔細看了下,只見各種名目的收費排了一長串,最後赫然寫著總數︰。好嘛,這數字真吉利!要死就死吧,我擦!三勝子胸口一陣發悶,現在的醫院太狠了,怎麼還沒配藥就花這麼多錢了!還好決定現在就走,如果再住幾天,那得要多少錢?!一次花掉一千多,三勝子的臉頓時耷拉下來了,欲哭無淚啊!
李阿姨一瞧三勝子的臉色,識相地不再多話,只是關照離開時別掉東西,然後出門去讓街道里的干事把車停到醫院門口,原來他們把街道辦事處的依維柯車開來了,
一群人簇擁著交完錢哭喪著臉的三勝子,坐上車向市中區駛去。干事們從一上車就一直對著三勝子問這問那的,為申報材料搜集著資料。你當時為什麼能挺身而出啊?你當時怎麼想的?平時你崇拜哪些英雄人物呀?傻問題接連不斷。三勝子只能振作精神和這幫家伙周旋著,充分發揮出忽悠蒙人的本事,只得天花亂墜,一直到車子到了區才結束。
李阿姨和干事們滿意地繼續坐車向街道辦事處而去,在超市門口下車的三勝子和墩子則打開店門,進了店。三勝子肉疼那筆醫藥費,有些郁郁寡歡,一進店便鑽進房間蒙頭大睡。墩子看他這樣子,只是苦笑著搖搖頭,也沒多問什麼,自覺地在店里開始值班。
三勝子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搖醒,睜眼一瞧,原來是墩子。墩子對著他笑呵呵的,大聲道︰
「快起來,有人來找你了!」
「誰啊?難道是宏宇那個糟老頭來介紹生意了?」三勝子一想到又能賺大錢,精神一振,急忙穿上鞋子走出房間,墩子跟在後面笑而不言。
走到外間,三勝子發現店門已經被拉上了,有一男一女背對著他站在超市里。生意也不做了?三勝子微微有些不悅,是什麼重要客人啊?他正想著,站著的女人听到腳步聲轉過身來,三勝子看清她後,不由大喜,原來正是先前他救的女老板。
「呵呵,你怎麼來了?」三勝子有些靦腆地道。
「來謝謝你啊!」女子用感激的眼神看著他,繼續道︰「今天真是多虧你了,如果沒你,我肯定要吃大虧。我離開派出所時打听到你去了醫院,到醫院又沒找到你,幸虧你在醫院填的病歷里有你這里的地址,我才能找到這兒,我特地和朋友一起來謝謝你,你是個好人啊!」
收到張好人卡,三勝子的嘴巴笑得快咧到耳朵根了,看著女子清秀的臉,喃喃地不知道應該些什麼,而他的眼神不心瞄到女子的胸前,忽然想到一些東西,一張臉「騰」的紅了起來。女子詫異地看著他的表情,也尷尬不已。還好墩子適時地開口,化解了兩人的窘境︰
「哎喲,你們還不知道互相的名字吧,這是咱師兄,姓林,名字是偉勝,叫他三勝子就行!姑娘怎麼稱呼呢?」
三勝子一陣羞愧,墩子怎麼把「三勝子「這樣的名都告訴別人了,但又不能發作,只能做出傾听的表情,等待女子自我介紹。
「啊,不好意思,我都忘記介紹了,我叫陳素菊,那邊是我的朋友,就叫他……叫他凡高吧。」女子在介紹她的朋友時猶豫了一下,顯得有些怪異。
三勝子此時才認真瞧了瞧那個一直背對他們的男人,瞧清楚後不禁一驚!那男人身上並無常人的精氣神光暈,而且背影似曾相識,三勝子驚疑不定!
男子听到陳素菊的介紹,緩緩轉過身來,還朝三勝子和墩子露出個笑臉。三勝子一怔,這臉有些熟悉,在哪見過呢?還沒等他想起什麼,身旁的墩子突然朝前邁出幾步,擋在了三勝子身前。墩子雙眼盯住那男子,緊皺眉頭,沉聲道︰
「你身上有血腥味,你是做什麼的?」
「呵呵,有血腥味?」那男子抬起胳臂做了個用鼻子嗅聞的動作,然後促狹地笑笑,用淡淡的有些懶散的聲音道︰
「就算有些血腥味,也可能是屠宰場殺豬的呀。」
三勝子听到他的聲音,腦袋里突然「轟」的響一下,他想起來了,頓時被震駭得渾身發麻!這張普通平凡的臉不就是那個怪物嗎?那個吸血的怪物!
「三勝子是吧,很高興能再次見面。啊,你還能記得那個美妙的夜晚嗎?」怪物笑嘻嘻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