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兄弟，你現在還不是我們這一行的人，有些話不能給你明，不過等你到時候我們站一條船，慢慢的你就會懂了。」孔卿拍著姬天的肩膀道，「不過現在也應該讓你知道我們孔家的源頭。」
在清朝光緒年間，在蓬萊墨城府衙的北首的老宅子那邊，曾經有一字溜兒排著十余家古玩店。當時我們孔家經營的「印寶齋」，便位列其中。
「印寶齋」跟旁邊的那些老字號相，只能算是孫子輩。可是「印寶齋」的發跡，在墨城商界絕對一個談。
當年我的祖父，也就是「印寶齋」的老掌櫃，姓孔，由于在孔家的姓氏譜上排行十九，人稱‘孔十九’。他起先是在「天蕙閣」里做徒工，手腳勤快，且為人機靈，因而深得「天蕙閣」盧老掌櫃的賞識。
有一年夏天，祖父孔十九陪「天蕙閣‘的少掌櫃一起到南方購貨。在途中遇到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那老乞丐腳下放著一塊數十斤的石頭，言稱石頭里面藏有寶石，願意五十兩銀子出手。
這老乞丐的怪舉，招惹來不少好的路人。祖父孔十九和少掌櫃也走上前去看個究竟，那的確是一塊毛玉石，但少掌櫃經過一番細察之後，哈哈笑了起來，對那老乞丐︰「這是塊毛玉石不假，可它頂多值十兩銀子！」
听了少掌櫃的話，老乞丐極為不悅地︰「真貨真人識，你就是少了一文錢，俺都不賣！」
但是當時的祖父孔十九卻順著老乞丐的話︰「老人家，那咱們討個價如何？」
那老乞丐看了看祖父孔十九，樂開了花，︰「年輕人，還是你識貨，咱們可以討個價。」
少掌櫃扯著祖父孔十九的衣袖準備繼續趕路，而孔十九卻一邊撫模著那塊毛玉石，一邊跟老乞丐討價。最終，老乞丐同意四十二兩銀子出手。
此時，少掌櫃有些不耐煩了，他在旁邊多次催促孔十九盡早趕路。
當時祖父孔十九卻撲通跪在少掌櫃的面前，懇求少掌櫃借他四十兩銀子，再合上他半年的工錢，願在這塊毛玉石上賭一把。倘使栽了，他下半輩子便在「天蕙閣」做工還債。
少掌櫃認為他是財迷心竅，厲聲點撥他︰「拿四十二兩銀子賭這塊石頭，你必賠無疑！」
可是，當時祖父孔十九的決心已定，他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少掌櫃猶豫了好長時間，才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可憐還是無奈，答應下來。
千里迢迢，祖父一直將那塊毛玉石背在身上。待返回墨城時，祖父的脊背，已被那塊石頭磨得血肉模糊。
那天天黑到達墨城，祖父全靠憑著那口氣，將那塊毛玉石拿來，直接送到了「天蕙閣」的老掌櫃的手中，一點停頓都沒有。
其實那個時候，祖父孔十九對那塊玉石一點也沒有把握，他只是不甘心自己一直在這社會的底層模索著，他賭的不是玉，而是賭的自己的下半輩子，輸了就一輩子不得翻身，贏了還能有個盼頭。
「天蕙閣」的老掌櫃將那塊毛玉石模索了半天，吁了一口氣，羨妒地︰「蒼天不負有心人，十九啊，你的家業就要從它開始了——」
果然切開之後，那塊毛玉石里面竟含有一塊甜瓜大的翡翠，爾後，被「天蕙閣」的老掌櫃以一千兩白銀購得。
兩個月後，我們孔家的第一個產業「印寶齋」開張營業。在他的苦心經營下，「印寶齋」生意日漸興隆，還經常能見到一些洋人慕名前來淘寶。
「印寶齋」的家業越是雄厚，但是祖父孔十九回每當想起那次賭玉的情景就越加感到後怕，每每在夜晚輾轉反側。他經常用「賭命不賭玉！」這句話來訓誡自己的兒子，也就是我的爺爺－－－孔戒石。
「賭命不賭玉」是這樣，但是等真走到哪一步，誰也不能夠預料到，你下一步會怎麼走，這命運就是善變的，孔卿道這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姬天知道他還沒有到這墨晶髓的來歷，沒有打斷他，只是點了點頭，人的命運，就是善變的，一點點的出入，結局就會天壤之別。
孔卿點燃了一支煙，盯著這墨晶墜看了一眼，慢慢的又向下道。
民國一十二年，有幾個專事賭玉的石客，雇人從東海邊運來一塊重達數千斤的海青石，這塊海青石一到蓬萊墨城府，便引起了轟動，這些個石客聲稱巨石內蘊有天價寶石，因此一開價就是三千兩銀子。
那些古玩店的掌櫃們聞訊之後，紛紛前來看貨，他們一個個都是鑒石行家。
但是經過半個多月的揣測，仍沒有人敢出面下注。
當時孔家「印寶齋」的少掌櫃孔戒石也到過現場，他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父親。其實，孔十九當時早有耳聞，他佯裝不知，誰也不能夠保證每次賭玉都會贏，只不過是不想染手賭玉罷了。
只是這次，少掌櫃好像全然忘了父親平日的訓誡，一次又一次地慫恿父親前往察看貨色。因為憑經驗，他感覺海青石里面肯定蘊有貨。只是價值幾何，他不敢斷言。
當天夜里，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祖父孔十九獨自走出「印寶齋」，朝寄放海青石的「雲峰客棧」踱去。到了那里，他只是讓那兒名石客點上兒盞燈籠，擺在石頭的四周。
在燈光的映照下，那塊海青石的一些稜角，反射著淡淡的熒光。祖父孔十九一邊抽著煙袋，一邊凝視著巨石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跟那幾名石客搭言。
從那天算起，孔十九一連去了七個晚上，而且每一次，他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巨石前，慢慢抽著煙袋︰幾袋煙過後，便拍一拍走人。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的行蹤仍沒有躲過其它店鋪掌櫃們的眼楮，賭玉界每一個都是眼尖的主，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放在眼里。
第八個晚上，祖父孔十九跟孔戒石一同走進「雲峰客棧」時，才發現客棧里面聚滿了人，而且那些人都是墨城古玩界的頭面人物。
到了那里，沒有再多什麼，孔十九從容不迫地從懷里掏出三千銀票下注，然這次而「天蕙閣」的盧掌櫃見有利可圖，立刻將價碼開到三千五百兩。
盧掌櫃的話音未落，「寶順成」的龐掌櫃又將價碼提為四千兩。經過幾番叫價，當「萃山居」的李掌櫃報價時，已經變成六千兩……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了孔十九的身上，這個曾經以「賭玉」發家的老孔沒有絲毫想加價的意思，誰也不知道該怎麼想。
當時孔戒石也搞不懂父親到底在想什麼。不多時，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有些人開始懷疑這塊玉究竟值不值那麼多銀子。
剛剛出價到六千兩的李掌櫃更是心虛得要命，自己把價格抬到這麼高，就是因為開始的時候是孔十九出價的，按理孔十九相中的玉應該就是好玉啊……
孔卿道這里，臉上的悲情之色顯露出來，緩緩的舒了口氣，才繼續往下道。
當別人心中都在猜疑的時候，祖父孔十九站起來將煙袋鍋在腳板上狠狠磕了幾下，轉身朝自己店鋪的方向指了指，︰「俺就拿店里所有的貨賭它！」
客棧里頓時一片死靜，眾人的眼光都齊刷刷射向孔十九。那些掌櫃們大都賭了半輩子石頭，可從未遇上過像他這樣孤注一擲的。
因為在場的人都清楚，以「印寶齋」眼前的貨值，不會低于一萬兩。
孔戒石在一旁心驚得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他認為父親這是瘋了，他甚至想狠揍自己一頓，萬不該慫恿父親來參與這個賭局。
那幾名亡命的石客連夜雇人，將那一塊巨石搬運到「聚寶齋」，然後將店內價值上萬兩銀子的古玩字畫統統裝箱運走，然後卷錢遠走了。
姬天這時也知道，這場詭異的「賭玉緣」才真正的開始，一場普所迷離的賭玉將要拉開了
只是他不知道，孔卿的祖父孔十九是怎麼死的，還有那些個神秘的墨晶髓的出場？
看來這蓬萊孔家的崛起，並不像表面的那樣富麗堂皇，更不會是平淡的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