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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梁軍營
深紫色,在東梁國家代表的是最高的權力,一切的神秘來源讓人熱捧在心,虔誠膜拜。
黑色祥服,滿頭的青絲融入其中,手被在身後,從側面看去,勾起的一絲微笑讓人心驚暗起,听到門外的動靜,狹長陰柔的眉眼聚起精光,惹得人不敢窺視。
帳簾撩起,進來的是月色柔和的公子,發冠玲瓏珠子綴及,名貴的羊玉紅石簪插在中央,衣袍繡上銀絲,勾起朵朵祥雲,正胸前古元雙龍圖伏案緊貼,觸及黑衣男子時眼里依賴之意甚是明顯,客氣喊道︰「軍師,事情辦得如何了?」
「主上,西越不負所望,人已帶來。」那黑衣男子就是偷襲楚北軍營的東梁軍師。
能讓軍師喚主上的身份自然尊貴,雖氣勢柔和,但華貴之氣皆在一舉一動間散發出來,那是東梁王上伯陵。
西越帶伯陵出了營帳,來到一間帳營中,昏暗的光線,潮濕的氣息不禁讓伯陵皺眉,干草鋪至的□□面躺著緋衣女子,伯陵朝她指道︰「這就是芳華。」
西越點點頭︰「嗯,是楚北王的得力人。」
伯陵勾起玩味的笑︰「長得真是跟寡人想的有些差距,倒也是我見猶憐。」
西越越過伯陵,上前緊捏著灼兮的下巴,入骨的疼痛讓灼兮一置,睜開雙眼,暗啞得干疼︰「是你!」
「芳華姑娘,是我!」
灼兮厭惡的看他一眼,掙月兌他的手,眼角余光瞥見月袍色衣角,轉過頭去,他是誰,一眼瞥見雙龍圖案,安郡王?東陵王?想起那夜胥晉北在書房里的對話,安郡王與他們關系交好,定是識得芳華,灼兮心下明白,那就是東陵王。
「沒想到沒請來楚北王妃,倒是請來了芳華姑娘。」
听到這話,灼兮止不住的嘲諷︰「東梁人溫文爾雅,禮儀之邦,各個使者皆贊賞不已,沒想到待客之道真是讓芳華大開眼界,東梁王,您呢?」
沒想到灼兮這般一問,更使得西越手下一緊︰「倒是聰明,這般會猜。」
灼兮面色一白,喘不過氣也不求饒,冷汗涔涔︰「哼,你們主上都沒有講話,你倒是先發話了,這東梁難道要易主了。」
「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西越切齒。
「住手,你先退下。」伯陵終于發話。
手下一松,灼兮也跟著松口氣,手撐在干草上,大口的喘氣,自那日在馬車食了點干糧之後幾乎就沒吃什麼東西了,遠遠的看了眼胥晉北又被當做芳華劫來,灼兮心下一酸。
西越陰郁的看了眼伯陵,想什麼最終還是拱手退下。
高大的身影站在灼兮跟前,這帳營本就昏暗,一擋光線更加暗沉,似乎听見了些輕微的嘆息,灼兮不禁抬頭打量著他,最後又垂下頭來,五官模糊,哪里看得清。
伯陵坐來,嘆道︰「為何這樣倔強?」
灼兮沒听懂他話中的意思,下意識的問出︰「什麼?」
「芳華姑娘,不是有句話識時務者為俊杰麼?那樣的情況為何不就先服軟呢?」
灼兮沒想到他會這樣的溫言溫語,倒也沒那麼害怕了︰「我不是那樣的人,如何服軟。」
「倒也是。」
伯陵的口氣多了幾分的自嘲,灼兮不禁問道︰「你真的是東梁的王上嗎?」
視線幽暗,伯陵看不清楚她的面龐,只瞧著她身影單薄,笑著問道︰「我還想問你真的是芳華姑娘嗎?」
灼兮啞口,腦袋一陣眩暈,想著該是很久沒進食的緣故了,慢慢的躺子,輕輕的閉上眼。
良久都沒有動靜,隨後才听見干草與衣角的聲音,灼兮微微睜開眼,看見伯陵放慢動作走出了帳營,灼兮輕舒口氣,這個東陵王行為真是怪,不過看起來不像西越那般陰深。
舌忝舌忝嘴唇,滿眼環顧一周,連個水壺都沒有,又閉上眼沉沉睡去。
楚北帳營
胥晉北一身紫墨長袍負手而立,深色的書案上一張薄紙褶皺壓上,上面是密報,灼兮果然被劫走了,桌面還有一攤地圖,兩條黑線互不交接,一方勾勒的是東梁涼州,另一方是西秦淮州,涼州距離東梁的帝都並不遠,東梁王無心朝政,身後卻有個十分信賴的軍師西越,什麼事都替他出謀劃策,要不是東梁還有個安郡王,只怕早就易主了。
胥晉北眉心深皺,他與安郡王相識在一場戰役中,那是兩人都年少,安郡王是民間皇子伯安,當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反到西秦的軍營去當軍營,那年胥晉北不過十五,真是滿臉傲然的模樣,兩人互看不慣,就那樣打了起來,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再見時,才知他成了安郡王,伯安心有大志,但東梁自古以來都是身份尊者居之,伯安不過是民間女子所出,後來才立成王爺,與胥晉北身世相似,惺惺相惜間,胥晉北曾過要助他登位,氣勢渾然,伯安︰我要助你奪天下。兩人以掌擊誓,英雄只在這一瞬間。
寂寞如斯,當胥晉北遇上連灼兮時,如太後所,溫柔鄉,英雄冢。他早就恨不得攻下那座城,只為那個人。只不過是誓言猶在耳,他,不能輕舉妄動,他,有顧忌,她,亦不希望如此。
手垂在腰間,觸踫到冰涼的玉墜了,胥晉北暗嘆一聲︰阿灼,你可會怪我,怪我沒能第一時間去救你。
東梁軍營
深紫的營帳內,伯陵剛準備踏進,低眉間看見雕花玉涼搖椅上垂搭下的暗黑衣袍,立馬轉身就想走,不想卻被陰柔的聲音止住︰「王上這是要去哪呀?」
伯陵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淡漠道︰「軍師,這是寡人的帳營。」
不卑不亢的聲音,西越暗想他的膽子越發大了,站起身來,陰郁瞟了他幾眼︰「王上,馬上就要到月圓時分。」
伯陵身子僵住,秀氣的臉龐蒼白了幾分︰「你到底想如何?」
「西越不想如何,西越只是想警告王上一番,什麼時刻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還有早早的交出江山社稷圖。」
伯陵看著他輕狂的語氣,咬牙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個東梁本就是我的,什麼身份尊貴者居之,無稽之談!」西越甩下衣袖,猖狂高傲的身影向門外走去。
伯陵是東梁王後嫡出,長于深宮婦人之手,從王後對他要求苛刻,只因若是不上進的話就會被民間的王弟伯安奪走,越是壓迫越是無心這些事,不由的就恨起了伯安,若是沒了他,他母後就不會逼著他苦學政策,到如今,這個局面,錯信了西越,什麼江山社稷圖,不過是後人的猜測,圖一出,天下與之爭鋒。
煩躁的心思,伯陵端起一些沒用的飯菜,向那昏暗的營帳走去。
灼兮听見動靜時就醒了,睜眼看到是伯陵是就放下心了,就怕是西越,陰郁得可怕。
伯陵將飯菜遞給她︰「吃吧!」
灼兮朝他一笑,感激道︰「謝謝。」
伯陵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失笑,隨後胸口傳來撕心的疼痛,冷汗立刻不滿額頭,倒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坨,怎麼會,月圓之夜不是還沒到嗎!
灼兮放下碗筷,問道︰「你怎麼了?」
手觸及他的脈搏,驚道︰「是更漏子。」
伯陵早就疼得不出話來,只是有意識的點點頭。
更漏子是噬心之毒,是由蝕心草配置的,慢性毒藥,每逢特定的日子病發,吃解藥可緩疼痛,他不是東梁的王上嗎?怎麼會中這種陰寒之毒?
灼兮想到左胸前方有個穴位,名喚心前區,立刻將右手壓于左手之上,順著按摩三十次,在反方向的按摩三十次,可以疏通噬心的氣血與調養。
伯陵的身子漸漸平靜,灼兮接著門口的光線問道︰「你怎麼樣了?」
伯陵搖搖頭,淒厲的話語含了幾分薄涼︰「該來的始終要來,你,為什麼要救我?」
「你為什麼要拿飯菜給我吃?」
灼兮反問,伯陵頓澀︰「你不是芳華,芳華是有名的女諸葛,對待敵人從不心軟,哪還會像你這般行醫救人,你是誰?」
「我是連灼兮,楚北王妃。」
「你還是沒逃過一劫,還是被西越抓來了。」
灼兮一笑,扶起他的身子︰「西越?我一直以為是你下的旨。」
听到這話,伯陵淡笑,光線透過他的臉龐,似要將他帶走︰「這里早就不是我的了。」
灼兮心頭一震,這里早就不是他的了,他的毒真的是西越所下?西越要平分東梁,繼而取代。
伯陵無謂一笑︰「我向來不求威儀天下,不求富貴人生,只想寄情山水,一壺酒,一竿綸,到底是失敗了,錯信了人。」
灼兮接道︰「戰爭可恨可惱,若是可以,誰都想看安好的千秋萬世。」
千秋萬世,伯陵暗想,自己恐怕見不到了。
「灼兮,若有一日,可替我完成個心願?」
「什麼心願?」
伯陵正聲低道︰「黃沙邊疆有一處浣溪之地,那里常年坐著名漁夫,叫亞父,你若能找到他告訴他︰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他會給你一樣東西,切記,此事不得告訴任何人。」
「什麼東西?」
伯陵輕輕搖頭︰「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去,還有,若能見到安郡王,就是伯陵對不住他。」
伯陵站起身來,神情恢復往常的淡漠,拍拍身上的灰塵,白衣如月柔和,袖擺似風飄淡,孤寂的身影掩去鉛華︰「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多少淚,斷臉復橫頤。心事莫將和淚,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他本是一國之主,卻只想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寄情于山水間,淡然超月兌,是誰將他逼到這個份上的?
灼兮跟著站起身來,碎碎念道︰「去也終須去,往也如何往,若得千山暮雪時,莫問人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