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現在只剩下赫爾曼和洛傾城兩人,靜的連半丁點的聲音都沒有…
真然痛冷。一步一步的走著,赫爾曼雙眸犀利的凝向洛傾城,她奄奄的躺在床上,一向帶著健康色澤的絕美面容,此刻幾乎蒼白到透明,雙眼緊緊的闔著,軟軟的陷在床榻之中,簡直就等同于沒有了氣息。
心髒絞著發痛,就猶如被刀割一般,一片一片的在掉著肉,鮮血模糊一片,踱至床邊,赫爾曼沿著床沿坐了下來…
微微傾身,左手抬起,撫上了洛傾城的臉頰,赫爾曼的動作極輕,好似羽毛輕輕拂過,帶著那般濃深的眷戀不舍,以及,萬般的隱忍!
若是洛傾城是完全清醒的,她會很清楚的感知到赫爾曼此刻的紛雜心緒,她更會因為他的踫觸,或痛,或懼。
「洛傾城,我知道,其實,你不是想死,你是想我死。」
指尖輕柔的撫過洛傾城的眉、眼、鼻,最終停在了她那干裂的唇瓣上,赫爾曼的雙瞳之中,幽光閃閃,正在泛著如同子夜一般幽深的芒,似是兩個漩渦,只一眼,便能將人們整個吸進去,讓整個世界都隨著他的痛苦輪轉……
三天了,不吃不喝,不吵不鬧,昏迷沉睡,只差呼吸的抽離,便可徹底的離開這個人世了,她用著如此安靜的方式控訴他,好似他才是扼殺了孩子的罪魁禍首,好似,他才是那個讓她對人世絕望了的劊子手!
如此殘忍的對待,如此沉痛的苛責,不是想將他折磨至死,是什麼?!
他是不是該恭喜她,她成功了?她成功的讓他心如刀絞,成功的讓他受盡折磨,甚至成功的讓他恨不得立刻能死去的人是他!
她可真的太厲害了,用的是最簡單的方式,卻狠狠的刺中了他的命門所在,她昏迷了多久,他就遭受多久的,人間煉獄,這感覺,儼如……生不如死!
雙眸在洛傾城的臉上逡巡著,眸光幽深,仿若恨不得將她的每一寸,都刻畫進心底,赫爾曼的呼吸,漸漸的轉為沉重,同他的心一般,沉重到巨痛…
「我是個最恨威脅的人,知道嗎,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將你掐死,一了百了,免得在這里礙我的眼!可是,我做不到,我竟然做不到!?」
手,幾乎在顫抖,說這話的時候,雙眸灰暗若吸收了全世界的黑,赫爾曼的俊容上,透出了無窮盡的悲哀…
他是痛恨他自己的,明明一向冷血殘暴,一向果斷狠辣,可是對于洛傾城,他卻失去了所有的原則,他的所有手段,在她的面前都根本不起作用,他甚至,甚至連稍微粗魯一點去傷害她都做不到。
到了這一刻,赫爾曼真的覺得自己太過悲哀,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會被一個如此瘦弱的女子牽著鼻子走?
明明這位女子,在最開始是他的玩物;明明他最開始只是抱著將她的純淨玷污的念頭而已,為什麼到頭來,竟會是他被她影響了?
他至黑,她純白,按照世人的眼光,本該毫無疑問是黑玷污了白,可是現如今,卻是她這抹白,滲進了他的體內,與他的血液融為一體,無論他如何驅趕都趕不走,只得由著她,在他的世界里,任意妄為…
他可真是恨啊!!
有多少次,他都恨不得立刻將她毀了?有幾次,他甚至都已經要動手了,卻最終還是不忍,這種感覺太糟糕,簡直叫他,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可是怎麼辦,他就是做不得,他就是舍不得,他就是……愛她!是不是因為愛,所以她就能攥著他的心,肆意的揉捏?!是不是因為愛,所以她就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折磨他!?是不是因為愛,他就活該承受這一切,以致于無能為力?!
「小白兔,你可真是狠。」
竟可以絕情到,連生命都放棄的地步!?
簡直痛死他了!
嗓音暗啞如夜魅,低語似呢喃一般的吐著息,說話間,那如同鴉翅過境一般的睫毛顫動間,赫爾曼緩緩閉上了眼,那一剎,他的眼中分明有淚光在閃爍,可是當他再度睜開之時,就又是一片,無風無雨一般的冷靜…
不,簡直都冷靜的過了頭!先前的波瀾全消,這感覺,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平靜的可怕。
「想讓我死是嗎?」
語息越發的變輕,似詢問,卻更似自言自語,赫爾曼在忽而之間,冷冷一勾唇…
「可以。」
深深吸了一口氣,傾身而下,毫不留情的將洛傾城從床上拽了起來,赫爾曼的的聲音,在陡然之間轉高︰「洛傾城,既然你想我死,那麼,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讓你親手了結了我。」
手掌攥住洛傾城的衣服領子,猛力將她提至身前,赫爾曼將唇湊到了她的耳邊︰「我知道你听得見。」
「听著,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我們賭一次,你若是真狠心,就把我殺了,我絕不反抗,否則,你TMD就給我醒過來!少在我的面前裝死!」
呼吸沉重,目光,陰森的可怕,赫爾曼的話語之中,更是透出了極為凌厲的氣息,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吼出聲…
伴隨著話音的落下,猛地松手,任由洛傾城像是飄零的樹葉一般墜落,而後,毫無抵抗力的半倚在了床頭,抓起她的手,赫爾曼竟出其不意的將槍支放進了她的手掌心中。
指尖,在踫觸到冰冷的槍支之際,竟顫抖了下,頭,略略仰著,洛傾城依舊靜寂無聲,眼楮也依舊是緊閉著的,仿若方才的顫抖只不過是錯覺而已,然而,不遠處那落地燈的幽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分明清晰的照見,有一滴眼淚,伴隨著赫爾曼的話語,從她那緊閉著眼角,緩緩的,緩緩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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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是有感覺的!她果然听得見!
眼淚晶瑩,順著洛傾城那白到近乎透明的面頰下滑,竟好似落進了赫爾曼的心里,瞬間絞起了一陣接一陣的抽痛,涔冷著唇角,他替她將槍支擺好,而後,握住她的手,抬起……
「你是想打中我的心髒還是太陽穴?」
低低沉沉的說著話,赫爾曼竟狀似在洛傾城打著商量,說話間,他握著她的手,提至了自己的胸膛間,親自將黑洞洞的槍口,抵準了他的心髒。
「算了,還是太陽穴吧,你那麼想我死,肯定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
這地方一槍下去絕對斃命!不像心髒,萬一打偏了些,沒準還有將他救回的希望…
自言自語著,赫爾曼在將頭低下去的同時,提著洛傾城的手往上,最終,讓槍口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女人,現在槍就在你手中,槍口抵住了我的太陽穴,子彈穿過,絕對斃命。」
單臂撐在床上,另一手握住洛傾城的,幫她穩住槍支,赫爾曼面色平靜的,根本就不像是要去赴死的人,他的語氣更是冷靜到,讓人揣測不出半分的情緒……
難道他還真敢不成!?zVXC。
「你沒力氣我知道,別著急,我數到三,你若沒反對,我幫你開,恩?」
到了這一刻,赫爾曼竟還能像是在和洛傾城閑話家常一般,逸出唇邊的話語,雲淡若風輕……
心髒,似是被鐵鏈纏住,越發的緊,連呼吸都快被奪去了,眼角的淚,越流越多,洛傾城整個人都是昏沉沉的,她好想開口說話,她好想睜開眼楮,可她卻做不到,她好難過,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赫爾曼的話,每一個字她都听的清楚,最起初,她是不屑的,他那般自私,那般愛惜自己的性命,她才不信他真的會這樣做!
可是漸漸的,事情似乎徹底超乎了她的想象,他的行動完全月兌離了軌道,她沒有想到,他竟然,竟然真的在一步一步的實踐他的話!?
昏昏沉沉間,洛傾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如果是夢,為什麼會真實到讓她心痛?如果不是,為什麼他的聲音,听起來那般悲傷?
那不是他啊,除了情動之際,他听起來會偶爾像是個正常人一樣,他的聲音從來都冷冰冰的,才不會把情緒外泄出去,而且還是如此徹底!
可是怎麼辦,不管是不是夢,她都慌了,亂了,怕了……
就算她想回去,就算她不想活了,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的命啊!
手,在開始顫抖,眼淚越流越多,洛傾城好著急,她想醒過來,她想把手挪開,可是她竟然……做不到!?
不,她才不信,這男人雖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判斷,可他絕對不會傷及自己性命的。
她不能上當,他只不過是在使計詐她罷了,他只是想把她激醒,僅此而已。
對,她絕對不能上當!她連心都已經毀了,再也不能被騙了!
薄唇,斜斜挑起,眸色幽冷,赫爾曼冷冷一笑,竟當真在開始數數,腦子嗡嗡直響,亂糟糟一片,洛傾城簡直矛盾極了,她不舍得他死,可她又不甘心就此被他威脅。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心,慌亂如麻,耳尖,低低的「三」字傳來,手,一緊,指節,在男人的幫助下,一彎,隨之,只听,「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