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視著洛傾城,那濃密卷長的睫毛下,赫爾曼的眸子露出了冰寒的凶光……
洛傾城本就是一個倔強的主,這些天胸中又一直憋著一口氣,今天更是,听到洛吟惜的話之後,她心底就像是立了一塊明鏡似的,立刻就洞悉了赫爾曼的用意,本來就慪的要死,偏生他這脾氣還發的莫名其妙,她怎麼可能還忍得下去?她又怎麼可能還會好脾氣相待?
因此的,听著他那高高在上的語氣,洛傾城心里一直壓抑著的怨憤,猶如堆積甚高的干柴,「騰」得冒出了火星,不消片刻,便隨之呈現出了燎原之勢……
「我為什麼不敢?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弄死我?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死!!」
睜大了眼楮瞪著赫爾曼,沉寂了多天的洛傾城,終于也徹底爆發了,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力一掙,她就想要將鐲子放回去,以示她的敢!
奈何,她現在的身體脆的很,如此一番簡單的動作,卻累的她四肢直發軟,尤其是手,在用力甩開赫爾曼的那一剎,竟然在發抖?
發抖就發抖吧,反正休息會就沒事了,可誰知道,手一抖,她竟就沒有抓穩那只鐲子,眼見著它就那樣,毫無商量的被甩了出去……
在半空之中摔出了道絕望的弧線,緊接著,在洛傾城驚慌的視線之中,鐲子墜地,「啪」的一聲,碎裂兩段。
那一聲,傳進耳中,赫爾曼覺得,其實他听到的,是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的心髒,那顆固若花崗石的心髒,竟會像是這脆弱的鐲子一般,一跌就碎!
當初,他那般鄭重的將鐲子套進她的腕上,虔誠的幾如在山盟海誓,她明明都知道,怎麼還可以如此輕易就將它丟棄了?
她那扔的哪里是一個鐲子而已,那分明,就是他的心!!
「我……」
我不是故意的。
望了望鐲子,又看向了赫爾曼,
腦海之中蹦出這句話,來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咬著唇,洛傾城的眼底,有一絲慌,也有一絲懊悔……
是她的錯,沒有把鐲子拿穩,可他也不應該莫名其妙的凶她呀!
利眸直勾勾的射向洛傾城,她的眼楮色澤還是同從前一樣,純粹到毫無一絲雜質的黑色,就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的黑珍珠,很美,很亮,可是赫爾曼卻還是從中讀到了一絲絲的異樣……
他是那般的重視她,她的一切幾乎都已經被他烙進了心底,所以,再細微的變化,都不可能逃過他的眼楮,赫爾曼知,她沒有以前快樂了。
即使以前的她同樣拼命的要逃,也同樣抗拒過他,可她眼中的活力,卻從未曾消失過,正是那一簇簇似是擁有生命力的小火苗,抓住了他的心,也是最初,激發他囚禁她的根源所在……
可是現在,它卻消失了,它還是會動,會發光發亮,可它卻沒有了往常的活力,只剩下生存的本能而已,洛吟惜說的對,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具活死人,即使有命,也沒有真正在生活。
他想要她再度鮮活的存在著,他想要看到她靈氣逼人的模樣,可是都不見了,不見了!
真是可悲,明明這是他最初想要毀滅的,現如今,卻成為了他最渴望擁有的……
恭喜你,赫爾曼,你成功的將她毀了,可是為什麼,他卻沒有分毫的喜悅,相反,悲愴似海潮,正在一浪接一浪的朝著他涌來。那並不是巨浪,並不會頃刻之間就將他沖倒,可它一襲一襲的來,讓痛苦一點一點的蔓延,直至最後,才將他整個人都掩埋。這種慘痛的感覺,還不如立時就被沖毀!因為,那就是凌遲!讓他活活被折磨至死!
心髒被一點一點的攥緊,疼痛襲來,最後竟痛到連呼吸都困難,閉了閉眼,將痛苦都掩去,再度睜開之時,赫爾曼的眼楮,恢復到了以往的,毫無波瀾。
「你現在,真就恨我恨到如此地步?」
視線平平的看向洛傾城的眼,赫爾曼的聲音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維持它,耗盡的,是他畢生的力氣!
他是個男人,即使受了傷,也不可能會像娘們一樣哭泣哀嚎,有痛忍就是了,反正他又不是沒痛過……
「你先告訴我,露西是不是本來應該付出更大的代價,卻被你阻攔了?」
以少霆的謹慎,不可能會莽撞的將這件事情捅破,除非有目的,而即使是這個年代,西方依舊是法制極為嚴謹的地帶,既然上級已經知道了,若非少霆不堅持,豈是露西一句道歉就能了結的?
「雪莉告訴你的?」
該死!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可靠了!偏偏厲少霆那個慫包還是告訴了她!
赫爾曼雖然沒有否認,不過僅此一句,對洛傾城已經完全足夠了……
心髒在絞著發疼,死死的盯著赫爾曼,洛傾城疼的就連眼睫毛都在顫抖,內心深處的絕望,噴涌而來。
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咬著牙,跌跌撞撞的往後退去,洛傾城選擇盡量離他遠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系列的動作累的,她連聲音,都在發顫……
「我一直奇怪,少霆性情穩重,斷不會莽撞行事,他若是做了,必然就是有把握,可是他把這件事情鬧大了,卻又同意只要露西一句道歉,如此微小的代價,根本不值得他耗費那麼大的力氣,當時我就猜,應該是有目的的,我也想過,是因為你。」
唇角勾起一抹弧,半是苦澀半是殤,這一刻的洛傾城,當真對赫爾曼徹底的失望了,也……絕望了。
可悲如她,竟然還想著,或許過幾天他就會報仇了,她再忍一忍就好,可他卻、他卻不僅不行動,甚至還去幫露西!?
呵呵,她果然可笑至極!以痛力能。
「赫爾曼,你知道嗎?就在方才,你還沒有進門的時候,我還在不停的幫你說著話,勸服我自己,要相信你,你不會如此殘忍對待我的,可是到頭來,終究還是我錯了。」
是她的錯,她傻,不該在被他傷到體無完膚的地步之後還選擇相信他,這個世界上,對她最殘忍的人,其實就是他!!
「不,傾城,你……」
「閉嘴!」
單手撐著桌子,另一手捂住心口,抬起頭,洛傾城渾身都在發抖……
「赫爾曼,露西是殺死你孩子的人!你怎麼還能夠去幫助她?你怎麼還想著護著她?!而且我才是當事人,最有決定權的人應該是我,我都沒發話,你和厲少霆憑什麼就擅自幫我做主了?道歉?道歉能把我的寶寶還給我嗎?你真當我是死人,沒有感情沒有知覺不會再痛了是嗎?一句道歉就可以撫平我所有的痛?!」
火冒三丈的吼著,洛傾城只恨的氣息難平,撐著身子,極為艱難的向著赫爾曼邁進,抬起手,她再一次的,甩了他一掌。
其實不重,卻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手掌心一震,她踉蹌著就要往後倒了去,幸而被赫爾曼迅速攬住,鐵臂圈上她的腰肢,他一言不發,只是用他的胸懷,為她撐起了有力的天下,然而,卻不是她想要的,至少,現在不是……
「你滾!不要踫我!」
猛地從赫爾曼的手臂間掙開了去,就像是被洪水猛獸侵襲一般,洛傾城反應極大的往後退去……
「你不幫我報仇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阻攔?為什麼還要毀了我唯一的機會?你明明知道,憑我一人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當真撼動露西;你也明明知道,我的性格,再恨也做不出什麼殘忍的事情,這本來應該是能夠讓露西得到懲罰的最佳機會,卻被你親手毀了!最可恨的是,我竟就是你利用的那一枚棋子!」
強捺住頭暈,洛傾城的呼吸極為急促,卻不死心的繼續說著,她好痛,再不讓她說,她會憋死的!
「赫爾曼,不要把我當成傻子,不要以為我在生病就不會判斷了!你這樣做,無非就是在利用此事去討好露西,不,應該說是討好柴洛夫基,難道,前程名祿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你連孩子的死都要去利用?他已經死了!你就不能讓他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安穩些?!」
無論赫爾曼的出發點是何,他此舉,確實傷到了洛傾城,徹徹底底的傷透了她,而他,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出聲,任憑她打罵發泄……
可他卻當真沒有想到,她竟然聰明到了這種境界!竟從一點小細節,就將他的用意模的如此透徹!?
不錯,他確實是想借此博得柴洛夫基的信賴,這樣未來的行動才能成功,然而她還是將他看錯了,因為,他不是為了前程名祿。男人確實都會想要事業成功,也有些人確實會為了它做出卑鄙之事,可那人卻不會是他,事業,要博也是憑真本事!!
赫爾曼如是想,可洛傾城卻一點都不知道,論下來,她和他之間,根本就從未曾交過心,她對他的了解,全憑著猜,不得不說,她確實是聰明的,猜對了太多,可她再聰明也只是一個人,一個女人,在深陷于失去孩子的痛苦藻澤之中,再精準的判斷力,也會失衡的,尤其在他的事業這一塊,她從來都沒有接觸過,更是無從知曉他到底是何種行事風格了……
所以,她現在不懂他,也誤會了他,更對他,失望透頂!
「知道嗎,我現在真恨不得自己已經死了,我更恨不得你去死!」
芊臂抬起,猶豫間,洛傾城似乎又想要甩他一個耳刮子發泄,卻最終忍住了……
不值得了,如此卑鄙齷齪的男人,就連她的怒氣,都不值得再承受了。
拳,握起,顫抖著收了回去,低著頭,靜默了好一會兒,洛傾城的氣息依舊很急,很短,听起來就讓人心疼,凝著她,赫爾曼的眸底,有痛苦、隱忍和憐惜在錯綜交織,長步微抬,他正欲再度去抱住她,可她卻在這個時候,再度開了口。
「不,我不恨你。」
抬起頭,從眼睫毛底下,毫無感情的掃了赫爾曼一眼,洛傾城的聲音輕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是稍稍撫慰了男人的心,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徹底的將他打入了,無底地獄!!
因為她說︰「恨,會讓我記住你,而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更不想記住你!」
所以,她不要恨他,也不要記住他,更不要,再愛他了,不要……「不可能,你是愛我的!」
斬釘截鐵的語氣背後,是深深的恐慌,不,她是愛他的,怎麼可能會沒有瓜葛?又怎麼可能記不住?!
怔住,不敢置信的凝著赫爾曼的眼,在突然之間,洛傾城竟然笑了出來,涼薄如斯,就連整座空間,都被冰冷侵佔,她這哪里是在笑,根本就是在哭,卻比真正的哭泣還要可怕萬倍!zVXC。
哈哈,到了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敢跟她提愛?他是不是以為,因為愛他,所以她就活該承受這一切!?
「赫爾曼,你以為,在你如此殘忍待我之後,我還會再愛你?不,你錯了,我已不再愛你了。」
無論是否做的到,至少,她不想再愛了,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說她不再愛他了?
這怎麼可能?!
然頓在了原地,長軀徹底僵硬,「嗡」的一震,就像是春雷炸裂,猛大腦里的空氣,一下子被抽干,所有的一切都漂浮了起來,即使在呼吸,可赫爾曼卻覺,肺部之中,已經全部被疼痛佔據,根本就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氧氣……
從心髒開始,沿著血管的流動方向,四肢好像都麻痹了,骨髓也是,冷若冰霜。
很疼。
說什麼他殘忍?明明她才是世界上最為殘忍的劊子手!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他交付了愛情之後,就不再愛他?怎麼可以!
還有加更,在下午▔
這一更是特地為吧主們加的,雖然並沒有說太多感性的話,但是,我心底的感謝一直都在,真心感謝你們,尤其在月底的時候,看到你們為我拉月票,心里的感動,難以言喻,尤其是丹丹,嘻嘻和瑤瑤,真的辛苦了,挨個狼吻!還有小衣衣,在外一定照顧好自己,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