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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
天空是一片黑色的混沌,沒有日月,但這個世界卻同樣有著微弱的光芒。
游牧感受到的窒息感,是來自這里的空氣。
幾乎已經稀少到了極點的魔力,還沒有習慣這種艱難的呼吸,讓他的胸口如同刀割般疼痛地撕裂著。
我還活著?
真沒想到,這是否又是命運開的玩笑?
老惡魔皺巴巴的綠色皮膚在驚訝中蕩起了深深的褶皺︰「這里是第九深淵,你……竟然醒過來了?」
游牧愣了一下,冷冷地問道︰「深淵?那你們是誰?」
「我們……」
忽然,游牧瞪大了雙眼,喝到︰「出去,就現在!」
女孩被吼聲嚇得往後一縮,老惡魔立刻誠惶誠恐地將她帶了出去。
就在屋門關上的一刻,游牧猛地朝天空看去,他的目光不是停留到了天花板上,而是更遠的位置。
靈魂能量!
那些被拖拽的靈魂力量正在不斷回歸!
漩渦怪物與位面躍遷消耗了他大半的靈魂能量,但是剩下的這些靈魂能量也是一個相當強大的數量,第一道靈魂絲線回歸的時候,游牧就集中了精神,一條條絲線從虛無中追了過來,鑽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在屋外,惡魔緊緊抱著老惡魔的腿,道︰「爺爺,我怕。」
靈魂的沖擊子在物質界無法看到,但來自心底強烈的震顫,讓老惡魔下意識地將女孩抱了起來,飛快地朝更遠的地方躲去。
在游牧的靈魂視野中,那些絲線已經將他包裹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因為這個身體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靈魂,所以並沒有找到入口鑽進去。
游牧早已經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才會將這些能量分隔成絲線的狀態,猛然伸出雙手,身後的絲線不斷編織起來,隨著編織越來越緊,縮成了一個極的靈魂之球,雙手猛然並攏之際,靈魂之球在他的手中印出了一個古怪的符號。
他無法用自己現在的實力在物質界使用這些靈魂能量,遂將靈魂分解編織,封印在自己的雙手之中。
在做完這些之後,游牧漸漸地恢復著靈魂的波動,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疲勞感,甚至因為強悍的靈魂,以後都很少有疲勞的機會了。
從簡陋的房屋中走出來之後,他發現自己所處的一座漆黑的山腳下,四周的能夠見到的,全是紫色與黑色為主色調的古怪植物,類似于菌類,又類似**的花草。
這種壓抑的環境,讓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這就是深淵嗎?
他遠遠看到那一老一的惡魔正在眼巴巴地盯著他,沉聲道︰「過來。」
老惡魔與惡魔在醒來的游牧面前露出了驚恐與唯諾,緩緩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句話也不敢。
「你們似乎都只是感能下級的惡魔而已。」游牧目光冰冷,笑道,「我很好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吸取了我的邪能,足以讓你們晉級到引能的級別。」
老惡魔苦笑了一聲,道︰「大人,您想的太多了,在深淵之中,有時候變強的實力只會讓我們遭遇不幸,我們倆只不過想要在這座破山上安安分分地過上一生,對于紛亂與殺戮,我們並不像用生命觸踫。」
游牧目光一動,在從靈魂空間出來後,他完全能夠判斷弱的靈魂是不是在講述謊言,在老人的話中,他听不出狡詐與詭計。
對于剛剛來到深淵中的游牧來,對于這個世界的見聞完全是取決于墨德雷德與他自己的見聞。
惡魔中沒有一個好東西。他早就抱著這樣的想法了,但是面對一個強大的邪能來源,他們竟然不會為之動心?
邪能越弱,對于理智與精神影響就越,在惡魔之中,原來也有這些不熱衷破壞的一類。
嘿,可能算是異數了。
「我們想過將你賣了。」惡魔叫了一聲,立刻被他爺爺捂住了嘴巴。
這個惡魔同樣也是綠色的皮膚,一身髒兮兮的模樣看不出有什麼可愛,反而那一嘴尖銳的齙牙與歪歪斜斜的兩根角讓她看起來有些丑陋。
「真慘的孩子。」游牧忍不住感嘆道,「那姑娘,你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呢?」
「因為那個大哥哥,他一直就在山頂上!」
「大哥哥?山頂?」游牧感覺到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惡魔生命體,仿佛在呼喚他一般,呼喚仿佛在抗拒他一般,讓這份聯系變得十分模糊。
難道是他?
在這座黑山的山頂上,隱約能夠看到一個渺的黑影,游牧將思緒收了回來,對方如今一定也知道他已經醒來了。
「孩子,孩子不懂事,求大人原諒。」老惡魔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那女孩看了一眼爺爺,也跪了下來,雖然眼中還透漏著無知,但動作倒是十分純熟。
游牧目光一動,在這個時候,是不是要一句平身什麼的?
在想了一下,他也只好翻了翻白眼,道︰「你們還是站起來話吧,這樣我不習慣,我想問一下,我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又昏睡過去多長時間了?」
老惡魔遲疑地將孫女拉了起來,低著頭道︰「大概有三個自然月的時間了,三個月前,那個類人魔忽然從山上走了下來,將你扔在了床上,在這里呆了幾天,一句話沒就又回到山上了,在這段時間里,你一直在沉睡,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是嗎,才三個月的時間。」游牧目光飄到了遠方,停了許久,繼續問道︰「你剛才這里是第九深淵,是什麼意思,不要驚訝,我只是第一次來到深淵,你懂得,我要的是更為全面的了解,關于深淵。」
「哦,原來如此啊,看來你是在其他位面成為惡魔的。」老惡魔想了許久,在女孩的不斷催促下,這才道,「下層深淵分為九個位面,這里是第九個位面深淵,所以被稱為第九深淵,統御這里的深淵領主是大惡魔厄羅,擁有四星的強大實力!」
「深淵,就是這麼個荒涼景象嗎?」游牧走向了一顆類似于彎曲蘑菇的黑色植物,隨手一捏從粗壯的睫上捏下來一片漆黑,一股紫色的汁液從植物上流淌下去。
「不,像這里荒蕪的地方很少有惡魔來的,我這一年之內也只見過你們兩個惡魔而已,距離這里最近的惡魔城大概有也有一百公里。」
「看來你算是惡魔中的隱士了?」
「不,我只是個懦弱的惡魔而已,呵呵。」老惡魔笑了笑,「這里雖然艱苦,但是還算安靜。」
「爺爺喜歡安靜。」女孩眯著眼楮笑道。
「像你這麼重口味的惡魔,可不多。」游牧看了一老一一眼,這個老惡魔有心事,但顯然不想出來,隨即鞠了個躬,「多謝你們給我提供了這麼一張床,我想要先會會那個老朋友。」
在山頂之上,蘇堤失神地望著那片天空,一頭紅發隨著污穢的風響飄動著,身上的衣服已經腐朽破碎了。
游牧見到這個惡魔武士身影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我把她埋了。」
雖然蘇堤並不懂得惡魔語,但在建立了契約之後,主僕之間便可以用精神進行溝通。游牧愣了一下,轉而明白了蘇堤是什麼意思。
蘇堤仍是看著天空,似乎剛才那句話不是他的一般,游牧站在了他的背後,看著這個背影,皺起了眉頭。
「她一定很安詳。」
「不,她很痛苦,死之前的表情,仍是很痛苦。」
「我是,她死在你懷中,靈魂一定很安詳。」
蘇堤沉默了一會兒,道︰「她只會更加痛苦。」
「你非要和我抬杠嗎?」游牧白了他一眼,心想憑什麼讓我看你的背影,想要走上前的時候忽然心想,如果我給他背影的時候,被一腳踹了下去……隨即以人之心想著要不要將他直接踹下去。
兩者沉默了一會兒,游牧才問道︰「是你救了我?在星界爆破的威力下,似乎應該剩不下我們。」
游牧愣了一下,臉上有些惱怒,伸手指著武士道︰「你要擺正自己的身份,奴隸,在主人問你話的時候,你應該不帶一絲怨言,恭恭敬敬地回答我!」
蘇堤仍是沒動,道︰「我並不是你的奴隸,也並不是誰的奴隸。」
「是我給了你生命,是我給了你力量!」游牧腦門上的青筋立刻崩了起來,「你怎麼……怎麼能這麼無恥!」
游牧相信,如果這家伙再頂撞他,這句話他肯定叉著腰豎著蘭花指在這山頂上大罵。
我建立的是主僕契約嗎,擦!
「給我站起來,僕人!」游牧手指一抬,感受到了蘇堤的精神在不斷掙扎。
在邪能的影響下,竟然還有能力阻止惡魔契約,游牧不禁對這個武士有些刮目相看了。
但契約的力量並不是那麼容易抗拒的,蘇堤仍是緩緩地站了起來,轉過身,面對著游牧,手中模向了腰間的短劍。
忽然電芒瞬間閃過,游牧沒想到這家伙竟然還有反抗的力量,驚訝地向後退了一步,那劍尖在制約下停在了一步之外。
「你想干什麼,反叛嗎?啊,但看起來,你沒有這個力量。」游牧尷尬地嘿笑了一聲,剛剛簽訂契約的僕人就反抗了他,這在惡魔中可以算是十分丟臉的事情了。
「讓我這般活著,還不如死了!」蘇堤鮮紅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生氣,伸手朝脖子抹去,但手臂變得極為沉重,如何也抬不起來。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的僕人。」游牧奸笑了起來,「如果你想死的話,為什麼不等我睡熟的時候死去?或許惡魔契約並沒有自殺的那條規則,不是嗎?」
「在契約簽訂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的故事,白衣武士,你經歷了同伴的誣陷,絕望與希望,愛人的離去……雖然你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但請允許我用愛人這個詞,這一切的一切太荒謬,但至少讓你看清了現實,對于生命的理由來。」
「就像凱羅琳那樣的理由?」蘇堤抬起雙眼,滿是憤怒。
「在經歷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你從來都沒有掌控過自己的生命,只有力量才能賦予你這個權利,而不是幻想與奢望,作為一個殺人的工具,或是連掙扎都困難的哀求,這就是你的一切?太可笑了,我給你一個理由怎麼樣?」
游牧嘿笑了一聲,如同智者般的雙眼平靜如水,「跟著我游覽這個世界。」
「僅此而已?」蘇堤愣了一下,他本來以為惡魔會滔滔大論一通高深莫測的教誨,或者是照著什麼古籍上的論述來兩句,沒想到就這麼見到那的一句話。
這意思就是跟他旅游嗎?
「用你的雙足踩著那些所謂的上位者,踐踏所有令你不快的嘴臉,爬到最高的位置俯瞰他們的乞憐!這不是復仇,而是重新訂立的規則。」游牧冷笑了一聲,「就是這種休閑的游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