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禮是一個孤兒。
好吧。
惡魔都是孤兒。
幾乎九成以上的惡魔,都是從污穢之源這種地方誕生的,在惡劣的生存環境里,一些惡魔便組成了團體來獵殺其他惡魔或魔獸,而這些惡魔最終成為了一個個的家族。[www]
惡魔同樣也可以生育,雖然和人類的方式不同,但本質相同,惡魔用自己的邪能精華以及生命精華與母系惡魔結合,從而孕育出優秀的惡魔。
老實說,除了那些被**驅使的惡魔,惡魔大多都並不是多情的種馬,他們在孕育後代的時候,只想要最優秀的後裔,因為一個沒用的孩子對他們來說是個恥辱,往往作為兒子的惡魔們從生下來便很少感覺到父愛,他們被要求成為一個個奪命的工具,所以父與子的爭斗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這並不能怪惡魔們冷血,而是環境塑造了這些惡魔們,生長在溫床中只會讓他們死的更快,一些惡魔甚至為了孩子不被其他惡魔殺死,寧願自己去動手……對于無序混亂的世界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畢竟最終埋葬孩子的是自己。
言歸正傳,柏禮是個孤兒。
同那些沒有歸宿的無主區惡魔一樣,他終日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運氣好的時候,能夠偷襲到魔獸或惡魔增強實力。
那個時候柏禮是一位冷血的惡魔,雖然他是十分膽小的惡魔,但是膽怯反而讓他心中充滿了黑暗和殘忍。
當柏禮被一次次地欺負,他的懦弱救了他許多次,當看到這個瘦小的家伙下跪哭泣的時候,大部分惡魔都滿足了自己的征服欲,然而在柏禮心中,他無數次想要將面前所有的家伙都撕裂了。
在一次偷襲到一個引能惡魔之後,柏禮達到了感能上級的級別,這種壓抑的心理終究在邪能的影響下爆發了,原本柏禮的個子就比一般的惡魔高了很多,當雙眼血紅的柏禮舉著兩個惡魔腦袋的時候,那些低等的惡魔心驚膽顫。
柏禮很正常地做到了惡魔小頭領的位置,在無主區的一片下等地域里,當其他下級感能惡魔見到這位殘忍煞星的時候,必須交出足夠的資源才能活下來,否則只有死路一條,沒有第三個選擇。
當然也會踫到更強的惡魔,那個時候他會機靈地逃月兌。
但他自己明白,他心中那份怯懦並不會因為邪能等級的提升而消失,只不過被他隱藏在了獠牙之下。
在深淵中,每天都有惡魔死去,也有惡魔出生,死去惡魔的邪能散在空氣中,最終會被污穢之源所吸收,誕生新的惡魔,弱者要麼成為強者,要麼將會被淘汰,這是一個生存的循環,不管努力多長時間,只要在深淵中走錯一步,將會回歸污穢之源那個溫床,以另一個方式獲得新生。
柏禮便走錯了一步,當他殘殺的放肆引起了其他惡魔不滿的時候,一個引能惡魔找上了他,將他的手腳折斷之後,一根根抽取了他的肋骨,柏禮噙著淚水,被嘲笑與痛苦的浪潮撲倒了。
直到弗朗多明戈出現,並救下了他的性命。
弗朗多明戈是一個深淵中少有的惡魔,除了柏禮之外,他還收留了其他的惡魔們,只是柏禮很少與他們見面,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在弗朗多明戈安排的住所里療傷。
直到有一天這個大恩人忽然消失了,柏禮便離開了那里。
游牧的嘴巴都貼在地上了,雖然柏禮敘述的故事十分簡單,但是這個故事的轉變性不亞于溫馨的小說故事。
殘忍的惡魔?就面前這位?
看著柏禮那副傻愣愣的模樣,游牧覺得自己能夠相信故事最開始的地方,但是卻無法接受中間的過程。
如果故事中那個弗朗多明戈是個貌美如花的女性,那麼這個故事應該掛上淒美的招牌,殘忍的惡魔最終被愛所感染,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恐怕這是柏禮子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被欺負了無數遍的惡魔,幻想自己變強了,變得殘忍了,讓其他惡魔都膽寒了,最終落在了一個更強惡魔的手上……
真實情況可能是他真的被一個更強的惡魔遇上了,但是在求饒聲中,他的懦弱再也不起作用,被折磨之後撿了一條命,或許這真的是因為弗朗多明戈的原因。
游牧並沒有點破,而是理解地點了點頭,而後順著他說道︰「看來他對你的幫助並不小。」
即使講述完自己那段悲慘的過去,柏禮臉上遮不住的興奮,「當然了,如果不是他的話,如今我已經沒命了,老實說,他是這輩子我遇到最好的惡魔了。沒想到在議會大廳見了一面後,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去找他的時候,我竟然和他去完成一個任務。」
「哦。」游牧睜大了眼楮,裝作很震驚的樣子,其實他對這個故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更加不想听到後續的發展,這種狗血的故事甚至連消遣都算不上。
「嘿嘿,不說那麼多了,這些卷軸你先留著,以後聯系起來就方便了。」
看著手中的卷軸,游牧想起來自己還有很多卷軸沒有完成,一直被耽擱了起來。
他還沒有實力制作邪威魔法的卷軸,但慶幸的是,在書庫有幾樣魔法還算可以用上,除了連珠火球的卷軸外,終于有其他卷軸可以制作了。
在這段時間里,除了偶爾出去執行的任務,他的日子開始充實了起來,吸收心髒的魔力,酒窖中沒有空完的酒瓶,以及書庫中那些誘人的書籍,他恨不得自己能夠學會化身的魔法,這樣自己便能夠將所有的一切都盡快地收到囊中。
書庫中的書籍大部分都是珍藏稀有的,往往一本書要十分厚,加上游牧更加仔細地翻閱,閱讀的時間反而延長了。
木克森往往在一旁,有一句每一句地和游牧對話,後者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幾句後,忽然問道︰「你的熱忱給了我很多的幫助,是城主的禁錮讓你如此盡心盡力嗎?」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游牧。」木克森嘿嘿地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耍什麼花樣的,因為沒有那個必要,的確,這其中是有城主禁錮的原因在其中,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意志。」
「我們同屬喜歡殺戮和破壞的種族,但是你想過這點嗎?惡魔都是孤獨的,或許是因為惡魔們太過孤獨,所以他們才會在殺戮和破壞中尋找歡樂,如果我想加害你的話,只能在這些書本上找機會,但是那樣我就不能看到你被暗算時痛苦的表情了,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況且你死了,我只能在這段時間重新困在那個沒用的身體里,每天看著無聊的書架,還不如給我來一刀痛快。」
游牧聳了聳肩,「惡魔都是孤獨的,這可真是有詩意的說法。」
「還都是這些書的原因。」木克森嘆了口氣。
忽然,游牧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卷軸,正是柏禮給他的其中之一。
木克森大笑了幾聲,「這是誰做的卷軸?如果沒有符文專業的話,還不如自己去買幾張,還要花時間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我也深有同感。」游牧展開卷軸,上面漸漸浮現了一行字。
「現在有沒有時間?一起去論魔會所轉轉。」
「正好書庫也快關閉了,你可以答應這個請求,甜蜜的約會時間,哦。」木克森臉上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游牧本來想說是個男的,但是怕這表情變得更加怪異,只好閉嘴了。
這正好是個機會,正好他有心去論魔會所轉轉。
柏禮便在圖書館的外面等著他,即使是游牧不說讓他在這里等,他也不想進那充滿書味的地方停留。
在打招呼之前,柏禮驚訝地問道︰「喂喂,才不過一段時間沒有見,你怎麼和上次給我的感覺不一樣了?」
的確,這段時間里的提升,雖然沒有讓游牧接近上級控能的級別,但是他的實力也在飛速提升著,加上書庫中那些魔法書籍的閱讀,現在這個濁火魔的身上與原來那種陰郁的感覺不同,仿佛多了一種沉穩的氣質。
「或許是書籍陶冶了我,你沒有想過沐浴知識的海洋嗎?」
「得了吧,我會被知識的海水涮死的,看到那一頁頁的紙張,我就有種想要將它們全部撕裂的沖動。」
這的確是大部分惡魔心中原始的情緒。
當與柏禮一起踏入傳送陣的時候,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副震驚的景色,因為他從來沒有在深淵見到過這樣的地方。
如果游牧在一些地方見過天堂是什麼樣的話,那麼他面前這個地方,和他印象中,那些人類幻想出來的世界十分相似!
白色的雲叢做了腳下的地面,天空是一片湛藍,空無一物的美好湛藍,一根根乳白瓖金的石柱如同神祗的標記般樹立在四方各處,這是一個百米方圓螺旋式的露天建築,甚至還有一道光芒從建築的最中央落下來,仿佛在告訴這里的惡魔們沐浴其中就能洗月兌罪惡。在螺旋的白色樓梯上,站著一個個穿著聖潔白袍的……惡魔們。
如果在這里站著的是一個個金發美男,或是白須老者,游牧還能接受,但是偏偏這些顏色形態怪異的惡魔穿著這樣的衣服,怎麼看都有種古怪的違和感。
站在神聖之中,這也算是惡魔的趣味之一吧。
這算是侵略,還是玷污?
「歡迎來到論魔會所。」柏禮適宜地做起了迎賓的買賣,「這地方感覺怎麼樣?我第一次來也是一樣的緩不過神來,據說那些人們信奉的聖潔之神們住的就是這樣的地方。據說是城主和一些惡魔聯手創造出來的空間結界,為了創造這里,還踏平了好幾個村莊收集材料。」
「嗯,我猜也是。」游牧都無法感覺自己是什麼表情了。
「那邊還有神使的衣服,隨便拿,好像到這里必須要穿的,適應環境嘛。」
游牧從一大堆白色袍子中找到一件合身的,目光忽然瞥到在中央光柱中,一個惡魔正光著模自己。
如果不看他那陶醉的表情,游牧還以為他在洗澡。
「這也是進來必要做的事情之一,站在那個光柱的中央,就能除掉塵埃,畢竟在這個地方,弄髒了什麼可不好。」柏禮已經換上了一件白袍,「那光柱下面是一個清潔的魔法陣。」
真是洗澡的地方啊!
游牧吸了口氣,他已經無法用語言贊嘆惡魔們的智慧了。
洗完的惡魔哼哼著離開了,游牧與柏禮站在了上面,果然感覺到身周細小的塵埃正在被吸入腳下的魔法陣中。
忽然他感覺到了一陣異常,腳下這個魔法陣似乎單單沒有除去塵埃那麼簡單,似乎也在檢查著其他一些東西。
他抬起頭,忽然在面前旋轉樓梯的上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沒想到茉莉也在這里。
不過看起來,在這里的惡魔足有五六十,想必協會中大部分惡魔都來了。
「今天是論魔會所公布魔法的日子,每隔一段時間,論魔會所便會發放一些魔法,這些魔法往往是有些成員搶奪到換取報酬後留在這里的,論魔會所將會決定這些魔法有沒有必要發放。」
在深淵中,魔法是個相當值錢的東西,即使是最初級的潤滑術一類的魔法,如果不是擁有相同的屬性,沒有學習的途徑,靠自己是極難領悟的。
這些也就是就是偏門魔法,往往是直接用邪能施展魔法,而不是用邪能驅動元素。
從光圈中走出來,柏禮說道,「在論魔會所中,可以交流任何關于魔法的疑惑,你幫助的惡魔越多,那麼你的疑問越有可能被元老級別的惡魔所幫助,這就是這里的公平。」
這個制度,還算是合理。
「在這里,一到十層是可以隨意踏入的,十層以上往往是對于魔法更為博學的惡魔們。也只有得到了下面十層惡魔的認可,才可以到那里加入討論。」
游牧目測了一下,茉莉應該是在第二十一層,也就是說,她還算是對于魔法更為博學的一類。
「我真想去上面,我正打算將自己的魔法貢獻出來,只有貢獻了足夠的魔法,而且必須是高級魔法,這樣我就能獲得去上面的資格了。」柏禮皺了皺眉頭。
「那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游牧所說的的確很對,畢竟將自己的魔法貢獻出來,不但只會讓其他惡魔得利,自己的魔法也會被其他惡魔所清楚,雖說協會成員之間不允許廝殺,但是誰又能保證沒有那麼一天?
至少游牧敢肯定,在這里所有的惡魔,心中都在設想著有會有這麼一天的。
「當然,我也知道。」柏禮無奈地搖了搖頭。
和柏禮一起走上旋轉樓梯之後,在第二層便有二十幾名惡魔正圍坐在一起探討,十層以下的惡魔,也只有這里聚集的惡魔最多了。
「閉嘴,我說的是擴散不是你描述的那樣?」
「哦?怎麼不可能是我說的那樣?難道你的鮮血從後面噴出來的時候,飛散的模樣不正和你現在的臉相似嗎?」
「我要求和你決斗!」
「好啊,不過不是在會所之中,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想讓我們兩個一起親密無間地完成一個任務,那樣你就會後悔今天的表情不是求饒了。」
「吼!」
游牧看著面前吵成一團的模樣,才知道他剛到這里的時候,感受到的安詳和寧靜都是假的,原來這里所有的房間都建立著隔音的魔法陣。
「是你?」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爭吵,高大的惡魔從雲朵座位上猛然站起來,臉上充滿了憤怒。
犀牛魔高爾,穿著這身白色的長袍,游牧怎麼看怎麼有種自己是看著肥碩的女人從浴室中緩步而出的感覺。
于是他冷笑了一下。
「高爾,你激動什麼?」另一個惡魔看了看進來的兩個惡魔,頓時恍然大悟,「喂,上次揍你的那個惡魔,不會是這個家伙吧。」
說著,他指了指柏禮,畢竟柏禮的個頭很高,與高爾的體型相比,他更像是勝利的那個。
柏禮睜大眼楮,問向游牧︰「他們說的不會是你吧。」
游牧聳了聳肩。
「新來的?」其中一個惡魔問道,緊接著便是安靜,所有惡魔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剛進來的兩個惡魔上。
「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吧。」柏禮說完,忽然發現游牧轉頭就往外走。
坐在高爾身邊的惡魔笑了起來,「嘿,小子,你是不是嚇得想要立刻逃掉啊,別這麼認生嘛,我們可都同是協會的成員,不會為難你的。」
「我並不是怕為難,只是覺得在這種地方坐著,只是浪費我的時間。」
惡魔們沉默了幾秒鐘後,高爾吼道︰「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的沒有錯嗎?無腦的爭吵,我還以為十層以下的討論能有些可供吸取的部分,但是看來全部都是糟粕,只會浪費我的時間……全部。」
在游牧強調了這個詞之後,其他惡魔同樣臉上浮現了怒容。
「你說什麼!」
「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的嘴巴和你的縫在一起?」
游牧白了他們一眼,在會所中是不能動手的,他和其他惡魔一樣了解這一點,不然他們不會穿上代表聖潔的衣服了。
一個惡魔大笑起來起來,笑了十幾秒才收斂了,「嘿,那你不要在這里站著啊,新來的雜碎,我很欣賞你的言行,但是如果你有本事的話,大可以上去,否則你要承認你自己連屎都不如。」
游牧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對柏禮說道︰「你不是說想要上去嗎?我就帶你上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