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下,樹影婆娑,夜風拂過洛嬿姬素白衣裙,衣裙如雪,人如雲,劉浩雲不禁稱贊一聲︰「洛閣主,如此佳人,卻不知誰才有幸可博閣主一笑。」
洛嬿姬面無表情,只是望著一彎涼月,蒼白月光似流瀉的水,淌進眼底,冷冷的痛。
可博她一笑的那個人,她卻從沒有對他笑過,然而如今,只有心尖的刺痛那麼明顯,無從排解的傷痛,她從來都是自己撫平,即使不能撫平,她也會小心掩藏,可今天似乎一切都是去了控制,眼里冰涼的,是什麼呢?那就是淚嗎?
洛嬿姬平靜一忽,方道︰「葉絲絲失憶,于是你便趁人之危,干脆隱藏去她所有的記憶,將她變成另一個人是不是?」
劉浩雲並不驚訝于她的直截了當︰「再回到那個王府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那個男人……根本保護不了她!那個男人……除了會帶給女人災難外,什麼……也不能給她們!難道閣主不認為,絲絲這樣普通的女孩子,應該遠離皇權斗爭的是非嗎?」
洛嬿姬輕輕嘆息,低眼看向地上凌亂樹影︰「這一次……或許……你是對的。」
「對的?」這倒是出乎劉浩雲意料,劉浩雲與洛嬿姬並無交情,而反而洛嬿姬與南宮龍痕交情匪淺,她為何要這樣講?
「你們……還不知道嗎?一整天了……看來皇上是要封鎖消息。」洛嬿姬平靜的口吻,並不似說起一件滅門血案。
劉浩雲追問︰「知道什麼?近來多是非,我亦很少出門。」
「崇寧王府……」洛嬿姬頓一頓,轉頭看他,眼里是殺氣縱橫而來,劉浩雲心一顫,洛嬿姬道,「崇寧王府恐怕已無一活口……」
月光突地一暗,黑夜更沉如冷墨。
劉浩雲不可思議的看著洛嬿姬︰「什……什麼?」
洛嬿姬卻依然淡淡︰「一夜滅門,只有我帶著雪雪逃出王府。」
「那麼……南宮龍痕……」曾多麼希望南宮龍痕死無葬身之地,可此時此刻心里竟是空蕩蕩的一片,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意!
「他在宮里,恐怕還不知道……所以……也許你出于私心留下葉絲絲反而是救她一命。」洛嬿姬低聲說,「我要等雪雪恢復一些體力,便帶她回飄雲閣,先行令弟子治療,然後再回廣陽城,這段時間,你是能保證葉絲絲安全的是吧?」
劉浩雲一怔,隨即笑道︰「閣主,保護絲絲,不必任何人的吩咐,而且,我更加不會令絲絲再回到南宮龍痕身邊,何況,王府如今的狀況,絲絲回去不過是送死,也希望閣主即使再回廣陽城,也不要記得食味齋的好!」
洛嬿姬沒有再說話,她只是靜靜走上樓梯,月光被遺漏在身後,素冷的月與純白的背影,令人心都是涼絲絲的。
這女子,從來不著喜怒,有的……只是這樣孤寂的背影……
洛嬿姬帶著雪雪離開的那天,劉浩雲依然看著這樣的背影,她好像一片雪,冷冷的來,冷冷的去,
紫雲與劉浩雲一同送走洛嬿姬和雪雪。
她怯聲問︰「洛閣主……會將葉姑娘的事情說出去嗎?我听說崇寧王府巨變……」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也是離開的時候了。」劉浩雲打斷紫雲,轉身而去,清晨風涼,紫雲默默嘆息,她起初計劃是令南宮龍痕自己找來,劉浩雲便沒辦法再將葉絲絲強留在身邊,可如今,誰又能想到崇寧王府的巨變,大街小巷,傳聞無數,有說,崇寧王府一夜滅門的,也有說,南宮龍痕病重,皇帝秘而不宣的。
她不知哪一樣傳聞是真,卻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注定是落空了,難道,這就是命嗎?
難道,劉浩雲與葉絲絲才是注定有緣的兩個人嗎?
「為什麼我們也要走?」
洛嬿姬離開後,劉浩雲亦急著賣掉了這家店,在廣陽才立腳,就要離開的舉動,不得不令葉絲絲起疑。
面對葉絲絲的疑問,劉浩雲沒有過多解釋,只是不說話。
葉絲絲觀察他的神情,凝眉︰「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洛閣主才走,你就要走?還這樣匆忙的賣掉這家店,到底為什麼?難道……」
「你不相信我?」劉浩雲回頭看她,燭火搖曳在她的目光里,她的確不信他,的確心里疑竇重生,「我很想信你,可是我不能。」
「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你好。」劉浩雲收拾行囊,不再看她,她卻按住劉浩雲的手,「告訴我!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她的指尖冰涼,目光決然,劉浩雲將她的手反握在手中︰「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
「我現在就要知道。」葉絲絲心里異樣的感覺,令她對劉浩雲第一次感覺可怕。
他雖然依舊溫情脈脈,但卻好像和自己隔著千山萬水,不可跨越。
他是那樣陌生,即便他對她是那樣好。
她不得不懷疑因為自己失憶,而忘記了一些關于他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她。
「絲絲,先和我離開這里,我慢慢告訴你。」劉浩雲似乎做出了讓步。
葉絲絲雖失憶,倔強的個性卻沒有失去,她堅決的望著他,絲毫不退。
劉浩雲眼里籠上一層陰雲,冷聲道︰「我想說時候自然會說。」
葉絲絲心中一涼,這樣的解釋她顯然難以接受,她輕笑,轉身坐下︰「那麼,我也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
「你……」劉浩雲望著她的背影,縴瘦卻堅強,便如從前,誰都不能勉強她做任何事情,當然,一個人可以,就是南宮龍痕!
但,他不是他!
燭光跳躍在彼此眼中,兩個人的沉重不語,滿屋凝重,仿佛吸一口氣,都是沉重的味道。
突然,叩門聲傳來,隨而便是紫雲的聲音︰「當家的,該上路了。」
劉浩雲走到門邊將門打開,紫雲與紫靈走進門,劉浩雲沒有看她們一眼,一言不發,望著窗外月色如水。
他將窗掩上,紫雲、紫靈感到氣氛的異樣,紫雲看一眼葉絲絲︰「葉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
不等葉絲絲開口,劉浩雲便厲聲說︰「與你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