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為魔 十五、跋扈

作者 ︰ 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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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為那幾塊契暗斗強奪,同霸矮房之中,呼延卻從未與這人交談半句。

同住兩年有余,竟也不知這人姓甚名誰。

這時候地位高低,如若龍蛇之別,呼延便拿出得勢人模樣,對待這等看不順眼之輩,自然能肆意打罵,狠狠鞭笞下去。

那人見呼延一身監工皮囊,哪還敢違逆于他,長鞭還未臨身,已然慘叫一聲,立時滾落地上蜷縮身體。待得呼延長鞭如雨落,更是慘叫哀求不止,其勢淒慘無。

呼延一頓狠鞭,積蓄兩年的積郁怨恨之氣肆意而出,心滿意足,昂首冷哼,也不再提那「把那雙狗眼挖出來下酒」之事,折身呼喝他人去了。

緣由無他,其實呼延心知肚明,這人實力尚在他之上,體格更是健碩如銅鐵,便是他使盡渾身力道揮鞭,也難以重傷到這人。

只是這人也是乖覺機靈之人,見他新官上任,總要立起威信,此時拿他開刀,若是他違逆桀驁,當場未能立威,使得呼延面上難堪,日後有他的苦頭吃,便是苦熬至死的結局也已是萬幸之至。若是他卑微恭順,饒是呼延力道不夠,他亦強震開鞭痕,一時呼延鞭至之處,便是鮮血淋灕、皮開肉綻一道血痕,加之慘嚎哀求,直看得他人觸目驚心,兩股戰戰。

呼延凶威立成,如此順了呼延心意,只吃完這頓蚊蟲叮咬般的鞭刑,讓呼延記他一次乖好,日後便也好過,不得尚有甜頭,待那呼延心情大好之時,他興許能嘗些肉食滋味,起日日吃契,味道勝上百倍。

這般作態,呼延實是欲讓遠處茲慎看在眼里,此時他偷瞥茲慎神『色』,沒有遺漏茲慎嘴角那絲笑意,見得茲慎滿意他這行徑,也不枉他大清早耗費好一番體力了。

他做出一副奴才模樣,遠遠對著茲慎點頭哈腰,待見到茲慎朝他揮手,這才轉身過來,面朝手下這群僕役時,已是直腰冷面,一臉得勢人的架勢,頤指氣使,呼喝漫罵驅趕僕役趕路,揚鞭如趕牛羊,與一旁監工同等作態,行事動作倒也熟稔之至,斷無半分晦澀。

若是非要挑出不同,便是這位新上任的監工呼延大人,當真是一得勢人,這一路驅趕春風得意,飛揚跋扈更甚周圍監工幾分。漫罵聲中氣十足,還要蓋過周圍幾名監工,市井娌言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長鞭揮落從未斷絕,鞭鞭到肉,狠戾毒辣更勝茲慎。

這便是一朝得道,跋扈人呼延也。

倘若呼延仍在這群僕役之中,攤上這麼一位監工,怕也要心里哀嘆一聲時運不濟,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待到工地,呼延跋扈更甚一籌,長鞭竟伸到了他人地頭。便是旁邊監工手下僕役,他渾然不管,見到哪人不順眼,兀自尋個口頭,就是一頓長鞭落下,饒是那僕役所屬監工拿眼瞪來,他亦是膽大至極,反眼瞪去,其勢與斗雞無異。

畢竟是同級監工,他人拿呼延也無辦法,咬牙切齒一番,也不欲與他爭執,反在僕役面前落了臉面,只得佯作不知,由他施為去了。

眼見無人管他,呼延目光所至,眾人皆盡扭頭開去,好似獲得勝利,呼延更是得意洋洋,長鞭善舞,直看得遠處茲慎連連搖頭,哭笑不得。只是這等行事作風,監工之中大有人在,茲慎看在眼里,只道他心『性』如此,卻也懶得他。

日頭西斜,三陽落山,九月如勾,又有一日過去。

夜間閑暇,正是戰熊城熱鬧之時,豪門貴族大擺宴席,款待賓客。尋常熊家也是斟酒暢食,嬉笑怒罵。若是有流浪戰熊,一日苦修,也只有這段時間稍作休整,尋覓青樓酒家,招朋喚友,調戲良家母熊,好生得意非凡。

這等戰熊城的熱鬧景致,卻從不曾在人族僕役面前展『露』過,只因這時節,人族僕役早被趕回各自陋屋工舍,只等監工拋擲粗契,才是另一番熱鬧。

呼延身份不同,獨身在監工屋,待人送餐過來,一盤精致肉食,兩盤子野菜炒,一大桶粗黍顆顆晶瑩飽滿,又撂下一大袋契,是等他飯飽酣憩之後,再分與手下僕役。

送餐之人諂笑退去,呼延眼中獨有石桌上三盤美食、那大桶粗黍了。這等美食熱氣騰騰,新鮮油女敕,香氣四溢,與那泛著黑霉的契判若雲泥,只聞得呼延食指大動,饞蟲蠢蠢欲動,氣勢如虎,雙手如勾,好一頓狼吞虎咽。

十幾斤粗黍就菜,眨眼間便是杯盤狼藉。呼延吃了兩年腐木碎石般的契,此時吃到此等人食,當真便如餓鬼附身,最後五粒粗黍,他心翼翼沾盡盤中殘余油漬,顆顆送入嘴里,一臉意猶未盡,閉目回味半響,一聲長嘆,睜眼已是哈哈大笑出聲,得意非常。

老匹夫艷羨,在他腦中冷哼,故作嗤笑問道︰「滋味可好?」

「大善!大善!」

呼延哪管老匹夫冷言冷語,眯眼輕笑,搖頭嘆道︰「人間享樂時,但真是‘齋必變食,居必遷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兩年享受過那契的滋味,才知這等簡致菜,竟也是美味之至!」

感嘆一番,呼延話鋒忽轉,唉聲嘆氣道︰「只可惜你是元神之軀,食氣而存,無法享這口舌之欲,當真是遺憾之至!遺憾之至!」

「呼延兒!」

老匹夫氣得大喝出聲,三尸『亂』跳,怒罵道︰「你便是粗鄙野夫,中山狼『性』,陰險狡詐之人耳!」

呼延虎目猛睜,奈何尋不到老匹夫蹤跡,雙眼凶狠無處施放。他眼珠轉動,也不知想到何事,滿臉怒意盡消,忽而笑意連連,「也罷,我不與你置氣。想來你這元神殘魂,早已無五感,怕是早忘卻食『色』滋味了吧?實在可憐可嘆!我每日吃食,你且來好生觀看,想來亦可體會一二,嘿嘿!」

「世間竟有你這等不知廉恥之徒!老夫……老夫自嘆不如,剛敗下風!」老匹夫話鋒一轉,長嘆道︰「寄望日後你尚有這心,若是與人纏綿苟且之時,老夫定會好生觀摩,體會一二!嘿嘿!」

「老匹夫,你好生不知廉恥!這等腌齷齪之事,也是你這等自詡窮酸秀才能做之事?」呼延怫然大怒,喝問出聲。

卻在這聲怒問出口後,兩人回想起那曼妙女『色』的滋味,這一世再想尋花問柳,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想及此處,兩人默然無語。

「虛無縹緲之事,多想無益,何須多想?」呼延自嘲輕笑,起身提起那袋霉契,尋過那串工舍鑰匙,出門發契去了。

打開袋子,粗目估算有兩百多契,共有十房,如何分配發下,就是呼延差事了。他依次走到矮房門前,開鎖拋契,每房按人頭發放,倒也公平之至。

只是這契能否到得所有人手中,呼延便不得而知了。這等事他也不願多管,強者多得,弱者餓死,僕役之事本該如此。

到得他原本所在矮房,見到今日早晨挨鞭那人,他默不作聲,揚手卻多扔出三塊契,這才關門離去。那人本與呼延相同,均是這矮房中一霸,多出來三塊契,自然無人敢搶,最終亦會落在這人手中。

至于這人是否念他好意,呼延懶得揣摩,只是這人送他臉面,呼延便還他人情,並無再多齷齪行道。

呼延心意已盡,此後再無瓜葛,唯做到心念通達,不惹塵埃罷了。

待到最後,袋中契恰好發完,呼延關緊門鎖,將口袋隨後拋棄,轉身回了自己監工房屋。這一趟行走下來,今日這餐食物皆盡消化,精氣純粹宏大,已然自行散發到身體各處,蘊養髒腑、血『液』、骨骼、筋膜及皮膚『毛』發,吃契的效果好上百倍。

進房盤腿坐在床沿,他沒有忙著打磨體魄,反倒把那監工長鞭拿在手中,緩緩摩挲,腦中若有所思。

這監工長鞭,看似尋常物件,今日運用起來,才發覺內里另有一番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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