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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殺吼聲可震天,雖僅剩千余騎戰熊,齊聲怒吼依舊有奪人心魄的威猛氣勢。
一騎,兩騎,隨後是上千頭蟻獸揚蹄狂奔,掀起沙石、泥土飛揚得如煙似霧,數千蹄子落地便是仿若悶雷滾『蕩』,隆隆好似萬丈凶獸跑過,將這厚土振『蕩』得地裂山崩一般。
短短數十里之遙,以蟻獸疾速瞬息即至,羆與呼延率先踏進那裂谷之中。
待深入不過數里,羆熊目猛睜,面『色』竟是驚怒交加,驅策羆唯狂降奔速,前蹄在地上犁出兩道百丈長的溝壑,極力佇足扭頭,反朝原路折返,口中已然惶急怒吼。
「退!退!退!」
連吼三聲,將他心頭急促、驚怒之情衍示至極。呼延早在他降速之時便知不妥,即使前方飛沙『迷』霧遮擋了視線,他卻更相信羆的示警,僅羆慢了一步,便立時策馬轉了方向,緊隨羆朝來路疾速退去。
听得羆那惶急示警,後側千余騎黑熊已知有變,早已策韁停頓,欲圖轉向撤出這裂谷。
只是裂谷細縫狹長,這千騎涌入之後,更顯得擁擠不堪,千騎掉頭便耗去一息時辰。待眾熊沖到入口處,便不得不再次降速佇足,見得入口處的景致,無不躁動、驚怒起來。
自他們沖入至掉頭沖出,無非三、五息的時間,那入口處竟悄然匯聚了上萬頭鳴蛇軍士,此刻已是嚴陣以待。而他們頭頂的兩畔峭壁上,依舊有數以千計的鳴蛇揮動四翼,如怒矢劃破虛空般,帶出咻咻聲響,陸續落在眾熊兩畔峭壁、前後裂谷中,已成合圍之勢。
見得這數萬鳴蛇,皆盡朝眾熊吞吐蛇信,細縫冷眼盯來,翼手中的之字形利器蓄勢待發,那蝠翼呼嘯煽動作勢欲撲,饒是這群嗜戰如狂的黑熊,亦不免心生絕望。
「哈哈!斯瓦匹剌家的羆少主,還有你這僅剩千騎的先鋒軍!既然進來了,為何又忙著出去?我等早已在此靜候多時,若還不能將眾位留下,莫非叫各族笑我鳴蛇族庫卡家待客不周!」
一道神識從裂谷深處迅速覆蓋開來,那波動的傳音好似燥烈篝火,炸響堪驚雷,笑聲更是浩浩『蕩』『蕩』,便透出一抹勝券在握的得意。
羆循聲扭頭,面『色』陰沉越眾而出,漫蹄朝裂谷中踏去,直深入兩里才佇足。
此刻猶如鐵牢困獸,呼延已是『插』翅難飛。此時此刻,他只是暗嘆自家時運不濟,卻再未悔恨,反倒生出一股沛然勇猛之態。身為羆的近身侍衛,他兀自昂首挺胸,緊隨羆身後越眾而出,行出兩里才又在羆身側佇足,卻也是一番昂然威猛的侍衛模樣。
他放眼遙望,前方數里遠處,在那密集鳴蛇軍士陣前,有十余頭腦袋青紫的鳴蛇,蛇面上俱是促狹神『色』,此刻依舊在蠕動口舌,傳出的卻是無數黑熊的咆哮、怒吼之聲,摹仿得惟妙惟肖,極盡嘲諷之事。
羆冷眼掃視這十余頭特異的鳴蛇,撇嘴冷笑,神識滾滾傳出。
「不知來的是鳴蛇族庫卡家哪位少主?竟為了剿滅我寥寥千余勇士,便調來十一位身境高手!倒也是好本事!好大的手段!」
那立于鳴蛇軍陣前方,蛇尾撐起直立蛇軀的十一頭鳴蛇,听得羆這反諷的神識傳音,細縫蛇眼更是陰冷、肅殺,漸至閉上口舌,不再摹仿那眾熊怒吼之聲。
當中一頭眉心有灰線的鳴蛇,朝羆徐徐點頭,嘴角忽而上揚,泛起一絲促狹的邪笑,那覆蓋數十里的陰冷神識波動滾『蕩』,傳音回應。
「斯瓦匹剌家的羆少主,我的貴客!請容我介紹一下,我是鳴蛇族庫卡家的萼,在家里排行十八,能讓我親手殺死你們這支異族的逆軍,我感到萬分榮幸!」
「哈哈!」
羆聞言忽而放聲大笑,眯眼盯住這陰柔的鳴蛇,神識依舊隆隆傳揚,「我道是誰!原來是鳴蛇族庫卡家的萼少主!便是我遠在戰熊城,亦有幸听聞過你的名聲!當真是威名遐邇,好不霸氣!」
「哦?」听得羆居然出言夸贊,萼揚動眉頭,倒真有幾分好,「不知這戰熊族中,又能听到我的何等傳言?」
「傳中鳴蛇族庫卡家的萼少主,百年便知衍生繁育之道,千余年已有子嗣上百,如今不過六千余年,已然子孫可成萬軍,乃是冠絕當世的勇猛少主!哈哈!」
此言極盡羞辱之能,隱晦卻不乏赤『果』鄙夷,便是羆身後這群直蠻黑熊,亦能听懂他言語之意,登時盡數放聲大笑,肆意嘲笑出聲,倒也真不愧為無畏生死的勇士。
萼猛然將兩對蝠翼繃直,那對細縫蛇眼凝縮如線,顯然已勃然大怒。似乎下一刻,他便欲高揚利器,號令在裂谷內的數萬鳴蛇軍士,將這群囂張黑熊盡數撕裂,才可解他心頭怒火。
可是不知為何,他居然漸至收斂怒意,咧嘴『露』出故作優雅的笑容,神識傳音道︰「難得我竟能有如此威名,連戰熊族那等荒郊毗鄰之地,亦能听到我的傳聞,萼深感榮幸之至!現下已過了閑談時辰,請恕萼失禮,不得不將你們……盡數絞殺了!」
在呼延余光偷瞥間,卻見到羆神『色』微動,轉瞬卻繼續隆隆大笑,那狂暴神識波『蕩』起伏,再次朝萼傳音。
「難怪萼少主如此荒『婬』無度,卻依舊能得到庫卡家家主的無盡寵愛,更配給十位身境高手護衛,原來也是好手段!」
「既然如今,已無我羆的活路,我但求一個光明磊落的死法!願試試萼少主的本事,你與我角斗一場!若能在角斗中死在萼少主手上,羆雖死已無憾!不知萼少主敢否!」
言罷,羆將長矛直指向萼的眉間,擺出一副挑釁的架勢,真像是欲求一戰。
萼眉梢挑動,忽而撇嘴冷笑,神識傳音道︰「羆少主好生聰明,我卻也不是愚鈍之徒!勿要再耍這些詭計,欲圖拖延時間!你等不到援軍來時,便會化作我乙下的殘肢碎肉!」
傳音余波未曾落定,萼已然放聲尖嘶。但听這聲傳揚數十里的尖嘶響徹,裂谷中數萬鳴蛇亦是齊聲尖嘶,朝這寥寥千頭黑熊撲來!
即便不通鳴蛇族的語言,見得這副景象,呼延亦知那便是開戰號令。呼延知曉,羆又怎會不知,當下便臉『色』大變,放聲怒吼間,已然揚矛朝萼沖去。
「我族援軍已至附近,即刻便可援助我軍!眾勇隨我一道殺出去!」
听聞此言,千余眾熊放聲怒吼,驅策胯下蟻獸提速奔騰,尾隨羆與呼延,朝裂谷深處沖殺而去。
此時情勢危機至極,無數之字形利器如暴雨落下,頭頂更有密集鳴蛇竄下,這才是八方無漏的完美圍殺之局。
呼延哪里會是魯莽之輩,明知前方足有十一頭身境鳴蛇,境界遠遠高過于他,隨手均是億斤巨力,稍有擦踫亦能結果他的命,叫他如何雖羆沖殺過去。
是以他表面雖然怒吼連連,擺出夾腿提速之勢,其實卻悄然間落後羆許多,待後方千騎趕至,他才混跡其中,欲圖安穩過得此劫,活到援軍到達之時。
不知羆可曾知曉他這近身侍衛的心念,若是知曉這熊貨如此貪生怕死,恐怕不會留得這熊貨如此丟臉,立時便會折身將他撕殺,才能保住戰熊族不畏生死的榮威。
可惜羆此刻早已忘卻周遭,哪里還顧得留意自家那近身侍衛。
他眼中唯有前方已然揚翼飛來的萼,力圖將這重要敵人一舉斬殺,借此揚威,更能提升士氣。便是未能盡功,起碼也要壓制住萼,將之擒拿在手,憑著萼的身份,要挾這支鳴蛇大軍,興許還有得活路。
他挑選前方作為突圍之處,應是早有拿下萼的謀劃。
雖援軍已至,但依照起所言,所派援軍也不過兩支,分由裕與梁各帥兩萬戰熊,如此便有兩大弊端。
一是這兩支援軍的軍主,乃是裕與梁,這兩位與羆早有罅隙的兄長前來援助,羆又如何敢安心。二便是援軍數量,總計也不過四萬,雖然戰熊天生便鳴蛇善戰,但這裂谷中的鳴蛇,少也有六、七萬之多,即便援軍來到,亦將陷入持久之戰。
鳴蛇大軍可拖延時間,來援之軍亦可拖得時辰,唯有他這支千余殘軍,卻是萬萬不可耽誤片刻。如今深陷重圍,天上地下、前後左右均是無數鳴蛇軍士,每每延誤剎那,這千騎便會大量折損,逃月兌的可能便會越發渺茫。
羆若還想求活,日後榮登自家家主的寶座,不得不兵行險招,將目標放到這鳴蛇大軍統帥萼的頭上。
不得不羆這頭腦,『亂』軍中還能保有這一線清明、鎮靜,實在難能可貴。
如他所料,僅僅這剎那之間,身後千騎黑熊立時少了半數,還未沖至鳴蛇大軍陣前,已然被四方激『射』而來的利器『射』殺數百之多。
呼延倒是僥幸躲避開去,但他胯下那蟻獸卻是慘嘶一聲,脖頸、獸『臀』被三道利器刺進,奔跑便被撕裂成殘塊四濺,鮮血漫天飛涌,已是不活。
好在呼延眼尖,早已留意周遭之事,既然無法保全胯下蟻獸的命,他毅然在這剎那間躍將起身,翻坐到身旁另一頭蟻獸身上,繼續混在群熊之中,朝前猛沖。
他此刻身坐這頭蟻獸,主子早已在剎那前中了好幾道利器,那偌大熊軀竟被刺得滾落于地,立時命嗚呼。他這頭蟻獸卻未曾受傷,此刻就便宜了呼延。
而便在這時,前方羆已與六、七頭身境鳴蛇抱團激戰。更遠的地方,塵土高揚彌漫遮天,沖殺聲、怒吼聲、尖嘶聲、踢踏聲雜『亂』紛呈,轟隆喧囂至極,卻讓呼延心頭稍安。
來救先鋒軍與羆的援軍,已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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