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濤把他調查到的東山乳業的情況一說。李本順和周伯清都大吃了一驚。之前的三聖乳業三聚氰氨案已經令舉國震動。連中央高層領導都驚動了。所在市的市委書記、市長被免職。國家質檢局局長引咎辭職。不僅三聖乳業遭受重創。全國的乳制品產業都因此一落千丈。如今東山省又出現了三聚氰氨案。那可真是出大事件了啊。
李本順能當上省委書記。城府還是有的。雖然心里震驚。臉上卻還是雲淡風輕。強忍著沒把剛喝到嘴里的一口牛女乃噴出去。心里卻也是好一陣惡心。他喝的這杯牛女乃正是東山乳業生產的。就不動聲色地把手中的牛女乃杯放下了。
周伯清和李本順交換了一個眼神。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就試探性地問道︰「澤濤同志。你剛才說的這些都是已經查實的嗎。證據確鑿嗎。你別誤會。我這麼問不是不相信你啊。實在此事干系太大了。東山乳業集團是我們省的明星企業。利稅大戶。而且有幾千名員工。勢必對全省的經濟發展和穩定大局造成不利影響。我們不得不慎重啊。……」。
段澤濤微微一笑道︰「你們的心情我理解。發生這樣的事情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但是我如果沒有查實掌握確實的證據也不會來跟兩位領導匯報了。事實上我們調查組早在半個月前就到了南山市。之前我所匯報的情況全部是我在東山乳業集團親眼所見。為此我還在東山乳業集團的生產車間上了半個月班……」。
李本順和周伯清面面相覷。眼中盡是驚訝之色。敢情段澤濤早到了東山省。把什麼事情都查實了。而他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局長之尊居然微服私訪。親自跑到東山乳業集團的生產車間去臥底。可見其查辦此案的決心之大。
李本順站了起來。在房間內踱了幾步。猛地一揮手道︰「澤濤同志。東山乳業集團出了這樣的事。我感到很痛心。我們的政府監管不力。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是那句話。我們東山省委、省政府絕對全力配合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行動。絕不會捂蓋子。更不會縱容、包庇。這些人為了利益。置老百姓的身體健康安全不顧。就是槍斃也不過份。不管涉及到誰。都要嚴查到底。……」。
「不過東山省的經濟底子薄。東山乳業集團是我們省的重點扶持企業。我們正打算擴大東山乳業集團的生產規模。將其打造成全國乳制品行業的龍頭企業。所以我想這件事我們能不能在內部處理。對相關責任人從嚴查處。就不再上報中央領導。也不向新聞媒體通報了。這樣或許能將這件事對東山省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段澤濤不由暗嘆了一口氣。李本順為人豪爽。原則性也很強。可以說是一身正氣。但人非聖賢。當遇到可能影響自己的政績和政治前途的問題時。就算是李本順這樣的高層干部也很難保持一顆平常心。不過李本順算是能堅持原則的了。要是踫到陰險的。表面上跟你表態表得好好的。背地里卻偷偷通知東山乳業集團將那批女乃粉銷毀。那自己就真抓瞎了。
看來要說服李本順真的很難。段澤濤深吸了一口氣。誠摯道︰「李書記。謝謝您支持我們的工作。但是有一點我和您看法不同。三聖集團三聚氰氨案你們肯定也听說了吧。我之前專門調閱了相關案卷。發現事實上早在三聖集團案發前三年。三聖集團和當地質檢局就曾接到過消費者投訴。說有嬰幼兒食用三聖嬰幼兒女乃粉後。出現尿液變色或尿液中有顆粒現象。但是三聖集團卻沒有引起重視。反而通過給投訴者封口費。通過廣告公司進行所謂的‘危機公關’。刪除網絡上的相關的帖子。拒絕向外界透露實情。而地方政府也出于保護地方經濟的考慮。不但不進行查處。反而配合三聖集團掩蓋真相……」。
「後來還是三聖集團的海外合資方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馬上向三聖集團的華資方和地方政府提出召回所有生產的女乃粉。但是三聖集團的華資方和地方政府仍抱有僥幸心理。置若罔聞。試圖掩飾。不予正式召回。海外合資方只好向他們的所在國家政府報告。由他們所在國政府向我國中央政府報告此事。才被引起重視。正式開始調查此事……」。
「這件事最後造成的後果是什麼呢……數萬名服用過三聖嬰兒女乃粉的嬰幼兒因此住院。4人死亡。國家為此支付了數億元的費用。多個國家因此禁止進口我國乳制品。整個華夏乳制品產業遭受重創。再嚴厲地的處罰都無法挽回這些損失。……」。段澤濤目光灼灼地望著李本順誠。擲地有聲。
李本順也對段澤濤的話語有些觸動。眉頭緊皺。周伯清則是低著頭抽著煙。突然李本順走到他面前沉聲道︰「伯清。給我一支煙。」。周伯清猛地抬起頭吃驚地看著李本順。老伙計這是怎麼了。他可是從不抽煙的啊。不過他還是遞了一根煙給李本順。又幫他點上了火。李本順猛地抽了幾口。煙頭時明時暗。一如李本順此時的心情。正在進行激烈的天人交戰。
段澤濤見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就加重了語調。繼續說道︰「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如今東山乳業又出現這樣的案件。我們難道不該反思嗎……為什麼乳制品行業總是問題不斷。為什麼總有人鋌而走險。如果我們再繼續這麼短視下去。毀掉的不僅是東山乳業集團。而是全國人民的身體健康和整個華夏乳制品產業。……」。
「我準備以這次東山乳業案件為契機。對全國乳制品企業進行整頓。建立新的乳制品安全監管機制。我倒覺得這對東山乳業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在痛定思痛之後。才能真正建立起質量才是企業發展的第一生命力的指導思想。就算短期內會受到影響。也一定能快速走出困境。走出一條可持續發展的品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