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趙如煙還想再說些什麼,趙光義卻打斷她。
「煙兒,你剛從遼國那邊逃回來,舟車勞頓,不要再操心了,戰場上的事就放心交給楊家軍跟潘太師吧。」
趙光義這樣安慰她,已經安排了人,將趙如煙帶了下去。
趙如煙本想盡最大努力進言的,可是她連續幾夜未睡覺了,實在又困又累,沒力氣跟她父皇爭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光義叫人將她帶下去。
離開趙光義的營帳時,趙如煙听到里面傳來趙光義的命令聲。
他對手下說︰「立即飛鴿傳書西夏,說如煙公主朕已經幫他們尋回,讓李元昊速度派人將接走公主!」
趙如煙的心,一下子涼到了極點。
原來並非是她沒有證據指正潘太師是奸細,趙光義才不信的,而是他父皇根本就不信她。
難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趙光義只把她當成和親的工具,一心想利用她,換取與西夏的和平共處。
在他的眼里,她是不是已經是西夏人了,所以她說的話不再可能為大宋著想,也沒有信服力了?
天空灰暗,鬼眼一般陰霾,不透一絲光,那被黑雲掩去了面目的金烏,隱隱泛紅。
遼軍主力已經將兩狼山重重包圍,楊家軍廝守了七天七夜,也沒有等來援兵。
兵敗,便如山倒,楊業看著多年來朝夕共處的子弟一一倒下,一如秋葉飄零。
還有他最疼愛的兒子……
耶律烈在千軍萬馬中,單手提起一個人頭,穿過漫漫飛煙,冷笑。
楊業頭昏目眩,老淚縱橫。
「二郎!」悲慟的哭聲震天動地。
「二哥!」楊家其它兄弟的瞳孔慢慢收緊,然後不斷擴大。
耶律烈果然殘忍至極,竟然取得了楊二郎的首級,當眾向楊家軍示威。
他眼里紛飛無情的血肉,看著楊家軍幾乎毀于一旦地在他手里苟延殘喘,他有一種即將勝利的快感。
硝煙彌漫,戰火紛飛,天塌地陷。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盡快的想到御敵之術,改變戰略,殺遼軍一個措手不及才是上上之策。
楊業看眼下的情勢,救兵怕是等不到了。
潘仁美果真公報私仇!他撤出了寰州卻沒有立即去向皇上請援兵,而是以沿途清理敵人余部,以保護皇上為由停留了數日。
楊昭雖跟潘仁美同行,卻在清理遼軍的途中不幸被遼軍偷襲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楊業見情勢有變,立即改變了戰術。
「四郎五郎,你們掩護七郎突圍,去請援兵!」
現在也只能靠他們自己自救了。
潘仁美見到皇上之後,隱瞞軍情不報,反而跟趙光義說前方戰情一片大好,請皇上放心。
他是想等遼人收拾了楊家軍後,再殺了皇上,自立為王的,所以當然不可能向趙光義稟報實情。
趙光義被蒙在骨子里不自知,反而還以為前方的戰情真的如潘太師所形容的那麼好。
趙如煙這幾天沒來由的心慌意亂,她坐臥難安,終于盼到了潘仁美回來,顧不得許多便跑去問。
剛走到營帳外,就听到里面傳來潘太師跟他手下的秘密對話聲︰
「太師,楊七郎突破重圍,已經快到了。」
「果然是那小子來!正合了老夫之意!」
「太師要怎麼做?」
「楊七郎打死我兒潘濤,我要將他五馬分尸!」潘仁美眼露凶光,陰狠地笑著。
果然是潘仁美在使詐!
明明楊家軍已經深陷囹圄,急需救援,他竟然不稟報皇上?
現在他還陰謀陷害楊玉,原來潘仁美根本沒忘記當年楊玉誤殺了他兒子潘濤之事,想要借機報復。
不行,她絕不能讓潘仁美的詭計得逞。
趙如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是預感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忙著去見皇上。
趙光義此時正在用膳,趙如煙不顧侍衛阻攔,就這樣直接闖了進去,跪下說︰「父皇,楊元帥中了埋伏,您快派援兵啊!」
趙光義停了膳,皺眉道︰「煙兒,你怎麼老是听信讒言,詛咒朕的西路大軍出事?」
「父皇,女兒沒有听信讒言,是剛剛女兒在潘太是的營帳外偷听到的。」趙如煙如實的稟報。
趙光義臉色一寒,生氣道︰「荒謬,你堂堂大宋公主,如何能做出偷听這種事?如果前方真的出了事,為什麼潘太師不來跟朕說,要你來說?」
「潘太師公報私仇,想置楊家于死地,楊七郎突圍出來請援兵已經在路上了,可是潘太師卻要害他!」趙如煙著急的稟明。
「胡言亂語!」趙光義拍案而起,「煙兒,不要因為朕寵你,你就不把朕的文武百官放在眼里,如今你已經嫁入西夏,我們大宋的事,哪輪得到你來置喙?」
「父皇……」趙如煙正欲言,不巧潘仁美卻進來了。
「潘太師,你來的正好!煙兒說朕的西路大軍已經遭到遼軍的圍剿,急需增援,可有此事?」趙光義問向進來的潘太師。
潘太是剛剛在外面已經听到了趙如煙跟皇上的對話,此時又裝得什麼事都沒有,跪在趙光義面前,言辭懇切︰「稟皇上,老臣護送寰州、雲州、應州、朔州百姓離開戰地,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楊家軍個個英勇善戰,打得遼軍落花流水,痛快之極。此時,怕是楊元帥已經勝券在握了,不日即可收回幽雲十六州!」
「你胡說!既然好好的為何要遷走百姓,你分明是在說謊!」趙如煙不可抑制的憤怒,這個潘太師果然是歷史上有名的奸臣,居然在睜眼說瞎話。
「那是楊元帥作的長遠打算,百姓無辜,將來我大宋要滅遼,自然免不了更多戰爭,這是楊元帥體恤百姓啊,公主。」潘仁美奸猾地對著她笑。
「父皇……」趙如煙抬起頭看著皇上,希望他能夠主持公道,潘仁美的說辭實在是很牽強,漏洞百出,皇上只要稍加盤問,便可水落石出。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趙光義不但沒有質問潘仁美,反而對門外的侍衛命令︰「來人,將如煙公主拉下去,不允許她再來見朕!」
「父皇?」趙如煙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光義,不敢相信她父皇竟然昏庸如此?
如今楊家軍危在旦夕,他父皇居然听信讒言坐視不理,這跟歷史上那些昏庸無能的君主,有什麼分別?
「拖下去!」趙光義再一次的強調,沒有任何情面可講。
「皇上!」趙如煙忽然改了稱呼,站在趙光義面前死死的瞪著他,瞪著這位受萬民敬仰的九五之尊,義憤填膺,「你听信讒言,不顧楊家將的生死,你對得起精忠報國的楊家嗎?對得起那些被遼人攻陷城池生活在水生火熱中的百姓嗎?你不配做皇帝,不配!」
「煙兒,你……」趙光義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她,「你說什麼?」
趙如煙倔強地揚起臉,無所畏懼地說︰「我有說錯嗎?你根本就不配做皇帝,不配受萬民敬仰,不配楊家為你出生入死!」
啪!
趙光義一個耳光下來,趙如煙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臉上紅腫了一大塊,嘴角緩緩流出血絲。
「父皇,你打我?」她眼里彌漫起一層水霧,從小到大父皇都最寵愛她,何時舍得打她?
或許剛剛她一時沖動,話說得是有一點過分,可是趙光義竟然舍得下手,扇她這一巴掌。
「拖下去,拖下去!」趙光義不知所措,渾身顫抖著,他生平第一次听到這樣的指責,敢這樣指責他的人竟然是他最寵愛的女兒。
他是皇帝,皇帝的權威是不可侵犯的,可是她卻說他不配做這個皇帝,藐視了他的尊嚴,听到這樣的指責,讓他感到沒來由的憤怒和難堪。
「不用,我自己會走,你不救楊家,我自己去救!」趙如煙大義凜然,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來無畏的說。
「你……反了,反了……」趙光義不禁氣結,他這個女兒越來越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了。
趙如煙不再理會趙光義,直接掀開了明黃的簾子,傍晚的陽光灑進來,在她身上沉澱成一種似雲似霧的光暈,刺得人睜不開眼。
「攔住她!」趙光義定了定神,突然驚慌地大喊。
侍衛跑出去追,趙如煙已經跨上馬背,背上弓箭,抽出腰間的紅色軟鞭,揚起下巴看著他們︰「楊家忠君愛國,如今危在旦夕,我要去救援他們,你們誰要攔我?」
侍衛面面相覷,听聞趙如煙的話後,全都垂下手中的武器,沒有人再上前一步。
「多謝。」趙如煙揚唇一笑,楊家軍在宋軍中頗有威信,她這樣一說,自然沒有人再攔她。
她策馬飛奔而去,卷起的沙塵在鮮紅的陽光中融合。
「皇上,讓老臣去追公主吧,前面一路上都有契丹人,公主單獨出去恐怕不安全。」待趙如煙走遠了,潘仁美才適時出來說話。
「隨她去吧。」趙光義擺擺手,轉身進了大帳,忽然間感覺身心疲累。
難道他真的有錯嗎?堂堂的一個大宋皇帝,竟然被女兒當眾指責?顏面何存啊?
潘仁美陰險地一笑,看著遠處趙如煙快要消失的身影,眼神突然間變得陰毒。
趙如煙,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不能怪我。
他本來還想著如何處置趙如煙,當年殺害他兒子潘濤,趙如煙也有份,她一向跟楊家走得近,遼國的大王又喜歡她,此女絕不能留。
如今趙如煙單獨行動,正是給了他一個殺她的好機會。
趙如煙揮馬揚鞭,眼神執著。
既然趙光義不肯救楊家軍,她來救!就算她沒有那樣的本事,死她也要跟楊家的人死在一起。
楊七郎楊玉跟她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一起在大宋的皇宮國子監里學習,感情深厚,叫她如何眼睜睜的看著楊玉有事而置身事外?
不,她做不到!
她一定要提前通知楊玉,潘太師的陰謀,叫他小心提防。
馬蹄飛奔,趙如煙四處搜尋,就算是守株待兔,她也一定要提前等到楊玉。
楊玉,楊玉,你在哪里?
趙如煙在心中焦急,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臊的氣味,她感到一陣不妙,催促著乘風快走。
「楊玉!楊玉!」趙如煙大喊起來,四周空無一人,她的聲音回蕩著,在天地之間回響。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那個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出現的那一刻,趙如煙眼眸一亮,激動的滑下馬背,飛奔著跑過去。
「楊玉!」
楊玉勒緊韁繩,看清來人後,驚訝不已︰「公主,怎麼是你?」
「楊玉,潘仁美設了埋伏要殺你,你不要去!」趙如煙看著他滿身的血跡,心里狠狠的一揪。
他突出遼軍的防線,一路殺過來,周邊的死士幾乎全都倒下了,只留下他一線希望。
「潘仁美!」楊玉握緊拳頭,恨得咬牙切齒,「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一敗涂地,我要他血債血償!」
「你不能去送死啊,楊玉,潘仁美要為潘濤報仇,他不會放過你!」趙如煙焦急的阻攔。
「可是如煙,父帥和哥哥們都等著我請援兵去救他們,我如果貪生怕死,他們怎麼辦?」楊玉年少的臉上沾滿了血跡和污泥,還有些孩子氣的聲音卻充滿了沉重的滄桑感。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趙如煙啜泣著靠著他,心里充滿了矛盾。
都是她沒用,不能為楊家軍求到救兵,她父皇不相信她,要不然也不需要楊玉再多跑一趟。
明知道潘仁美的陰謀,她不能讓楊玉去送死,卻也不能置楊元帥和楊勛他們的生死于不顧!
「老夫就是要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一陣陰風吹過,趙如煙驀地轉身,看見潘仁美陰險的笑臉。
「快走!」楊玉先一步拉著她轉身,卻不料身後也出現了大量潘仁美的人。
「我兒潘濤被你打死,你認為,老夫真能那麼容易就饒了你?」潘仁美步步緊逼。
楊玉護著趙如煙一步步後退,後背抵住冰冷的兵器,他們已經被潘仁美的人四面夾擊。
「潘仁美,你兒子潘濤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你自己縱子當街強搶民女,我跟三哥都有見證,你憑什麼責怪到楊玉的頭上?」趙如煙抬眸直視,目光冷冽。
「哼,要不是你們多管閑事,我兒潘濤怎麼會喪命?你們休要再找借口,如今你們落在我的手里,就只有用你們的命祭奠我兒在天之靈!」潘仁美面色猙獰,根本不講道理,要知道這一天他已經盼了很久。
終于讓他有機會取下楊玉跟趙如煙的首級,為子報仇,如此天賜良機,他怎能放過?
「上!」
他命令手下的人圍攻上去,楊玉猛地揮起楊家槍,朝那幾個人打去,趙如煙也趁此時發起進攻,兩人雙劍合璧,殺開一條路沖了出去。
「快跑!」楊玉跟在後面護著趙如煙邊跑邊戰。
潘仁美陰冷地看著他們跑了一段路,才下令︰「給我射!」
于是,幾百人齊刷刷搭弓,射箭!
箭如虹!劃破空氣,呼嘯有聲,撕裂了夕陽沉下的天空。
楊玉突然快跑一步,從後面一把摟住趙如煙,緊緊的抱在懷里。
「煙兒……」他輕吻她的發絲,幽幽的香氣盈滿了他的鼻腔,一片芳香馥郁。
「七郎?」趙如煙隨著他停下步伐。
「假如有來生,讓我先遇到你,做你的守護神好嗎?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像四哥一樣保護你。」楊玉在她耳邊輕聲地呢喃,像什麼事也沒有一樣從容不迫。
撕裂的空氣鋪天蓋地,楊玉的身體猛地震動了一下,緊接著,趙如煙就听見了血肉分離的聲音。
「楊玉……」她眼眸一縮,淚水不自覺的滑落,緊緊抓著他的手。
「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小公主。」楊玉嘴角一滴滴滾落的鮮血滴在趙如煙的衣領上,白色的布料中盛開一朵朵鮮艷的花朵,茫茫雪野中,傲雪凌寒。
「楊玉!楊玉!」趙如煙失聲哭喊起來,掙扎著要為他擋開那些雨點般的箭矢。
「去找四哥!」楊玉突然大喊一聲,鉚足了全身的力氣把她朝前狠狠推了出去!
「楊玉!」趙如煙跌下前面一片斜坡,那一瞬間,她緊緊抓著楊玉的手不肯松開,淚雨滂沱。
楊玉對著她微微一笑,嘴里虛無的說了一句話︰「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煙兒,我也愛你!」可惜你眼里從來只有四哥,永遠看不到我!
說完這句話,在趙如煙愣神間,他已經猛抽回手,雙手握緊紅纓槍,轉身為她擋開槍林箭雨。
能夠為她而死,他也算死得其所,死的心安了!
趙如煙身體滾落下斜坡的一剎那,她看見無數的箭矢射進了楊玉的身體,萬箭穿心!
楊玉重重將紅纓槍插進泥土里,支撐著他風雨飄搖的身體如堅固的城池般屹立不倒!
‘父帥,我沒給您丟臉,就算死,我也不像潘濤一樣跪著死去,我是站著的。’
‘哥哥們,要是你們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夸我,我真的長大了,我不是最小的弟弟,我是頂天立地的楊七郎!’
‘煙兒,我終于能為你做了一件事,讓你眼里看得見我了。來生,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也有機會照顧你!’
爹……娘……哥哥們……如煙……
永別了!
來生再見!
我楊玉要隨著二哥,先走一步了。
他睜著眼望著前方,望著潘仁美,望著那些舉著弓弩的人,屹立不倒!
……
另一方面,遼國十萬大軍如虎狼之兵,席卷山河,所到之處宋軍兵敗如山倒,棄甲丟盔。
兩狼山一片血海深淵,楊業頑強抵抗,危亡之時,已經猜到皇上被潘仁美蒙蔽,于是轉而讓楊五郎回去向八賢王請援。
楊家將只余不到兩千的兵力,與遼國十萬精銳部隊殊死搏斗。
激戰中,楊勛的胸口突然猛烈疼了一下,別在腰間的一塊玉佩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恰好是楊玉送給他的。
「七弟……」他握緊玉佩,回頭看身後,鮮血染紅的大地殺聲震天。
楊勛身上許多地方受了傷,自己的血同敵人的混合在一起,難以分清。
大宋八賢王手握三萬大軍,駐守在金沙灘以東,準備作為奪取幽州的後備軍,此次出征,大宋作了十全的準備,萬無一失。
楊五郎快馬加鞭,趕去請八賢王派救兵支援。
此時他身上到處是流血的傷口,疼痛難忍,他卻已經麻木了。
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請援兵救父帥和兄弟們,這場惡戰楊家已經損失慘重了,二哥陣亡,七弟久無音訊,其余各人都身負重傷。
如果再沒有援兵前來救援,楊家軍必定會全軍覆沒。
經過密林一帶,前方忽然一陣馬蹄聲震耳欲聾,楊五郎警惕地握緊手中長槍,一步步靠近。
「不要過來!」是趙如煙的聲音。
听到這一聲熟悉又驚恐的喊聲時,楊五郎連忙策馬飛奔過去。
叢林深處,十幾個高大的契丹兵兵圍住一個女子,他們全都清一色黑色裝扮,斗篷遮住臉,手持銀色彎刀。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趙如煙。
他果然沒有听錯,是公主的聲音,公主被這群契丹人圍攻了。
楊五郎心里頓時亂了七八分,毫不多想,便沖了上去。
那群契丹兵見有人來,沒有絲毫驚慌,也沒有全部出動迎戰,兩邊各一個出來,與楊五郎交戰。
幾個來回之後,楊五郎吃了一驚!
契丹士兵從來不是他的對手,即使以一敵一百,他也游刃有余,可是今天才兩人,便教他招架不住。
這兩個契丹人神勇無比,力大無窮,一刀揮下,有如千金壓頂,震得他虎口發麻,險些扔掉兵器!
楊五郎哪里知道,這些契丹並全是耶律烈特別派來抓趙如煙回去的,他料定趙如煙會替楊家軍求援兵,所以在去宋營的路上一路埋伏著,等著趙如煙自投羅網。
這些契丹兵是耶律烈特別訓練的十三名忠實猛將,專門保護他的,武功高強,即便是中原武林高手,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是應付區區一個楊五郎。
別說一個楊五郎了,就算楊家軍全在此,也未必打得贏這十三名契丹兵,救出趙如煙。
楊五郎救出公主心切,他太輕敵了。
「五郎,小心!」趙如煙緊張的看著,見楊五郎根本不是這幾個契丹兵的對手,不禁心中大駭。
她已經害得楊七郎為了她喪命,難道還要連累楊五郎因為她受遼軍圍困嗎?
「五郎,你先走,不要管我!」趙如煙沖著他大喊,此時她已是身心疲累,渾身上下都是泥土和血漬,領口上還留著楊玉的血跡,那些如同寒梅朵朵盛開的血印。
「我不能丟下你,公主,我會救你!」楊五郎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轉而全力以赴應戰。
「我不要你為我而死,楊玉已經死了,我不要你們都為我而死!你快走!」趙如煙抬頭迎上前面一個契丹人的眼,倔強地望著他,「放他走!」
那個契丹人冷冷笑了聲,伸手過來抓她。
趙如煙決絕地看了一眼五郎,抽出腰間的軟鞭,猛地攻向這他們!
他們早已料到她會出招,同時朝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彎刀閃著寒冷的光。
然而,趙如煙卻沒有與他們作戰,她自知自己的武功不是這些契丹人的對手,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好讓楊五郎能夠月兌身。
趙如煙轉身朝著楊五郎大喊︰「走啊,不要管我,快走!」
「公主!」楊五郎睜大眼楮看著她瘋狂沖向那些契丹人鋒利的彎刀,心不安的揪起。
「走啊,走啊!」趙如煙堅定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臉上帶著決絕的笑,她不顧生死朝著那幾把銀亮的彎刀沖去。
但那些契丹人並不想要趙如煙的命,他們只是奉命將她帶回去,不得傷害她。
于是這些契丹兵跟趙如煙玩起了貓捉耗子的游戲。
不知過了多久,楊五郎終于擺月兌兩個契丹人的圍攻,正欲去救她。
趙如煙卻似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阻攔,「去找八賢王,五郎,你要救的不是我!而是楊家軍!」
她冷靜的提醒,不能讓楊玉白白犧牲。
看這些契丹兵的陣勢,並不打算要她的命,否則剛剛她早已經死在他們的彎刀之下了。
看來他們只是奉命帶她回去,既然她暫無性命危險,更不應該耽誤楊五郎搬救兵的時間。
楊五郎握緊長槍,望著被圍困的趙如煙,眼里深感無奈。
終于,他悲慟地大吼一聲,轉身跨上馬背。
迎著呼嘯的風,樹枝劃傷楊五郎俊朗的臉,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
連一個女人都救不了,他還配當什麼楊家軍!
「大王有令!活捉如煙公主!」
待楊五郎走後,為首的契丹男人一聲令下,十幾把彎刀齊齊收起,銀光一掃而過,轉瞬即逝。
趙如煙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們,耳邊嗡嗡作響。
原來剛剛他們也是在陪她玩玩。
「帶走!」那個為首的契丹人率先跨上馬背,將她綁起來橫放在馬背上。
耶律烈的十三鐵騎成功完成任務,絕塵而去。
大宋皇營
潘仁美剛殺了楊七郎楊玉,心情大好,他喝了酒祭拜死去的兒子,爹爹終于為你報仇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讓趙如煙給跑了。
這個女人可是遼國北院大王要的人,剛剛他萬箭射死了楊玉,還差點要她的性命,萬一趙如煙告訴耶律烈,豈不是影響大遼跟他的合作大計。
不行,趙如煙非死不可!
潘仁美正想派兵捉拿趙如煙,再隨便找個理由將她就地正法,嫁禍給遼人,就在這時,他收到另一則重要消息。
楊業得知他欺瞞了皇上,從皇上這里請求救兵增援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又派了楊五郎去求八賢王派兵支援。
八賢王一向忠君愛國,又跟楊家交好,一定會派兵支援的。
到時候他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
不行,他絕不能讓楊家軍求到救兵,更不能讓楊五郎見到八賢王。
「皇上,前線戰事吃緊,楊業派了楊五郎回來求援。」潘太師主動將此事稟明了皇上。
「既然請援,那還不快派兵!」趙光義立即下令田重進率留守的兩萬大軍前去增援。
「且慢,皇上。」潘仁美阻止道,「楊業雖派了楊五郎來,但那楊五郎卻是朝八賢王駐扎的軍隊去,臣恐怕……」
趙光義眯起雙眼,冷靜下來思考,「愛卿的意思是……」
「老臣奉命去追如煙公主,不料半路遇上遼兵,說也奇,那些遼人不但不傷害如煙公主,還同老臣的人馬打起來,帶走了公主。而此時楊五郎又找八賢王,這其中疑點多多,皇上還是請三思。」潘仁美故意添油加醋,惹得皇上懷疑。
「遼人帶走如煙?」趙光義眉峰一凜。
「正是。」
「那楊家軍在前線戰事吃緊……」
「前線的事咱們在後方又怎麼會知道,楊業、八賢王若與遼人勾結,八賢王的軍隊又在我們後方,到時候他們想造反,前後夾擊……」潘仁美循循誘導,故意誣陷道。
「去把楊五郎抓回來!朕要親自審問!」趙光義心生疑慮,被潘太師說動,下令捉拿楊五郎。
兩狼山戰況激烈,宋遼雙方苦戰,宋軍寡不敵眾,節節敗退。
兩狼山主峰上,黑色披風迎風展開,像一只巨大的雄鷹展翅翱翔。
耶律烈深邃的眼眸波瀾不驚,他漫不經心看向身旁主將︰「區區幾個宋兵,你要讓本王等多久?」
「大王恕罪,楊業父子身手不凡,屬下會全力以赴!」主將驚恐地跪下,生怕惹怒了他。
這時,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高大契丹男人走上來,輕聲在耶律烈耳邊說了些什麼。
耶律烈眯起雙眼,望向對面山崖上。狂風怒號,趙如煙一頭黑發胡亂飛舞,一身白色顯得那麼突兀。
「牧庫。」耶律烈散漫地開口,「吹響號角。」「大王。」牧庫跪下來,「屬下不能。」
耶律烈冷冷地笑了,「憑你也想阻止本王?」
「屬下只是不忍心讓一個無辜女子卷進戰爭。」牧庫不卑不亢地說著,忽然間,對面山上響起一陣沉悶的號角聲,他猛地抬頭。
激戰中的兩國將士同時抬起頭。
號角聲一陣又一陣,像宣布死亡的訊號在天地之間回響不絕。
契丹人推著趙如煙走到山崖前︰「宋軍听好了,這是你們的如煙公主!若不想她死,就放下武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