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的推開了,空寂的內寢,依然滿懸精致紗燈,不過一天內沒有奴婢打理,個別已經黯然消熄下來,以致使寢內明暗不均,剛進來的人一不小心,便踩到地上碎斷的瓷渣木屑,發出咯卡聲響。
互道小心時,四個侍女依序進了屋,著妃色官裝的侍女走在三個綠裝婢女之前,應是四人之長。
她們開始著手清理屋內殘物,一片狼藉,和著片片明顯的干涸血漬,觸目驚心。
收掉被撕壞的帳慢,角落里殘破的衣衫,四人一起將沐浴的池子清理干淨,燒上熱水。
妃裝侍女輕輕撩開墜滿水晶的床罩,只一眼,便嚇得縮回了頭。忙和其他人退了出去,稍刻請進來一個著白衣白弁的中年醫女,醫女見之亦搖頭嘆息,但面色還算沉穩。吩咐著其他人,取來溫熱水,為床上的人擦去血漬。
趙如煙在外的整個背部,布滿青紫不一的痕跡,除卻吻痕,還有帶血的咬痕,少許竟致私隱之處,此外大片的鳥青浸血落在脊骨腰髖肩頭,似是長時間被擠壓重輾造成。
端水的小侍女不過十二、三歲都未經人事,多看一眼不禁手腳發顫,那簡直可說是無一塊完膚。
當她被輕輕翻過身,抽氣聲俱出。
醫女輕輕撥開趙如煙濕帖在面頰上的發絲,一分分露出那張精致無比的小臉時,眾人又是一驚,其後才緩緩釋然了幾分,眸中難掩驚奇、疑惑。
「帶公主去沐浴,完後再上膏藥!」醫女提醒著,幾人輕手輕腳將趙如煙抬進浴池中,試了幾試溫度,才將人放下。
溫熱的水緩緩裹住柔女敕的人兒,一聲咽嗚逸出她紅腫的唇角,晶睫微微顫動了一下,深瞌的眼眸終于打開。晶瞳光芒一綻,直如園中那粉荷放蕊,美得如夢似幻,令人鷙驚。
受了如此重的傷,如此瘦薄的身子,這個大宋公主的面色卻是異恙的紅潤粉透,若能忽略掉她眼底的淒然空茫,掩住這一身觸目的沉傷,看上繡雅端麗的粉荷宮裝,恁是怎般絕塵絕色的仙人兒。
趙如煙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一點一滴匯聚回身體,而全身的傷痛也開始攪弄每一根神經。她以為自己會死掉,在耶律烈那樣徹夜不休地折磨里,她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少次,又一次次被他弄醒,他就像一頭無法魘足的饕餐惡獸,想吞噬掉她所有的靈魂**。
「公主,在下得罪了,可能……會有些疼,請忍耐一下。」中年醫女心中幽幽一嘆,蹙眉俯,將手探進水中。
趙如煙眉頭亦輕輕一揪,這點痛算什麼,耶律烈在她身上施下的劣跡,每一處都甚之千萬。她已經習慣了忍受,發膚之痛,已經不算什麼了。
沐浴完後,又涂了一層薄薄的藥膏。
趙如煙想不通為何耶律烈還要派人來照護她,既然他已經那樣凌虐她了,何必不讓她自生自滅的死掉呢?現在他派醫女跟丫鬟伺候她,是要給她一些喘息的機會,才好讓他繼續折磨下去罷。
呵,不愧是遼國最冷酷無情的北院大王,他如何肯輕易放開她。
醫女端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勺一勺喂到她嘴邊,並說道,「公主,這是幫您補氣血的。」
趙如煙看著醫女的眼,晶亮的眸子卻有種迫人的壓力,醫女不禁別了別眼眸,她卻在揚起笑的一剎,水袖用力一揮,將碗打掉。
啷一聲,黑水潑了一地,一種極為苦澀的味道浸開,甚蓋過檀香,驚得旁邊服伺的小侍女個個煞白了臉。
醫女知道自己剛才的不鎮定已經泄了氣,卻仍想補救勸慰,趙如煙已經推開她們,跑出屋子,朝大門沖去。
門口守衛的士兵也被嚇著,忙想擋住勸慰趙如煙回屋。
孰料趙如煙手上忽現一把雪亮小刀,卡在喉口,厲聲大喝,「楊四郎現在哪里,我要見他!」
「公主,我們不知道啊!您別激動。待大王回來就知道了。」
「想騙我!讓開——帶我去王府大牢,馬上!」
「公主,不行啊,求求您繞了小的,小的家里還有妻兒,求求您……」
硬的不行只有使軟的,眾婢衛齊聲跪了一地,趙如煙顧不得這些,繞過眾人就往外沖,他們不告訴她,她總能找著人問到。才拐過一條廊子就看到老管家柴冒,而柴冒一看到她立時覺得脖子上發涼,卻又不得不迎上去。
「告訴我,楊四郎在哪里?我要見他,不準騙我!」
柔弱的小手一把抓住老管家,老管家柴冒嗓子一哆嗉,也想使安撫拖延法。
趙如煙再無耐性,大吼道,「你再不告訴我,我死掉的話耶律烈會叫你們所有人陪葬。不如你告訴我,快告訴我。我只要看一眼就好……我只想看看他還好不好……」
傾蓮告訴她,楊勛重傷不治,已經命不久矣。
雖然她現在骯髒的身子,已經配不上他了,但趙如煙還是希望能見到楊勛最後一面。
她真的只是想在楊勛死之前,見他最後一面而已。
梨花帶雨,嬌語碎聲,怎不惹人心軟心憐,什麼也都願隨了她去。
老管家唇頭一抖,剛想告訴她,楊勛早被大王放了,現在在皇宮禁地,由溪月公主照料著,讓趙如煙不要擔心。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柴冒的身子被人一腳踢開,就听到一聲怒吼。
「不可能!」
耶律烈不知何時出現,一腳踢開了老管家,上前一把抓住趙如煙的手臂,用力一扭,她手上的小刀立即落地。
他氣憤的吼道,「你還敢拿死來威脅人!想見楊四郎?我就讓你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他。」
耶律烈拉著趙如煙往回走,邊走邊落下一道冷酷無情的命令,「把所有銳器都給我收掉,護衛人馬全部換掉。」
牧庫著手一揖,「是。」抬頭看著那糾纏離去的身影,只有擔憂。
「放開我,放開我——」
趙如煙奮力扭打著耶律烈,他眉目寒徹根本不看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她鐵了心捶打不及,提腳掃向他下盤,他卻是屹立不動,生生受上那重重一腳,眉峰輕輕一摺,轉頭看來時,趙如煙朝他手臂上用力一咬,他欲開口的一剎,她卻抬腳突襲他最脆弱的地方。
耶律烈愕然,終于松開手,躲開她的偷襲。
趙如煙一得月兌就往外跑,誰知卻跑錯路,繞到了那一片開得正艷的桃花樹下。
耶律烈立即追上來,一把拉住她飛揚的長發,頭皮暴痛,趙如煙的身子一下後傾倒進了一片桃紅色的花海中。
「啊——」
一股鑽心的疼,讓她力氣頓失。
耶律烈順勢俯身將她壓進花叢灌枝中,雖然花枝柔軟,但趙如煙僅著了兩件里衣出來,錦綢織料易損便被劃開道道裂痕,支撐在柔軟的身下硌傷肌膚,之前的傷又被生拉撕扯。
耶律烈大掌壓住她胸口,高大的身軀摁住她掙扎的身體,壓下臉狠狠道,「你還想見他,你忘了你就要跟本王成親,做本王的北院王妃,你居然還想見舊情人?」
「讓我看一眼楊勛吧,我只想再看看他。」趙如煙抓住耶律烈抵在喉口的大手,懇求道。
淚水汩汩染濕了鬟角帖落的一抹桃紅色的花瓣兒,她哽咽不止︰「我听說楊勛已經命不久矣,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活不……」
耶律烈眼眸一窒,一道深痛橫過冷峻的面容。他一拳重重砸進趙如煙臉邊的泥地中,花枝易折,飛蕊難留。
他狂吼,雙眸赤紅一片,「你眼里就只有楊四郎的死活嗎?」
「他是我的丈走,是我最愛的人。我已經沒有自由,我只是想……」
「只是想,只是想!你難道一點也沒想過我?我們就要成親了,你這樣去見楊四郎,對你來我說我算是什麼,是什麼——」耶律烈怒不可遏,胸口不斷起伏著。
趙如煙聲音一嘎,映上那雙赤紅的眸,痛苦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從來沒有遇見你。可是……」
耶律烈額頭青筋一突,卻听到她聲音沙啞道,「你強行得到了我的身子,還逼我嫁給你,我可以答應跟你成親,但你必須答應我救楊勛。」
「該死的,你嫁給我,就是為了楊四郎嗎?」耶律烈狂吼一聲,鉗住她的小臉,氣息紊亂一片,急促地說,「我要你,不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刺心的嘶吼只換來趙如煙淒然一笑,「我的心,早就給楊勛了,如果他死了,我也……」
「休想——」
瘋狂的野獸終于破柵而出,蔚藍的天瞬間被燒成一片炙海,浴濤滾滾輾碎她無力的身軀,撕裂聲劃破了眼眸,他重重撞進她的身體,瘋狂地橫沖直闖,搖碎了一眸的憂藍。
耶律烈宣誓般地低吼著,「休想,休想。趙如煙你這輩子也別想逃離我。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妻子。有心也罷,無心也罷,生生世世我也要纏著你,你是我的——」
瘋狂的肆虐,在晴天飄香中愈發清晰,那株還沾著晶瑩水珠的桃花瓣,在晨風中顫抖搖曳,一股疾風忽地狂掃而過,女敕弱的蕊瓣掙月兌了枝持,飄落下來,悠悠地,緩緩地,飄落在趙如煙的眼底,立即模糊了枝頭溜下的那抹澄光。
緊隨著一陣劇烈地晃動,仿佛大地在嘶吼,天色也被怒火燒成一片殷紅,流霞飛掠過那張痛苦糾結的俊容,一滴冰冷的珠子,垂打在她的眼角。
縴縴玉指陷進濕黑的泥中,趙如煙張開口卻喘不出心口灼燒的疼痛,更承不起他薄發的怒火,只能在深淵煉獄中沉浮,每當她想就此不再,便會被他重重擊醒,恍惚中,她看到惡魔仍然在痛苦地吶喊著,吶喊著一個水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趙如煙,為什麼你連一點希望也不給我?本王愛你啊,難道你一點也感覺不到……該死的你,為什麼為什麼?我絕不允許你再見楊四郎——」
一滴又一滴冷雨,冰裂在趙如煙的臉上。她看不到,也再听不到……浸在一片淡淡桃花色的海洋中,任自己載沉載浮。
桃花醉入迷人眼,瞬間變為惡羅之地,匍匐其中的惡獸仍未魘足。
耶律烈捧起她的臉,面容隱在一片陰鷙中,聲音卻柔情似水,「趙如煙,我要你做我耶律烈名正言順的妻子,受所有人景仰跪拜。就算是遼國的皇帝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邊境戰事吃緊,遼國遲遲不交出西夏新君要的人,李元昊領兵頻繁在邊境挑起戰火。
大臣們輪番進言,耶律隆緒卻遲遲舉棋不定,他從那幅畫像上來看,李元昊要的人正是‘憶香’,難道他千辛萬苦尋找的女人,就在他大遼境內不成?
正在這氣氛劍拔哿張之時,北院大王耶律烈突然宣布大婚,迎娶大宋如煙公主為正妃。
坊間傳言,此乃是北院大王給戰爭沖喜,迎娶大宋公主,好緩和與宋國的關系,一心與遼國開戰。又有傳言稱耶律烈為大宋公主蠱惑,不顧滿朝文武的非議阻撓強娶之。更有甚言傳北院大王跟楊家四子相爭,為免夜長夢多,才急著將絕色美人娶進門,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
可不論唧一種傳言,都給向來英勇睿智的北院大王耶律烈蒙上了一個「迷戀美色」的惡名,放下吃緊的戰事、邊境受戰火摧踐的百姓而獨霸溫柔鄉。
「烈,你真要娶她?」蕭太後收到消息後,第一個來質問耶律烈。
耶律烈負手而立,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可她是大宋公主,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現在都在怎麼傳?」蕭太後秀眉皺起,顯然不贊同耶律烈的婚事。
「我只知道她是我愛的女人,我愛她,就要娶她!」耶律烈眼眸執著,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烈……」蕭太後剛想開口規勸,耶律烈卻打斷她。
「如今大遼跟西夏開戰在即,由本王娶了趙如煙是最好的辦法,若是讓皇上知道,西夏新君要的那個憶香,就是大宋公主趙如煙,恐怕更會讓太後娘娘頭疼了!」他面色陰沉,卻是一句話直擊蕭太後的要害。
「烈,你在威脅哀家?」蕭燕燕眼眸一縮,不敢置信的看著耶律烈。
為了一個大宋公主,他竟然這樣跟她說話。
沒錯,這些年她費盡了心思,才沒有讓耶律隆緒知道,他一直要找的女人憶香,就是大宋的公主趙如煙。
如果她的兒子知道,大宋的公主就是憶香,勢必不會再對大宋開戰,搞不好還要和大宋聯姻,那她大遼入住中原豈不是無望?
「由本王迎娶大宋公主,還是要皇上立一個大宋公主為皇後,太後娘娘自己看著辦!」耶律烈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已是轉身拂袖而去。
蕭太後差點站立不穩,胸口不停起伏著,幸好身後有阡霜扶著。
「太後娘娘,您要當心自個的身體啊!」阡霜見蕭太後愁容滿面,不由的勸慰。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哀家身邊的男人,怎麼都喜歡那個大宋公主!」蕭太後幽幽嘆氣。
「太後,如果你不想大王迎娶那個大宋公主,又不想皇上發現那個大宋公主就是憶香,奴婢倒有一個辦法!」阡霜主動上前,為蕭太後排憂解難。
「哦?你有何辦法?」蕭太後眼眸一亮。
阡霜眼里閃過一抹陰毒︰「其實辦法很簡單,只要將那個大宋公主……」她比劃了一個殺的手勢。
「你的辦法,哀家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一來那個大宋公主,現在在北院王府里,烈派人重兵把守,我們的人想要接近她不容易;二來若是那個大宋公主,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萬一被皇上跟烈知道是哀家所為,他們怕是會恨哀家。」蕭太後淡淡的搖頭,這兩個男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背負不起他們的恨。
「太後娘娘若是假手于人,讓別人替你對付那個大宋公主,他日若真東窗事發,仍由皇上跟大王也查不到您的頭上。」阡霜眼波冷冽,笑里藏刀道。
蕭太後瞳眸微眯︰「那依阡霜之見,這個人找誰合適呢?」
阡霜悄悄的湊近蕭太後,低聲道︰「奴婢認為,諾麗正是合適的人選!」
阡霜提及此人,蕭太後也滿意的點頭,立即吩咐阡霜去辦。
諾麗是院大王侍妾府里的女人,由她代表她們去對付趙如煙,就算被耶律烈查出了什麼,也是他北院王府里女人們的爭風吃醋,斷不會懷疑到她頭上。
何況諾麗的父親在遼國位高權重,此事若是辦成了,蕭太後也可以趁機吸納一個心月復,若是辦不成,也可借這件事打擊一幫黨羽,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利大于弊。
北院大王的侍妾府
如今傾蓮成了這里的紅人,因為她是趙如煙的朋友,時常被耶律烈傳喚去北院王府,陪伴趙如煙。
雖然她被耶律烈召見的原因不是侍寢,但也夠這侍妾府里的女人們羨慕的了。
眾人紛紛爭相巴結,最郁悶的就數平常氣焰囂張的諾麗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會勾引男人的宋人,大王遲早會玩膩她的!」諾麗看了眼那邊被眾人包圍的傾蓮,不服氣的咒罵一聲,轉身回了屋。
「那也未必,男人嘛,得不到的都是好的,我听說那個大宋公主喜歡楊四郎,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大王那脾氣,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另一個侍妾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故意在諾麗面前煽風點火。
「哼!大王除了喜歡她長得好看外,還能喜歡她什麼?」諾麗不甘心的坐下,心里直窩火。
「我听說大宋皇宮里那些不得寵的嬪妃們,為了邀寵,有時候會使用巫蠱之術,不知道那位大宋公主是不是也懂得巫蠱之術,要不怎麼迷的咱們大王對她那麼死心塌地的,自從帶她回來後,可不見大王召幸過其它女子!」那名侍妾借機挑撥。
諾麗神色一凜,眸間浮現幾縷陰晦之色︰「如果那大宋公主真的會巫蠱之術,那大王豈不是有危險?」
「是啊是啊,大王成天跟她同床共枕,怕是會被她的巫蠱之術吸了陽氣。」那侍妾故意危言聳听︰「大宋皇宮里有很多皇帝,都是死于嬪妃的巫蠱之術,這巫蠱之術專吸男人的精魂,長此下去,輕則終生殘廢,重則暴斃而死!」
「這要怎麼辦啊?那大宋公主一定是個妖女,不行,我現在就去告訴大王!」諾麗臉色一變,十分焦急。
那侍妾連忙攔住她︰「單憑你片面之詞,大王能信你嗎?何況大王現在正被那個大宋公主迷惑,你若是敢跟大王說那個大宋公主的壞話,恐怕大王第一個不饒的人就是你!」
「那要怎麼辦?我們身為大王的侍妾,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王被那大宋公主迷惑,而坐以待斃吧。」諾麗面色著急,她可不想這麼早就守寡啊。
那侍妾淡淡一笑,順理成章的接她的話道︰「這巫蠱之術,也不是完全沒有破解之法,只要去天台山找個道士求得破解的解藥,再給施蠱之人喝下,那蠱術也就不靈了!」
「真的?」諾麗眉頭一舒,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是真是假,你去一問那道士不就知道了!」那侍妾勾唇一笑,眼眸深深。
她成功挑撥了諾麗出府去天台山求解藥,這才秘密去見了隱匿在暗處的阡霜。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阡霜背對著她,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諾麗已經去天台山求藥了。」那侍妾勾唇笑道。
「很好,這是你的報酬!」阡霜將事先說好的一錠金子扔給她,並警告道︰「這件事你若敢透露出半字,就等著給你的家人收尸吧!」
那侍妾立即欠身︰「奴婢不敢,以後還要仰仗著阡霜姑姑多多提拔!」
「行了,下去吧!」阡霜不耐的拂袖,離開時臉上已掛上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只要把諾麗引去天台山,那里的道士她早已安排好了,只要諾麗拿了巫蠱之術的解藥,再偷偷給趙如煙下藥,這解藥就能立馬變成毒藥,讓趙如煙一命嗚呼。
阡霜臉色陰沉,瞳眸深處隱隱有抹暗藏的寒光。
趙如煙啊,趙如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皇上整日心系于你,而我又鐘情皇上。
耶律隆緒可以不愛她,不愛天下任何一個女人,但絕不能愛上大宋的公主趙如煙,更不可以立她為皇後。
夜深人靜。
燈火已滅。
萬籟俱寂。
踏著皎潔的月光,青石板的路面泛著寒冷的光,耶律烈快步走著,黑色的衣服上,月光仿佛哀傷的雪花,披滿了他的身體,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青石路面上,愈發顯得清冷孤傲。
他如同沐浴在聖潔月光中的神,邁著矯健有力的步伐,從容不迫地踏進人間。
輕輕推開門,耶律烈小心翼翼地閃身進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燈火早已滅了,趙如煙從來不習慣點燈睡覺。
耶律烈犀利如鷹的眸子里閃現出柔和的光芒,他緩緩向床邊靠近。
她睡了。
每一天都這麼早。
他只能借著這短暫的時間看她一眼。
每一刻,他的腦海中,他的記憶中,她的身影總是不期然便浮現出來,怎麼也甩不開。而他,自從那次折磨的她遍體鱗傷後,竟不敢回來看她一眼。
他害怕只遠遠瞧著她,就會控制不住,將她摟入懷中,強迫她……
看到她的淚水,他又會心軟,不忍心,讓她跟楊勛見面。
他們就快要大婚了,他必須要確保,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趙如煙睡得好沉,夢中翻了一個身,將蓋在身上的被子踢下了床。
幽白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她脖頸處出的肌膚凝脂一樣欺霜賽雪,上面密密麻麻遍布著吻痕,是耶律烈上次留下的痕跡。
趙如煙睫毛微微顫動,她緩緩地睜開眼楮,迷離的眼光望著他。
心里一驚,耶律烈突然想轉身逃跑,而她卻呆呆地望著他。
久久地,她沖他嬌俏一笑,嬌憨的神情融進他的心中,像一陣暖流,流淌進他冰冷的心里,某種東西悄悄地融化。
「四郎,七郎,我好想你們。」趙如煙笑呵呵地望著他,眼中一片洪荒,迷迷蒙蒙中,又輕輕閉上,沉沉進入夢鄉。
她在夢里,夢到小時候跟楊勛跟楊玉偷偷溜到山上摘果子的情景。
那仿佛是一道閃電,一剎那間使耶律烈渾身動彈不得。
「我不是楊四郎……」他低聲呢喃,沙啞的聲音中,竟帶著一絲痛苦的哽咽。
耶律烈拾起地上的被子,輕輕為她蓋上。
睡夢中的趙如煙是那麼動人,純潔美麗,像初生的嬰孩般,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手,接近她,月光把他的手掌的陰影映在她臉上。
耶律烈的手凝固在半空,凝視她半晌,才緩緩放下,將被子拉起來掖到她的下巴處。
也許,會有那ど一天,她夢中呼喚的名字,會是他。
烈……他渴望她這麼叫他。
抽了回手時,趙如煙忽然轉身,臉頰枕上他的掌心。
耶律烈像是被電擊一樣,渾身頓時不敢再動。
趙如煙抓著他的手,將臉放在他的掌心,夢中又在囈語著什麼。
「楊勛,你回來了。」
一滴淚,順著她的眼角,流到了他的掌心,溫熱的液體燙著耶律烈的手心,食指輕輕摩擦她細女敕的皮膚,他的心緊緊地絞縮,疼得幾乎窒息。
「我是耶律烈,你听清楚了嗎?我是耶律烈。」
趙如煙的夢中,楊勛的白衣戰袍在風中飄揚,桃花樹上的桃花開得熱烈,他將一大把桃花遞到她的手中,然後溫柔地,將她擁入懷抱。
「趙如煙……」耶律烈輕聲喚她,眼中凌厲的光芒化作溫柔的愛戀,濃濃地化開去……
「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一定會的!」
艷麗的紫紅色波浪,一層一層,滾動在一片煦日和陽下,叢籠間翻飛彩裳蝶影,沾染了一身的桃花香,縷縷幽絲隨翼撲展蕩進那綠藤廊廡之下。
一只粉蝶兒,飛來落在簪花翠蕊上,尤把那華貴的假花當成了棲身采香的甜菀。
趙如煙卷翹睫翼輕輕抖動了一下,蝶兒受了震動,翩驚著飛離。
啷 啷,鏈環磕打聲,回蕩在陰翳蔓蔓的長廊中。繡粉荷湖綠蝶裙下,迤出一條的銀色鏈子,長長地似沒有盡頭,順著廊回,延進屋內。
炙光突然劃過眼簾,烈火瞬間焚燃一身,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耶律烈將冰冷的銀環拷進她腳踝時,扼著她的臉,音容疏冷如三千深潭,「我美麗的公主,你看這條鏈子漂亮麼?是本王命人連夜趕制,足用了九千多兩銀子鑄成。」
他抬起銀亮的長鏈,上面還陰鏤了浮雲雷紋圖案,美麗異常。
趙如煙眼里浮現出痛恨無比的冷光,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他不允許她見楊勛最後一面就算了,居然還連夜命人趕制了一條鏈子,銬住她。
他真當她是他的寵物,是他圈養的金絲雀嗎?
耶律烈啞啞地笑出聲,笑容里,有著明顯的輕蔑,薄唇突然帖上她的唇角,魔魅般低喃,「如煙公主,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生生世世,本王就是要銬著你,你也飛不出我的懷抱。」
長舌貪魘地舌忝過她緊閉的紅唇,滑下細致的鎖骨,重重咬上雪色柔膚,在淡消未盡的紫痕上,又添上新的印記,唯望薄衫下的嬌軀,難尋得一分完好無損的肌膚。
趙如煙突然輕輕笑出聲,耶律烈猛地抬起頭,怒火漸漸在眸底燃燒。
「你笑什麼?」他陰鷙的質問。
「你真可憐。」趙如煙不加掩飾的嘲弄道。
耶律烈驀然一窒,陰黑的氣勢猛然暴漲,瞬化為獸,撲咬上她無力的身子,大吼著,「你胡說八道。真正可憐是你們,是你和楊四郎。不是我,不是我——」
趙如煙無心承受,無力地笑,「呵呵……你真可憐……真……可憐……好可憐……北院大王耶律烈,原來是一個沒有人愛的可憐蟲!」
「住口住口,本王不許你這樣說!」耶律烈被她眼里的嘲弄刺痛,他發狂的大喊。
見著他情緒失控,趙如煙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故意刺激著他︰「你不是想要我愛你嗎?我就偏不愛你,讓你永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