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皇後 第128章【文字版VIP】

作者 ︰ 沒見過的東家

醫館內

大夫拉過趙如煙的手,把了把脈,隨即笑道,「恭喜公子,令夫人已有一個月的生孕。」

趙如煙的表情很難看,雖然她醒來的時候,昔悌曾經這樣告訴過她,說她懷了大王的孩子。

當時她還抱著一線希望,昔悌是故意這樣說騙她的,想讓她安心留在王府。

可如今從大夫口中這樣說出來,無疑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大夫,她怎麼經常嘔吐?」耶律隆緒擔憂的問,他身邊沒有女人懷孕過,所以他對這方面幾乎是一無所知。

大夫耐心的解釋︰「懷孕初期的女人都會如此,我開幾副保胎藥。你們分……」

他們再說了什麼,趙如煙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注意。所以也沒注意到耶律隆緒吩囑魚兒去備置孕婦需用的一切物什,采購大量的補品。

趙如煙神情恍惚,手捂著自己的小月復,眼里劃過一抹痛意。

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殘忍,讓她懷上耶律烈的孩子?

她不想要這個孩子啊,不能要,不可能……這是惡魔的孩子,她怎麼能要他。

不行,不能要……

「香兒?」耶律隆緒大手輕輕撫過她蒼白的臉,關切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趙如煙呆呆的看著他,心里緊緊一縮,垂下頭時,一滴水珠濺打在他深褐色的衣袖上。

「香兒,你哪里不舒服?」耶律隆緒緊張的伸手想拉過她,眼光掃了一眼旁邊的大夫。

大夫急忙幫著安慰,「夫人切勿擔憂。這孕期的頭三個月,多少會有一些不適,心緒或有起伏,皆屬正常現象,不必憂慮……」

「我……我……」

趙如煙揪著眉,想說出不要孩子的話,但是又說不出口。

左右為難,她忽地退後一步,轉身跑了出去。任身後的人如何呼喚,也不再回頭。

耶律隆緒急急的追了上去,卻被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擋住了去路,他急的心騰起一股怒火,重重捶了一下牆面。

趙如煙一路狂奔,穿街過巷,上橋下坎,恨不能直接投進大河里,卻又舍不得。

她一直跑一直跑,驚得四下里的人都紛紛回首,但見那姑娘身後又並未有人追趕,更加奇怪了。

一個月,已經一個月了啊!

如果能就這樣跑掉了,該多好。可是,跑了這麼久,卻沒有一點感覺。

一直以來,任她如何逃,都逃不掉命運的安排。

怎麼辦?她不能要這個孩子,不能要,不想要,一定要打掉,打掉這個惡魔的孩子!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喘著氣,抬頭看向四周,一雙雙氣憤質疑的眼眸,打量著她,私語議論著。卻像個黑色旋窩,越轉越快,越轉越大,嘈雜地叫著︰「你這個婬婦」、「妖女」、「紅顏禍水」、「你這個不忠不義的蕩婦」、「出賣了大宋」、「背叛了你的國家」、「委身你的敵人」……

尖銳的咒罵聲,斥責聲,排山倒海地撲向她。

趙如煙抱著頭,堵住耳朵,卻阻不去眼前紛亂恐怖的畫面,一**涌向她,尖銳地刺痛她的胸腔,毫不留情地撕開她最脆弱的防線。

她已經是一個不忠不貞不潔的女人了,身為人妻,她背叛了自己的相公,身為宋國的公主,她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她是那麼的人盡可夫。

突然,似乎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趙如煙一抬頭,沒有看清拍她的手,只看到面前豎著一副醫館的牌子,一下子沖了進去。

「老板,我要買藥,墮胎藥!」

日暮時分,血紅的殘陽托著長長的尾翎,扇動墨藍淺灰的翼,緩緩沒入江中,只余下漸漸騰起的淡紫色江嵐,肆意飄蕩在墨汁般的江面,悠蕩著一絲無情的冷意,浸拂身心。

柳岸邊,枯黃飛過,纏上一叢叢帖地的萎草。

一抹嬌小的人影蹲在地上,身後拉出一道長長拂亂的暗影,不斷晃動著。

當耶律隆邁著步伐慢慢靠近時,看到的正是這番淒冷的景象。

一團褐色的紙滾落在他腳邊,他拾起一看,便知是專門用來包藥的紙,上面還粘著一片紅色的干葉子。

他的眼眸一縮,驚喚出聲,「香兒,你在做什麼?」

趙如煙的背影陡地一滯,不待她轉身,耶律隆緒已經俯身一把拉起她,力道很大但卻很輕。

當對上那張小臉時,俊逸的臉上也綻出一道莫名地傷痛。

此時的趙如煙淚流滿面,小臉一片髒污,而嘴卻被塞得滿滿的,不知道是些什麼草藥,她努力想咽下去,憋得小臉一片異樣的緋紅,她的身子一片冰冷,觸手的粗布都是濕漉漉的。

她的模樣,既狼狽,又髒亂,更……重重揪疼了人心。

「啊,這……這是紅花啊!夫人,您怎麼能吃這墮胎的東西?」大夫也跟了來,驚呼出聲。

這一听,耶律隆緒看向那張小嘴,也不管髒污,曲指去掏她嘴里的東西。

趙如煙嗚咽著搖頭,躲避他的手。

「香兒,不要這樣。」耶律隆緒一邊勸著,一手鉗住她的臉,一手夾出那堆藥草,直到她嘴里再沒有任何東西,才罷手。

趙如煙掙扎無果,最後無力地癱在他懷中,淚水無聲無息地流著。

耶律隆緒眼眸一沉,緊緊抱著她,柔聲道,「香兒,我們回去。不要擔心,什麼事也沒發生,楊四郎他不會介意的。」

他的聲音那麼輕,那麼柔,仿若天籟,令人心安,輕輕地澱進心底,揉進靈魂深處。

趙如煙窩在他的懷里,心很痛,很痛……很痛……

就在前不久,她還徹夜趕路,希望可以快一點見到楊勛。可剛剛,在被大夫宣布懷了一個月身孕的那一剎那,她真的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臉再見楊勛了。

她不僅被耶律烈強佔了身子,還懷了他的孩子,叫她怎麼有顏面面對楊勛?

嗚嗚,她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這樣被耶律烈得逞了,更不甘心她跟楊勛相守了整整十年,因為這個孩子,從此淪為天涯陌路人。

趙如煙撲在耶律隆緒懷里哭,哭著哭著她漸漸筋疲力盡的昏過去了。

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的身子,又遭逢一場大病,變得羸弱不堪。

她這一睡,直到第二天日上竿頭才醒來。

睜開眼,錦帳環繞,淡淡的龍涎香,繚繞在鼻端,心中一怔,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香兒……」

溫柔的喚聲響起,趙如煙偏頭,便見到耶律隆緒端坐在她的床邊。

身為遼國一國之君的他,此時只穿著一件粗陋的灰布衣衫,頭上包著當地漁民慣用遮風頭巾,俊美的臉故意抹花,只有那雙清亮的眸子,連出他天生難掩的尊貴氣勢。

這個單純又執著的男人,竟是為了她淪落至此,叫她于心何忍呢?

趙如煙眨眨眼,魚兒的聲音傳了來。端著一盅藥粥進來,扶起她要給她喂。

「這是?」

「呵呵,這個是大夫開的保胎藥。少夫人啊,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麼那麼不小心亂跑跌倒啊!你知不知道昨晚少爺有多著急,守了你一夜沒睡呢!」魚兒既擔心又著急的說。

趙如煙看向耶律隆緒,他那雙眼眸中有明顯的血絲,卻遞給她一朵純淨的笑,帶著一絲天真稚氣,莫名地讓她心頭一松。

他總是能帶給她無比放松、舒暢的感覺。

跟耶律隆緒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負擔,任何感情的表達,總是那麼自然,真實。

大夫輕輕敲門進來,先給趙如煙號了脈,說她已無大礙,並未提起昨日她亂吃墮胎藥的事,仿佛那根本沒有發生般,只叮囑她要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香兒……」耶律隆緒輕輕喚著她,大手愛憐地撫上她蒼白的小臉,端起那碗保胎藥要喂她喝下。

趙如煙突然打碎他端來的碗,用力拍打肚子︰「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我要打掉他,我要打掉他……」

耶律隆緒來不及拂去手上熾燙的燙液,拉住她的手,直接點了她的穴。

趙如煙瞪著大大的眼,眼底濃烈的憎恨,順著汩汩的淚水,不斷往外淌。

耶律隆緒一怔,又將她輕柔地樓進懷里︰「香兒,不要哭……」

趙如煙哽咽著,「我肚子里是惡魔的孩子,我不要他,你答應我,幫我打掉他,打掉他……」

「不行,你會有危險。」他昨天問過大夫,趙如煙中毒後又大病了一場,此時她的身體太虛弱,根本承受不了打胎,那會傷了她的元氣,甚至有生命危險。

「我不要他——」趙如煙痛苦地大叫,又嚶嚶地痛哭︰「我不要他……不要不要,就是死,我也不要他……」

耶律隆緒眼眸重重一縮,收攏雙臂,他捧起她的淚臉,一字一句道,「香兒,它是你

的孩子,我要他,就算你跟楊四郎不要,我也要。你……要好好地幫我生下他,好不好?不管什麼,我都答應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

他俯下臉,吻去她的淚,用臉輕輕撫過她的淚顏,一次又一次懇求著,「香兒,答應我,不要再傷害你自己。答應我,答應我,答應我,香兒,答應我……」

最終,她答應了。

不是因為她接受了這個孩子,而是不想耶律隆緒再繼續為她擔心。

既然他是擔心她體質太弱,所以不贊成她這時候打胎,那她就等身子養好了,再不要這個孩子。

連續幾日,趙如煙都乖乖吃下樸品,依照大夫的話,沒有再哭再鬧。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

夜幕低垂,大遼北院王府大院籠罩在一片淒清寒夜中。

耶律烈在書房內煩躁的來回踱步,各路人馬來報,均是沒有她的消息,他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一拳劈在檀木桌上,桌心凹陷進去,一個窟窿,手背上滲出絲絲血跡。

他望著窗外,神情淒楚的喃喃道︰「煙兒,你對本王果真如此絕情麼?」

回答他的只有獵獵風聲,耶律烈站在窗前,衣袂飄動,青絲飛舞。

「大王,屬下已經查到皇上跟公主的消息了。」門外高昂的聲音傳進來。

耶律烈心中翻滾,他疾步往門外走去︰「他們在哪里?」

他薄唇緊抿,眉宇成巒,眼中閃過一道駭人陰光。

果然是耶律隆緒帶走了她,豈有此理,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連皇位都不要了?

「來人!」耶律烈大聲叫道。

一干侍衛全為了上去,其中以蒙泰爾為首︰「大王,您有何吩咐?」

「馬上帶上三千武藝高強的禁衛軍,跟本王出去一趟!」耶律烈竟有些興奮,馬上就可以見到她了啊!

可是那興奮也只維持了一小會兒,隨之而來的問題,浮現在他腦海里。

她已經和耶律隆緒在一起了吧!該死的女人,為什麼她可以接受任何一個男人,唯獨不能喜歡他呢?

她要是不跟自己走,怎麼辦?強行將她帶回來?那只能帶回她的一具軀殼,可她的心呢,在耶律隆緒那里嗎?

耶律烈使勁地搖了搖頭,似要將那些紛亂的思緒搖散了開去。他現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將趙如煙帶回來,哪怕只是帶回一具軀殼!

清晨,長風拂岸,鷺烏高啼,日曦薄薄地灑了一江的金,滿載著白帆小舟,遠駛向日頭升起的方,希望的歸途。

漁船叢聚的碼頭,其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粗布藍衣青年,甚為醒目。

這青年不是別人,真正是耶律隆緒。

他听說孕婦吃魚湯滋補,所以親自跟這些漁民下海去捕魚。

趙如煙站在不遠處跟他揮手,垂下的眼眸映著墨青色的江水,蕩漾的波光。

「香兒。」

輕柔的呼喚,好似從天邊傳來。

耶律隆緒伸出手臂,攬過趙如煙的縴腰,將她深深擁進臂彎中,深嗅一口她懷中的溫軟香馨。

趙如煙如常般撫過他斑駁的華發,晶瞳閃了閃,推開他︰「下次不許你再為了我出門去冒險。」

耶律隆緒身份特殊,要是讓人知道,他就是當今遼國的皇帝,恐怕會出大亂子。

她雖然懷有身孕,也不能讓耶律隆緒為她舍生泛險,何況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只不過是出海捕魚給她補身子,她也可以不用補啊。

魚兒走了上來,臉上還帶著曖昧的笑,對耶律隆緒跟趙如煙兩人的情意,看在眼里。

「香兒,送給你!」耶律隆緒突然從身後遞上一個花藍,里面滿滿都是一種淡藍色小花簇,散發著淡淡的松香味兒。

趙如煙接過仔細一看,籃子里朵朵開放的小花朵成堆成簇在枝頭,和燻衣草有些類似,但仔細看又大不相同。

未開的花簇遠近看來,就像一顆顆可愛的小水滴般。全開半開未開,皆是一種獨特美態。

「謝謝!」趙如煙開心的捧著這一籃子花,彎彎睫毛一笑。

「喜歡嗎?」耶律隆緒輕輕撫過藍花瓣,眸色也被染成了幽深的紫藍色。

「喜歡。」趙如煙拿起一朵花聞了聞,道︰「在我的家鄉,這種花學名叫迷迭香,別名

海洋之露。」

小手拔了拔水滴般的花朵,隨即捧起耶律隆緒的臉,對上他那雙有些疑惑的眼眸,聲音愈發輕柔,「迷進香的花語,你給的承諾我不會忘記。請你永遠留住對我的愛,回想我,思念我。」

趙如煙手里緊緊捏著花兒,將頭埋進耶律隆緒的頸窩里,嗅著那輕柔的香味,壓往心底翻涌的惡浪。

讓她再當一次駝鳥,只要可以再享有這個懷抱一天也好。

一天……也好……

回到他們暫時居住的漁村,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魚兒烹飪了一桌子好菜,備好水酒,喚門外依偎著看夕陽的兩人進來用晚膳。

「隆緒,你看那鳥兒飛得高麼?」趙如煙指著天空上一只鳥兒,問他。

「高。」耶律隆緒點點頭。

「才不高。在我的家鄉,比那鳥大幾千倍,重幾倍的大鐵塊,隨便就能飛得比它還高。還有啊,我們那里的汽車速度,比最好的千里馬還跑得快呢!還有還有,坐著飛機,從遼國到大宋,只要一個多時辰哦!神奇吧?」趙如煙呵呵的笑著說。

「……神奇。」耶律隆緒吃驚的感慨。

這幾天,趙如煙最愛做的事,就是跟耶律隆緒說她在現代的見聞。從她穿越到大宋開始,中間還穿插很多奇怪的語言。

耶律隆緒像個好奇寶寶,認真的听著,不時發出驚嘆。

他當然听不明白,趙如煙說的‘穿越’是什麼意思?更不可想象,這世界上還有‘汽車’、‘飛機’那麼奇怪的東西?

他听起來就像天方夜譚,不過趙如煙說有,他就相信她。

只是在耶律隆緒看來,趙如煙就像是天上的仙子,她說的那些現代術語,猶如神仙說的話一樣,遙不可及。

「香兒。」耶律隆緒突然打斷她興致勃勃的話。

趙如煙轉頭看著他,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好似怕她跑了飛了似地,剛才還笑意融融的俊臉上,都是擔憂和一絲不易見的惶恐。

趙如煙宛爾一笑,「隆緒,我不是什麼天上的仙女。我只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一抹游魂,」見他眸色更急,她張臂纏住他的脖子,露出詭異的笑,「哼哼,我是專門來糾纏大帥哥的鬼哦,你這下被我纏上了,就永世不得翻身。怕不怕,啊,怕不怕啊?哈哈……」

說著,她又伸手哈他癢,耶律隆緒初時一愣,讓她得了懲,反應過來時,那只小手已經扯亂他的衣衫,再回擊過去,笑聲蕩得遠近,終于平覆心底的不安,最後大手一用力,將她圈在懷中。

就是一抹魂兒,他也要好好掬在心里,不能讓她溜了。

「香兒……憶香……」

耶律隆緒埋在她頸間低低呢喃,這一聲聲輕喚,更勝過任何言語。

他仰起頭,輕吻下她的額頭,趙如煙的粉腮霎時一紅,她跟耶律隆緒相處這些日子,最親密的動作不過是擁抱,還沒讓他這樣吻過她。

她剛想推開他,耶律隆緒卻直接捧住她的小臉,凝視片刻,認真地吻上那兩片花兒般甜蜜的唇瓣。

望著那一對相擁纏綿的壁人,魚兒躲起來偷偷的笑。

「來來,嘗嘗我今天新研制的泡菜魚片,香辣可口,回味悠長!」在那日之後,趙如煙也去廚房幫忙,常常秀出自己在現代烹飪書上看到過的幾樣好菜。

「嗯,好香啊!」魚兒嗅了嗅,忍不住贊嘆。

「味道不錯。」耶律隆緒已動手吃了一塊。

「好吃。」魚兒吃完後跟著點點頭。

趙如煙拍拍手,笑得燦爛無比。接著又端出香蔥魚湯,油炸魚塊,黃金魚絲……滿桌子美昧,都是她最近閑來無事的成果。

「隆緒,我們家鄉的俗語,要抓住男人的心,一定要先抓住他的胃。」那日後,她不再說她那個世界的事,全情投入到美食事業中。在差點毀掉灶台,燒壞了一口大鐵鍋後,終于做出了精品。

耶律隆緒吃的贊不絕口,每頓都要添上幾大碗飯,為此趙如煙特別有滿足感。

現在她懷了身孕,在沒把孩子打掉之前,絕不能去找楊勛,免得他擔心。

于是,做菜、烹飪,跟耶律隆緒打情罵俏,成了趙如煙現在的生活主題。

「喝酒,喝酒!」耶律隆緒在院子里石桌上,吃了滿滿一桌子菜,又喝了點酒,已經有些醉醺醺了。

恰逢這時候,天忽然間飄起了細雨,趙如煙扶著他,輕聲道︰「隆緒,下雨了,我們進屋去吧?」

耶律隆緒睜開惺忪的睡眼,渾身酒氣直沖鼻間,趙如煙不由得眉頭一蹙,他呢喃道︰「我不進去,我要繼續吃菜,喝酒!」

趙如煙哄他道︰「那我們回去喝?」

耶律隆緒打了一個酒嗝,孩子氣的問︰「你不騙我?」

趙如煙笑得純真,合苞待放的花朵一樣嬌艷︰「嗯。」

耶律隆緒看了只覺得失神,心頭有一陣悸動。

趙如煙扶著他往屋子里面走去,只是耶律隆緒身材高大威猛,一只胳膊架在她的肩膀,直累得她氣喘吁吁。

推開門,將他扶到床上,耶律隆緒往床上一倒,將趙如煙一帶,只听趙如煙「啊」的一聲,整個人已經覆在耶律隆緒身上,正欲起身。

只听‘吱呀’一聲,那屋子的門被人用力的踹開,殺氣,寒氣,籠罩而來。

一聲暴戾的吼叫聲響徹雲霄︰「你們在做什麼?」

耶律烈收到線報,說他們暫住在距離關外不遠的一個小漁村里,他火速起程,馬不停蹄的趕來,沒想到——居然看到他們……

是報應麼,是麼,是麼?

耶律烈怒發沖冠的站在門外,黑衣錚錚,藹藹夜色在他周身披上一層寒霜,剛毅的臉線條繃直。

他立在那里,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胸膛微微起伏著,直到呼吸越來越粗重,雙目也變得猩紅,他沉痛的目光像一把利劍直直刺向趙如煙。

趙如煙面無愧色,皺眉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視若無睹,從耶律隆緒身上起來,到銅盆里擰過一條巾布,覆在他的額頭上。

門口的人在冒煙,耶律烈目光犀利的看著她為其它男人做親密的舉動,氣得渾身顫抖,握劍的手青筋爆凸,終于像爆發的野獸,沉痛嘶吼︰「啊……啊……啊……」

悲慟欲絕的嘶喊久久回蕩,刺破夜空。

趙如煙心顫了一下,冷笑︰耶律烈,他也會痛麼,他會了解背叛的滋味?想起那日她從病床上起來,趕到侍妾府卻看到他跟諾麗在床上纏綿,那股恨又深了幾分,這個男人之所以出現在這里,不過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他那樣無情心狠之人,不會了解什麼是愛,不會。

趙如煙背對著他,驀然咬住下唇,耶律隆緒已經被耶律烈的嘶吼驚醒過來,不過醉意仍舊朦朧,他看著趙如煙微微顫抖的背影,一把抓住她的手,嘶啞道︰「香兒,別怕。」

趙如煙朝他淡淡一笑︰「有隆緒在,香兒不怕。」

耶律隆緒唇邊綻放一朵煙花般的笑容,她信賴他,這讓他有了一種被需要的感覺。

香兒?隆緒?她竟然讓耶律隆緒這麼親密的喊她的名字。

耶律烈怒氣沖沖的走進房間,一劍劈碎了四方桌。只听「啪啦」一聲,那碎裂的木桌像是他碎裂的心一樣。

「趙,如,煙!你竟然敢背叛本王!」他咬緊鋼牙,怒目瞪著她。

趙如煙脊背一僵,她不由得冷笑道︰「大王真是言重,如煙不過是一介戰俘,北院王府里的女奴而已,和大王無半點瓜葛,更別說背叛這麼大的罪名。」

耶律烈氣極,聲線顫拌,指著她的背︰「你……」便再也說不出半字。

趙如煙挺直了脊背,她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讓耶律烈惱怒,她明明犯了錯卻不承認?還要和他劃清楚關系?

一時間,他只覺得心在冷熱中煎熬,一會是冰天雪地的寒凍,一會是烈焰大火的炙烤。

趙如煙倔強的背影無聲的訴說著她的抵抗和不服。

空氣中蔓延著濃濃的火藥味,趙如煙如芒在背,只覺得耶律烈如劍的目光似乎要將自己凌遲。

可是她無所畏懼,她又沒有錯,為什麼要怕他,向他低頭?

她不要卑微的活著。

「你不是說你恨契丹人嗎?我們遼國的兵馬打敗了你們大宋,強佔了你們的城池,屠殺了無數個漢人,你不是因此恨本王嗎?為什麼還要接受耶律隆緒?他可是遼國的皇帝,你恨遼人所以不接受本王,那他呢?」耶律烈雙手握緊了長劍,質問她道。

他輸給了楊四郎,他怪只怪他比他提前遇到她,他們在大宋相處了十年,從小青梅竹馬,情意自然比他要深厚許多。

可是耶律隆緒呢?論身份,他是君,他是臣;論時間,他跟他幾乎是同時認識趙如煙;論敵對關系,他們都是遼人,而且手握千軍萬馬。

為何她連耶律隆緒這個遼國的皇帝都能接受,唯獨不肯分一點愛給他耶律烈?

「他跟你當然不一樣!」趙如煙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

她當然知道耶律烈介意什麼?可是她也沒有說錯啊,耶律隆緒的心機怎麼比得上耶律烈這個城府極深的北院大王?

他雖然是皇帝,卻是個傀儡皇帝,身不由已。

遼國對宋的政策,以及陰謀陷害楊家的詭計,都是他跟蕭太後做出的,耶律隆緒根本就不知道。

就算他知道了,參與意見,恐怕耶律烈也不會允許。

耶律烈現在在遼國的地位,說的好听是攝政,不好听就是架空皇權。

趙如煙從小在皇宮長大,對這樣的奸佞之臣是甚為反感的,更何況她還跟耶律烈有那樣的血海深仇?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她是恨遼人,但也恩怨分明。

只恨那些陷害楊家,陷她于不仁不義的別有用心之人。

「你這麼維護他,本王就殺了他!看你還怎麼維護他?」耶律烈被嫉妒蒙蔽了理智,手中長劍長驅直入,直直對著床上的耶律隆緒刺去。

似感覺到那濃重殺氣,趙如煙一個回頭,清冷的水眸中映射著耶律烈憤怒扭曲的五官。

驀地,她雙眸瞠大,「住手!」

她費盡氣力一喊,只覺得面上刀光劍影閃爍,刺得她睜不開眼晴,趙如煙只張開雙臂,像是保護自己雛鷹的母鷹般護在耶律隆緒前面。

耶律烈手中長劍眼看就要刺在趙如煙的身上,他眼眸一睜,手中長劍往上方挽出一朵劍花,最後插在地板中。

該死的,她不要命了麼?胸腔內火焰徒然高漲,趙如煙此舉更是激怒他。

耶律烈蹙緊劍眉,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她的臉上。

趙如煙也正視著他的眼晴,他憤怒,她冷漠。他像火,她像冰。

兩人就這樣不甘示弱的對視,誰也不肯退讓一步,局面很僵直。

趙如煙看了一眼床上醉醺醺的耶律隆緒,今晚他喝了不少酒,估計不是耶律烈的對手,更何況耶律烈不可能只身前來,他一定帶了他的人馬,即便耶律隆緒是皇帝,他的親兵也未必肯听皇帝的話。

萬一耶律隆緒因為他跟耶律烈起沖突,耶律烈一怒之下真殺了耶律隆緒,擁兵自重,自立為王,那可就麻煩了。

趙如煙深吸一口氣,冷靜的望著耶律烈︰「耶律烈,一切都是我跟你的私人恩怨,與他人無關,你莫要遷怒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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