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皇宮。
華麗又不失雅致的寢殿內,里里外外站滿了御醫。
輪番診視後,一眾御醫皆是束手無策,不由低首垂目,微顫著身子,臉上帶著誠惶誠恐的表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坐離床榻不遠的耶律隆緒一見他們這副樣子,便知沒有一個人是有用的,不由怒氣沖天的掀翻了面前的鏤雕檀木桌。
桌上精美名貴的雕花玉瓷杯頓時碎了一地,嚇得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
「皇上息怒!」
「息怒?你們叫朕如何息怒?這麼多人都喚不醒朕的愛妃,還留你們有何用?!來人吶,全部給朕拖下去斬了!」
耶律隆緒此話一出口,求饒聲立時響起了一大片。
「皇上饒命啊,是娘娘自己不願意醒過來,臣等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領頭的王御醫哆哆嗦嗦的說著,在盛怒的耶律隆緒面前嚇得渾身顫抖、冷汗直冒,卻不敢伸手去擦拭滿頭滿臉的汗珠。
「你說什麼?是煙兒自己不願意醒過來?這是為何?」耶律隆緒一雙劍眉蹙得死緊,聲音陰寒無比,似要將房內所有的空氣都凍結。
一雙寒眸危險的眯了眯,冰冷無比的視線緊緊盯視著王御醫,寒聲道,「還不快給朕如實招來!」
「是是是,回稟皇上,恕微臣大膽猜測,煙妃娘娘想是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悲痛傷心過度,這才一睡不醒的,娘娘這是在逃避現實啊,她是不想醒來後面對某些讓她不願意接受的人和事,所以潛意識不願意醒過來……」
聞言,耶律隆緒一雙劍眉蹙得更緊了。
微眯的眸子復雜的看著錦榻上依舊昏迷著的絕美女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卻又無可奈何。真想不顧一切的狠狠將她搖醒,如果這個方法奏效的話。
受了刺激?悲痛傷心過度?難道她在西夏遭遇了什麼打擊?還是因為李元昊一箭射死她而傷心的?竟因為他而絕望,一睡不復醒了?
將趙如煙從西夏帶回大遼已經整整十天了,她就一直這麼沉睡著,日復日,夜復夜,絲毫不見要清醒過來的跡象。若不是她胸口處那微微起伏的心跳,他都要以為她已經沒了生命。
耶律隆緒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個原因,竟然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之前還以為是她從山崖下摔下來傷的太重,又加上七日七夜馬不停蹄的趕路讓她太過勞累,所以她才沒有在他預計的時間之內醒過來。
而且一開始請來的御醫都說她身上的傷勢已無大礙,只是身體虛弱,一路舟車勞頓,只要好好睡上兩天便會醒來。
可誰曾想到她這一睡便是整整十天,而且似乎還會一直這麼睡過去。
御醫換了一批又一批,皇宮中所有的御醫都已經請遍了,卻是誰也沒有辦法將她喚醒。
「王御醫,宮中所有的御醫中就屬你的醫術最好,你確定沒有任何辦法喚醒朕的愛妃了嗎?」耶律隆緒面無表情地看著王御醫,冷冽的臉色陰沉得似能滴出水來。
「皇上,臣等確實無能為力。」王御醫低垂著眸子,惶惶道。
「好一個無能為力,朕就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還是沒有人能喚醒朕的愛妃,那你們就一個也別想活著看到明天的朝陽!」
話落,耶律隆緒冰冷無比的視線一一掃過房內瑟縮著身子的其他諸位御醫,卻沒有一個人敢抬頭與他對視,反而將頭垂得更低了。
室內的氣氛壓抑而沉重,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深怕呼吸重了一點,這狂戾狠絕且殘忍無情的年輕帝王便會當場要了他們的命。
「果然都是一群只會浪費朝廷俸祿的廢物!」耶律隆緒見半晌都沒有一個人想出可行之法,不由怒不可遏的咒罵一聲。
周遭的溫度似乎瞬間下降了好幾度,仿佛所有的因子都變成了冰凌顆粒,紛紛落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戰。
「看來朕平日里是白養了你們!」
正欲下達死令時,王御醫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小聲囁嚅道︰「稟皇上,微臣有個辦法可以喚醒煙妃娘娘,就是用微臣最近研制出的藥物泡酒法,將娘娘浸泡在微臣調制的藥酒里,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可強迫娘娘清醒過來。只是……」
說到這里,王御醫頓了下,誠惶誠恐的看了耶律隆緒一眼,方又接著說道,「只是這個方法極有可能會給煙妃娘娘留下不可預知的後遺癥,所以微臣不敢貿然嘗試。」
「什麼後遺癥?說!」耶律隆緒劍眉緊擰,神色一寒,威嚴冷冽的聲音不大,卻讓王御醫還算強健的身軀生生打著顫發著抖。
「回稟皇上,這個……微臣也說不太準,用藥酒泡過人體太長時間後,娘娘有可能會雙目失明,有可能會變得痴傻,也有可能……會四肢癱瘓,終身纏綿臥榻,又……又或者是其它的一些後遺癥。」王御醫小心翼翼地說著,越到後面聲音越小,頭也垂得更低,再不敢抬頭看耶律隆緒的臉色。
他一早便想到了這個辦法,只是風險太大,所以一直都不敢說出來。可眼下再不拿出可行之法,皇上便會立刻要了他們的命,那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說不定老天顯靈,藥酒泡過後,煙妃娘娘醒來什麼後遺癥也不會有,只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太小。哎,他也只能祈求老天出現奇跡了。
「皇上,臣等無能,這已經是唯一能夠喚醒煙妃娘娘的辦法了。」
耶律隆緒聞言,陰沉著臉色靜默了好一會兒,方冷聲問道︰「你確定這是最後的可行之法?」
「是的,皇上。」王御醫神色肅然的點了點頭。「除了這個辦法,臣等確實是無能為力了,就算皇上殺了我們也枉然。不過,或許煙妃娘娘命好,什麼後遺癥都不會留下也說不定。皇上也只有容微臣試上一試了。若不然,煙妃娘娘只怕會永遠的沉睡下去。」
「王御醫,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說的這麼辦吧。」耶律隆緒久久才出聲,仿似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
說罷,他起身走至榻前坐下,輕輕執起床上趙如煙的素手,放至唇邊深情的吻了吻。
冰冷的雙眸瞬間斂去了陰寒和狠厲,不自覺變得溫柔寵溺起來,仿若一江溫潤綿延的春水。
「不管是什麼辦法,只要能喚醒朕的愛妃就行。」即便她真的成了傻子或廢人他也不在乎,誰讓他是真的愛她呢!
「煙兒,朕相信你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以後你就是朕一個人的了,朕一定會將你保護得好好的,誰也別想傷害你,更別想將你搶走!」
耶律隆緒目光柔柔的凝住女子昏睡中的絕美容顏,動作輕柔的理了理她枕間微亂的青絲,隨即又在她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落下愛戀深情的一吻,這才起身站到一邊。
「王御醫,開始吧。」
……
天邊一抹流雲舒卷,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射進房間內,金燦燦的,如細碎的金子一般,在上好的木質地板上活潑的跳躍著。庭院里花朵嬌艷,草兒青翠,綠油油的村葉上還帶著昨夜的囂珠,空氣請新,風景優美。
這里是什麼地方?怎的如此陌生?
趙如煙慢慢地睜開雙眼,望著床頂精美的雕刻,和四周精致典雅、價值不凡的擺設,疑惑的目光四下里轉動了一因,最後落在趴在床畔閉目熟睡的男子身上。
呃,這個男子是誰?他怎麼會趴在自己的床沿上睡著了呢?
自已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搖了搖尚有些暈眩的腦袋,趙如煙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感覺腦袋一陣劇痛襲來,支撐不住,又跌倒在床。
「好疼啊!」趙如煙皺眉低呼一聲,下意識的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腦袋。
正準備再次起身時,一個霸道又不失溫柔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你醒了?」
突來的聲音著實嚇了趙如煙一跳,她定了定神,連忙抬頭望去。
這才發現剛才還趴在床沿熟睡的男子此刻已經醒了過來,晶亮漆黑的雙眸正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自己,俊逸的臉上洋溢著滿滿的驚喜和激動,眉宇間不乏溫柔和寵溺。
「你真的醒了?!」耶律隆緒又問了一遍,語氣中難掩興奮。
昨晚王御醫讓她泡過藥酒過後,他便一直守在她的床前,就怕她醒過來之後出什麼意外。
「快告訴我,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手腳能動嗎?眼楮能看清東西吧?」耶律隆緒邊說,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瞎說什麼,我視力好著呢,手腳也靈活得很。」趙如煙黛眉微蹙,因他的話而神色有些不悅。她看起來像是不正常的人嗎?他怎麼可以問出那樣不禮貌的問題?
「你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嗎?」耶律隆緒高興不已的站了起來,隨即又激動的握住趙如煙的手,直看著她不眨眼,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眉宇間漾著柔柔的笑意。
太好了,她竟然什麼後遺癥也沒有,真的是老天保佑啊。想到她已經昏睡了幾個月,俊臉上立時布滿心疼和憐惜。
「煙兒,你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告訴我,我馬上讓人去給你準備。」
「煙兒?」趙如煙怔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你在叫誰?我嗎?」
耶律隆緒有些驚愕,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煙兒,你連自己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我當然知道我叫什麼了,我叫秦雪,來自中國,不叫什麼煙兒,這位大哥,你古裝的打扮是要拍戲嗎?哪部電視劇啊?」秦雪是她在現代的名字,趙如煙仿佛又穿越了一回,已經完全不記得之前在古代發生的事了,見這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還以為自己是到了現代的拍片現場。
「什麼古裝……」耶律隆緒听不懂趙如煙說的一連串話是什麼意思,但他有一點是看出來了,趙如煙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誰,甚至連她姓什麼叫什麼都說錯了。
「你不認識我了嗎?」耶律隆緒試探性的問。
「你?我們……好像不認識吧?」趙如煙實在想不起來,意識到自已的手還被眼前的陌生男子緊緊的握著,不覺有些羞窘,略微用力才將手抽回來,水眸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環境,疑惑道︰「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明星嗎?」
「朕不是什麼明星,朕是遼國的皇帝——耶律隆緒!」耶律隆緒看著她,重新做自我介紹。
誰知趙如煙听完後,震驚不已,整個臉色都變了。
「你……你,你說什麼?你是耶律隆緒?歷史上那個遼國的皇帝,耶律隆緒?」趙如煙難以置信的指著他問。
問完後又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臉,會痛耶,看來不是她在做夢了,她真的穿越了。
而且還穿越到了北宋年代,見到了歷史上有名的遼國皇帝耶律隆緒。
「是啊,朕就是耶律隆緒,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連你自己叫什麼也忘了?」耶律隆緒看她那驚訝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她好像真的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趙如煙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隨即月兌口就問︰「我在這叫什麼?跟你是什麼關系?這里又是哪里?」
「你叫趙如煙,是大宋的公主,也是朕最寵愛的煙妃,這里當然是朕的寢宮,遼國的皇宮。」耶律隆緒坐在床邊,扶她靠坐在自己懷里,耐心的跟她解釋。
對于他這般親昵的舉動,趙如煙有些不適應,稍微拉開了些距離,看著他驚訝道︰「你是說,我是你的妃子?」
耶律隆緒煞有介事的點頭,大手撫上趙如煙的臉頰,溫柔的撫模著,眸中的寵溺之意絲絲往外流瀉。
「你是朕最最寵愛的妃子,在後宮里沒有人能替代你在朕心目中的位置,朕愛你。」耶律隆緒說著,已將趙如煙再次攬入懷中。
感謝老天給了他這次機會,雖然他知道欺騙趙如煙不對,可是曾經的那些傷痛回憶,對她來說記得倒不如忘卻,他會比那些男人更加寵愛她的,不,他只會寵愛她一個。
「我真的是你的妃子嗎?那我為什麼會躺在床上,我生病了嗎?」趙如煙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有問題,只能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這個……」耶律隆緒想了一會兒,忽而滿臉愧疚的說道,「煙兒,對不起,是朕沒有保護好你。因為你是朕最寵愛的妃子,前幾個月有一群亂黨潛入宮中,將你劫持了企圖要挾朕,打斗中你被他們的暗器所傷,那暗器上淬有劇毒,雖然御醫及時為你解了毒,但卻留下了失憶的後遺癥。不過,煙兒你放心,就算你記不起來以前的事也沒有關系,你只要記住你是我最最寵愛的妃子就行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真是這樣嗎?」趙如煙直直的看著耶律隆緒,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靈魂還附在了一具寵妃的身體上。眼前的這個陌生又俊美的男子真的是她在古代的相公麼?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她豈不是大宋嫁入遼國的和親公主,可是憑趙如煙對歷史的了解,遼國的皇帝耶律隆緒在位期間,宋遼戰爭不斷,從未有和親過,那她的身份又是怎麼回事呢?
「當然是真的,你是我最心愛的寵妃,我又怎麼舍得欺騙你呢!」耶律隆緒笑得一臉柔情,他終于有個就會,名正言順的照顧她了。
「愛妃昏迷了這麼多天,想必已經餓了吧?朕這就命人傳膳,愛妃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耶律隆緒說著,命宮人將趙如煙梳洗打扮一番,再親自將她抱去了膳廳。
桌子上擺了整整一桌的膳食,雞鴨魚肉樣樣俱全,色香味更是面面俱到,看起來就極為賞心悅目,讓人食指大動。
「煙兒,來嘗嘗這道荷香宮爆香酥雞,味道很不錯的。」見趙如煙愣了半天不動筷子,耶律隆緒又十分熱情十分溫柔的為她夾菜,就像一個居家的柔情小丈夫似的,滿臉呵護和疼愛。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趙如煙很有禮貌的說,表情透著淡淡的疏離。畢竟她已經失去了來古代的記憶,耶律隆緒此時對她來說只一個陌生的男人,雖然他說他是她的丈夫,但是在她沒跟他混熟前,他們還是保持適當距離的好。
「煙兒,來,再嘗嘗這道香辣肉片,還有這道剁椒魚頭、糖醋里脊、酒炖八寶鴨……煙兒,你現在一定要好好補補,你剛剛蘇醒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又生了場大病,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一定要好好的補一補。」
趙如煙笑著點點頭,見耶律隆緒如此關心自己,有一件事她算是肯定了,她在這遼國皇宮里一定很受寵,要不這遼皇怎麼會這麼殷勤的親自給她夾菜呢?
「煙兒,以後一定要多吃點,千萬不能餓著。來來,這個五香雞柳也不錯,還有這個香筍肉片……」一時間就只見耶律隆緒溫柔又殷勤地不停為趙如煙夾著菜,也來不及問問她是否喜歡。
主要是耶律隆緒太高興了,他真的沒有想到趙如煙墜崖後,會失去記憶。
這樣一來,就連他以前憂慮的事,都不用擔心了。
她是他的妃子,理所應當留在他身邊,他不用再去費心想如何將她留下來的辦法。
一旁的小宮女看見這樣的皇上,同時傻了眼,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還是他們那個冷酷殘暴,陰冷嗜血,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嗎?他們的皇上何時變得這般溫柔了?難道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或是他們的皇上被鬼附身,中了邪?實在是匪夷所思啊。
耶律隆緒在大遼,一向是以殘暴王子著稱的,以前他為太子的時候,就經常殘暴的屠殺戰俘,實行嚴刑峻法,手段殘酷狠戾,但惟獨對趙如煙不一樣。
在趙如煙面前,他總是流露出自己溫柔稚氣的一面,在趙如煙眼中他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少年。
現在趙如煙失憶了,他不用再去在意她用一個看弟弟的眼光來看待他,因為現在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夫君,是天下人的皇帝。
「煙兒,來,快將這碗人參燕窩湯喝掉,這對你恢復身子有好處,乖,快將湯給喝了。」耶律隆緒又溫柔的舀了一小勺人參湯放至唇邊吹了吹,而後遞到趙如煙的嘴邊。
趙如煙還沒有被人這麼對待過,自然是害羞的,她不好意思的說︰「皇上,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不要,朕就要喂你,乖,張嘴。」耶律隆緒執著的說道,甚至帶著孩子氣撒嬌的語調。
趙如煙拗不過他,笑著搖搖頭,乖乖張開嘴︰「謝皇上,唔……啊……」
她正想喝下耶律隆緒喂給她的湯,忽而只覺得右半邊臉頰傳來一陣又麻又瘁的感覺,而且還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一陣痛似一陣,讓她不禁捂住自己的右臉痛呼出聲︰「唔,好疼啊,我的臉好疼……好疼……」
「煙兒,你怎麼了?」耶律隆緒發覺趙如煙的異樣,又見她捂著自己的臉頰連連痛呼,不由的嚇了一跳,慌忙摟過她急急的問道。
「皇上,我的臉好疼,好疼……」趙如煙並不想哭的,但臉頰上那陣陣鑽心的疼痛讓她的眼淚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掉,「嗚嗚嗚,好疼……」
「煙兒,快把手放開,讓我看看你的臉到底怎麼了?」耶律隆緒滿臉的擔憂和焦慮,邊輕柔的拭去趙如煙面上的淚水,邊柔柔的哄著她。
懷中小女人的痛苦以及眼淚讓他心慌,也讓他手足無措。
「皇上,我……」趙如煙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有些猶豫遲疑,又有些驚慌害怕。
她心底有股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的臉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她能感覺到手下接觸到的面部肌膚不再如凝脂般膩滑,而是變得有些粗糙,甚至有些凸凹不平,就像長了密密麻麻的青春痘似的。
「煙兒,別哭,手拿開,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到底怎麼了?」耶律隆緒嗓音輕柔無比,邊說邊拿下趙如煙捂在自己右臉頰上的手,當看清楚她此刻的臉時,不由驚怔得瞪大了雙眼,眸底是滿滿的駭然和不可置信︰「煙兒,你的臉……」
耶律隆緒伸手想要撫上去,卻又頓在了半空。
「我的臉怎麼了?到底怎麼了?」趙如煙從耶律隆緒那副震驚駭然的表情便可猜出,自己的右臉頰上定是長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但她仍然抱有一絲希望,心底在安慰著自己,也許是自己看錯了他的表情。
她不會這麼不幸吧,剛穿越來遼國,好不容易混了個寵妃身份,結果就毀了容。
那她以後還怎麼在皇宮里立足,這個口口聲聲說寵愛她的遼國皇帝,還會不會繼續愛她呢?
「煙兒……」耶律隆緒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趙如煙的右半邊臉頰此時此刻是通紅一片,而且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痘,足有五歲小孩手掌心那麼大一塊,並且皮膚也明顯變得干燥粗糙、蠟黃無色澤,跟左半邊那張仍然完好無損的臉頰比起來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如天使般美麗,一個似魔鬼般可怕。
縱然殘酷鎮定如他,乍一看上去都不由得驚駭了一下。
「你快說啊,我的臉到底怎麼了?」趙如煙見耶律隆緒半晌沉吟不語,不覺有些慌了,再次伸手模上自己的右頰,那粗糙凹凸的手感比剛才來得更加真實清晰,她心底的最後一絲幻想瞬間被打破。
「鏡子!我要鏡子!」她連忙大聲呼喊。
趙如煙哭喊著大叫一聲,轉身就欲跑去寢殿找鏡子。
腳步還未邁出,一陣火辣辣的鑽心似的疼痛再次自右臉頰上傳來,瞬間蔓延至全身,讓她一時承受不住,連呼痛聲都來不及發出,便直直的往後倒下暈了過去。
「煙兒……」耶律隆緒驚呼一聲,慌忙伸手接住趙如煙軟軟倒下的身體。
一邊抱著她急急往寢殿走去,一邊頭也不回的大聲吩咐依舊癱軟著跪在地上的宮女,「你們兩個快去請御醫!若是耽擱了片刻,朕立刻砍了你們的腦袋。」
「是是,奴婢們遵命!奴婢們遵命!」宮女們嚇得腿腳發軟,磕頭領命之後,趕緊連跌帶爬的退了出去。
此刻,皇上寢宮的內殿,已經快亂成了一團,宮女太監站了一地,隨時恭候著皇上的命令。
太醫苑內幾乎所有的御醫又再次被耶律隆緒給宣了過來,一個一個上前給趙如煙把脈診治,臉上皆帶著誠惶誠恐和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懈怠。
除了奴才和御醫,耶律隆緒下令不許任何其他人進入內殿,違者殺無赦。
耶律隆緒坐在離床榻兩米遠的精雕檀木椅上,冷眼直視著那些御醫面上的表情。
就見他們一個個在把脈時,面上的表情皆是變化不斷。一時皺眉,一時驚異,一時疑惑,一時又似不可置信,看著著實讓人心驚膽戰,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上。
這把脈時間過長,御醫臉上的神情又凝重,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啊。
又過了一刻鐘,所有的御醫總算是把脈完畢,相互看了一眼,卻是不知該由誰來開口。
「都愣著做什麼?朕的愛妃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昏迷不醒?她的臉是怎麼回事?還有為什麼她醒來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們一個兩個都診視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得出結論
麼?」耶律隆緒陰寒邪冷的聲音猛地響起,周遭的溫度似乎瞬間下降了好幾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戰。
「王御醫,你來說!」耶律隆緒目光最後停留在那位出主意用藥酒泡制的方法讓趙如煙醒來的王御醫身上。
王御醫被皇上親自點到名,不由的渾身一顫,半晌才囁嚅著聲音說道︰「回稟皇上,據臣等觀察,娘娘是因為墜崖時磕踫到頭部,造成頭部淤結成一小血塊,才導致了娘娘短暫的失憶,娘娘什麼時候想起以前的事,要看她頭部里的血塊什麼時候散去,只要血塊散去,就能自行恢復記憶。」
「混賬,朕又沒問題她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朕只想知道她為什麼昏迷,臉上又是怎麼回事?」耶律隆緒眉頭一皺,怒氣橫生,他才不希望趙如煙恢復記憶呢,最好是一直都失憶著,所以對她什麼時候會想起以前的事,並不關心。
「皇上,娘娘之所以昏迷,是因為臉部半邊的容貌盡毀,疼痛過度才導致的昏迷不醒,微臣開幾副止痛藥,再配合著調理身子,不日即可痊愈。只是……只是……」王御醫抬眼瞥見耶律隆緒那副冷酷無情的面孔,不由偷偷擦了把冷汗,吞吞吐吐地不敢往下說。
「只是什麼?還不快說!」耶律隆緒神色一凜,頗為不悅地皺了皺眉,面無慍色,卻是不怒自威。
「皇上,微臣無能,只怕煙妃娘娘的臉難……難以醫好,還請皇上恕罪。」吞吞吐吐的說完,王御醫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神色驚懼的等著耶律隆緒治他的罪。
「你說什麼?煙兒的臉不能醫好?」耶律隆緒大驚,不敢相信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皇上,煙妃娘娘臉部半邊的容貌毀去,就是因為用藥酒泡制的方法催醒她導致的後遺癥。」王御醫苦惱的說,他就知道那個方法一定會有問題的。
「難道就沒有別醫治之法嗎?」耶律隆緒心痛無比,煙兒那麼美,若是失去了半邊美麗的容貌,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臣無能為力。」王御醫垂下頭去。
「廢物!連煙兒的臉都治不好,朕平日里白養著你了。」耶律隆緒一雙劍眉蹙得死緊,聲音陰寒無比,似要將殿內所有的空氣都凍結。
他的眼眸危險的眯了眯,冰冷無比的視線一一掃過殿內瑟縮著身子的其他御醫,寒
聲問道,「你們呢?你們怎麼看?這麼多御醫,難道就沒有一個醫治的了煙兒的臉嗎?說!」
「回稟皇上,臣……臣等醫術不精,也……也沒有想到辦法醫治好煙妃娘娘的臉,還請皇上恕……恕罪……」一眾御醫話音未落,便都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在盛怒的耶律隆緒面前嚇得渾身顫抖、冷汗直冒,卻沒有一個人敢伸手去擦拭滿頭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