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晨到現在,已是正午時分,火辣辣的太陽在頭頂上毫不客氣地照射著大地。雙方展開廝殺,未曾停歇,熱血沸騰的戰場上,並沒有給他們什麼考慮的時間,也容不得他們半點懈怠。
終于,在盧煥龍的率領之下,右側山上的敵軍盡皆被殲滅,無一生還。整座山體上,均是血淋淋的一大片,陳尸無數,有的尸首分家,有的手腳奮力,有的遍體鱗傷,恐怖而又陰森。
右側的樓蘭士兵經過這樣的一場惡戰,也來不及估計左側山體上的靡戰,全都情不自禁地大吼起來,盡情釋放著自己的壓力與激情。有的士兵不禁哭喊了出來,沒有人會去指責他,笑話他,這一刻,他們就是勝者,就是王者之師!
左側正在焦灼中的雙方听到了聲音,不由得往右側遠遠望去。葉無秋心中甚是激動,同時,又是帶著些許不甘,沒想到盧煥龍竟然這麼快就解決了敵軍,而自己一邊還在這里陷入苦戰。
突厥眾人看著遠方的場景,眼神頓時黯然失色,心中最後的希望轉眼之間,便已經蕩然無存。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商旅,陷入死亡的邊緣,絕望之中,看到一片海市蜃樓,待往前沖去一看究竟,才發現只是幻夢。這是夢碎般的絕望,是一個人在大自然中渺小卑微的體現。
尚沖到山腰的突厥士兵一陣茫然,有的丟下了兵器,跪倒在地,失聲痛哭,撕心裂肺,大地都為之動容。有的甚至抽出彎刀,絕望地看了一眼這個悲苦的世界之後,決然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濺起一縷鮮紅,映著明亮的陽光,幻化成百般顏色,鮮明而又驚悚。
葉無秋大喜,忘記了自己已經敗給盧煥龍的不甘心心理,反而是格外的興奮。在邊境這麼多年以來,雖然兩國一直有著爭斗,小戰斗也是從不間斷,但是,從沒有那一場戰斗是如此的扣人心弦,如此的令人熱血沸騰,如此的酣暢淋灕,大吼道︰「弟兄們,沖啊!宰了這幫突厥小兒!」
「殺啊!」樓蘭士兵以一陣滔天怒吼回應著。
頓時,不斷有突厥士兵承受不住壓力,丟下刀槍,跪倒在地,投降!
部分士兵的投降,使得本來還有點兒戰斗力的突厥士兵頓時全部泄氣,越來越多的士兵丟下兵器,兵器掉落在地上, 當聲不斷。每一個聲響,都給還要負隅抵抗的突厥兵一陣寒嗖嗖的殺意,都讓他們不由得冷汗連連。
終于,在葉無秋等人的強勢沖殺下,剩下的幾百突厥士兵卸甲投降,請求放他們一條生路。樓蘭士兵正殺得起勁,有的甚至沒有理會突厥士兵的苦苦哀求,照殺不誤!
不是他們沒有同情的心理,他們知道,要是現在跪在地上的是自己,自己有把握能夠活下命來麼?再加上,近些年來,他們早已經受夠了突厥士兵的不斷騷擾,以前想要與他們大干一場,總是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們怎麼會輕易放過?
葉無秋看著這樣的場景,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這些突厥兵在他的眼里,簡直就是死有余辜,如果可以,他甚至會將他們碎尸萬段!現在他們享受這樣的待遇,算是對他們的優待了!
忽的,葉無秋想起什麼,嘴角浮過一絲冷笑,跟著大吼道︰「慢著!」
眾人逐漸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葉無秋。而突厥士兵則是一身顫顫兢兢地看著葉無秋,終究還是松了一口氣,這條命,總算應該是保住了!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不斷有突厥士兵的聲音傳出,帶著沉沉地哭腔。
葉無秋不為所動,冷冷地喝道︰「綁起來!」
突厥士兵又是一番躁動不安,不過,這總比丟掉性命來得幸運,眾人沒有任何反抗,也沒有想過要反抗,甘心地被樓蘭士兵給死死地綁了起來。
葉無秋見差不多了,喝道︰「帶走!」
眾人回城,幾個將領站在關卡上,一時間默然無語,都在默默地看著前方。頭頂上的大陽毫不留情地照耀著大地,眾人全身都已經濕透,但是他們此時都已經忘記了悶熱,猶然是激動不已,甚至雙手都還在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關卡外的眾多樓蘭士兵正在收拾戰場,分類尸體。樓蘭士兵的尸體被完整地運回城中,集體安葬。突厥士兵的尸身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被集體胡亂堆作一處,在樓蘭士兵的眼里,這些就是垃圾,沒有什麼好善待的。
整整收拾了半個時辰,突厥士兵的尸身擺亂在那里,身上的兵器與盔甲的器械已經被卸了下來,全身只剩下里面的單衣,有的已經被鮮血浸染,有的已經變成了暗紅色,觸目驚心。不遠處已經挖好了十數個大坑,跟著樓蘭士兵把突厥士兵的尸體盡皆丟了下去,一具接著一具,一條胳膊接著一條胳膊,一條腿接著一條腿。最後,添上沾滿血液的暗紅泥土,埋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城中也已經挖好了大坑,死掉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被好生下放,有的尸首分離的,讓士兵們給拴在了一起,盡量讓他們保留全身。
盧煥龍真真切切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心中一時間變得一片空白,不知在想著什麼。戰場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有人會同情失敗者,就像是沒有人會同情他們的尸身一樣。之前還是一具活生生的軀體,轉眼間便變成了一具死尸,生命在他們的旅途中,開了一個賠不起的玩笑。
或許,從他們一登上戰場之時,就已經料想著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了吧。
「副將,你方才真是威猛無比,葉某佩服!」
盧煥龍回過神來,急忙掩飾了自己的尷尬,迅速地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將軍,這一切均是您指導有方,不然,屬下再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勝過將軍您啊。」
葉無秋沒有反感,笑了笑,說道︰「你就不要辭讓這個功勞了,沒有你的計策,哪有我等現在酣暢淋灕的一戰!大家說是吧?」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附和,卻是由衷而發。
盧煥龍急忙說道︰「這一切都是大家的功勞,是我等一同努力的結果,要論功勞,大家都有份。將軍,之前你單身匹馬,只身率先出城的魄力,豈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又是沒有你的帶頭沖鋒,我們的計策就白白設置了。佟參將,你也是,你一直跟在將軍的後邊,從未見你退卻半步,你的勇猛實在是令我汗顏吶!還有馬奇等,沒有你們的死命效忠與拼殺,我等哪會這麼快就解決了戰斗?所以說,這一份功勞是大家的。」
眾人听著盧煥龍的話,心中好感頓生,他們都知道,沒有盧煥龍的計策,就沒有現在的勝利,但是現在,他卻沒有半點的居功表現,著實是令自己佩服,當下不由得崇敬地看著盧煥龍。
葉無秋爽朗一笑,說道︰「好了好了,總之,這一仗勝得不易,我等今晚一定要喝個痛快!」
「好!」
「喝個痛快!」
「不醉不歸!」
眾人歡喜地走下關卡,盧煥龍也不自覺地掃清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幕觸目驚心,令人作嘔的場面,心情一片大好。
葉無秋站在關卡上,對著下面還在處于興奮之中的將士,說了一番豪言壯語,表達欣喜,感謝之意,並承諾一定好好犒勞大家伙兒,引來了樓蘭將士上下的一片歡騰,整個關卡之內,均是一副喜氣之象。
經過這一戰,眾人臉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擔憂之色,士氣大漲,熱血沸騰,恨不得再殺上一陣,方能解憾。在一片激動之中,有的將士身上的傷口重新破開,流淌出一股股鮮血,但是,他們此時已經全然忘記了傷口,忘記了疼痛,兀自瘋狂慶祝著勝利。這一戰,樓蘭上下以近五千的將士換來了敵軍一萬五千以上的人命,雖說是慘勝,但是眾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激動開懷。
葉無秋在交代完關卡的站崗事宜之後,聊想著突厥大軍剛剛遭到重創,想必不敢再輕易進攻,便叫上盧煥龍,兩人先行回將軍府。其他的將士則是留在關卡附近的大營里,指揮著眾人的休整。
突厥營帳之中。
眾將領均是一副死氣沉沉,沒有人敢出聲,背脊上早已經是冷汗連連,對他們來說,這一場失敗不僅僅意味著自己在戰場上的失敗,還意味著他們將要遭到將軍的痛斥,甚至是重罰。
楊泰川沉思著,回想著自己之前決定要堅持進攻,是不是真的錯了。雖然一開始,在自己大軍的進攻之下,逐漸便佔據了優勢,但誰又想到,那只是陷入了敵軍的陷阱之中。唉,看來是我低估天川郡了,其中必有高人吶!
「好了,你們不必這麼擔心,此次我軍失利,我難辭其咎。」
「將軍……」眾人不由得一詫,接著紛紛說道。卻沒有人繼續說下去,眼下,只有閉嘴,才能免遭不必要的災難。
「看來這天川城中,不只是有葉無秋一人吶。」楊泰川跟著語重心長地說道,眼神復雜,不知其中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