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紋章 第五十二章 熔岩與冰池

作者 ︰ 親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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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第一場浩劫的你一直隱居在皇城修養。而多年以後,得知你已經經過了成人覺醒,並且幻神大人帶著你離開了皇城,下落不明。「

耳邊再次響起彌井月的聲音,幻爵安靜下來,思考著,忽而笑了,彌井月臉上依舊平靜,望著他。

一切都是宿命,逃不出的宿命。

從一開始就是被宿命安排著,被操控著,幻爵突然感覺很厭惡這種束縛的感覺,想要擺月兌一切,可是以父之名的榮耀與使命,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想到那天在沙之王城的戰場,老爹那壯碩的身軀被利刃穿透,鮮血熾熱,燙傷了視線,毫不留情的天羅術,狠狠砸下來。

幻爵皺眉,握緊了拳頭,一抹紅蒙上了眼楮,淡淡的蔓延,幻爵很熟悉,這是狂血發作的感覺,他連忙深深的呼吸,努力去想一些別的事情,結果頭腦里的畫面變成了七殺王城紅色的天空下,千湖被術穿透了胸膛,光芒從睜大的眼中飛速消失,已經無力開口,嘴型停留在那句「銀「,然後緩緩倒下,幻爵痛苦的用手指抓住胸口,拼命抑制想要狂暴的血液,大口喘息著,眼中的紅色愈加濃厚,遮蓋了原本漆黑的瞳孔。

眼前的世界仿佛浸在一片血液中,紅的天,紅的地,連風也是紅的,急速流淌,撞在面前的結界上。

幻爵明知自己將要失去了控制,不知道是否有人發現了自己的異常,他想要提醒他們快逃,或是殺了自己,可是卻一句話也不出口。

突然,左手熾熱的幾乎燃燒的掌心,感覺一陣清涼,像是冰塊,輕柔安撫下狂躁的火苗,幻爵一愣,整個人隨之安靜下來,呼吸漸漸平穩。

幻爵轉過臉,身邊的靈韻靜靜看著他,縴細的手正緊緊握住他的左手,柔軟細膩。

眼前的紅色霎時消散,就像紅色的玉石被敲碎,露出原本的色彩,沉穩深邃。

「累了,就休息會吧。「

耳邊傳來靈韻輕柔的聲音,視線半模糊的幻爵點了點頭,身體向後緩緩倒去,迎面而來是一種讓心神自然安寧的氣息,淡淡的香味,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靈韻看著枕在自己腿上安靜睡著的幻爵,平靜如水的眼眸忽而像是襲過一陣風微微掀起波瀾。

身後,離天世坐在那里團成圓圓的肉球,繼續垂著頭睡著,鼾聲起伏,絲毫沒有意識到剛才的危險。

晶瑩的液體,仿佛來自天上,低落在地面,摔碎成若干液滴。

血瞳望著眼前的漁歌,清澈的雙眼被悲傷填滿,她一步步後退著,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刺痛了血瞳那顆,他原本以為不會再有感覺的心。

「我了,再也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回到你的生活,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級,而我只是一個漁民。」漁歌把沉重的木桶背上孱弱的肩頭,轉過身。

「漁歌。」

血瞳用手在身後握住漁歌的手臂,挽起的袖口露出她經過風吹日曬古銅顏色的皮膚,在海風中被吹得微涼。

「漁歌,我的弟弟還有朋友都成為了我的敵人,現在我的世界里面便只剩下你了。」

漁歌緩緩的轉身,眼中的淚光刺痛了血瞳的視線。

「你真的已經太陌生了,我只是個平民,不懂你們貴族世界里的事情,可是,我知道銀他是個善良的人,那天要殺我的也不是你們所謂入敵人的那個女孩,而是王城的貴族,銀救了我,而你卻……還有千湖……他死了,以叛逆者之名,再也不會睜開眼,吵著要吃母親做得面了,你們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嗎?為什麼要這樣?」

漁歌已經泣不成聲,俊俏的臉上滿是淚痕,悲傷肆意流淌。

血瞳滿目蒼涼,已經一句話也不出。

漁歌稍加用力,從血瞳的指尖掙月兌,頭也不回的離開,不時用衣袖擦著眼淚。

「他們都已經狂血發作了,看來,距離他們知道那件事情也為期不遠了。」七殺王城祭司站在山腰,遠遠望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血瞳道。

若野不動聲色,忽而冷笑一聲,五指插進濃密的發間,額前的頭發被掀起,露出那張霸氣四溢的臉。

「體內流著同樣的血液,無論誰殺死了對方,心里都會感覺到莫名的痛吧!「

若野的聲音不帶有任何色彩和溫度,就像透明的冰塊,浸在極度寒冷的空氣里,永不消融。

「狂血是由家族世代遺傳的,我想他們也遲早會知道這個事情。「祭司心有顧慮,思索了片刻道。

「幻天一直以為,他的兒子隨著母親狂神死在了當年的戰場,而現在他死了,這個秘密就已經隨著他湮滅,而我所做的,只是想要看一場兄弟相殘的好戲而已,就算戲演不成,那我就殺了他們,親自收場。」

「邪神英武,屬下佩服。」祭司屈身恭敬的道。

「米馨的傷也恢復的差不多,告訴她,休息結束,該執行任務了。「若野擺了擺手,祭司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若野一個人站在山腰,空氣里飄著的聖學能力避開他偉岸的身軀,四處游散,多年以來,無論何時,他都習慣了把聖血能力填充雙眼,欣賞著空中各種形態的升學能力,微紅的飄蕩,時而浮在面前,幻化成那張讓他不由暗而傷神美麗的臉。

「紫檀,我見過了你的兒子,他的樣子簡直太像你了,甚至讓我不忍下手去殺他,可是請原諒我,他的存在,讓我懷念你的同時,更加痛恨幻天,如果沒有他,我們一定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他毀了我的一切,所以下次見面,幻爵一定會死在我的手上。「

若野微微垂下頭,遇神殺神的邪神,無形撐起的霸氣轟然倒塌,就像是一只獨行的狼,危險且孤零。

彌井月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揚起臉,晨曦中得容顏,平靜美麗。

面前的黑曜王城已經在晨霧縈繞中醒來,熟悉的城堡,熟悉的道路,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心里卻不知道,沒有了戰神的王城,將會是怎樣的王城。

突然,她長大了雙眼,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表情,隨即,欣慰的笑了。

城堡面前豎起了高高的石柱,厚重的堅不可摧,巨幅的黑色旗幟迎風招展,上面赫然印著一個已經牢牢印刻在心中的圖騰,戰神的圖騰。

這時才發現,每個房屋的門上,都掛著一個旗幟,戰神的圖騰綻放滿城。

幻爵靜靜看著她,然後對著她點了點頭,她轉過臉,多日的堅強霎時瓦解,淚流滿面。

王城並沒有忘記戰神,也沒有背棄他,他們都一如既往的信任他,盡管會站在與皇城,與帝國相對的位置。

這時,離天世醒來,用肉呼呼的手背揉了揉睡眼,也霎時瞪大了眼楮,看著這壯觀的一幕。

「我們到家了,戰神大人。」

彌井月一手握住雷池備用的戰袍,輕聲道。

殺戮教皇低吼一聲,身形飛快穿過街道,很快來到了城堡前。

「辛苦了。」

幻爵從殺戮教皇的背上跳下來,身體輕盈的落地,揉了揉殺戮教皇的金色鬃毛,輕聲道。

殺戮教皇晃了晃頭,滿眼金色凌亂,它低下頭,用額頭輕輕頂了頂幻爵的額頭,幻爵一愣,因為他記得這是老爹和殺戮教皇親昵的動作,隨即露出開心的笑容。

彌井月邁著均勻的步伐,一步步踏上石階,雙手捧著戰神雷池的戰袍。

所行之處,列隊迎接的黑曜王城貴族們左手按住胸口,恭敬的彎身行禮,就像和往日一樣,面前是英俊的戰神帶著自己有著絕美容顏的門徒走過。

只是眼前只剩下了這位滿眼悲傷的門徒,從她身上正在覺醒中,愈加強大且熟悉的氣息中,更確切的應該,眼滿悲傷的新戰神。

似乎還沒有習慣這樣萬人矚目的目光,在戰場上英勇無,不懼生死的彌井月,腳步開始變得有些躊躇沉重,呼吸也略顯急促,她轉過臉,飄忽不定的視線落在身後的幻爵臉上,幻爵對著她露出輕松的笑容,離天世也咧開嘴笑,左手按在胸口,微微彎體。

幻爵對著她點了點頭。彌井月眼中濃霧散去,不安消失,轉過頭,踏上了最後一個石階。

望著彌井月那張冷艷美麗的臉,有著和戰神雷池類似的內容,堅毅沉穩,黑曜王城的貴族們因為戰神戰死而高高懸著的心自然而然的放松下來。

「以聖血之名,我等在戰神面前立下誓言,天遠地厚,吾心可鑒,勢必以生命效忠戰神,至死不渝。」

貴族們整齊的聲音響起,直沖雲霄。

祭司捧著新的戰神戰袍走過來,為彌井月穿在身上,更加精美的戰袍,高貴舒適,背後的戰神紋章洋溢著肅殺之氣。

越是美麗的,越是喜歡。越是神秘的,越是吸引。而往往美麗背後,神秘之下,是危險。

就像是惜襲,無可挑剔美到極致的臉,如同熾蓮花般,高貴典雅,不容侵犯,入眼一瞬,足以在心間盈動百年,綻放其間的笑容,更是可以深入身體,縈繞在靈魂。

望著這幅絕美的畫卷,若野眼中出現了難得的柔和。

「你愛我嗎?」

惜襲的聲音響起,溫柔,卻夾雜著戲謔的內容。

若野輕輕點了點頭。

「哈哈。「

空氣里飄起惜襲的笑聲,輕輕的,飛向無盡的蒼穹。

「為什麼?是因為我可以給你更加強大的力量,讓你輕而易舉殺死你的敵人,還是因為……「惜襲的身形突然憑空消失,又霎時出現在若野面前,氣息撲在若野堅毅的臉龐,繼續開口道︰」我有著一張和死去的狂神紫檀,一模一樣的臉。「

若野盯著眼前這張熟悉,百年來無數在夢里出現的臉,心頭襲過一陣風雨。

待他眼中那層悲傷散去,揚起臉,惜襲的身形已經飄然在十米的位置,背影縴細清新,層層輕盈材質布料的衣擺袖口在視線里飄動。

「如果你足夠強,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傷和仇恨,現在你已經有這樣的力量,所以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再失去我。「

四目交接,柔情操控著雙瞳微微顫抖,一雙手,細膩的游走在他結實的胸口,

若野睜大雙眼,仿佛置身與一場幻覺,如果真的是幻覺,那他寧願永遠不會醒來。

幻爵推開離天世房間的時候,離天世正挺著肚子鼾聲陣陣。

桌子上裝的滿滿的各種果實已經少了一大半,離天世的嘴角還殘留著已經干涸,微紅的汁水。

自從逃亡開始,離天世餓著肚子,一次次跟著自己躲避追殺者,一次次參加戰斗,一次次與死亡擦肩,盡管幻爵每次都會特意把自己的食物留下一半強行塞到他的嘴里,看著他咽下之後,滿意的露出笑容吃的好飽,可以一口氣爬三座山。可是離天世騙不了自己的肚子,也騙不了幻爵。

幻爵一直想要把他喂得飽飽的,心中卻只能一次次的愧疚。

現在,離天世終于可以吃飽肚子,睡到餓醒,然後再美餐一頓。可是幻爵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可是持續多久。看不到的危機,總是以想不到的速度在靠近。

用生命和心,守護著朋友們,這應該是一種本能,就像血蹄花本能開的妖艷,紛櫻花本能的習慣凋謝。

幻爵用外套的袖口幫他擦了擦嘴角,轉過身拿起一個火龍果實,拋在空中反手捉住,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放輕腳步出了離天世的房間。

烈日當空,下滑西界,愈加柔和起來。

當離天世手握一個火龍果實打著哈欠從房間出來,視線中的幻爵坐在椅子上,被窗外熱烈的陽光籠住,像是雕像一般版,安靜的被擺在那里。

「怎麼不叫醒我「離天世把剝好皮的果實遞給幻爵,幻爵笑著擺了擺手,離天世兩口便吞下了手里拳頭般大的果實。

「走吧,出去走走,順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幻爵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了拉衣角,道。

「好啊好啊。「提到吃,離天世樂的眼楮只剩下了一條縫隙。

黑曜王城古老且沉靜,像是一位安詳的長者,不動聲色,渾濁且睿智的目光,籠罩住一顆顆年輕且輕狂的心。

高低的建築皆是染著一層歲月的痕跡,而歲月,泛黃的色澤,可以淨化每一刻喧囂的心。

離天世一路上東張西望,顯然也被這個與眾不同拋棄繁華的城所迷。

過了一會,他用著神秘莫測的語氣,悠然道。

「我想,在這個城,一定可以有我們想象不到的美食。」

前方是英雄廣場,每個王城都必然會修建,紀念王城不朽英雄之地,而這個英雄廣場,便顯得和這個陳舊王城格格不入,高聳入雲的燈塔,燃燒著千年不息的聖火。

穿著戰袍的貴族,或是穿著外套的平民,走來走去,匯成一條條人流。

街邊的店鋪進進出出,一片繁榮景象。

離天世的眼楮還在若干招牌前掃來掃去,眼花繚亂間,突然感覺幻爵抓起自己的手臂就跑,心里不由一驚,以為又遭遇了追殺。

可隨後,隨著身體鑽進一道門,迎面而來,香氣撲鼻。

「這是……」離天世嘴邊掛著一條口水問道。

「舊文明下得食物,記得住在暴風王城的時候,我家老爹總是不知道在哪里買回來,味道真的不錯。」幻爵道,似乎陷入了記憶。

「舊文明下的食物,這些建築也應該是舊文明時代留下的吧?難怪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道這里,離天世像是想到了什麼,愣住了,過了會才緩緩開口繼續道︰「舊文明的一切……在帝國,不是被列為禁區了嗎?私自接觸,違者必死。」

提到必死兩個字,離天世心里不由一陣戰栗。

「喂喂,世,你好歹也是七殺王城的人吧,怎麼還會在意這些。所謂規矩,也只不過是為了限制那些被統治的人們而已。」幻爵看著他一身肉微微顫動的樣子,不由笑了,隨後伸手示意老板來兩份。

當離天世看到那圓圓的,金色酥脆上面瓖嵌著各種肉末肉塊,色美味香,什麼舊文明帝國文明的都被拋在了腦後,轉眼,幻爵的那份也被他吃下了一半。

「真好吃,你家老爹還真的很厲害,這麼好吃的東西都知道。」

離天世一邊吮吸著沾著肉削的手指,一邊贊不絕口。

「是啊,如果他還活著,也會和我們在一起吃東西吧!」

離天世停下了動作,靜靜看著幻爵,臉上淡然的神色,卻是看不透的深潭。

「你……想過要報仇嗎?」

「無時不刻不在想。」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離天世心翼翼的問道。

「回到沙之王城,殺死霧神阡陌。」幻爵目光堅定,瞳孔隱隱閃過一絲紅,卻分明的被一直盯著他的離天世捕捉在視線中。

離天世心里暗暗舒了口氣,听到的答案並不是自己的父親,邪神若野,可是那隱隱的不安並沒有消退,因為,既然宿命注定安排了宿敵的身份,生死之戰也是遲早,可是離天世卻不知道將會如何面對那樣的場面。

一邊父親,一邊是兄弟。

一邊是熔岩,一邊是冰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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