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張學良要殺自己,楊宇霆和常蔭槐如遭雷劈,異常絕望。
少帥此舉猶如車前力士擒韓信,既然已經發動,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笑楊宇霆和常蔭槐毫無防備,自投羅網身陷帥府之中,想要月兌身比登天還難。
求生是本能的**,到了這個時候,楊宇霆只想再見張學良一面,放棄所有的權力和地位,只求能夠換自己一命。
但看眼下的架勢,少帥明顯準備快刀斬亂麻,想要活命只能企望奇跡出現,有貴人搭救。
怎麼可能呢?這里是帥府,張學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沒有任何機會了。
但意外的是,門外卻傳來一個聲音,分明在勸阻高紀毅,猶如天籟之音,大慈大悲。
「高處長,我剛從總司令那里來,他下的最新命令,暫緩對楊常二人執行死刑。」
咕咚一聲,剛剛支撐起身子的常蔭槐再次坐到了地上,像面條一樣怎麼都站不起來,眼中卻閃過希望的光芒。
楊宇霆總算經過些風浪,還撐著總參議的架子沒有失態,但心中一樣掀起了滔天巨浪。明明以為死定了,卻突然出現了一根救命稻草,這種渺茫的希望是對人最大的折磨。
听聲音,說話的好像是肖林。他可張學良的心月復愛將,這句話八成是真的!
不顧頂在太陽穴上的短槍,楊宇霆掙扎起來向門口撲去,沒有直接開槍的命令。那衛兵猶豫了一下,將槍口轉到了一邊,伸出手去拉楊宇霆,想要把他重新摁在地上。但是楊宇霆情急拼命。力氣突然爆發出來,猛力一沖竟然掙月兌出來, 啷一聲將老虎廳的大門撞開。
「肖林兄,救我!!!」
楊宇霆剛剛喊出一嗓子,就被幾名撲上來的衛兵扭住了胳膊,堂堂總參議威風掃地。
「這是干什麼,成何體統?」不等高紀毅反應過來,肖林佯作勃然大怒︰「哪怕楊總參犯了滔天大罪。也得由軍事法庭審理,堂堂的上將總參議,怎麼能如此虐待?!高處長,讓你的士兵規矩一點。否則別怪我翻臉!」
肖林此時也異常震驚,他早知道張學良會對付楊宇霆,卻沒想到會采用這種手段,接到李天宏的通知後他就立刻趕來,仗著人頭熟出入隨意。終于在最後時刻截住了高紀毅。
楊宇霆無論如何都算是奉系的功臣,少帥卻想直接下黑手殺掉再說,這可算是奉系第一冤案,堪比「莫須有」被冤殺的岳少保。難怪奉系日後人心渙散。出了那麼多漢奸。
被肖林聲色俱厲地一陣呵斥,高紀毅手下的士兵都有些惶恐,對楊常二人也客氣了一些,只用槍指著不再上手。
「不對啊,肖軍長!」高紀毅有點糊涂︰「剛才可沒見到您,張司令怎麼又會派您來傳達命令?」
布置任務的時候沒有肖林,他從哪里冒出來的?這麼大的事情,空口無憑決不能相信。
肖林孤身一人進入帥府,高紀毅真的硬要動手肖林也沒有辦法攔阻,要救下楊宇霆,必須先把他唬住。
從口袋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精致短槍,肖林遞給了高紀毅︰「這是張司令的佩槍,給我當做信物,你看看吧。」
當年公子麻辣燙開業的時候,張學良正好得到一對佩槍,將其中一支送給肖林當做禮物。時隔三年,肖林今天知道事急,臨時把這把槍帶在身上,正好派上了用場。
高紀毅接了過來立刻認出,這就是張學良整天擺在案頭的那支禮品槍。翻看兩下遞了回去,高維岳的語氣又客氣了幾分,但還是有些半信半疑︰「肖軍長,這槍不假,但張司令就算改變心意,怎麼會派您來傳令?」
拿著一把佩槍當做信物,完全不符合張學良的習慣,這件事處處透著蹊蹺,難怪高紀毅起疑。
「你把楊總參他們先安頓好了,再和我一起去找司令,有什麼疑問直接問他吧。」
肖林面上神情淡淡的,微微有些不悅的神色。高紀毅卻是心中一動,對啊,何必得罪肖林這個紅得發紫的地方大員,只要回小青樓一看就知真假,難道楊宇霆和常蔭槐還能跑了不成?
「咱們都是執行命令的小卒子,司令有令當然要執行……不過肖軍長息怒,既然您發了話,當然要給這個面子。」
高紀毅語無倫次地賣著好,臉上的神情卻有些不自然,又轉過身對著手下的士兵一陣呵斥,吩咐他們將楊常二人小心看押。
兩人來到小青樓,肖林一路上也不說話,表情平淡沉著,心中卻在暗暗打鼓。
來到少帥的書房門前,門口站著好幾名帥府的副官侍從,李天宏也在其中,向著肖林暗中點了點頭。
「救星到了!」肖林輕輕松了口氣,一直緊懸著的心終于落進肚子里。
李天宏上前推開門,肖林和高紀毅邁步進屋,抬頭就看到書房中站著好幾個人,都是奉系的大佬,或者原來安**政府的高層人物。
張作相、翟文選、王樹翰、袁金鎧、臧式毅、鄭謙、孫傳芳……都圍在張學良的身邊,正在勸說著什麼,張學良則滿臉怒色,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這些人都是肖林叫來的,張學良性子偏執,既然已經動了殺機,只憑肖林自己很難說服他回心轉意,只好找來這些大佬幫忙。
事情已經鬧大,有這些人一起反對,楊宇霆和常蔭槐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過,張學良事後肯定會追查誰是始作俑者,竟敢攪黃了他的大事。這件事想瞞也瞞不住,肖林肯定會暴露出來,他和少帥之間的關系將出現裂縫。
無所謂了,張學良執掌東北之後只辦了一件漂亮事——易幟,從此以後昏招不斷,肖林和他的分歧肯定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