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泉中把每一個毛孔都泡開,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松痛快,彪悍的德國大媽手舉毛刷,將肖林全身上下刷洗干淨,再裹上一塊厚厚的毯子,迷迷糊糊地就此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兩個小時後,左右看了看,楊宇霆和常蔭槐也都剛剛睡醒,大家穿好衣服一起向外走去,一路上還不停地發表著感慨。
「不虛此行,不虛此行,沒想到肖林兄對人體如此淡定,奇怪了,為什麼我的腦子里全都是**呢?」常蔭槐雖然走出了浴場大門,兩只眼楮仍是閃閃發亮,不停回頭打量著出出入入的異國美女。
「入鄉隨俗嘛,老外把人體看成自然的禮物,和**沒有必然的聯系,比如說他們的油畫和雕塑,很多都以人體為題材,各種細節也刻畫得栩栩如生……」
相比之下,肖林在浴場中還比較自然,這得益于舊時空網絡資訊的發達,見多識廣自然不會大驚小怪,以他血氣方剛的年齡,能有這份鎮定自若的勁頭,令楊宇霆和常蔭槐都佩服不已。
正在興致勃勃的時候,突然跳出兩個黑頭發的中國姑娘截住了他們,正是孫抒音和陳林琳。
「你們泡完溫泉了?正好,我們在賭場也玩得很開心,贏了整整二十馬克!」
「手氣不錯呀!」肖林嘴里夸獎著,眼楮卻瞟著身邊走過的一個十幾歲的金發美女。明顯是奔著菲列特浴場去的。從外表看身材火辣之至,可惜,可惜出來的太早了……
「肖先生對金發美女感興趣?」
陳林琳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神情︰「外國女人都是這樣,小的時候一頭金發,年紀越大顏色越深,最後都是一頭棕色的頭發。」
「老外的頭發還會變色?真是沒注意。」
肖林將目光從那個洋美眉的身上收回,卻看到趙立德站在孫抒音身後,探著身子好像要找自己說些什麼。
「有什麼事嗎?」肖林來到趙立德身旁,悄聲問道。
「剛剛收到國內發來的電報,張漢卿張總司令請您盡快回國。」趙立德的聲音壓得更低。偷眼看了看楊宇霆他們,正和陳林琳聊的開心,才接著說道︰「東北當局因為中東鐵路的問題和老毛子起了摩擦,形勢很緊張。劍拔弩張的準備開戰。」
「和蘇聯開戰?!」肖林的眉頭立刻皺成了一個川字。
難怪張學良叫自己回去,原來是踫上麻煩了,肖林雖然身在萬里之外的歐洲,但綠腳兵只有他一個人才能指揮得動。
中東路的大名肖林早就知道,但對和蘇聯開戰完全沒有概念,以東北軍的孱弱力量,怎麼可能是蘇聯紅軍的對手!
「綏遠那邊,石先生和蔣先生有電報來嗎?」石醉六和蔣百里都在綏遠,踫上這種大事,肖林第一個想法就是找他們兩個商量。
「還沒收到。老毛子翻臉翻得太快,可能綏遠那邊還沒有反應過來。」
「咱們現在就回酒店,你準備一下,向楊總參他們知會中東路的詳細情況。」中東路沖突早晚都會公諸于眾,沒必要藏著掖著,放著楊宇霆這個小諸葛在身邊,何不先問問他的意見?
不出肖林所料,听說要和蘇俄翻臉,楊宇霆和常蔭槐都是大驚失色,痛惜不已。
「糊涂!漢卿怎麼這麼糊涂!沒有實力做後盾。蘇俄怎會輕易讓步?如果在中東鐵路問題上一味用強,會把東北拖入戰爭的!」楊宇霆捶手頓足。
肖林插話問道︰「鄰葛兄,中東鐵路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你問常瀚勃吧,他干了多年鐵路,一直和老毛子打交道。中東路的彎彎繞繞都一清二楚。」
常蔭槐歷任京奉鐵路局長、東北交通委員會委員長,對中東鐵路最有發言權。在他的解釋之下,肖林終于大概了解了中蘇沖突的來龍去脈。
中東鐵路是沙俄侵華的產物,沙俄為了長期霸佔中國東北,修築了一條貫穿東北三省的鐵路線,並與西伯利亞大鐵路相連,這就是中東鐵路的前身。
日俄戰爭中俄國戰敗,中東鐵路也被一分兩半,長春以南部分割讓給日本,即為南滿鐵路,長春以北路段則長期被沙俄勢力佔據,哪怕在「十月革命」之後,中東鐵路仍然在白俄控制之下。
直到二十年代以後,蘇俄才與東北當局簽訂《奉俄協定》,對中東鐵路的歸屬權重新約定,但在實際執行過程中,東北與蘇俄兩方卻有極大的分歧,對利潤分配和鐵路各種附屬權利爭吵不斷。
張學良執掌東北之後,圍繞中東鐵路的矛盾繼續升級,張學良的態度也日漸強硬,剛剛強行收回了中東鐵路的電話運營權,蘇俄方面對此沒有采取暴力反抗,只是提出數以百萬計的高額賠償。
肖林在德國的這一個月中,奉天當局和蘇俄方面圍繞中東路進行談判,蘇聯方面做出一定讓步,張學良志得意滿,視蘇俄的忍讓為軟弱可欺,又強行收回了中東鐵路哈爾濱氣象觀測站,奉蘇之間的關系日漸緊張。
「我和老毛子打了好幾年交道,對蘇俄非常了解,這個國家雖然由布爾什維克掌權,但到底是老牌列強的底子,國力要比咱們中國強得太多。」常蔭槐皺眉嘆道︰「漢卿在中東路事件上態度過于強硬,明顯對形勢的判斷有錯誤,不知是誰在少帥面前進讒言,此舉誤國誤事,此人可恨可殺!」
雖然被剝奪了所有職權,常蔭槐對政治仍是熱心不已,連著惱怒地罵了幾句,才幡然醒悟自己的身份。心中只覺得一陣巨大的失望。長嘆一聲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張學良身邊有一批「俄國通」,如中東路理事兼張學良機要秘書鄒尚友、東三省特別區教育
廳長張國忱等人,他們認為,蘇俄剛剛經過大饑荒,人民奄奄待斃,對于布爾什維克政權極度不滿,歐美各國對蘇俄也非常仇恨,中國若能趁這個機會將中東路主權一舉收回,不但蘇俄此刻無力進行反抗,就是世界列強也必雙手高舉。贊成中國的行動。
奉系執掌北洋政府之後,和蘇俄的關系並不融洽,張作霖驅逐蘇聯外長加拉罕,搜查蘇聯駐華大使館。以及東北當局收回中東鐵路路區的警務、市政、稅務、教育、地畝等主權,蘇俄方面一直都采取隱忍態度,使得少帥信心極度爆棚,將強大的北極熊看成了溫順的小毛驢。
「以瀚勃兄的高見,中東鐵路之爭最後會如何收場?」
「無他,唯有一戰而!」
肖林的身子微微一震︰「此戰結果如何?」
「不勝不敗就是最好的結果,但極為渺茫,我奉系剛剛從關內敗退到東三省,正該休養生息,恢復力量。這個時候擅起戰端,怎能指望有個滿意的結果?」楊宇霆插言道︰「蘇俄一向擅長後發制人,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萬鈞之勢,漢卿初掌大權急欲以武功立威,動機不純,兵無必勝之心,十之**都會以失敗收場。」
肖林沉吟片刻,又問道︰「既然如此,漢卿又在這個時候召喚我回國。我該如何應對?」
楊宇霆輕輕撫了撫下巴,淡淡說道︰「孟子雲︰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基,不如待時。」
眼中光芒閃動。肖林站起身來,向著楊宇霆深深一揖︰「多謝鄰葛兄教我!」
這幾年勤讀史書。肖林的文化水平大漲,孟老夫子這句話字面的意思非常直白,與其有智慧,不如借助時勢,就像種莊稼的時候雖然有趁手的工具,但也要等待合適的天時。
個人的能力再強也有限,很難扭轉歷史發展的大方向,高明的政治家都善于利用歷史的大環境成就個人的發展。換句話說,也就是要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心如電轉,肖林瞬間已經拿定主意,中東路之爭是趟渾水,綠腳兵太早介入只會成為炮灰,最好靜觀形勢發展。當然,也不能坐看蘇俄在東北逞凶,時機合適的時候,還要積極投入其中,給北極熊重重一擊!
向楊常二人告辭,出門把趙立德叫到一旁,肖林吩咐他先將張學良的電報壓下,能拖一天是一天。
「和國內加強聯系,隨時關注中東路事件的動向。還有,再安排一條最為快捷的回國線路,一旦有變,立刻動身回國。」
趙立德一一答應,肖林又問道︰「柏林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那個人聯系上了嗎?」
「希特勒現在就在柏林,但我們和納粹黨沒有直接關系,和黨內的高層人物暫時接觸不上。」趙立德眼光閃了閃,又急忙拍胸脯保證道︰「請肖林先生放心,只要再給我一周時間,保證讓那個希特勒主動來法蘭克福拜見您。」
在趙立德看來,德國社會工人黨和希特勒雖然是德國近年來涌現的新銳政治力量,但比起現任魏瑪共和國總統興登堡來說,分量可差了太多,沒必要這麼上心。奇怪的是,肖林對這個希特勒非常重視,兩個月前還未動身就指示收集納粹黨的一切資料。
「見龍在田,英雄往往起于草莽,對希特勒絕不可小瞧。」
肖林點了趙立德一句,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明天,明天通知楊總參和常瀚勃,咱們動身去柏林。」……
德國在地圖上就像一只扭頭展翅的雄鷹,柏林就位于這只鷹的心髒位置。
與中國的南北地域差別一樣,歐洲一樣存在南方北方。意大利緊鄰溫潤潮濕的地中海,氣候更接近于中國南方,到了瑞士翻過阿爾卑斯山,就好像到了黃河流域,柏林的緯度卻更高,氣候接近于中國的遼寧一帶,五月初仍然感到春寒料峭。
與國內的城市不同。柏林城中央是一塊超級巨大的城市森林。綠意盎然,到處都是勃勃生機。除了幾條道路穿過其中,這片森林沒有任何建築物,立刻拉低了整個城市的人口密度。
著名的勃蘭登堡門和國會大廈就位于這片森林的東側邊緣,數十年後,這里還會聳起一片猶太人紀念碑,幾千塊石碑黑森森參差不齊,恍如墓地,無聲地訴說著那段沉重的歷史。
「這里就是勃蘭登堡門,正對著菩提樹下大街。它的上面是勝利女神四銅馬雕像,曾經被拿破侖當做戰利品劫往巴黎,但在第六次反法同盟勝利後,普魯士又奪回了這座雕像……」
陳林琳的介紹聲中。肖林一行人行走在柏林街頭,走馬觀花,欣賞街景。過往的柏林市民不時停下腳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群異樣的東方人。
楊宇霆和孫抒音都是一付標準的觀光客的模樣,神態輕松愜意,肖林的心中卻別有一番感慨。
德國面積不算太大,人口也只有七千萬,卻在兩次世界大戰中對抗整個世界,失敗後又能迅速崛起,這個民族的確有著異乎尋常的品性和特質。
日本人號稱一億玉碎。但在最後時刻卻向盟國投降。相比之下,德國人卻好像是一根筋,兩面作戰和盟軍拼到了最後一刻,所有的成年男子幾乎全部死光,等到戰爭結束重建的時候勞動力嚴重不足,只好大量引進棕色皮膚的土人。
但在戰後,德國人卻普遍認為,這場災難和所有的敵人無關,也不怪希特勒,一切都是德國人自找的。與日本人修改教科書的卑鄙行為相比。德國人的這種態度就高了好幾個檔次。
肖林大概還記得二戰爆發的時間,算起來大概還有十年,其中涌現了一批影響整個世界的偉人,都具有鮮明的個人特色。
和相聲演員于謙一樣,丘吉爾平生也有三大愛好。抽煙、喝酒和賭博,並以此沾沾自喜;斯大林發跡之前也是一身惡習。因為搶銀行數次鋃鐺入獄;羅斯福比較愛惜自己的羽毛,可惜是個必須依靠輪椅的殘疾人;只有希特勒煙酒不沾、崇尚素食,從政前是個節儉樸素的畫家。
肖林此來德國,最重要的目標就是希特勒。
勃蘭登堡門旁邊是美國大使館,在這里合影留念之後,肖林抬起手腕看看新買的百達翡麗,已經快到約定的時間了,隨即向楊宇霆幾個告一聲罪,帶著趙立德和陳林琳拐向一條小街。
來到一家門臉小小的啤酒館,坐在門口的雕花鐵桌前,一人要了一杯黑啤酒邊喝邊聊,等的時間不長,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德國人走了過來,和肖林等人握手見禮。
「*&%¥&%……」
「¥&……」
在陳林琳的翻譯下,趙立德和這個德國人攀談起來,肖林抬眼打量之間,已經看到他的胸口別著一枚獨特的徽章,黑白紅三色做底,上面是個卍字標志,正是一枚標準的德國社會工人黨黨徽。
「肖林先生,見到您非常榮幸,我叫魯道夫?赫斯,是元首的私人秘書。」
赫斯本是個飛行員,在一戰中結識了傳令兵希特勒,從此就成為他的忠實追隨者,希特勒在啤酒館暴動失敗後鋃鐺入獄,赫斯專門跑去陪著他一起蹲大牢,並協助希特勒撰寫了《我的奮斗》一書。
赫斯雖然盡力做出親切的表情,但下意識地還是顯得有些傲慢。也許這個趙立德在華爾街的確有些實力,但中國人本身就是弱者的代名詞,中國,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完整的主權國家。
「赫斯先生,幸會,幸會。」肖林歷史知識有限,當然不知道這個赫斯日後會成為納粹的副元首,權傾一時,炙手可熱。不過僅憑希特勒私人秘書的身份,就值得尊重對待。
「我渴望能和貴黨希特勒元首一晤,如果方便的話,麻煩赫斯先生盡快安排一下。」
「元首的日程安排非常忙碌,恐怕短期內都沒有時間與肖林先生見面。」赫斯拒絕得很干脆,沒有東方人更習慣的委婉。
希特勒最近的確很忙,幾乎每天都奔走于通用電力、聯合鋼鐵等大財閥之間,為納粹籌集經費。
納粹黨此時還十分弱小,雖然擁有上百萬黨員,但在議會中只佔有可憐的十個席位,是毫無爭議的少數派在野黨。
納粹以民族主義和社會主義為綱領,鼓吹用武力為德國拓展生存空間,為一戰後德國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復仇。
但是20年代西方世界一片繁榮景象,德意志魏瑪共和國實行貨幣改革,美元資本不斷流入,經濟迅速恢復和發展,社會政局趨向穩定,對納粹運動十分不利,無論是德國社會工人黨和希特勒本人,此時都處在蟄伏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