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之中,莫家長房這一脈的三兄妹因為偶遇,竟是難得的聚齊了。
莫語對莫言心存芥蒂,自然不肯當眾叫一聲大哥,而莫言從來就沒拿莫語當自己的親兄弟,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
于是,兄弟兩人對面相逢,竟是一句話都沒有,這讓一旁的莫愁心中很是難過。白小山和周憲庾也覺得十分尷尬。
莫語不肯先開口,是因為心有芥蒂,故意為之。
而莫言則是隨心而為,眼中壓根就沒莫語這個人。
兩相比較,莫語臉色陰霾,顯得很不自在。而莫言卻是意態從容,沒有一絲一毫的做作。
看著莫言那風輕雲淡的樣子,莫語便愈發的不自在……
周憲庾見氣氛凝滯,站出來打圓場,笑道︰「大家都別在這里站著了,一起過去吧。」
莫言自無不可,讓出路來,示意周憲庾先請。
周憲庾朝莫語遞了一個眼色,笑道︰「走吧,大家一起過去。」
莫語二話不說,第一個邁步離開。
莫言卻故意落後一步,與周憲庾身後的保鏢並肩時,微笑著沖這人點了點頭。
這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莫言為什麼朝自己微笑,心中不禁疑惑,我見過這人麼?
因為莫語的存在,莫愁不好太過親近莫言,免得二哥吃醋,只好亦步亦趨隨著周憲庾往前走,算是兩不得罪。如果沒有外人,她才不在乎二哥會不會吃醋。但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揚,身邊有白小山這樣的外人,她就必須得照顧莫語的面子。又或者說,她必須要顧全莫家的臉面,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
梅三鼎的收藏室其實就是原先看到的那棟二層小樓,莫言隨眾人從邊門出了秀園,抬頭便看見這座古色古香的小樓。
站在樓前,那種讓神魂為之歡欣雀躍的感覺就愈發強烈。
「應該就是這里了……」
莫言輕輕吸了口氣,邁步踏上台階。
「哇,這里好大啊!」剛進門,莫愁就忍不住發出驚嘆。她小時候隨爺爺來過梅園,但卻從沒有來過這里。她只依稀記得,爺爺來這里,無非就是和梅老喝茶聊天,又或者是下棋,似乎從來沒有鑒賞過什麼古玩。
小樓的大廳與其說是陳列室或是收藏室,還不如說是一座小型的博物館。
放眼看去,其規模比起一般市級的博物館也不遑多讓。
大廳正中是數排古色古香的陳列架,上面擺放的物件五花八門,瓷器、陶器、玉器……應有盡有。四面的牆壁上,則是掛滿了字畫,顏色大多古舊,述說著時間的滄桑。莫言注意到,這里的書畫藏品雖多,但卻沒有油畫。另外,整個大廳看似四處通透,沒有保安設施,但實際上,那些隱藏在牆壁內的保安設備一旦開啟,恐怕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周憲庾對這里似乎很熟悉,一進門,就招來一個看似招待,實際卻是保安的家伙,問道︰「梅老呢?」
這人答道︰「梅老在後院招待客人,周先生,您要見他麼?」
周憲庾道︰「我是過來給梅老送請帖的……行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後院見他。」
微微一頓,他轉過身笑著問莫言道︰「言哥兒,一起過去見梅老?」
莫言笑了笑,道︰「這是你和老二的任務,我就不過去了。」
莫語听了這話,一張白臉頓時黑了下來。
他最討厭老二這種稱呼,無論是家人還是外人,他寧願別人叫自己小二,也不願听到這種看似親切,實則惡心的稱呼……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看著莫言那張帶著微笑的臉,莫語恨不得一拳砸過去。不過他也曉得,論武力值,自己實在差的太遠,否則也不會從小被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欺負出心理陰影來……
這時,周憲庾問莫愁道︰「小妹,你是和我一起去見梅老,還是留在這里?」
莫愁才不願去見什麼梅老,挽住莫言的胳膊,笑道︰「我陪大哥。」
「好吧,那我們回頭見。」
周憲庾聳了聳肩,看似有些遺憾,實則卻是悄悄松了口氣。
他心里清楚,這兩兄弟在一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來個矛盾大爆發。換在家里,也就罷了,隨他們鬧去,自然有長輩出面。可這里是梅園,真要是鬧起來,不僅讓外人看了笑話,梅老肯定也會不高興。
…………………………
「哥,我們去那邊吧。」
目送周憲庾和莫語離開,莫愁指著大廳的一角,迫不及待的道︰「白小山說,那邊的書畫都是外人帶進來交流的,看中的話,也可以交易,你陪我過去看看好不好?」
莫言笑道︰「我對書畫一竅不通,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讓白小山陪你去吧。你看,這里的一些陶器和奇石挺有意思的,我先逛逛,待會去找你。」
莫愁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那我先過去了。哥,待會你要過來找我啊……」
等莫愁離開,莫言將視線投向了南端的一排陳列架。
那排陳列架上擺放的都是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或是古樸,或是嶙峋……
有些石頭則是天生妙趣,似虎、似熊、似龍,盤臥飛騰,各具形態……
莫言不緩不疾的走過去,靜靜的看著陳列架上一塊五色雜呈,仿若鵝卵的石頭。
這塊石頭表面平滑,似是蒙了一層琉璃,其上五色雜呈,為金、青、黑、紅、黃五色。
五種顏色互相雜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一團團大小不一的五彩色斑。
乍看上去,這塊石頭和雨花石差不多,但實際上,它不是!
看著這塊石頭,莫言面上平靜無波,心底卻已是波瀾起伏,恨不得仰天長嘯!
「難怪神魂會如此的躁動,原來這里竟然藏著一塊可以寄托神魂的天生劍胚!」
左道人獨創的這一脈神魂之道,雖然沒有太過具體的修行方式,但萬法歸一,修到最終依然是以陽神為巔峰。陽神之下是陰神,陰神之下是神游……算起來,莫言現在只是剛剛跨入門檻,連神游的境界都沒有真正觸模到。
陽神一成,神魂便能月兌殼離體,遨游九霄幽冥,不懼烈日罡風,永壽無邊。
陰神一成,神魂同樣能月兌殼離體,但只能在現實世界中遨游,而且畏烈日懼罡風,只能夜間出行。不過到了這個層次,雖然說不上永壽無邊,但卻可以奪舍重生。當然,這種奪舍重生的福利並不是永無止盡的,三次而終,第四次就會遇上胎中之謎……
至于神游,其實莫言現在就處于神游的門檻邊,當本我意識的籠罩範圍達到一城之地,就算正式跨入門檻。所謂一城之地,換算成現在的單位,大約是十公里的距離。
對于莫言來說,從來就沒奢望過自己能修成陽神,如此奢侈的願望,恐怕連左道人都未必敢想。
對他來說,終己一生,能修成陰神,就于願足矣。不過他也知道,在這個末法時代,成就陰神的願望同樣顯得奢侈,只能說盡力而為。所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大抵就是這個道理了。
但此次此刻,看著眼前這塊五彩圓石,他卻不再作如是想!
《末法左道錄》中,有一門秘法,稱之為本命寄魂術,又稱神魂祭劍術。這門秘法的關鍵就在于一枚能蘊五行、含陰陽的天生劍胚。這種劍胚未必是要金屬,世間萬物,只要陰陽五行俱全,都可成為天生劍胚。這種陰陽五行俱全的劍胚是神魂的最佳載體,若是祭煉得法,將其煉成本命魂劍後,就可以月兌殼離體,四處遨游,而且不懼烈日。這種本命魂劍看似和道家的本命飛劍相差仿佛,但卻有兩個道家飛劍無法比擬的優點。其一,本命魂劍無形無質,攻擊時更為詭異,讓人防不勝防。其二,本命魂劍一旦祭煉大成,劍與神魂凝為一體,即便沒有修成陰神,也有一次奪舍的機會!
雖然只有一次奪舍,但對莫言這種修士來說,則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
雖說要將本命魂劍祭煉至大成,至少也要七八十載的時光,但畢竟是此生可期,對莫言來說,完全可以接受……
「只要第二世記憶不泯,就能從頭再來,難怪左道人念念不忘……」
看著五彩圓石,莫言終于明白,為什麼左道人提起天生劍胚時,總是一臉唏噓。這種陰陽五行俱全的天生劍胚極其罕見,可遇可期不可求。強如左道人,尋覓了一世,也未能得償所願,所以每次提及,總是感慨唏噓。
「得之我幸,所謂機緣,應該指的就是這個了……」
莫言心中感慨,如果不是因為心血來潮,臨時修成心眼,今天必定會與這枚劍胚失之交臂。
這枚劍胚表面上看去,無非就是一塊漂亮點的石頭。但在心眼的照射下,卻是陰陽交集,不虧不盈。五行之氣氤氳糾纏,相生相克,相克先生,構成了一個極佳的循環狀態。
「天賜不取,反受其咎,只是,這石頭是梅三鼎的藏品,也不知道他肯不肯賣……」
莫言下意識的開始觀察陳列室的保全裝置,萬一梅老頭不肯割愛,說不得只能做一次梁上君子了。
偷也罷,搶也好,事關大道,莫言是絕不可能放棄這枚天生劍胚的!
正自琢磨著,大廳的一角,莫愁和白小山所在的方位,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莫言抬眼望去,卻見那邊有人正在爭執……
「贗品?這麼會是贗品呢,你看著紙質,墨色,分明就是明清時期的東西,怎麼可能是贗品!」
「金兄,這幅畫的確是明清時期的作品,但這並不代表它就不是贗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