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通話,莫言調轉車頭,往省廳而去。
省廳門口的警衛已經認識他的這輛黑色QR,瞥了一眼後就直接放行。莫言將車停在四號樓前,下車走向大李所在的辦公室。
外勤組的辦公室和樓上的技術部門相比,明顯多一些喧鬧。
大李正在和人通電話,看見莫言,立刻使了個眼色,示意這里不方便說話。莫言笑了笑,指了指門外,然後轉身就走。大李見狀,在電話里敷衍了兩句,隨即掛斷,又拿起一份資料,裝做要去二樓的樣子,離開了辦公室。
莫言站在走廊,見到大李,笑道︰「神秘兮兮的,又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大李道︰「走著,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外面……」
莫言笑著搖了搖頭,只得隨著家伙往樓外走去。
兩人出了樓,莫言索性將車門打開,坐了進去,大李也隨之鑽了進來。
「我說大哥,到底什麼事情啊,神秘兮兮的?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我看你遲早神經衰弱。」
大李翻了個白眼,道︰「我現在就已經神經衰弱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被調查組盯上了?」
莫言一怔,道︰「你不是說不會有問題麼?」
大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紕漏,總之是被盯上……不過我估計,多半是你那邊出了破綻,被調查組給抓住。否則的話,他們就不是‘盯’我,而是直接請我去喝茶了。」
莫言微微皺眉,道︰「說說具體情況。」
大李搖了搖頭,道︰「其實也沒什麼具體可說的……就是前幾天,我發現無論是外出,還是在四號樓,總有人在我身邊晃悠。」
莫言問道︰「就是這些?」
大李苦笑道︰「難道這些還不夠說明問題?」
莫言稍稍琢磨了一會兒,道︰「你說的對,應該是我這邊出現了問題。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國土保衛局的人在調查趙越的時候,翻出了林燕被救的那件事……」
大李沉吟了一會,點頭同意道︰「有這個可能,國土保衛局的那幫家伙無孔不入,無論是從林飛宇又或是趙越的保鏢那里,都能找到關于你的線索。甚至我懷疑,他們還去過方正信息公司調查過你。最重要的是,孔查被抓那件事情中,你是唯一的參與者。那天晚上,死了那麼的人,你卻毫發無損,再結合你救出林燕的過程,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懷疑上你!」
莫言點頭道︰「應該就是這樣了……」
微微一頓,卻道︰「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既然你已被盯上,怎麼還有膽子約我見面?」
大李神色立刻變得有些古怪,道︰「不是我有膽,而是聯合調查組已經被撤銷,國土保衛局的人也已經全部撤離。所以,我才有膽子找你來……」
莫言一怔,道︰「等等,這又是怎麼回事?」
大李一攤手,道︰「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是上午得到的消息,直到現在還是莫名其妙。跑去問鄭老,鄭老說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另外,不僅聯合調查組被撤銷,國土保衛局的人全部撤離,就連整件案子都已被封檔。」
莫言愈發驚訝,道︰「案子已被封存?」
大李道︰「沒錯,听說是上面的意思。當然,所謂的封檔,僅僅是指你在爛尾樓弄出的那件事,趙越的涉毒案,徐德發被毒殺的案子,仍然由我們七處繼續偵辦。」
這可就奇怪了……
莫言微微皺眉,進入推衍狀態,但任他思來想去,卻始終不得其解。
在缺乏基本信息的情況下,他的推衍能力再怎麼強大,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就在這時,大李給他提供了一個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的線索。
「對了,莫言,你剛才在電話里說,前幾天是去了京都,對吧?」
莫言點頭道︰「嗯,是去給一位長輩拜壽,怎麼了?」
大李一拍大腿,道︰「我听杜小音說,前調查組的組長張協臨,就是那個黑臉的家伙,前幾天也去了京都。特麼的,我要是沒猜錯,這家伙肯定是盯你去了!」
莫言聞言,眉頭輕輕一皺,道︰「他是幾號去的。」
大李道︰「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跟你前後腳……」
張黑臉去了京都?
莫言見過張協臨一次,給他起了個黑臉的綽號,此時莫言深吸了口氣,隱約已是猜出其中關鍵。
他想了想,臉上似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取出手機,給老宅的陳秘書發了個短信。
陳秘書很快就回了電話,沒有任何廢話,直接道︰「老爺子要我告訴你,事情已經過去,不過他希望,這樣的事情以後最好不要再發生了。」
「明白了……」莫言點了點頭,說了聲再見後,就掛了電話。
搞清楚事情的內幕後,他的心中不僅沒有任何輕松的感覺,甚至臉上還在隱隱的發燒。
得意忘形了啊……他在心中苦笑。
無論是救林燕,還是救杜小音,他從來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顯然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對莫言來說,被調查組盯上,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給他一定的時間,終是能解決掉的。但是將事情鬧到老爺子那里,並且還得他老人家出面替自己收拾局面,這對莫言來說,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他已經習慣了自己去面對問題,解決問題,更不願借助莫家的權勢去行事。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反省……
「給誰打電話呢?」大李好奇的問道︰「怎麼半天不說話?」
莫言微微一笑,遞了一支煙給大李,道︰「行了,伙計,這事到此為止了。」
大李一怔,道︰「到此為止?什麼意思?」
莫言笑道︰「聯合調查組撤銷,國土保衛局的人撤離,案子被封檔……這不是到此為止了麼?」
大李翻了個白眼,道︰「哪有這麼簡單……我跟你說,以我這麼多年的刑偵經驗來看,我覺得他們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知道什麼是欲擒故縱吧?伙計,事情真要是這麼簡單,我也就不急著找你來商量了。」
莫言笑而不語,只是抽著煙。
大李見他滿臉的悠閑,苦笑道︰「我說,你這家伙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得,我這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個主犯都不急,我個從犯……特麼的,我還真就是急了,這身警服要是被扒了,丟臉不說,老婆孩子誰養?」
莫言無奈,只好晃了晃手機,道︰「行了,大李,事情已經結束了。」
大李畢竟是老刑偵,人生閱歷也足夠豐富,聯想到剛才的那個電話,立刻明白了莫言話中的潛意思。
他驚訝的看著莫言,愣了半天,才猛一揚眉,道︰「我靠,你這家伙,到底什麼來頭?」
莫言笑了笑,卻是轉開話題,道︰「問你一件事。」
大李的人生閱歷不是白撿來的,見莫言轉開話題,也就識相的不再追問,吸了口煙,道︰「你問。」
莫言道︰「你剛才說,張協臨去京都的消息是杜小音告訴你的?」
大李道︰「是啊,怎麼了?」
莫言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道︰「你覺得,以張協臨的素質,他會向杜小音泄露自己的行蹤麼?」
大李一呆,琢磨了一會兒,搖頭道︰「應該不會……」
「先不管杜小音是怎麼知道張協臨行蹤的……」莫言又道︰「我再問你,你覺得杜小音告訴你這件事,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間說出來的呢?」
有意還是無意?
身為刑偵人員,大李的經驗何其豐富?
他立刻明白了莫言的意思,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老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莫言嘆了口氣,道︰「我想除了張協臨之外,杜小音恐怕早就懷疑到我們了。別的先不提,就拿淡水山莊那件事來說,她可是親眼目睹的。另外,在爛尾樓中,我和她曾照過面,她當時肯定沒認出我,但事後……」
說到這里,他一聳肩,沒在繼續往下說。
大李也沒說話,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個字︰「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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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七處的顧問,莫言既然來到四號樓,自然要去鄭處長那里轉一圈。
不過他並沒有見到鄭老頭,听說是去開會了,于是他轉身朝杜小音的辦公室走去。
來到門口,他伸手敲了敲虛掩的門。
門內傳來杜小音熟悉的聲音,道︰「請進。」
莫言笑著進門,道︰「忙著呢?」
杜小音抬頭,見是莫言,嘴角撇出一抹微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莫言試探道︰「我剛從京都回來……」
「是麼……」杜小音神色不變,淡淡道︰「那有沒有給我們這些一年休不到三天假的勞命人帶點禮物呢?」
她的神情看似淡淡,但這又如何瞞得過莫言?
從杜小音的眼楮中,莫言能看出那一抹掩藏的很好的關心和疑問。
關心自不必說,就是兩塊石頭相處的時間長了,也會產生同化的痕跡,更何況是人?
至于疑問,想必是和大李一樣,對莫言安然無恙的出現,以及聯合調查組突然被撤銷,案件被封存,有著相當多的疑惑。只不過,大李現在已經得到答案,而她卻沒有。
感受到女孩眼中那抹關心,莫言想了想,笑道︰「禮物倒是有,不過我擔心你不敢收。」
杜小音笑道︰「我這里是清水衙門,難得有收受賄賂的機會,有什麼不敢收的?你敢送,我就敢收,拿出來瞧瞧吧……」
莫言笑著取出留給自己的那枚護身符,道︰「喏,這就是我的禮物,你敢收麼?」
杜小音沒有想到莫言的禮物竟是一塊玉佩,而且還是貼身佩戴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