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來,莫言的功課又多了一項,除了日常功課之外,他每天都會抽出一個小時,對那枚器胚進行洗練。
這枚器胚被顏方以精血祭煉了幾十年,處于崩壞的邊緣。強如莫言,一時間也難以將其洗練純淨,只得用水磨的工夫,一點一點使它恢復至最初的狀態。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很多人來都是一生難忘的記憶,比如老黑,以及老黑的手下,又比如張協臨……
但對莫言來,這件事與後院池塘里的那尾金色鯉魚吐出的泡泡沒什麼兩樣,都是轉瞬即逝,不值得記掛于心。
事情發生之後,除了向杜小音描述了一下當天晚上的經過,他立刻就將這事扔到了腦後。
「大俠,你的手機響了……」
廳里,甘藍大呼小叫道。
莫言坐在池塘邊,看著那尾金色的鯉魚,道︰「勞您大駕,幫我拿過來……」
幾秒種後,甘藍拿著手機跑過來,道︰「你干嘛呢,盯著這條魚都快半小時了。」
莫言接過手機,笑道︰「我在考慮,這條魚到底是清蒸還是紅燒。」
甘藍立刻急了眼,道︰「喂,不許你打這條魚的主意,我好不容易才找了這麼一條金色鯉魚。不許你吃它!」
莫言撇了撇嘴,道︰「別墅區那邊的小湖中全是這種金色鯉魚,你要想要,改天我帶你去模幾條。」
甘藍驚訝道︰「那里不是不許釣魚的麼?」
莫言笑道︰「誰要去釣了?咱們是去模,渾水模魚的模……」
甘藍小嘴一撇,切,感情是去偷魚啊。
莫言按下通話鍵,道︰「哪位?」
話筒中傳來黃留夏的笑聲︰「是我,黃留夏……你這家伙,接電話前不看號碼的麼?」
莫言笑道︰「……讓我猜猜,是不是張長青已經將款子打過來了?」
黃留夏笑道︰「沒錯,半個小時前打的款。那什麼。你是不是過來補簽個協議?」
當初應聘時,莫言簽的只是最簡略的那種合約,而黃留夏此時的協議,就是當初到的分成協議和保密協議……
莫言想了想,道︰「教授,分成什麼的,你按照規矩辦就是。至于協議,還是免了吧。」
黃留夏對此時的莫言已是另眼相看,爽快的道︰「沒問題……不過我必須事先聲明。分成協議簽不簽無所謂,你能信得過我,我就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信任,以後的單子。咱們按照規矩辦就行。但是某些單子是必須要簽保密協議的,這一點我得事先明,除非你不接這樣的單子。此外,金田房產的這筆單子按照分成比例,扣除你的個人稅之後,你這次的酬勞是一百六十萬。我已經吩咐過會計,待會就打入你的賬戶。」
莫言不禁一怔,道︰「等等……這件事可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張協臨和林高軍也是出了力的。一百六十萬全部歸我不合適。我看這樣吧,這一百六十萬分成四份,每人四十萬。」
黃留夏道︰「行,沒問題,就按你的辦。不過,你是不是算錯了人數?你和張協臨、林高軍加起來才三個人。怎麼分成了四份?」
莫言道︰「教授,你別忘了,這件事七處也是出了不少力氣,要不是借用警方的名義,根本就召集不來那些居民……」
黃留夏哈哈笑道︰「這事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數。我們和七處的合作向來是互利的,這些事情方正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流程。簡而言之,這事只能公對公。明白了吧……」
莫言聞言,立刻明白教授話中的含義,不過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掛斷電話,甘藍立刻湊上來,小手一伸,道︰「請!」
莫言笑道︰「請?憑什麼?你請就請,總得有個名義吧?」
甘藍笑眯眯的道︰「我都听見了,四十萬呢……」
莫言正色道︰「這可是我的老婆本,攢著娶媳婦兒的。」
「切,你少糊弄我了……」
甘藍不屑道︰「只要你一個娶字,我敢保證,麥穗姐立刻就會卷著鋪蓋帶著嫁妝來36號院,你一分錢都不用出!」
莫言不禁模著下巴,驚奇道︰「我有這麼大魅力麼?」
甘藍嘿嘿一笑,道︰「請就有,不請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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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以您的水平,可讓我兩子……」
張長青盯著棋盤,手中捏著一枚棋子,卻遲遲未落。
戚遠山一臉淡然,道︰「張總謙虛了,讓兩子,我輸多勝少,讓先正合適。」
兩人之間,擺放著一座楸木棋盤,晶瑩的黑白棋子縱橫其上,呈現白子左右合圍,正圍剿黑子一條大龍的局勢。
張長青被讓先,執黑先行,此時捏著棋子,正絞盡腦汁想的要救出自己的這條大龍。
他的愛好不算太多,圍棋正是其中的一項。論棋力,差不多有業余五段的水平,棋風嗜戰,有時候為了一兩目的便宜,甚至在布局時,就不惜大動干戈。
在他對面,戚遠山目光幽深,面色看似淡然,心中卻不斷琢磨著張長青其人。
人生如棋,觀棋可知人。
張長青行棋時,看似嗜戰,但他的大局觀、局部的計算力包括勝負感,其實都很不錯。這與他在棋盤之外的行事風格頗為相似,精明,善博弈,明得失,但有時候卻又莫名其妙變得極度好斗,仿佛血液中天生就帶有某種讓人不安的瘋狂因子……
這樣的一個人,難以掌控,而且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莫名其妙的咬你一口!
「不行了,這條大龍只有兩只後手眼,無論如何也跑不了……」
沉思良久,張長青忽然將棋子往棋缽里一扔,笑著對戚遠山道。
上次的莫愁湖小區事件,最終沒能在這位戚大師的手中結束,這讓他心中多少覺得有些可惜。
是人就有好奇心……戚遠山琢磨張長青的時候。張長青也在琢磨著他。
張長青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這位戚大師究竟是個光不練的假把式,還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兩人彼此琢磨,試圖更深層次的了解對方。是以,莫愁湖小區的事情雖然已經結束,但兩人之間的交流不僅沒有中斷,一來二去,倒似有了些忘年交的味道。
「長青,上次你的那個公司是叫方正。對吧?」
戚遠山喝了口茶,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張長青道︰「是的,一家信息咨詢公司,能力相當不錯。怎麼。戚老有事要找他們幫忙?」
戚遠山點了點頭道︰「嗯,有點小事……是關于古籍收集方面的事情,也不曉得找他們合不合適。」
張長青笑道︰「戚老,這恐怕還真不合適……方正公司的能力雖然不錯,但術業有專攻,您的這些事情得找那些專業機構。比如圖書館、博物館、考古研究之類的機構。」
戚遠山呵呵笑道︰「我也只是問問而已。」
這些天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張長青,試圖搞清楚,那天晚上在莫愁湖小區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奈何張長青口風極緊。不肯透露半絲風聲,戚遠山唯一的收獲就是,似乎有一家叫方正信息的公司,與那晚的事情有某種牽連……
以戚遠山的風格,實在是很想直接掐著張長青的脖子,將事情的真相逼問出來。
但是。那晚在莫愁湖小區出現的國土保衛局的人卻讓他心生忌憚,不知道這究竟是突發的偶然事件,而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
好在這幾十年來,顏方一直都是單獨行動,與戚遠山沒有明面上的聯系。他倒是不太擔心這件事會把自己給牽連出來。
顏方的死,對戚遠山來,絕對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但是只要一想起自己和顏方畢生所追求的東西。他就將這種悲傷壓在心底,談笑風生的和張長青周旋著,試圖搞清楚,顏方的死究竟是偶然事件,還是某件針對自己的陰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呢?
又或者,在黃雀之後,亦有人執弓覬覦?
戚遠山不是個陰謀論者,但事關某件大事,逼得他不得不謹慎行事。
「戚老,我朋友那里最近新買了幾幅畫,您老是鑒賞大家,能否幫我朋友掌掌眼……」
對于戚遠山,張長青是真心欽佩此人的博學多才,書畫金石,琴技弈道,竟是無一不通。真不曉得,這樣的一個堪稱大師的人,為何山水不露,淡然至今?
或許,這才是真隱士的風範吧?
戚遠山笑道︰「沒問題,我也好久沒與人談論過書畫了,不妨去見識見識。」
張長青笑道︰「我這就讓人去準備車,路途有些遠,在郊區的一個山莊。」
話間,戚遠山身上的手機響起。
戚遠山取出手機看了一眼,苦笑道︰「這種高科技的產物的確是方便,幾十年前想都不敢想,可就是太煩人……長青,你稍待,我接個電話。」
著,他走到窗前,按下通話鍵,道︰「是我。」
話筒里傳出一個清脆卻帶著些冷淡的聲音︰「師伯,我到宛陵了。」
戚遠山淡淡道︰「不是跟你了嗎,這事由我處理,你該干什麼就干什麼,不要參合這些事情。」
那聲音淡淡道︰「師父走了,我至今都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麼走的。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是已經入土為安了,還是躺在停尸台上!還有,是誰殺了他?如果是自殺,又是誰逼得?」
「師伯,這些問題的答案,你能告訴我麼?如果你不能……那麼很抱歉,我會自己去尋找這些答案。」
戚遠山輕輕嘆了口氣,道︰「算了,既然來了,還是見面再吧。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師父泉下有知,他是不會同意你來宛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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