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情殤 第九卷 第六章 陪你

作者 ︰ 墨顏

蜀山之顛。

他和她在相問之後,卻都笑的溫暖。雲雲輕輕道︰「你……也是急著來看晴姐的吧?……」。

「嗯!」江山笑著點點頭,卻又立刻失了笑容,疑了聲︰「嗯?」。

雲雲突然楞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原來江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江山上前一步,不解而擔心的問︰「怎麼了?晴姐出事了?」。

雲雲輕輕點頭。

※※

醫舍當中,晴兒依然沒有動靜。水心月就坐在床邊。逍遙此時的面色已經稍稍轉好,他問︰「心月,晴兒的情況到底如何?你一定要告訴我實話。諸位長老跟我說,晴兒已無大礙,但為何卻還是這個樣子?」。

心月微微嘆息,道︰「李兄,晴姐她確實已經沒有性命之憂,血脈平穩。她不醒來,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起初我覺得,會不會是傷了腦子。但是我檢查之後,發現晴姐頭上並無外傷。而我也詢問過陳長老,晴姐也沒有發熱或發過寒的跡象。也許是晴姐當時磕到了頭,但是連塊淤青也沒有,即便是磕到了,我想也不會是這樣結果的。所以一時也找不到根子在哪。」

逍遙面上頗是無奈,眉頭舒展不開,但也只能點了點頭。

水心月勸道︰「李兄不要太著急,目前不會有危險的。但還是希望晴姐早點醒來,不然,要是這樣一直久拖下去,晴姐的身體怕是也會垮的……」她停了一下,本是想安慰逍遙,確又說了實話,當下又道︰「大家放心,我姐差不多該從魔界回來了,我在水苑交代過了,我姐一回來,就會立刻趕過來的。」

逍遙依然只是點點頭,抱著這最後的一點希望。想起了冰心,他又想起了酒神,想起了江山。一聲嗟嘆。

青霜和鳳銘依然坐在一起,瀟雨和青霜只靜靜的看著晴兒,也未說上幾句,心中想著什麼。平時多話的鳳銘,這幾日一直比較沉默,而今天自來到醫舍也只是先看看了晴兒,就再也沒說過話。只是此時,他才默默道了句︰「晴姐是在等老大回來,她才肯睜眼吧。咱們愁沒有用,趕緊把老大弄回來才是正事。」

幾人看向他,雖然無人應聲,但似乎也都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樣的情況,誰也沒有先說出來。

水心月問道︰「李兄,酒兄到底怎麼了?你只說他成魔了,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嘰呀——」門開了,江山第一眼就看見了一直站著的逍遙,喚出聲來︰「李兄……」。

逍遙眼中先是一驚,立刻露喜,道︰「江山!你……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瀟雨和青霜立刻站起身來,驚喜的望著他。鳳銘打量一下,也是站起了身來。

江山望了一眼晴兒,極是擔心,又見瀟雨已走了過來,道︰「林兄……讓你們擔心了。」

瀟雨心中激喜,道︰「哪的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青霜也走了過來,江山抱拳,道︰「青霜兄!」。

青霜擺手,道︰「六弟,以後你得叫我四哥了。我們已然結拜,雖然當時你不在,但也不會落下你。」

「對!老六!你那碗酒,是你五哥我,替你喝的!」鳳銘一拍胸脯,大聲道,立刻走了上來,又對逍遙道︰「二哥,既然老六回來了,先讓他休息幾天。哪天再去找老大,就听你一句話了!」。

江山本就沒瞧見酒神,正是詫異,听鳳銘如此一說,疑惑變成心驚,忙問道︰「怎麼?我大哥也出事了?」。

逍遙沉重點頭,道︰「怎麼?六弟打魔界來,也不知道此事麼?」。

江山點頭,急忙又道︰「確實不知。到底怎麼了?大哥出什麼事了?!」。

逍遙道︰「那天我們本是計劃好要去救你,但是天意弄人,陰錯陽差,錯開了時辰。結果你晴姐被三個魔將軍重傷,命懸一線。老大他可能因為太過悲傷,所以失心成魔了……」。

江山眼中驚鄂,怔在當場。逍遙又道︰「老大當時已經不分敵友,向我出手,也差點傷了你三哥瀟雨。我見晴兒並未身死,而你五哥也是身中劇毒,所以就先撤了回來……」。

「那……那大哥自己留在魔界,不是會……」江山情緒激動,呼吸也急促起來。

逍遙道︰「六弟,你不知當時情況。那孤弘已現出魔神之體,尚接不住老大一招。所以,我想還是會有希望的。或許我這麼做,是有些不仗義,我也因此一直深深自責。但如果那時候不回來,晴兒、五弟,甚至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那……」逍遙停了一下,心緒波動,他又道︰「以我跟老大這麼多年的兄弟……我想他肯定也是會同意我做這個決定的……」。

瀟雨則是安慰道︰「二哥,沒有人會怪你。如果我們不同意,自然也不會跟你回來……」。

逍遙默默搖頭,面上苦楚。

而江山,此時好象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從他踏出魔界的那一刻,他久違的輕松過。當他見到雲雲的那一刻,他仿佛也幸福了一下。然而,這一些都那麼短暫,又是那麼脆弱!江山在心底,又重復起那句台詞︰「又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因為我,總要是會有人淒楚而去!而這次,我卻連一直把我當親弟弟看的大哥和晴姐也一並害了……而我自己到底又為了什麼而活呢?我本就該死的吧!」。

雲雲站在江山身後,她清楚的看到江山背影那熟悉的陰霾,再次籠在了他身上。她怔然,無語。

江山緊緊鎖著眉頭,來到晴兒床前,道︰「或許我真的就不該回來,應該就留在魔界,多殺一個是一個!」。

他的眼中,是恨,是傷,但卻只有雲雲,還看出了絕望。

恨什麼?魔界還是自己?

傷什麼?親人還是自己?

絕望什麼?到底是前方的路?還是自己!?

江山攥緊了拳頭,暗暗咬牙。雲雲卻不忍的拉住了他破爛的衣角,好聲勸道︰「江山,你別這樣。晴姐和酒神大哥一定會沒事的。等你身體恢復好了,我們一起去把酒神大哥找回來。」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下一次魔界門開,我就去!」江山大聲喊著,甩開了雲雲拉著他的衣角。

雲雲一雙如潭的大眼,泛起淚花,怔怔的望著江山。當指尖滑落了那個破爛的衣角,那種空懷的孤寂,再次洶涌襲來。

曾有過多少次?一次?兩次?三次?

但不管多少次沒有抓不住,卻只是一次比一次更痛!

江山也不要我了?

我活該吧?

而江山,從第一面開始,就看不得雲雲如此。那一雙大眼,仿佛就只是為了淹死自己才生的如此動人。

江山平穩了下心緒,鄭重的道︰「雲雲姑娘。見你安然無恙,我真的很高興。但我可能真的要失約了,我對不起婆婆,可能以後都沒法再照顧你了。所以,請你好好的活下去,也算對我的一絲安慰……」。

雲雲眼中噤著淚,默默搖頭。

江山疼惜的望著她,又道︰「雲雲姑娘,我必須去把我大哥找回來。一定要去……」。

「我……我又沒說不讓你去……我也說了,會跟著你去……你不要沖動,好不好?」雲雲顫抖著聲音道。

江山緩緩搖頭,道︰「不行,我什麼都可以依你。以前是,現在是,如果有以後,以後也是!但唯獨這次不行!我不能讓你去魔界,你要好好活下去……算我求你……」。

「為什麼不行?」雲雲淒楚的道︰「以前,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我只希望以後,我可以陪在你身邊……」。

江山睜大了雙眼,望著雲雲。

※※※

數日前,魔界。

失心的酒神在無人的空間,狂躁之極!而那緩緩衰退的力量,更是讓他因不安而更加癲狂。眼見之物,皆被他毀滅,在毀無可毀之後,他只能向天嘶吼。四處奔竄的酒神,在尋找著什麼,大概也只有再一次的毀滅,才能稍稍安慰這顆瘋狂的心。

突然!對面確有一人!酒神瘋吼一聲,全身籠著的黑霧更濃,大片金光暴起!力量在瞬間狂溢奔騰,竟已是在這個狀態下,現出了金剛之體!

「 ——」酒神蹬地撲去,腳下竟是硬踏出一個大坑來。只怕那片黑心的金光在把前方那人掩蓋之後,將什麼也不剩下!而瘋狂的酒神就像是久餓的猛虎撲向獵物一般,恨不得一口將其生吞下去!

對面那人眼中無驚,很是平靜。只見他銀發銀眉,一雙眼瞳竟也是銀灰顏色,仿佛沒了生機。只是他眼角突然有笑,才讓人知道他確是活著。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襲來,他卻絲毫沒有閃躲之意。眼看酒神已撞到跟前,他的嘴角卻是也揚起了笑。

「啪。」的一聲,很輕。當所有人都以為會是震澈天地的轟響,卻是這樣的輕聲,大概也和沒听見差不多少了。只見那銀發人左臂伸直,單單只用這左手之力,就當空接住了酒神這灌注了全部力量的一拳!

就連那瘋狂的,已然全染成可黑色的雙眼之中,也透出了驚訝之色。酒神,頓在半空。

「轟——」此時卻才是一聲巨響。銀發人左手抓住酒神的拳頭,向外擰翻,已經用力把酒神擲甩了出去!

酒神重重摔在了地上,伴隨著一聲震響,砸出了一個大坑來。他狂嗷而起,已不似人聲,翻身爬了起來,就欲再次全力撲去,根本已無任何恐懼,也更不會有什麼考慮。

而此時,銀發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酒神身後,一掌劈在了他腦後。「撲通——」酒神一頭栽倒在地,沒了動靜。金光迅速退去,那黑霧,也裊裊而起,片刻間全然無蹤了。

銀發人一把拎起了酒神,另一只手就這麼憑空一劃,卻是把空間生生割出了一道口子。再他拎著酒神走進那神秘的空間之後,這道漆黑的口子,也緩緩的閉合了。

那漆黑的空間裂口,會是通向哪里?而這個神秘的隱發人,為何又會帶走已經癲狂的酒神呢?

魔血咒給了酒神毀滅的神秘力量,讓魔神之體也無法抗衡。而就算如此,又在酒神現出金剛之體後的全力一擊,對那銀發人竟也是顯得絲毫無力。這個人,究竟強到何等地步,還只是個迷。

而就連那神秘莫測的童老,也是對此人頗為恭敬。這二人之間的對話,沒有人能明白,卻又預示著什麼?

他,究竟是什麼人呢?又有著什麼樣的目的?

※※

又過多時,孤弘率著魔蠻、血魂、童老、浩雲、化王、炎戮又來至那已被封閉的幻結點前。只有這七人,也未帶上一個兵衛,因為孤弘很清楚,就是帶上大隊人馬,也只不過是徒增傷亡,根本沒有效果。

孤弘道︰「童老,把幻結點打開吧。我們先過去看看情況,如治的住他且罷,治不住,那就還是你們先走。先看看有無希望,然後再考慮要不要把寒絕那幾位將軍一齊都喊來。反正一切小心。」

那六人點頭,童老解開了幻結點,一個個踏了過去。

四處尋找一番,卻無結果,只是這片景象,卻不似一個人干的,倒更像是發生過一場殘酷的萬人大戰。

孤弘當下擔心,道︰「難道他真的跑去了東魔界?」。

本以為童老不會有什麼表情,此時他卻是皺了下眉頭,道︰「那我們追過去看看吧。」

孤弘點點頭,也道︰「好。現在炎戮將軍也在這,東魔界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魔鼎和魔姿了,但他們距離太遠,更何況魔鼎根本也不是魔將軍。真打起來,他和魔姿肯定抗不住的。」說罷,帶頭御空行去。

※※

魔鼎見一行人前來,有些詫異,依然坐在那巨大的砧台上,也並未起身。

血魂四處看了看,並無任何異樣,他首先開口道︰「魔鼎,劍鑄的如何了?」。

魔鼎回道︰「快了,再等個幾天就成了。」

孤弘問道︰「魔鼎,你這里可有人來過?」。

「沒有啊,我這幾年,幾十年沒人來也是常事。怎麼?」魔鼎道。

「這就奇怪了。」孤弘疑道︰「按說他如果來了,就是去魔姿那里,這也是必經之路。到底跑哪去了呢?」。

童老想了下,則道︰「他會不會根本沒往東行,而是從這邊往北,先到了炎戮將軍管轄的東魔界北區,然後又轉去了刑王那里的北魔界呢?如果是那樣,刑王已死,他那里可是已經無人能守了……」。

孤弘點頭道︰「很有這個可能!走!追過去看看,斷不能再讓他亂跑了!這還了得?」。

炎戮此時卻道︰「我看沒這個可能。因為我的影使並沒有給我來報。如果他真的去過我那里,就是鬧翻了天,起碼影使也會過來給我通報一聲的。」

孤弘點點頭,卻更是無奈,他道︰「說的有理。那他究竟會跑到哪去了?」。

一直無人再理會魔鼎,而他卻也絲毫都不在乎。依然坐在砧台上,想著自己的事,不多問一句。

而此時,童老卻望向了東面,目光穿過那赤紅的岩漿火海,直穿過了沒有邊際的遠方,默默出神。

孤弘呼了口氣,道︰「童老,可有什麼看法?」。

童老回過神來,回頭微笑,道︰「統領莫急,待我問問。」隨後,接連數個影使相繼出現在了童老身後,又逐一消失離去。童老道︰「幾個時辰前,確還見過他在那里,但之後就都沒再見過了。也不知去向。」

孤弘更是生疑,道︰「難道已經死了,化成灰了?」說著,看向血魂。

血魂道︰「據我所知,不會如此,死也見尸。」他停了下,又道︰「但,這也不是一定的。」

孤弘無奈,沒了主意,問道︰「童老,依你看,該如何?」。

童老此時卻是心不在焉,只又望了望東面。他淺笑了下,道︰「不用找了,全部通知一下。如發現,立刻來報。到時候,看情況再做打算。」

深褐色的小路,在一片火海當中,向東蜿蜒下去。那遠遠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又會讓童老一再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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