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小城。
江山洗了個干淨,泡了個舒服才從澡堂子里出來。此時容光煥發,面帶笑顏,身上感覺輕松了,人更是顯得精神了不少。左右看,卻沒見雲雲。江山沒多想,就附近溜達起來,也不敢走遠。
一柱香的功夫,雲雲打里面出來。嬌容紅潤,肌膚吹彈可破,發稍掛著水滴,看上去更加嬌艷俏麗。江山在幾丈外看見了她,笑臉跑了過來,道︰「渴了吧?走,咱們先去那邊茶攤喝杯茶,歇會兒再走。」
茶棚下坐定,兩碗茶在面前飄著熱氣,散著清香。雲雲低頭吹了吹,江山此時道︰「很快就到京城了,我們要不要去找小茹?你拿定主意沒?」
「嗯……」雲雲想了下,「去吧,反正也沒別的急事。看看她的具體情況,問清楚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茹兒本身就命苦,有事還不願意說。她要是有什麼困難,咱倆一定要幫幫她才行。」
「嗯,好!」江山應了,又抬頭看天,道︰「這都未時過半了,今天是趕不到地方了。要不找家客棧休息一晚,明天早走。你也好好休息下。一會兒我們去找家客棧,然後就這城里逛一逛,你看小茹會缺什麼不?要不咱給她帶點過去?」
雲雲有笑,道︰「現在你又有錢了是吧?」
「呵呵……」江山笑著撓頭,「我又沒亂花,給小茹買東西難道我會心疼啊?她在軍營,就算日子清閑,吃喝也肯定不濟的。要不咱給她帶點好吃的?」
「行!」听江山如此說,雲雲也是高興。
冬末春初,街風也涼。碗里的茶水斷了熱,雲雲喝了一口,心里涼了下去。
她與江山起身走了,回首望的,不是半碗清茶,而是城外那人消失的地方。
※※※
暮色黃昏,水苑。
逍遙、瀟雨、晴兒已是落在了水苑當中。水冰心迎了出來,見三人同來,有些詫異,問︰「怎麼?出什麼事了麼?」
這三人見水苑安然無恙,多少放下心來。瀟雨道︰「這里沒事便好,只是我們早間感覺這附近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蜀山那里都能多少感覺的出。我與二哥猜測那必是金剛、魔神一類的體術,所以就急忙趕了過來。你沒感覺到麼?」
水冰心立刻會意,卻同樣驚詫那魔神之體的厲害。不過眼前已然無礙,她微笑著指了下後面,道︰「我怎會感覺不到,而且傷員還在後面躺著呢。」
「誰受傷了?是心月嗎?」晴兒著急的問。
水冰心搖頭,道︰「是鳳銘,不過你們別著急,他已並無大礙,在我這休息些日子也就沒事了。」
「鳳銘,他一直沒走?」逍遙詫異問道。
「走了,不過又路過這里,和上官蕾一起在海邊撞見了魔統領孤弘,所以……」
「先帶我們去看看他吧?他傷的如何?傷在哪里?」瀟雨擔心問。
「肝、肺都傷了,內傷很重。幸好小蕾及時把他扛了回來,要不……你們先跟去看看吧,回頭給你們說。別太擔心,他現在沒多大問題了。」言著,水冰心領三人往後院去了。
至房前推門,上官蕾還陪在屋里,見幾人,起身叫人。鳳銘也是又驚又喜,想撐起身來,但疼痛讓他不得不放棄,他咧了下嘴,還是高興的問道︰「二哥,三哥,晴姐!你們怎麼來了?」
「看來精神不錯。」逍遙笑的安慰。
瀟雨則是來至床邊,不放心的問︰「你怎麼樣?听冰心說你傷的很重!」
鳳銘自己滿不在乎,道︰「沒事,放心吧。何況我要是死在水苑,冰心姐的面子也掛不住啊!是吧?」
「看來是沒事了,都知道貧嘴了。」晴兒帶著斥責,卻抑不住笑。
逍遙此時問︰「到底怎麼回事?听說你們遇到了孤弘。他在做什麼?」
鳳銘表情轉的有些嚴肅,道︰「東海邊有座納西娘娘石像,傳說是納西娘娘與一修真男人救了村子,卻中了海妖的詛咒。這個傳說不知道你們听過沒有,我告訴小蕾了,然後她跑去看。幸虧我追過去了,要不就被那魔頭給……」
「什麼幸虧你追過去了?明明是我救的你……」上官蕾不滿的道。
「是,是……」鳳銘瞥了她一眼。
逍遙輕笑,看看二人,又問︰「當時什麼情況?為什麼會在那里踫見孤弘?」
「剛才我和小蕾還說起這個,我們估計那石像與那魔頭肯定有莫大的關系。」鳳銘肯定的道,看向了上官蕾。
上官蕾連連點頭,道︰「對!最後我看出端倪,要毀了那石像。那魔頭立刻就收手走了!」
「哦?還有這等事?」逍遙疑道。
水冰心此時道︰「我們去前面說吧,鳳銘現在不能輕動,不能上肝火。事情我已經了解過了,去前面我說給你們听,讓他先休息吧。」她又看向上官蕾。「小蕾,你一起也來吧,一會兒就吃飯了。」
「哦……」上官蕾點頭應了,偷偷瞧了鳳銘一眼,似不太放心。
水冰心微笑安慰︰「沒事,一會兒綰綰會來守著他。」
「不用,不用!」鳳銘道︰「我沒什麼事了,不麻煩那丫頭了。回頭你們吃完記得過來和我說說話就行,我現在也睡不著,挺無聊的。」
「行!你先歇著,回頭我過來。」逍遙笑著對他道。
幾人轉身出屋,鳳銘卻突然又喊︰「三哥,三哥,你等等!」
瀟雨詫異回身,問︰「怎麼?有事還是哪有疼了?還是有什麼要我幫忙?」
「來,來,有事跟你說……」鳳銘沖他勾勾手,又對其他人道︰「你們走吧,沒事,沒事。」
逍遙以為鳳銘想方便,沒放在心上,笑笑出了屋。晴兒有些疑惑的拉著上官蕾出去,又與她聊說起來。水冰心以為鳳銘要給瀟雨說文姬的事,臨走還囑咐了句︰「你別亂打主意哦!」
「我打什麼主意了……」鳳銘假裝糊涂的問。
水冰心出去帶上了門,瀟雨忙問︰「老五,什麼事?你只管說。」
「我說你就辦?」鳳銘先下了個套。
「那可不?到底什麼事?」瀟雨疑惑起來。
「行!那就算你答應了。其實沒什麼大事,我一天沒吃東西了,餓死了。你回頭記得帶點吃的來給我就行。但千萬別讓冰心看見。行不?」
「冰心不給你東西吃?那也一定是為你好啊。」瀟雨明白過來。
「啥啊……一天就給我一碗米湯,我都快餓瘋了!你別說你不答應啊……」鳳銘道。
「行……我看看吧。但我也不會給你拿硬東西的,說不定也是粥。」瀟雨道。
「別啊!那能管啥事啊?」鳳銘急道。
「吃粥,吃粥,是吃的不就行了……」
「那叫喝粥的好不?」
「南北說法不一樣,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安心歇會兒吧,我回頭再來。」言罷,瀟雨起身就走。
「老三,你,你……」
「我是老三,你是老五,我說了算……」瀟雨快步出了屋,怕他再糾纏,萬一自己心一軟,別再害得自己兄弟吃了二回苦。
瀟雨來至前廳,還未入座,卻瞧見外面來了兩人,正是文姬和文妃。文姬見眾人都在,更是擔心,忙問︰「怎麼?真的出事了?」
逍遙一笑,道︰「你們姐倆也感覺到了?」
「是啊!」文姬道︰「早晨我們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奔涌狂溢,讓我心中直跳。但幸好不是水苑這里。本來是想早些過來的和冰心姐說說這事的,但是現在乍暖還寒,村子里好幾位鄉親染病,所以拖到現在才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水冰心招呼她們姐妹二人坐下,與上官蕾一起將事情的經過講給幾人听。還未說完,文妃得知鳳銘重傷,便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跑去後面看他。上官蕾眼巴巴的看著文妃去了里面,自己卻只能繼續跟幾人繼續把事情講完。
鳳銘獨自在屋中正是無聊,聞外面動靜,以為是瀟雨來了。但小心推門進來的卻是文妃,讓他不免差異,道︰「文妃?你怎麼也來了?」
「嗯……」文妃站在門邊,道︰「早晨和姐姐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所以現在來水苑看看,沒想到是你出事了……你現在怎麼樣?還疼麼?」
「不動就不怎麼疼了,沒事的。你別站著啊,來坐。」鳳銘招呼道。
「嗯!」文妃有了微笑,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她又問︰「當時遇到那魔頭,你們怎麼不先避一避呢,我現在想想都後怕。早上感覺到那股力量,都讓我心中直跳……」
「往哪跑啊……以魔神之體的速度,我怕是沒有逃走的機會。更何況小蕾呢?本來我是想接他幾招,頂上一頂,這樣起碼小蕾可以有機會月兌身。誰知道我一招也沒接住,哎……」鳳銘嘆道。
「你很在乎上官姑娘,是麼?」文妃輕輕的問。
「怎麼問起這個……」
「沒……沒什麼……」
「是為兄弟姐妹,師傅同門,我鳳銘隨時都可以把命豁出去。對你們姐倆也一樣的。我跟老四這麼好,他刺我一劍,咱也沒含糊啊,呵呵。」鳳銘微笑著道。
「嗯,我知道,你是大好人。對誰都好……」文妃輕輕點頭,卻把頭越壓越低。
「呵呵……」鳳銘似乎知道文妃問起上官蕾的意思,但他又能說什麼呢?
而文妃如此問,又是為了什麼呢?是想確定什麼,還是只想讓自己死了心?但鳳銘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她也只得換了話題,問︰「對了,既然你們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走,那是怎麼回來的呢?」
「嗯?他們沒告訴你?」鳳銘詫異的問。
文妃搖頭,道︰「我沒听到最後,知道你受了傷,就跑過來了……」
「哦,呵呵……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有冰心姐嘛。我福大命大,傷在水苑附近,肯定死不了。」
「嗯,你是好人。好人都會長命百歲的。不過以後你要多小心,不要又受傷了……」
正在此時,綰綰敲了下門,探頭喚道︰「文妃姐姐,師傅叫你吃飯了,快點來。」
「哦,好。這就來。」
綰綰笑眯眯的帶上門先走了。鳳銘道︰「你先去吧,一會兒能幫我拿點吃的麼?我也餓了。」
「哦,好的!那我就快些回來。」文妃沒有多想,爽快的答應了。
鳳銘目送文妃出了屋,自己暗暗竊笑。心想平時七、八個饅頭不在話下,今天少吃幾個也就沒事了。
但很多事情總是不如自己先前所想。饅頭也有可能會噎死人。
※※※
飯桌上,眾人還在說著今晨拂曉前發生的事情。瀟雨道︰「如此說來,不管傳說是不是真的,但這石像一定是孤弘的軟肋。」
上官蕾卻有些擔心的道︰「林大哥,不要啊。那魔頭說了,如果石像有事,他一定會傾動魔界的力量來屠戮人間,還說會殺的一個都不剩……當時那表情好象要吃人一樣……」
瀟雨有笑,道︰「我又沒說要去砸了那石像。況且,如果砸了,那也就沒有把柄捏在手里了,豈不更是損失?而且萬一傳說是真的,納西娘娘有功而無過,我也不想做罪人。只不過……」
逍遙插話進來,道︰「老三,你我同出道家,和大怨,報以德……」
「我懂,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瀟雨接話過來,「況且,冤冤相報何時了。」
「哎,算了。畢竟道之以順,而非屈。」逍遙也似迷茫。
「你倆說什麼呢?」水冰心埋怨的問。而其他人也是听的似懂非懂。
逍遙一笑,道︰「悟道啊。」
「吃飯了,吃完飯再悟……」水冰心如此道,招呼著眾人動起筷子。
其實這二人說的無非就是以德報怨。逍遙之所以提起這個,是怕瀟雨做出不仁之事。而毀義取巧的事又怎會是瀟雨之所為呢?那這二人又在迷茫些什麼呢?
現實這個東西總是很殘酷,一直都很殘酷。就如蜀山和昆侖的兩次大戰,死傷無數。就算孤弘不會無故殺人,但逍遙和瀟雨都清楚魔界此番的一連串動作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也就說明,目的沒達到,屠戮就不會停止。若是以石像做棋子,會不會在危機關頭解救許多人的性命呢?
若是這麼做,是換來一時的平靜,還是永久的和平呢?當然只能是一時的平靜。
若不這麼做,人死了又怎能反復呢?難道又要眼睜睜看著一場浩劫而束手無措麼?
這一切孰對孰錯?或者根本就沒有對與錯。
是非對錯,恩怨情仇,問天下幾人辨的清?
就像飯吃一半,文妃便說自己吃飽了。即將送到鳳銘面前的幾個饅頭,會有對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