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情殤 第十七卷 第三章 步進

作者 ︰ 墨顏

次日清晨,水苑。

逍遙和瀟雨終是決定要走,一日也不多留。瀟雨也已不是昨晚的含糊態度,此時堅決了很多。

為什麼呢?就感覺這二人是在逃避些什麼。

雖然昨日已說讓文家兩姐妹不用送,但文姬和文妃還是一大早便跑了來。晴兒道︰「我就不跟你倆去蜀山了,回頭再去酒門看看好了。你們路上小心。」

逍遙點點頭,又顯得頗為不舍的望了這院子一周,道︰「可惜啊,這次來的也不是時候,桃花都還沒開呢,又要走了。」

他仿佛是重復了上次離去時的話語,而她,卻沒有。水冰心一言不發,望著逍遙背景的眼神雖不是冰冷,但也毫無表情。水心月也是沒有接他這句話,仿佛是為了順從姐姐一般。

終于還是文姬道︰「李大哥,林大哥,桃花再有月余便會開了,六月前來都能看到的。只是不知道那時你們會不會有時間……沒事就常來轉轉吧……」

「呵呵……」逍遙轉身看向文姬,微笑著。

其實誰也知道,要看的根本不是桃花,而是人。

但如果是這樣,又何必在意那個時間呢?

還是只因為一切已成空,只想尋找一下那個從前的影子罷了?

瀟雨道︰「我們走了,有時間的話再來,各位姊妹多保重。」

聲落,逍遙沖幾人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一下躍入了空中。彌留之際,瀟雨回頭看向文妃,道︰「昨日送你的太粗糙了,若有機會,一定補個好的。」言罷,也是一下御到空中,逐逍遙而去。

水冰心此時卻是終于揚起了笑顏,問道︰「他昨日送你什麼了?」

文姬望著空中輕輕淡淡的笑,粉唇含甜。

※※※

另一邊,北魏軍營。

江山和雲雲也與眾人道別。雲雲終是對沁茹萬般的不舍得,此時又囑咐道︰「茹兒,我和江山今日就回蜀山了,有事就想法子通知我們,我們不在也不要緊,李大哥在就行了。可千萬別又什麼事都自己撐著,記住沒?」

「嗯!雲姐放心吧。」沁茹微笑點頭。

江山抱劍行禮,道︰「諸位,告辭了。日後若有需要,讓小茹通知我們一聲。只要不是國戰紛爭,不違道理倫常,我們自來相助!」

雲雲也拱手行禮,目光最終落在靜瑤身上,道︰「告辭,請代我照顧好茹兒,這里謝過了。」

靜瑤道︰「雲雲姑娘,你放心吧。小茹是我們兩家恩人,便是我們舍了性命,也不會再讓她委屈。」

「張嫂言重了。」江山微笑了下,道︰「各位保重,後會有期。」言罷,與雲雲一同御空往東南而去。

實則此時顯露御空之能是江山的主意。軍中千萬軍將見這二人御空而走,紛紛好奇來看,議論道︰「听聞他們是修真之人,不想確是真的啊!真厲害啊!要是能教教我們多好!」

如此一來,誤會的異論也淡釋了不少。

※※※

午時,水苑。

文家兩姐妹已經回自己藥鋪去了,前廳內只剩晴兒、冰心、心月三人。晴兒依然微笑著,但是卻搖著頭,道︰「只怕瀟雨和文姬之間真的生了情……」

冰心道︰「那又能怎樣?你看瀟雨那哥兒倆的態度,分明看不起我們……」言著,還白了一眼。

「呵呵,怎麼會呢?分明是你自己這樣想。」此間只有女兒家,晴兒說話直白了不少。

「哼,愛來不來,不來才好呢,我還省糧食。」水冰心怨怨的道,樣子似那不諳世事的少女。

「咿——」水心月瞥她一眼,噓了水冰心一聲,道︰「也不知道誰告訴我‘情’字莫要輕踫,不然就會和吃了發霉的牛黃一樣……」

「死丫頭,你說誰是白痴啊?」水冰心抬手便打,撅嘴怒道︰「趕明兒就給你找個婆家!」

「不理你……我去幫綰綰做飯去……」言罷,心月起身就走。

晴兒眯著眼楮笑,但也心知冰心根本就放不下逍遙,暗暗替她傷懷。

正在此時,只听門外傳來綰綰的追喊之聲,三人詫異,剛欲起身,卻正見鳳銘嘴里叼著個饅頭,一手扶著門,一手捂著胸月復,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三人驚訝起身,晴兒急忙上去攙他進來坐下,擔心的道︰「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鳳銘坐穩,拿下嘴里的饅頭,沉沉喘了口氣,道︰「我沒事了,快餓死了。」

「胡說,你怎麼樣了我還不清楚嗎?」水冰心眼中帶斥。

綰綰追了進來,見三人都在,很是為難︰「師傅,他,他自己……」

心月笑了下,道︰「沒事,飯做好了麼?走,我去幫你。」言著,拉起綰綰走了。

鳳銘指了一下出去的心月,道︰「你看,心月不是都說沒事了?」

「你現在不疼?」水冰心問。

「那丫頭剛才要是不追我,就不疼,現在麼……有點。」言著,鳳銘揉了揉胸月復。

「那不就是了,難道你還想再多躺幾天?」水冰心道。

「我一天也不躺了!」鳳銘似是受盡折磨,道︰「天曉得人清醒著,躺著居然這麼難受!我全身的骨頭都要碎了!幸虧上次我躺了個把月是昏迷著……說什麼也別想讓我繼續躺著了!我得活動一下!」說著,前後左右活動了一下脖子,又晃了下手里的饅頭,問︰「現在能讓我吃了吧?」

水冰心抿抿嘴,對他很無奈,雖說鳳銘年紀不小了,辦起正事來也都穩當,但平日任性起來倒像個半大孩子,大概這就是性情始然吧。知道讓他再躺著也是徒勞,水冰心當下走上前去,把他手腕號脈,又道︰「算了,活動一下也好,但是千萬不能再有大的動靜,走一走可以,但還是要多休息。」

「是吧?我就說沒事了麼,你也是太小心了。」言著,鳳銘咬了一大口饅頭。

晴兒依然不放心,道︰「小心還不是為了你好?」又問冰心︰「他真的沒事了?」

冰心搖搖頭,也是不放心的道︰「恢復到是挺快的,不過現在如果再撕破舊傷肯定又得多躺幾天了。不過你看他也躺不住,讓他走動一下也無妨,省得他再亂躲,一不小心又傷了。」

鳳銘此時問︰「我還得幾天才能好?能御空就行。」

「那最少也得十幾日啊,你又想干嘛?」水冰心擔心的道。

鳳銘停下了手中的饅頭,昂首呼了口氣,道︰「我想繼續往北行,順便找找小蕾。她已經走了三天了,看來這次真的不會回來了。哎……剛才我去她房里看了,東西也沒拿就跑了,錢也在……」

水冰心與晴兒對望一眼,有些傷感。冰心勸道︰「如今你也別想太多了,她只要安全就好。你安心養好傷,然後再走。不然傷上加傷,你就永遠也走不了了。」

鳳銘道︰「要不這樣吧,冰心姐,你給我些藥,我在路上自己煎服。我自己小心些便是了。」

「你就讓我省省心吧,你這身子又御不了空,一日能走多遠?萬一又傷在外頭怎麼辦?」冰心急道。

鳳銘嘆息,點了點頭,又默默咬起饅頭來。晴兒知他放心不下上官蕾,道︰「鳳銘,我那師妹機靈的很,不用太擔心的。你若想早點出去,就安穩先養好傷。反正回頭我也要走,到時候也會順便找找她,看看她的情況,你放心吧。」

「嗯。」鳳銘點頭,忽而笑了下,道︰「其實我覺得她挺單純的,看著機靈而已,呵呵……」

水冰心回身拿起杯子給鳳銘添了一杯水,道︰「那半個饅頭你先別啃了,馬上吃飯了,一起吃吧。你吃的慢些,少吃點,哪怕餓了再吃都行,總之現在不能一下吃太多的。」

※※※

神秘的地方,穆嚴卻是一直沒有走。

他只是一直想著如何才算是解開那個結。而一想到當初是他自己選擇了放棄那段感情,便陣陣心痛。

若問是不是後悔,大概已經不後悔了。這麼久了,也回不到過去,後悔又能如何呢?

即便能夠回到過去,自己若還是這樣的自己,大概還是會這麼選吧……

最多的,大概只剩下不甘了。

而不甘的心,當真折磨人。讓你時刻不忘,寢食難安。可又不甘些什麼呢?

說到底,無非是因為竹籃打水一場空。

若那真是一段孽緣,放棄了愛人也便罷了,可這所謂的正果又是什麼呢?守南天門嗎?

而什麼又是孽緣?大概相愛而不能相守便是了。

可如果三生九世,雖死不悔,只要一直堅持下去,就當真沒有能夠彼此相守的那一天嗎?

誰知道呢?難道金誠所至,金石為開也是假的?

穆嚴就這麼一直坐在這里想著這些,直至現在。酒神和青霜見他這麼久還依然坐在那里,有些好奇,此時終于走過去,酒神抱拳招呼,打斷了他的思緒︰「兄台,怎麼稱呼?」

穆嚴回過神來,長出了口氣,這才拱手讓禮,看看二人,道︰「哦,酒神,紫電青霜。在下穆嚴,有禮了。」

「哦?穆兄如何認得我們?」青霜詫異問道。

穆嚴淺淺一笑,道︰「我原本是南天門的雷將守衛,前不久昆侖一戰我看在眼中。而酒神兄弟很久之前便听說了,說是下界出了個酒神,呵呵……」

「不敢,都是虛名。在下姓段,草字天風。」酒神拱手謙道,又問︰「我兄弟二人見閣下坐在這里很久了,雖然這里無日無夜,但只怕也有兩、三日了。可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在等那位大人?」

「哦。沒有,沒有,呵呵……」穆嚴輕笑搖頭,道︰「倒是沒有什麼重要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來與那位大人聊聊。往日我守南天門,往那一站,不知要比這久上多少時間,呵呵,不覺得什麼。」

「哦……」酒神和青霜點了點頭,一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穆嚴微微有笑,問︰「怎麼?二位也是有解不開的心結?」

「呵呵,算是吧……」酒神笑了笑,點點頭。

青霜卻是問︰「穆兄既已得道封神,怎還會有愁緒呢?」

穆嚴苦笑一下,暗暗搖頭,道︰「這就說來話長了。前不久我眼見魔界之人在昆侖山上施下初神的禁咒,太魔凶血之陣,卻不能直接插手阻止,遂急急報與玉帝知道。但一來二去,玉帝卻顧慮頗多,眾仙卿也是意見不一,所以至今也沒有發兵討伐魔界的惡行。我因為又去諫言,卻被罷了仙職,連南天門也不用守了。」

「怎會這樣?」青霜听聞有驚,問道︰「莫非天庭神兵也怕那魔界厲物不成?」

穆嚴搖搖頭,道︰「倒也不是,天佑元帥與增長天王一直主戰,希望盡快發兵討伐。天師邱弘濟卻看法不一,認為不可輕戰。天篷元帥和大多仙卿則都是在觀望。而冥王那里似乎一直和魔界有聯系,所以玉帝主要放心不下的是這里,又讓太上老君去探察,所以至今讓人感覺有點不了了之。」

酒神和青霜對望一眼,青霜道︰「本以為神仙皆是清心寡欲,怎卻與這凡間朝廷似的?這……」

穆嚴苦笑搖頭,輕嘆一聲,道︰「原本我飛升之前,也是如你這般以為。可在天庭時日久了,才發現卻也沒有多少不同,無非神仙都會法術罷了。我以為我被封神,就可以多為蒼生謀福了,誰知道這麼久時間過去,下界滄桑巨變,紛爭不止,我卻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權去做,只是一直對南天門而已。」

酒神兄弟二人相視無語,就仿佛心中原本為「神仙」二字鑄起的高台,也在此時「喀嚓」一聲裂了道口子,然後隨之崩塌瓦解。如此看來,神仙又有什麼呢?

修真就是為了成仙封神麼?

不是!一定不是!

酒神在心中狠狠的說著這個答案。雖然當年他被譽為酒神的時候,自己也頗為得意,偷著樂了好一陣子。但如今他丁點也樂不起來了,反而覺得虛名不過是個粉飾,有時候更是個累贅。酒神深深呼吸,理了下情緒,想了想,又問︰「剛才穆兄說那叫太魔凶血之陣,是初神的禁咒?這陣是何來歷?」

穆嚴道︰「此陣可以吞噬陣中一切力量,然後泯滅一切生靈的魂魄,使其不能反復。這就有違輪回天理之道了,所以是禁咒。傳說是千年前的神魔決戰之時被用過,自那後變被禁了,一直不曾出現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也不知道魔界為何如今還有人會驅使此陣。」

酒神點了點頭,又道︰「那位大人曾說,破壞凶陣的人是界王,還說六界皆是界王的子民,這麼說,天庭眾神也是界王的子民了?」

穆嚴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不清楚,天律上沒有關于界王的支字片語。太魔凶血之陣是有的,所以我知道。界王自來就是個傳說,在天庭也是。所以那人到底是不是界王,天庭也只是猜測,不能肯定。但如果是那位大人說的話,就應該是真的了……」

三人都是點了點頭,仿佛從銀發者口中說出的一切都是真相,不管他說什麼,總讓人深信不疑。

此時,這位神秘的銀發者出現在遠處的長廊中,穆嚴看到他,立刻站起身來,拱手道︰「二人且坐,那位大人來了,我去找他說幾句話,回頭再敘。」言罷,快步朝長廊那邊去了。

酒神、青霜與穆嚴本不相干,今日的相遇和這一番談話,會如萍水相逢一般淡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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