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情殤 第二十二卷 第二章 滂沱

作者 ︰ 墨顏

南國仙霞,大雨滂沱……

魔儡不去沖陣,卻突然扎入高空。毒霧爆炸,染黑雨水!

「不好!有毒!」紫竹堂主驚喝一聲,立刻撐起了結界。隨她這一聲喝,五行陣中居陣心者也紛紛撐起了結界,以防毒雨落在身上。

就在這一隙的空當,魔儡喝令︰「全部上來!殺這二人破陣!」

「吼!」三千魔兵全部朝高空撲了上去!

仙霞全數大驚!落雨本是很快,可這點時間卻讓仙霞弟子感覺是一年。待那陣毒雨過去,結界紛紛開打,飛石流火,劍氣水刃紛紛朝上面的魔兵打去!

「火牆!」炎戮終于騰出手來,大火立刻在雨中燃燒彌漫,鋪成火牆,將仙霞弟子的招式盡數攔下!

這魔火遇此大雨,勢頭絲毫不減!火勢陡然增強,火苗迅速爬升!大雨被生生阻止,一時間蒸汽升騰,烈焰灼眼!仙霞千余弟子不禁抬臂相當,暫時抵擋這難捱的酷熱!

頭頂上是一便火海,一滴雨也落不下來。而這火海還繼續蔓延往上,片刻功夫,就要把凌雲師太,流雲晴兒,連同三千魔兵和兩位魔將軍一同裹在其中!一開始,還能听見晴兒的怒喝聲和兵器撞響,當火牆最後閉合,便只能听見那呼呼作響的火聲。

「唰——」五行大陣尚未全部發揮實力,在此時卻被瓦解了。陣中的光芒頓時消散無蹤。

隨著五行陣的瓦解,仙霞千余人的臉色都變的慘白。誰都看不見那火牆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誰也都能想象的到那里面的慘烈!「快救師傅啊——」如雪失聲喊道。

紫竹堂主凌霞師太一把抽出劍來,喝一聲︰「清淑!小蕾!隨我去救掌門!不怕死的隨我來!」

「轟喀——」頭頂一聲巨響,只見萬道巨大的冰凌扎穿了火牆!「 ——」凌雲師太懷中攬著晴兒,倒飛出去。晴兒左臂被燒傷,鳳雲垂在右手中無力搖晃,全身無力。凌雲師太往東撤出了十丈,她手中的劍只剩下了劍柄,而這劍柄也如冰融化,緩緩滴下水來。凌雲師太眉頭緊皺,一把扔了劍柄,大喝一聲︰「全都過來!那里危險!」

仙霞千余弟子如夢初醒,紛紛向東迎了過去。此時崩裂之聲甚劇,巨大的冰塊和冰柱被烈火包裹,紛紛而落。仙霞弟子躲閃著提速而走。炸響隆隆,碎裂聲聲,炎戮和魔儡從這冰與火的地獄中躥了出來,大批的魔兵也紛紛從中逃了出來。

空中巨大的冰塊刺出萬道冰凌尖柱,此時依然被魔界烈火包裹著。冰與火失去了主人的控制,終于自天而落,仿佛一座火海小城,重重的砸在了大地之上!「轟隆——」巨響,地動山搖!冰塊的碎裂聲與烈火的嘶嘯聲相互交映,符合著滂沱的大雨聲。

「狠吶!狠吶——這老東西比我還狠吶!啊哈哈哈哈——」炎戮仰天狂笑。

「孽障!你死到臨頭,虧你還笑的出來!」凌雲師太狠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炎戮大笑,「你師徒二人剛才已經耗盡全力,以為本將軍看不出來嗎?但是可惜啊!可惜啊!你只不過折了我幾百兵卒,我現在可依然好的很吶!」

凌雲師太把晴兒交給玉芬,自己卻徑直飄往陣前。

「師傅!」,「掌門!」,「掌門你要做什麼?」眾弟子驚慌出言相勸。

凌雲師太一言不發,向前飄出十丈,渾音喝道︰「有膽就出來比劃比劃!」

「哈!」炎戮輕蔑一笑,眼中露狠,突然向凌雲師太沖了過去。他眼中仿佛噴出火來,剛才沒能將凌雲師太和晴兒一下置于死地,他已是心中不滿。如此時候,他只想用殺戮來泄憤!

「師傅……」晴兒剛才一下消耗太多的內力,此時竟已無力大喊出聲。

玉芬見狀,望向師傅的眼中更是焦急。仙霞所有人的心此時都懸到了最高處!

炎戮如一顆火球,拖起長長的焰尾,直直沖向了凌雲師太。雨還未打在他身上,便全被蒸成了汽!凌雲師太佇立雨中,深深呼吸。突然,她怒眼圓瞪,雙手向前,口中念道︰「綁雨!」言罷,雖然她只是雙掌微微泛著光芒,但方圓百丈內的漫天大雨卻不再往下落,而是全部朝著炎戮身上潑去!這勢頭宛如瀑布逆上,江河騰天!

風雨正狂,任炎戮如何厲害,也休想逃出這無垠的桎梏!炎戮憤恨咬牙,周身烈焰再次盛燃噴涌。一時間,急水遇強火,白氣爆炸!呲呲聲不絕于耳,炎戮依然奮力往前沖去,身後拖起的焰尾已成白煙!他知道如能撞到凌雲師太,便能解此之困!凌雲師太不屑的冷哼一聲,突然十指成勾,雙手合握成拳!凌雲師太大聲厲喝︰「凍魂!」

聲未落,水響變成冰崩之聲!天河流瀑撞在炎戮身上不在潑灑,而是凝成層層堅冰!這冰越凍越厚,越變越大,凝結速度之快,硬是連那魔界之火也燒之不穿!炎戮的速度急劇下降,終于在距離凌雲師太五丈開外的地方,他已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冰坨,劃一道弧線載落了下去。

「咚!轟喀——」冰坨撞斷了地面上還未完全融化的冰凌巨柱,砸碎了依然還燃燒著魔焰的冰塊,深深砸陷進土里!這景象,不禁讓魔儡也為之愣了片刻。

凌雲師太微微一笑,飄然回陣。大雨滂沱中,仙霞陣里發出震天的喝彩聲,士氣重振!但凌雲師太卻並非真的輕松,她與凌霞師太兩肩相抵,對她道︰「師妹,我與晴兒消耗太大,替我爭取下時間,好讓我們調整恢復一下。如此時候,我可不能倒下去。」

「我知道的,放心吧。」凌霞師太眼神堅決。

凌雲師太點點頭,淹沒在仙霞派的人群中。片刻,陣中微微泛起柔白光芒,接著綠色流螢飛旋回繞,想必已有幾人在幫助凌雲師太和晴兒開始恢復元氣。各堂主及各派精英全部排在了陣前,大雨中,千余女子氣勢恢宏,悲壯決然!

魔儡觀察一番,剛才他也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可現在的情況,他還是確信了凌雲師太和流雲晴兒已經耗損巨甚。如果趁這個時候發動攻擊,以兵力的優勢先沖垮對方,再圖殲滅,乃是個絕好的時機。魔界精兵越挫越勇,斷無士氣之憂,而且對方現在也不敢再去輕舉妄動,奢想布陣。可令他擔憂的是,這麼一會功夫過去了,炎戮竟然連一點動靜也沒有,莫非真是死了?

魔儡並不憐憫炎戮,只是如果折了炎戮,自己面對眾多高手,便難以抽開身去指揮。而從剛才的情況的來看,這千余女子比想象的要難對付多。再加上大雨不止,對仙霞更是大為有利。當下他決定下去看看,便令大軍當空挾制對方,自己落在魔焰漸熄的碎冰當中去尋找炎戮了。而仙霞方面由于掌門還在調息恢復,更是不敢妄動。

那巨大的冰坨依然大半埋在土里,依稀能見炎戮的身形。魔儡表情恨惱,揮起八把長刀削砍下去。八聲激響之後,冰坨居然紋絲未動!但魔儡的表情上並無驚訝,慢慢的,冰坨上顯現出八道縱橫交錯的藍黑色刀痕,魔毒開始向外擴散。「 嚓!」裂冰聲響,「 !嘩啦!」炎戮從里面發力,終于掙月兌了出來!

魔儡看了看炎戮,道︰「不如你也現出炎魔之身吧,何必執拗?」

炎戮站直了身子,左肩上的鎧甲也如冰一樣碎落一地。炎戮看了看,強笑一下,道︰「你的八魔身並不比我的炎魔身純熟,當心給人家鑽了空子。我是輕敵了,但還不至于昏了頭腦。」

魔儡窒了一下,道︰「事以至此,量他們這麼短的時間內也看不出什麼。我先帶兵沖散他們,你壓在後面上來。」言罷,魔儡縱回了空中。

「哼!」炎戮憤恨一聲,也重新御上了空中。

魔儡交代一番,振臂一呼,魔軍再次沖了上來,其勢頭卻比之前還盛!

※※※

蜀山,情勢絲毫也不比仙霞樂觀。

魔蠻是何等厲害,那絕非炎戮或魔儡可比。七星神劍顫抖輕吟,化王輕松破了蜀山用于阻擋迷霧的結界,領魔兵千余沖進了蜀山派。兩面大軍分南北而立,相互對持,蓄勢待發,眼看一場血戰再所難免!

李逍遙昂首望了望七星劍,卻沒有將其召回手中,此時已經無法以人力來維持結界,無奈只有靠七星之力了。逍遙看向對面,道︰「區區千眾,就想取我蜀山?」

化王道︰「李掌門,你也不必虛張聲勢了。如今你蜀山已被釜底抽薪,你自己心知肚明。」

逍遙道︰「不錯,但我蜀山尚有弟子千人。仙霞和太清有我蜀山派出的五百弟子相助,我看二位還是擔心一下那邊比較好。別到頭來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哈哈,這個不勞李掌門操心。」化王笑意道,「另外,我看李掌門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搶山的。」

「那你們意欲何為?」逍遙喝問。

「我們是來取你李掌門人頭的。」

「就憑你?」

「不不,李掌門又誤會了。」化王伸手示向旁邊魔蠻,「魔蠻將軍乃是魔界三魔之一,今日與李掌門一戰,必定令天地無輝,鬼神失色。哈哈哈哈——」

魔蠻听了化王的話,搖頭輕笑,他並不調侃,只道︰「還望李掌門不吝賜教,切勿手下留情。」

正此時,青霜卻突然大喊一聲︰「不好!昆侖有難!」

聞此句,蜀山方面不禁詫異大驚。逍遙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吃力的轉回頭來,看向了青霜。

青霜心急如焚,他見逍遙一時猶豫,不開口下令,主動道︰「二哥!讓我去昆侖。」

「你……來的及嗎?」

「我先走了,來不及也得去!」

此時酒神,瀟雨,鳳銘,江山均不在,另有一位長老也已同瀟雨南行。如今青霜再走,便又少了一位得力的幫手。而逍遙同時也更擔心,昆侖的人是否能听夠信青霜。但是他也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對昆侖棄之不管,最終他還是道︰「好吧,那……你自己保重。」

「嗯!你千萬堅持住,等兄弟們回來!」言罷,青霜劃出那道漆黑的裂縫,消失其中。

魔蠻和化王並不在意青霜的離去,因為他們清楚,只要孤弘或童老想殺此人,必在十個回合之內。

魔蠻微微一笑,道︰「李掌門,請吧?」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此時卻又有一次擠出人群,搖頭懇求︰「魔蠻將軍!請不要這樣!不要……」

魔蠻眉頭一皺︰「沁茹,你怎麼沒回幻夢山……」

※※※

仙霞東,魔兵撲來,情勢吃緊。凌霞師太喊道︰「來了!準備迎敵!」

「我去擋住那八爪魔將!」娟瓊不願再忍,乾坤輪一磕,就要飛身迎敵!

一只手,一把拉在娟瓊右臂之上。凌雲師太一邊扯回娟瓊,一邊單推出右掌︰「晶刺牆!」隨她此聲喝,「 !」的一聲,一道藍光自掌中射出。那道藍光仿佛刺入水面,激起水紋漣漪漾漾。空間開始被這藍色的波紋扭曲。下一瞬,大雨凝冰而落,壘成巨大冰牆一面,冰牆面相魔兵的一面,全是冰凌刺柱!

一時間,撞擊聲和冰柱碎裂的聲音再次四起!

凌雲師太道︰「差不多就行了,我和晴兒一時間無法完全恢復。眾弟子听令!紫竹,炎舞,嬈岩三堂圍攻左路!傲雪,驍木,盈風三堂圍攻右路!聚攏向西,尋隙退守仙霞,以借玄冰劍之力!他們人多,斷不可讓他們將我們沖散!」

「是!」仙霞眾弟子領命,立刻繞過冰牆,左右包抄過去。兩軍一照面,立刻交起手來,場面一下沸騰!滂沱大雨中,五行法術頻現,魔光影影,烈火連連,冰錘飛石,劍氣縱橫,雨若懸河!不出片刻,空中已有死傷者落下,葬在滂沱雨中。惜傷者憤,哀死者恨!雙方劍鋒更狠,更利!

炎戮本壓在最後,一見對方左右夾攻而來,立刻反身回擊,斷不讓仙霞左右聚攏合圍,所有魔兵也儀仗人數優勢,一邊將仙霞方面往兩面推,一邊往西撤戰。炎戮本就氣惱不甘,但經過之前接連吃虧,自己也不再托大輕敵,此時雖然魔力已有損傷,可打起來也更狠。一時間,仙霞不緊無法合圍,口子卻被越撕越大。魔界兵力依然佔優,此時更像是把仙霞一劈兩半,分而殲滅。已有十數名女弟子被炎戮和魔儡奪了性命。凌霞師太帶清淑、上官蕾迎戰炎戮。凌雲師太帶晴兒,玉芬,等四名親傳弟子圍攻魔儡!其他四位堂主兩兩據住南北,帶所有弟子把魔兵往中間壓。可魔兵越是死傷,就越是狠勇,兩方面一時僵持不下,死傷愈重!

凌雲師太知道若比技巧心智,尚有幾分勝算。但若硬拼體力真元,人又怎會是魔的對手?倘若久戰下去必定吃敗,甚至有全軍覆沒的可能!之前如果單斗魔將,自己倒有九成的信心和把握。可為了救下晴兒,自己真元大損,如今更是咬牙堅持。再者雖然大雨滂沱,對自己有利,可這也只能在炎戮的身上找到便宜。而那魔儡不僅五行不侵,還能借雨放毒,甚是棘手!

仙霞數百年的基業絕不能在我手中毀于一旦!凌雲師太想到這里,狠下決心,運起內勁,揚聲喝令︰「各堂主听令!速帶所有弟子回山!傲雪堂隨我斷後!」

見掌門下令,仙霞弟子皆已心生去意。各堂主立刻展露全部實力,借著漫天大雨攪起激川冰河,其勢大勢猛,宛如銀河泛濫,海潮淹世。兩千余魔兵被生生阻擋了片刻,仙霞弟子紛紛提速而走。可如此一來,背向敵人乃是戰中大忌,走的慢的,當即遭了黑手。

凌雲師太帶弟子撇開魔儡,且戰且走,要搶到魔兵陣前去給自己人斷後。而紫竹堂竟然沒走,一直壓在那里斷後!凌霞師太見掌門漸近,立刻喊道︰「掌門快走!我真元未耗!我帶紫竹堂斷後!」

情急之時,晴兒還在與眾姐妹應戰追上來的魔儡。卻沒發現亂陣當中,炎戮已經飛速向自己襲來!

「晴兒小心!」凌雲師太睜大的眼中已經顯現出絕望,她此時與晴兒的距離,已是鞭長莫及!

「晴姐!身後啊!」如霜急聲驚喊。

待晴兒在雨中轉身,只見一團烈火中帶著獰笑,下一秒就會降臨到自己面前!驚措中,她已來不及閃避,而那洶洶的來勢,以自己折損大半的內力,只怕也已無力抵擋。她只是本能的抬起了劍……

「轟!」那團烈火被一拳砸飛,直飛出兩里開外,在地上撞出一個巨大的坑來。

「別怕,我來了。」酒神擋在了晴兒身前,這背影是如此的熟悉和安全。

「我不怕。我知道你會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為何?」

「因為這雨下的好大,好大……」晴兒低下頭去,任雨水和著淚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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