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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困境,郭不異改變了策略。
現在,他不再奢求能將蕭涅撕成碎片,而是要扼斷蕭涅的咽喉——既然你選擇勒住我的靈魂,那麼,我便斷絕你生的希望。
于是,窮的爪子重新恢復了人手形狀,如一雙鐵鉗一般,死死的扼住了蕭涅的喉嚨。
因為窮獸激烈的扭動,蕭涅早已被帶離了原地。
此刻,蕭涅的身後,也不是趴在地上的楚蕾,而是鎮北所庭院內一個半月形的石廊。
「死吧!」窮怒吼著低下腦袋,頭頂上的巨角,狠狠的刺進了蕭涅的胸腔!
窮的靈魂頓感一陣松快,而它那雙被火翼灼傷的肉翼,也終于從那一團逐漸萎靡下去的赤色火焰里掙扎了出來,猛然抖動,裹著強勁的颶風,頂著蕭涅的身子,直接撞上了那半月形回廊的支柱。
一根,兩根,三根——在猛烈的持續撞擊之下,混凝土澆築的石柱,像朽爛的豆腐一般不堪一擊,接連化為一堆又一堆瓦礫。
此刻的情景,就仿佛有一只暴怒的公牛頂著斗牛士,狠狠的撞向了場邊的護欄,然而那護欄仍不能阻止這公牛的憤怒,它勢要把堅硬的角刺進斗牛士的心髒,然後頂著斗牛士沖破所有的阻攔,踏破這圍欄,踩平這賽場,碾碎這牢籠!
噗的一聲,窮之角透胸而出!
此時,所有的石柱全部被撞斷,失去了平衡的長廊轟然倒塌,揚起一團塵霧。
詭異的寧靜,並未持續多長時間。
一個壯碩的身影扯碎了這塵霧,猛然站了起來。
在他起身的時候,灰白色的粉塵,自他那出來的古銅色肌膚上緩緩滑落。
粉塵撲簌著落在一個相較之下顯得瘦弱的身軀上,像是在為一座新墳舌忝上最後一捧灰土。
郭不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蕭涅,淡淡道︰「唉,可惜了。」
躺在地上的蕭涅沒有回應,他也不可能回應,因為,他連胸腔的起伏都沒有了。在他的心髒部位,只有一個駭人的血洞,仍在汩汩的向外噴涌著鮮血,無論多少灰塵落下來,都塞不住那一眼血泉。
郭不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全身**的郭不異渾然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經走光,只是徑直向那個布置在鎮北所邊緣的結界大步走去。
看著防護罩外面人頭攢動的圍觀群眾,郭不異苦笑了一聲,他知道因為這東西的存在,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實際情況,也听不到里面發出的巨響。但他同時也相信,只要自己破了這防護罩,神衛王庭苦苦保守的秘密,終將大白于天下!
于是,郭不異化手為爪,大喝一聲,將雙爪插進了張墨玄構建的結界之中。
一直在維護防護結界的完整並不斷修補其上裂痕的張墨玄頓感壓力倍增,似有一枚尖針陡然扎進了心房!尖銳的刺痛幾乎讓這個沉穩如山的男人再難忍受,豆大的汗滴,不斷的從他的額頭冒出,順著他慘白的臉龐那堅毅的曲線緩緩滑落——此時,他身上的衣衫幾乎已經全部濕透了。
這時,社科所外的圍觀人群也發現了些許的異常。
「喂喂,看吶,那里似乎有個東西憑空冒出來了!」
「是啊,焦黑焦黑的,什麼玩意?」
「好像是……是那個,那個金嘩狼的爪子啊……喂,你在干什麼?」
「我拍下來傳到上……喂,你憑什麼搶我手機?警衛就了不起啊?」
「咦?爪子怎麼消失了?」
「喂喂,警衛,有個穿黑衣服的家伙進去了!你們怎麼不攔著?」
「笨蛋,看不出來麼?瞧那家伙的穿著,黑衣黑帽黑口罩,明顯是個演員……一定是《叉戰警》在我國取景拍攝呢……」
張墨玄也察覺到了有一個人通過防護罩闖進了進來,不過只略微感知了一下對方身上的靈息,他就放心了。因為前來增援的,正是衛道司游將——程舞。
程舞如一塊黑色岩石般站在郭不異的旁邊,對于對方是身**傷風敗俗的行為視而不見。
「交出來。」程舞冷冷道,話語之中,沒有任何的情感流露。
郭不異收回了爪子,同樣冷冷的回應︰「交什麼?」
「硬盤!」程舞顯然已經通過某種方式得知了這里的一些情況。
郭不異拍拍自己的肚子,渾然不懼道︰「在這里面,有本事便拿去!」
程舞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就在點頭的瞬間,程舞出手了!
轟——郭不異還未來得及,整個人便飛了起來,砸到了鎮北所的院牆上,瓖了進去。
仔細觀瞧,就會發現,在郭不異的月復部,已經多了一個拳頭大的凹痕……
在你我周圍的空氣中,有很多微的粒子,我們用肉眼看不到它們,但是並不證明它們不存在。而程舞的能力,就是能輕而易舉的實現對這些微粒子的精確控制。
「咳、咳!」郭不異伸手抹了抹順著嘴角淌出的鮮血,從牆壁的凹痕里艱難的掙扎出來,喘著粗氣道︰「傳之中,騰蛇可操控黑火、冷焰、等等不可見偏偏又十分強大的東西——原來,嘿嘿,也不過如此!」
程舞懶得理會對方的挑釁言論,帶著黑色露指手套的右手手指飛快彈動下,似有隱形的彈丸扭曲了這空間,曳著透明的螺旋形尾紋,直奔郭不異各個要害而去!
郭不異不敢大意,急忙就地翻滾,躲過了程舞的攻擊。
噗、噗、噗——隱形彈丸擊中了圍牆,留下幾個凹痕,濺起幾捧殘渣。
「就這點……」郭不異還未完,只听轟隆一聲傳來——那面混凝土牆,整個跨了下來。
郭不異沒有機會把那句話完了,就在那塊石牆垮塌的同時,程舞的連續攻擊又破空而至——密集的火力幾乎覆蓋了整個庭院,無數螺旋形透明彈尾軌跡交織成了一面不留任何死角的大——郭不異被逼的實在太狼狽,他左翻右滾,卻難以扭轉被動的局面,因為程舞那縴細的手指指到哪里,瘋狂的轟擊就會降臨到哪里——除了楚蕾和蕭涅所在的區域,現在的鎮北所庭院,似是經過了一輪子母彈飽和轟炸一般,千瘡百孔一片狼藉。
于是,郭不異只得再次化回原形,躍到了空中。
窮再現,一聲怒吼,的聲波也化成一柄巨錘,直向程舞砸來。
程舞卻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只輕輕一揚手,于是,面前的空氣再度被撕裂。
一道月牙形的扭曲空氣,迎著那柄聲波重錘,帶著刺耳的咽嚎,直接斬了上去!
世間恐怕再也沒有如此詭異的踫撞聲,如同氬弧焊電弧切割開熱氣球的詭異聲響,難以用語言形容,只是讓人覺得——若我們的靈魂被利刃剖開時,恐怕就會發出這種聲音吧。
窮的聲波錘是敵不過程舞的月牙斬的,因為那團聲波自離開窮的血盆大口之後,就不再受他的控制,而程舞卻可以保持其發出的月牙斬以恆定的形態持續前進!
于是,在那聲切割靈魂的響聲過後,程舞便听到了利刃切割動物毛皮時發出的獨特聲響。
一道長長的口子,幾乎剖開了窮獸整個月復部,它那堅韌的毛皮,竟然敵不住程舞一擊——漫天的血雨,紛然落下。
在那片殷紅血雨中,程舞眯起了細長的眸子——從其口罩嘴部的褶皺判斷,程舞笑了。
再也支持不住的窮獸墜落下來,他的眼楮里,全是不可置信。
程舞正緩步向窮這邊走來,步幅等長,步頻恆定。
在窮墜地的瞬間,程舞也來到了他的身前;而窮墜地時濺起的灰塵和血污,卻沒有一絲一毫粘到程舞的身上。
巨大的肉翼抽搐著,覆住了窮整個身軀,它們仍在進行徒勞的掙扎,試圖保護它們的主人——于此同時,程舞的縴細白皙的手指,已經指向了窮的頭顱。
「你……真的,只是……天元層初境的覺醒者麼?」郭不異艱難的抬起頭問道——他的臉此刻已經化成了人形,只是卻再也沒有力氣收起背上的肉翼了。
程舞眉頭微微皺了皺,很快做出最終決定——自己完全沒有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的必要——于是,無色的靈氣,開始在其指尖聚集。
卻听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回答︰「果男,你還真是糊涂哎——即便是惕咎層的白虎,也可以輕易收拾掉天元層的白鹿吧?」
郭不異點點頭道︰「麋鹿永遠是麋鹿,即便其生的再強壯,遇到獅虎,逃命仍然是唯一的選擇——這是神力的強弱之別,我死而無憾……啊?蕭涅?!不是死了麼?」
郭不異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瓦礫堆中,一個帶著墨鏡的衣衫襤褸的家伙很是悠閑的斜靠著碎石塊抽煙,沒錯,是在抽煙!而他的心髒部位,仍是那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沒辦法——閻君還是……」
郭不異卻再也沒有時間听完蕭涅的話了,一顆透明的子彈,帶著螺旋狀的無色尾跡,鑽破了他的腦袋。
「媚兒,我多希望……」郭不異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映在他腦海里的最後一個畫面,卻不是和心愛的女人並肩觀海的場景,而是蕭涅胸前那個由他親手造成的創口。
為何一個傷口會如此的吸引他?只因為那血洞之內,不是搏動的心髒,而是一團躍動不息的赤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