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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是劫案事發地的教室已變的空空落落,掉落的房梁也復原如初,毀掉的桌椅被修復好了,甚至連學生們平時用的書本也被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課桌上——仿佛,這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如平日里夜間晚自習結束後的模樣。
只是,仍有那麼幾個人留在教室里,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沈猛呆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死死攥著手機,低頭盯著電話背面的骷髏貼畫,一言不發。
「沈軍士,你……要不要做記憶治療?」留守在教室里的鎮北所神衛軍士走過來問。
沈猛搖了搖頭,繼續沉默。
程舞走了過來,打個眼色讓那個神衛軍回避。
待那人走後,教室內貌似只剩下程舞和沈猛兩人。
程舞站到沈猛身畔淡淡道︰「赤將,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話音剛落,香氣襲來,一抹緋紅飄然落地——郁紫確實在。
郁紫嫣然一笑道︰「這個時候選擇忘卻會較好。」
「不。」沈猛搖頭道︰「他還會回來的。」
郁紫搖搖頭,一字一頓道︰「青將,你應該知道,補天司的任務——結束了。」
「不!」沈猛執拗的搖頭,「他還活著,任務還沒有結束——況且,你又不知道我的具體任務。」
「為什麼要如此的執著?」郁紫秀眉微蹙問。
沈猛抬起頭,回應郁紫的質疑︰「你也應該知道,我的神性——是希望。」
「希望和絕望,往往只是一念之差。」郁紫嘆口氣道︰「何必痴迷于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感呢?」
「有希望在,便沒有什麼是虛幻的!」沈猛擦了一把眼淚道︰「我相信,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死;我相信,他還會做個鬼臉突然出現嚇我一跳;我相信,他會著流里流氣不著邊際的胡話突然出現——我還沒有模他新理的圓寸頭;我還沒和他一起跳舞;我還沒有……」
郁紫打斷沈猛的話道︰「青將,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如此聰慧,應該能想明白的。」
沈猛沒有回應,只是低頭盯著手機屏幕上早已滿格的信號。
程舞卻忽然問︰「赤將,是你授意張墨玄這麼做的?」
郁紫嫣然一笑道︰「黑將,我想你誤會我了——我也是剛剛趕到。」他頓了一頓繼續道︰「王庭對于賀氏家族和蕭涅爭斗的底線是不許牽扯凡人,而我想賀氏家族恐怕也沒有想到,本來做他們走狗的獵妖師三兄弟忽然變成了月兌韁的野馬,所以王庭便派我來看看;亦或者賀家想到要利用這一點,想把禍水引向凡人逼王庭出面調解?這我就更得來看看……另,因為開陽長老的病因,現在天權長老暫時領導補天司的工作,他一向視蕭涅為衣缽傳人,而張墨玄既然敢對蕭涅如此處置,恐怕根本上還是天權長的意思——噢,還有——听,鳴蛇突然發狂的原因,還和你有關呢。」
「領了補天司的工作,就必須舍棄師徒情分麼?」沈猛冷笑著道︰「權力果然是讓人變得冷血的壞東西。」
「對于覺醒者來,情分才是壞東西,才是絕對的禁忌。」郁紫點頭道︰「如果王庭之人皆被凡間情分羈絆迷惑了心神,還怎麼以客觀公正的態度維護世間正道呢?」
「哼哼!」沈猛冷笑道︰「客觀公正?王庭還不是偏向賀氏家族欺負鳳鳥勢單力薄?」
「話可不能這麼。」郁紫道︰「這只是機緣巧合罷了——和龐礡的靈力糾纏到一起,並非是蕭涅的不幸,只是他的命運使然罷了。一如凰鳥,並非她該死,而是該著她死。」
「狗屁命運!」沈猛斥責一句把手機裝進兜里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青將,你要去哪?」郁紫問。
沈猛頭也不回道︰「我自己去找蕭不著調!」
看到沈猛瘦的身形消失在教室之外,郁紫道︰「句芒啊句芒,也許你自己都沒有察覺,無論是言語還是處事方式,你都受蕭涅的影響太深了。」
「希望,補天司不會下達處決句芒的命令。」程舞淡淡道。
郁紫搖頭一笑︰「希望,對于覺醒者來,同樣是個危險的東西呢。」
……
時間已經是深夜,而此時鎮北所仍未將學校的控制權完全交還給凡人。
校門口站崗的仍然是鎮北所屬的神衛軍士,所以,沈猛輕而易舉的出了學校。
「看來,這一次王庭是打算徹底修改所有涉及此事的凡人記憶了——是因為牽涉到賀氏家族麼?」沈猛嘀咕了一句。
「妹妹!」一聲呼喚傳來。
沈猛循聲望去,看到校門口垂柳樹下,邱青青正在等待著什麼。
「你怎麼還沒走?」沈猛皺著眉頭問。
邱青青一臉的狐疑,「走?往哪走?」
「難道你不知道麼?那個獵妖師三人組完蛋了——所以,你也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
邱青青想了想低聲道︰「可是,還有賀家的人……蕭先生過,這一次的終極BOSS是賀家。」
听到「蕭先生」三個字,沈猛心中又是一痛,只是不肯將這痛楚在臉上表現出來,淡然問︰「他……蕭不著調有沒有過,要怎麼對付賀家的人?」
「具體方法倒是沒有過。」邱青青仔細回憶著什麼,忽然道︰「但是他過絕對不允許威脅到其守護之人安全的隱患存在。」
沈猛聞言,思考片刻道︰「我要去趟鎮北所,邱姐要一起麼?」
邱青青聞言搖頭道︰「不了,我剛剛同某個鎮北所的軍士吵了一架,他非得要收集我的元血——還蕭先生不會再保護我了,什麼鎮北所會接手……」
「那你就回家吧。」沈猛只是淡淡吩咐一句打斷了邱青青的話,而後攔了一輛出租車,淹沒在深夜的暮色之中。
邱青青木然的點點頭,又木然的抬起頭,眼中全是迷茫,因為她忽然發現︰隨著蕭涅的突然失蹤,自己竟然無家可歸了!不對啊,自己明明還有自家家門的鑰匙,怎麼會有無處可去的感覺?
她卻沒有意識到︰當那個所謂的家不再能提供安全感的時候,便不能稱之為家了……
……
鎮北所,張墨玄的辦公室。
「什麼?你要參加對劫匪的審問?」張墨玄一臉的不解,「沈軍士,你現在神力盡失,面對被禁的囚徒,可是很危險的。」
「我需要知道賀家老巢的所在地。」沈猛沉聲回應。
對于沈猛同自己話的態度,張墨玄有些不滿,但是想起她和蕭涅共同生活這麼久,有感情是再正常不過的,所以這個時候心情不好話語很沖絕對是可以原諒的。于是淡淡回應︰「王庭那邊有指示,賀家和蕭涅之間的爭斗,會隨著其中任意一方的失敗宣告終結。之後便再也不允許任何人拿這件事制造事端——所以,我們在對劫匪的審問過程中,不會涉及到賀家的問題。」
「哼!」沈猛冷笑道︰「你怎麼知道蕭涅和賀家已經分出勝負了?」
不知為何,張墨玄忽然感覺到,對面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女,忽然多了一些威嚴,甚至是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仿佛是在面對玉衡校長的縮版,只是強作鎮靜解釋道︰「沈軍士,我們應該知道,一個大化級覺醒者自爆時產生的威力如何。另外,根據鎮北所西郊哨站的觀測報告,一個時前發生在太行山西麓的爆炸,僅從其亮度而言,就超過一顆千萬噸當量級核彈頭爆炸時產生的亮度……照此情形推斷,結合考慮到楚蕾軍士的修為……我們認為,他二人幸存的幾率不超過千萬分之一。面對這種生存幾率,甚至沒有派出搜救組的必要,我不得不遺憾的宣布,我們鎮北所失去了一個優秀的軍士……」
沈猛仔細听著張墨玄所的每一句話,認真思考其中每一個細節,忽然,詭異的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她問道︰「西郊哨站沒有听到巨響,也沒有感受到沖擊波?」
張墨玄的表情卻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翻看著桌上的報告回應︰「在觀測到閃光的瞬間,西郊哨站的軍士便加持了防護罩之後選擇了土遁避難……所以,沒有覺察到巨響和沖擊波也是正常的。」
沈猛拿出手機,刷新著各大論壇,尤其是此地區的城市論壇版塊,同城微博,越看下去,她臉上的笑容越盛……
一直注意著沈猛表情變化的張墨玄心里則有點發毛︰這個沈猛不是瘋了吧,雖然蕭涅這個家伙很討厭,也可能在你們二人共同生活期間,他老是欺負你,但是您也不至于笑出來聲來啊;況且,這一次鎮北所還損失了一個優秀的偵查兵,有著空間移動神力的楚蕾……
事情發展到後來,沈猛已經喜極而泣了,她猛然把手機舉到張墨玄的面前,眼淚橫流又哭又笑仿佛患了失心瘋一般道︰「哈哈哈哈!你看,各大論壇,微博,都沒有關于異常天象的帖子!甚至,有人覺察到了我們學校的異常,但是卻沒人注意到一個時之前西面山區的異動!甚至連山體滑坡之類的消息都沒有!!!」
面對沈猛邏輯混亂跳躍性極強的對白,張墨玄一時有點犯楞,只好苦著臉問︰「沈軍士,對于您的遭遇我非常的同情,但是您究竟要表達什麼?」
「蕭不著調——他一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