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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樣形容程舞的臉蛋呢?
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驚艷,不像沈猛的稚女敕清純,也不像楚蕾的陽光靈動,更不像柳媚兒的妖嬈嬌艷——當那張看似平淡的臉龐映入蕭涅的眼簾刻進他的腦海時,一股暖流忽然淌進了心房。
這是很怪的一種感覺,因為在蕭涅的印象里,程舞一個異常冷漠的殺人機器,但當他看到那張臉時,偏偏卻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漫上心頭,仿若因為搬家失散多年的鄰家妹忽然又微笑著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最後,蕭涅用一個詞來概括自己的感覺︰
——舒服。
若只看程舞的細眉長目,只看她英挺秀巧的鼻梁,只看她薄若刀削的雙唇,都不可能讓人覺得舒服,相反會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但是當這些冷冰冰的器官集合到程舞的臉上,加上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齊耳短發,蕭涅忽然覺得在程舞體內似乎有一種東西,融化了那冰封千年的寒冷——或許,程舞真實的內心,本不像她表現出來的如此冷漠,這種冷漠,只是她用于自我保護的偽裝……
「這位先生,您的女朋友已經選好了!」售貨員溫馨的提醒,把蕭涅拉回了現實。
「呃……啊?是麼?」蕭涅這才回過神兒來,再看程舞時,只見她已經將黑『色』口罩重新帶到了臉上,于是收回自己的目光道︰「就這些?」——正在觀看程舞戰利品的蕭涅沒有意識到,他的嘴巴已經解封了。
「這是高度濃縮高純度的產品,足夠用上一年了。」售貨員解釋道。
蕭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忽然想到︰真應該晚一點再放邱青青單飛,有那麼一位行家在身邊,想必真能買到些很不錯的護膚品……
如此念頭,只是在蕭涅心中一閃而過,他也沒有給邱青青打電話詢問對方的意思——剛分別沒一會就打電話,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自己要借機跟人家套近乎呢……
于是,半懂不懂的蕭涅和完全不懂的程舞,在口才一個一個好的售貨員的勸下,買了很多護膚品——蕭涅看著胳膊上挎著的十幾個圖案精美造型精致的包裝袋,回想起那些導購員的推銷詞匯,忽然想到︰按照對方的法,這些東西已經足夠程舞用上十年八年了!于是出聲提醒道︰「舞妹妹,這些……已經夠了吧。」
程舞停下腳步,凝視戰利品,沉思片刻,終于,她點頭了。
蕭涅長出一口氣笑著問道︰「用不用本人提供送貨上門的業務呢?」
程舞思考片刻,搖頭道︰「不用了。」罷,輕輕揮一揮手,卷走了所有的戰利品,沒有留下一個包裝袋。
蕭涅咧咧嘴道︰「我能不能提一個建議?」
「嗯?」正準備離去的程舞聞言回過頭來。
「你最好找個有鏡子有獨立浴室的旅館住下,不然這些東西買了也沒什麼用途。」
程舞微微皺眉,表示完全听不懂蕭涅在些什麼,好似她也不太想搞清楚蕭涅到底要表達什麼,只是緩緩轉過頭,目光掃過圍觀的眾人,也不打算解釋為什麼自己一只手就抓住了那一大嘟嚕戰利品,在圍觀路人自動讓開的通道中坦然離開……
「各位!」蕭涅招呼一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煞有其事道︰「各位觀眾,這是我們最近研究出來的近景魔術,我們相信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大家看,我們有沒有資格登上村晚的舞台呢?」
沒有人理會蕭涅,只是用看待神經病的目光打量蕭涅一番,搖頭散去。
蕭涅和程舞的購物之旅,也便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落下帷幕……
陰歷三月十四,清明節。
天還蒙蒙亮,蕭父就給蕭涅打來了電話,讓他起床下樓。
睡眼朦朧的蕭涅胡『亂』的洗了一把臉,草草刷了刷牙,找了一身黑『色』衣服套上,便匆匆下樓。
昨天,他已經給張墨玄打了招呼,自己會離開這城市一天,讓他代為照顧萌,張墨玄自然答應。只是他提醒蕭涅,賀氏家族仍有個別漏之魚,其中包括方慈老太的一對雙胞胎女兒賀霜賀雪,讓蕭涅不要掉以輕心……
「媽的!」蕭涅下樓的時候想起張墨玄的提醒,嘴里仍在罵罵咧咧,「看來,把與自己安危相關的事情寄托在別人的手上,真不是什麼靠譜的事兒!」
「臭子,你嘴里嘟嘟囔囔什麼呢?」蕭母的問話,把蕭涅拉回了現實。
蕭涅一邊拉開車門上車一邊回應︰「吃東西齜牙了,肉絲卡在牙縫里很難受。」
蕭父聞言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同時打方向倒車掉頭,嘴里道︰「換個新牙刷吧。」罷,上檔出發,蕭涅的時候,就覺得父親開車上檔的動作帥到沒邊兒,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再看,仍是覺得他老人家真是威風不減當年……
回老家的路上,蕭涅自然免不了要受老媽一路嘮叨,嘮叨的內容也無非是該找個工作啦該找個女朋友啦該有個孩子啦之類的話,蕭涅只是回應︰「過年的時候不是好了麼?等到年底的時候,我自然領回家一個姑娘給二老看;至于工作,反正兒子現在又餓不死,而且儲蓄卡里還略有余款,養活一兩個人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是如果要再養一個孩子可就有點困難了,也不是會把您的孫子或者孫女兒給餓著,就是還沒找到合適的姑娘給您生出個孫子或者孫女兒……」
就在蕭涅到達爺爺『女乃』『女乃』的墳墓所在地之前,一個老人已經在這里站了許久。
這個人身材矮卻脊梁筆直的老人蕭涅認識,便是自稱為其師傅的天權。
天權的對面,便是一頂普普通通的墳包,連墓碑都沒有,可天權卻知道,葬在其中的,便是自己曾經的摯友蕭振夫『婦』……
墳包之前,是天權祭上的濁酒一壺。
天權曲來,為老友滿滿的斟上一杯,口中道︰「你倒是灑月兌的很,為了凡塵俗世中的所謂感情自願放棄了覺醒者漫長的生命,只為同所愛之人生死同眠;卻沒有想過,曾經顯赫一時的蕭氏家族面臨著怎樣的挑戰——或許,是長孫女的亡故讓老友你覺得人生索然無味;或許,是睿智豁達的你厭倦了無休止的傾軋;或許,你從一開始就沒把自己當個覺醒者來看,只想過平平淡淡的人生。于是,你像個凡人一樣逝去了……這第一杯酒,就當我天權對你的敬重,敬重你的灑月兌!」
著,將杯中濁酒灑在墳前,繼而又斟滿,笑著道︰「只是不知道老友你轉世投胎沒有,若是沒有,在鬼界過得可曾順心?是否也在冥冥中關注著你的後輩?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的長孫蕭涅,距離天元層僅剩一步之遙了。當初,我將涅兒從你身邊帶走的時候你‘涅兒『性』格最像我,憊懶無拘,怕是不適合在覺醒者的世界里生存’,哈哈,老友,看來無睿智的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我相信以蕭涅的悟『性』,沖破天元層,跨入有悔層都是大有可能的……第二杯酒,算我對你的示威,咱們拭目以待吧!」
調侃之中,第二杯酒也灑到了蕭振夫『婦』的墳前,天權端起第三杯酒道︰「老友想必也是知道那個流傳了萬萬年的讖言的——‘鳳凰合,北辰生’,我在王庭等了千余年,做拱衛北辰星七斗之一的天權星也做了近千年,自是萬分期待眾神之王北辰的覺醒。現在,凰鳥已歿,鳳鳥獨存,蒼穹中的北辰雖然一直未曾消失,但這覺醒者世界中的眾神之王何時降臨呢?老友啊,現在已經開始流傳一個法,北辰是鳳凰所生之子,只是舊的凰鳥已死,新的凰鳥仍未出現,所以有必要封印鳳鳥神力等凰鳥出現再讓鳳鳥涅槃覺醒。可是這樣還有一個問題——倘若,我是倘若,凰鳥再次降臨棲息在蕭家這顆梧桐樹上,我們該怎麼辦?是殺了凰鳥避免近親相交的悖逆倫常行為的出現,還是順其自然……哈哈!我也真是老糊涂了,跟你這個死人交流這些又有什麼用?這第三杯酒,就不給你喝了,我了這麼久,你連個回應都沒有!我且拿它來潤潤嗓子吧!」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或許是天權的確不甚酒力,只一杯白酒下肚,臉『色』便有些發紅,雙眸之中的閃光也逐漸暗淡,最後竟然變得有些渾濁,他苦笑著道︰「老友啊老友,我忽然想起你的一句話,‘未來不可知,往事不可追,唯有平淡且真實的當下值得沉醉。’——可是,若沒有了對未來的希望,人們要怎麼活下去呢?」
「認真的把握現在,便是替未來鑄下堅實的基礎。」一聲宛如黃鸝輕啼的話音飄來,回答了天權的問題。
天權微微皺眉問︰「搖光?你也來了?」
「恰巧路過而已。」聲音剛落,一個身著淡黃古裝的妙齡少女出現在天權的視野里。
天權聞言無奈的一笑︰「即便你一直保持著傾城容顏又能如何?躺在地下的他卻不會再看你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