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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漢從喉嚨的破洞里發出「 」的嘶吼,他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他伸手抓住王直,但是很快因為無力而被掙月兌。他的目光里流『露』出絕望而哀求的神『色』,但他看到的卻是一頭野獸。
有著人形的野獸。
王直也在看著他。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眼楮里的世界變得一片血紅,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感到驚慌、害怕,彷佛那是理所當然。
他只是呆呆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確切的,他是在呆呆的看著男子脖頸上那條可怕的傷口。
鮮血仍在不斷地涌出,但已經不再噴『射』,這明男子體內的血『液』已經流失了大半。脖頸上的肉翻了出來,看上去有些讓人惡心,氣管和其他雜『亂』的血管清晰可見。
王直忍不住『舌忝』了一下嘴唇。
劇烈的疼痛灼燒著他的身體,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干渴得像火在燒。
于是他終于忍不住靠了過去。
慢慢的,試探『性』的,他再度靠近了男人的臉。
但這一次不是話。
他輕輕地,溫柔的用舌頭『舌忝』過涌動的血流。
那種深入靈魂的快樂讓他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他隨即粗暴的撲了上去。
他貪婪的吮吸著,撕咬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本能的吮吸著母親的**。但這種吮吸的是殘忍的,暴虐的,帶來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死亡。
他終于抬起頭來。
還不夠,還遠遠不夠啊!!
他在心底大聲的呼喊著。
我還要更多!
他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巷口。
一個的燒烤攤,沒有客人,沒有人路過。老板靠著三輪車的車把打著瞌睡。
完美、絕佳的獵物。
他躲在黑暗之中,無聲無息,但又是無迅捷的往那里走去。
血『色』退去,世界重新變得真實。
王直愜意的打了個嗝,但他隨即看到自己懷抱中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那張呆滯的,滿是鮮血、恐懼和絕望的年輕女子的臉。
他驚皇失措的把它遠遠拋開,然後發現自己已經滿身是血,半干的黏黏的粘在他的臉上、手上。
他驚叫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巷子外跑去。
黑暗中,似乎有一張臉在對他微笑。
尖銳的剎車聲,他感到自己飛了起來,然後輕輕的落在地上。
巷子里,那張臉上的笑容變得嘲弄。
一個倉皇的男人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叫著︰「是他突然沖出來的,是他啊!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他的眼又變得血紅,只不過,他知道這一次是額頭上傷口里流出的血。
世界一點點變得模糊,然後一點點變灰,最後是一片黑暗。
在一切消失前,他看到幾個人推著擔架向他跑過來。
「來得真慢。」他笑了起來。
「你是誰?」
我是王直。
「不,你不是。」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黑暗中,「他」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一直不肯接受,不願承認。
「我不知道。」
真的麼?黑暗中,一抹暗紅亮起,隨即是久違的煙草香氣,「他」似乎又在微笑。在那個漫長的夢里,難道不是你和我一起經歷了所有的一切?
從一開始,你就和我一起。
紅『色』和藍『色』的燈光交錯閃動著,既像是救護車頂上的燈,又像是搶救室門上的燈。
過了很久,王直終于嘆了一口氣。
「……是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黑『色』的夜空,漫天的流星劃過,那最後的一次回眸,護士驚叫著的表情,然後是清涼的夜風,越來越近的地面。
24年的時光如同漫畫一樣在眼前滑過,在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不願離開。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閉上眼楮,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但一切忽然靜止。
黑暗中,只有一個黃『色』的火球在晃動著。
凡人,你願奉獻自己的靈魂,換取一次新的生命麼?
「你是誰?」
一個可以救你的人。
「奉獻我的……靈魂?」
是的,你的靈魂。
死寂中,只有那一團黃『色』的火球在晃動,再沒有任何聲響,任何物體。
「我能得到什麼?」
你想要的一切。
「你要拿走什麼?」
什麼也不拿走,我只要你的靈魂。我將與你融為一體,直到那一天到來。
「那一天?」
是的,那一天。
「你是魔鬼吧?」他很驚詫的發現自己在這個時候竟然狂笑了起來,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你要和我簽一個契約麼?」
如果你願意,可以這麼理解。
「哈哈哈……」他覺得自己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在我降臨的這一刻,在我的觸及之所,瀕死之人中你恨意最強,你最不甘心。
是麼?
他的眼前晃過那一張張臉,那些他在病床上想起的人和事。
「我能得到什麼?」
你想要的一切。
「好吧,我願意!」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的嘶吼著。「我願意!我願意奉獻我的靈魂!我的一切!!我要隨心所欲!我要為所欲為!我要把那些偽君子全部踐踏在我腳下!我要讓那些背叛者死無葬身之地!我要讓那些辜負我的人生不如死!」
如你所願。
黃『色』的火球忽然撲了上來,瞬間融入他的身體。
一切忽然又動了起來。
厚重的地面剎那間撲面而來。
「為什麼?」他問道。「為什麼讓我整整昏睡了12年!」
你的軀體損壞程度超出預期,因為能量不足,只能慢慢修復。
「為什麼要殺人……吸血……」
補給能量。那種摧毀一切的感覺很美妙不是嗎?另外,我很好,你明明知道一切答案,為什麼偏要用這種方式回想呢?這種問答方式不但缺乏效率,更浪費能量。
他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才又繼續問道︰「我的父母……他們真的沒辦法活過來了麼?」
抱歉,按照你的法,我們現在是魔鬼。魔鬼只會破壞。
黑暗中,他睜開了眼楮。
冷櫃里很窄,陰冷、寂寞的感覺包圍著他。
胸口很疼,還有些發癢,他用手『模』了『模』,發現自己的胸口被人粗暴的切開,肋骨中間也已經被鋸開。
但他並不慌張。因為他可以感到身體正在慢慢的恢復,也許只要幾個時他就能完全復原。
他有的是時間,他可以慢慢等待。
一牆之隔的地方,值班醫生還在電腦上玩著游戲,他可以等到他睡著再離開。
他慢慢縮起腳,把掛在右腳大拇指上的卡片拿到眼前。
「姓名︰王直
『性』別︰男
年齡︰36
死因︰交通事故,顱骨骨折,腦內出血;全身多處髒器破裂。
死亡時間︰2012年11月23日01:44(現場判定腦死亡)
責任人︰急救中心副主任醫師範學淵」
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就像有人編寫了劇本,順利得出乎意料。
人類王直,謝幕。
魔鬼王直,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