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累得已然熟睡。剛從浴室走出來的男子,赤果著上半身,精壯的下半身只圍著條浴巾。韓丞燦來到床邊。通常這個時候,溫詩詩都會微笑坐在床沿等待著他,然後為他擦干一頭濕發。
兩人結婚五年來,她沒有任何一絲抱怨,大學畢業後,她放棄最愛的藝術之路,待在家里當起職業主婦。
他很清楚這五年來她費心盡力的想要討他歡心,只是,他對她的態度總是疏離而冷淡。
他甚至無視于母親對她的冷言冷語,甚至放縱母親私下逼迫她離婚,這一切,他都看在眼底。
他很成功的報復了母親,讓她的期待落得一場空,也報復了眼前這個嬌弱的女人。
只是,溫詩詩的反應卻出乎他預料之外,她就像一只小兔子般逆來順受,對于他的冷漠以及他母親的語言暴力極力忍耐,若發現自己有什麼缺點,也一定立刻改正。
在外人眼中,她已經是個完美嬌妻。
韓丞燦望著她熟睡的無辜睡顏。這五年來,她由稚女敕變得嬌媚,若說他對她沒有感情是騙人的。
五年前,她由女孩一夕之間轉變成女人,逐漸褪去原來的青澀,增添了美麗的嫵媚。
而他畢竟不是木頭,心也不是鐵打的,她對他的好,他豈會沒有感覺?
韓丞燦坐上床鋪,望著她擰著眉的睡容,忍不住低頭輕吻她的臉龐。
他總是只能趁著她睡著時才敢這般親吻她,然後放輕力道,溫柔的擁著她。
「唔……」溫詩詩輕吟一聲,看似睡得不怎麼好。
他悄悄的躺上床,大掌輕覆在她的腰際,大掌微微一收,將她攬往懷里,以寬大的胸膛當她的靠墊。
她不安的嚶嚀出聲。嗅聞到他溫暖的氣息,她沉重的眼皮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被他擁著。「老公。」她輕喊一聲,聲音有些低啞。
「你洗好澡了?」
「嗯。」
「我……」她欲再度開口,他已低下頭吻住她嬌女敕的芳唇。
韓丞燦的吻帶著無比的霸道,還有強烈的佔有侵略住,當溫詩詩回神時,他已經壓在她身上,濕熱的舌竄進了她口中。
溫詩詩半睜著雙眸,沒有任何抵抗的接受他的熱吻。
舌與舌親密的相纏之後,他的大掌也滑進她的睡衣里。
……
最近,溫詩詩常常覺得疲憊,甚至有些嗜睡,並不時有反胃的現象,但又不像是感冒。
後來,她決定去醫院一趟,沒想到醫生替她檢查過後,證實她已經懷孕兩個月。
她看著檢查報告,心中又驚又喜,完全沒有想到自已有一天會懷了韓丞燦的孩子。
這五年來,他與她歡愛時都戴著,除了他偶爾應酬時喝多了酒,才會毫無阻隔的佔有她……她算算時間,應該是前一陣子沒戴那回懷上的。
溫詩詩自醫院走出來,小手忍不住覆在小月復上。沒想到里頭竟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而且還是與韓丞燦的結晶……
滿懷驚喜的她帶著期待回家,前腳一踏進屋里,便見到韓母正坐在客廳里。
「去哪里了?」韓母喝著茶,語氣不怎麼高興的問。
「媽,我人不舒服,到醫院去了。」她小聲的回答。
「不舒服?」韓母見她最近確實是臉色蒼白許多,但語氣仍尖酸又刻薄,「你都這麼養尊處優選會生病?」
溫詩詩猶豫著是否要與韓母分享這個訊息,可是見到韓母那不屑的嘲諷表情,她已到嘴邊的喜訊又吞了回去。
「媽,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就去做飯。」她把皮包隨手一擱,準備往廚房走去。
只是才走幾步,她忽然覺得胃里一陣翻攪,直覺便往浴室奔去。
韓母在外頭听見她干嘔的聲音,發覺情況不對勁,連忙趿著拖鞋前去觀看。
瞧見她站在馬桶旁不斷干嘔,韓母覺得不妙,于是躡手躡腳的來到她擺放皮包的地方,無聲的搜翻里頭的物品。韓母在里頭翻出檢查報告和一張超音波照片。同樣身為女人,韓母一眼便看出這是子宮的超音波照片,何況旁邊還擺著一份懷孕二十周的產檢報告。
然而她卻沒有一絲高興的表情,眉間還有復雜的糾結。
當初她執意要溫詩詩做她的媳婦,就是看在溫詩詩背後的財勢,但沒想到她進門時兩手空奎不說,連那座豪宅也成了泡影,這五年來還成了不事生產的米蟲。
就算她每天冷言冷語要溫詩詩與兒子離婚,可是這女孩卻執著的硬是牙咬撐著,一轉眼也五年了。
可是韓母一點都沒有受溫詩詩的堅持而感動,反而覺得她只是一無所有的孤女,高攀了她的兒子。
趕不走這個孤女就算了,現在她還懷了孕?!
韓母的臉色極為難看,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將東西放回去,然後坐回沙發亡。
不行,她不能讓溫詩詩把小孩生下來,尤其最近她有個牌友準備介紹一個事業有成的對象給她兒子,只要對方和丞燦牽上線之後,她一定要把這個一無所有的孤女趕出韓家。
因此,她不能讓溫詩詩生下韓家的種,趁現在肚子還沒大起來,她要想辦法把孩子打掉。
可是依照眼前這情況,溫詩詩未必會听話,她得想個辦法迅速解決這個麻煩。
韓母心一橫,心底作了個決定,回房拿起皮包便準備出門去。
溫詩詩這時剛好自浴室出來,見到韓母正欲打開屋門往外走。
「媽,你要出門嗎?待會兒就要吃飯了。」
韓母身子一頓,回過頭便是一陣假笑。「我瞧你吐得這麼厲害,打算去中藥店為你抓幾帖補藥。」
「中藥店?」溫詩詩先是一愣,而後雙唇微微揚起。「難道……媽知道我……」
「瞧你那樣子是孕吐沒錯吧?」韓母翻臉比翻書還快,臉上堆起了滿滿的假笑。「媽一看就知道了,所以現在我就去抓帖藥回來給你安胎。」
「媽,謝謝……」見韓母並沒有生氣的模樣,溫詩詩總算松了一口氣。
看來,也許這個孩子可以為她改善現在的狀況。
韓母又交代她幾句,然後便匆匆忙忙離開︰心底打的主意與溫詩詩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馳。
她絕對不會讓這個什麼都沒育的小孤女留下一個孽種的!
溫詩詩一直想找機會向韓丞燦坦誠這件喜事,但最近他總是早出晚歸,他回來時,她已經熟睡了︰一早醒來,他又已經出門上班,所以她一直找不到機會與他分享這突來的驚喜。
她不禁想著,如果他知道她懷了孩子,會不會跟她一樣興奮呢?
這五年來,韓丞燦對她的態度雖然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她相信時間會將兩人的距離愈拉愈近,總有一天,他也會像她一樣——
在一起久了,他便喜歡上她。
而喜歡久了,總有一天會變成愛。
所以,她用時間賭他的感情,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就只剩下能夠繼續愛他的勇氣。
這五年來,他雖然沒有正面回應她的感情,可是他並非草木,內心總有一處被她的柔軟所感動。
她相信,他對她的誤會總有一天會解開,雖然她無法向他解釋她母親逼退凌珞的事。
如果真是她母親逼退凌珞,她也已經花了五年彌補他心底的缺,成為在他背後默默付出的女人,希望有一天他能正視她的心。
她愛他,真的很愛、很愛他。
她更堅信,月復中的孩子可以為她帶來新希望,也許能藉由孩子將他心中的結解開,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啊!
溫詩詩天真的想著,尤其一向對她很有意見的韓母,這兩天也對她極好。
少了以往諷刺的話語,甚至親自炖中藥補湯為她安胎,讓她覺得有了孩子之後,也許日子會過得和以前不同。
溫詩詩來到廚房,自電鍋里端出韓母所炖的藥湯。
雖然她不喜歡這苦苦的味道,但這是韓母對她的愛心,就算再難喝,她還是听話的喝得一滴不剩。
只是,昨天喝了一碗,她今天就覺得肚子怪怪的,現在甚至有種悶疼的感覺。
接著,她的肚子微微作疼,于是她擱下手上的碗,連忙奔進浴室。
一會兒後,溫詩詩昀下月復傳來陣陣疼痛,腿間更涌出溫熱的液體,這時她才發覺不對勁,低下頭一瞧,驚覺自己正不斷流血。
她眼前突然一陣昏眩,心驚不已,離開浴室後,由于韓母此刻不在家,她第一個反應便是撥打一一九,幾乎是哭著說出地址。
等待著救護車時,溫詩詩又撥打韓丞燦的手機號碼。
電話一接通,她立即無助又慌張的喊了他一聲,「老公?我……」
「喂?」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韓丞燦的聲音,而是一道成熟女子的聲音。「你找誰?」
溫詩詩微愣,好一會兒後才開口︰「我i…我找我老公,韓丞燦。」她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陌生,不像是他秘書的聲音。
「你老公?」那名女子沉默了一下,最後才試探著問︰「你……是溫詩詩?」
這下子溫詩詩呆住了。「我、我是……你是?」她忍著下月復的疼痛,疑惑的問。
女子听見她這麼問,十分干脆的回答,「你忘了我嗎?我是凌珞,我回來了。」
溫詩詩一听,渾身不禁發涼。「珞……珞姊?」
『對,是我。」凌珞在電話那頭以愉悅的聲音回答。「丞燦沒告訴你,我最近回台灣了嗎?」
「沒……沒有。」聞言,溫詩詩不僅身子發冷,連心也冷了一半。難道這就是他最近早出晚歸的原因?
「那好吧,你現在知道了。」凌珞輕笑一聲。「你打來得真不是時候,丞燦去洗手間了,你找他有事嗎?」
「我……」溫詩詩的肚子一陣悶疼,腿心流出更多濃稠的血液,讓她更家心慌。「有,能不能麻煩你通知他,我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凌珞不以為意的輕哼一聲。「你人不舒服應該去看醫生,而不是打電話向他報告。」
「我……我……」溫詩詩痛得幾乎渾身癱軟,「可是我現在……」
「詩詩,我把他讓給你五年了。」突地,凌珞語重心長的說。「這一次我回到台灣,是要把他搶回來,你應該懂載的意思吧?」
凌珞這番直白的戰書,如同一陣悶雷打在溫詩詩的心上,讓她一時之間只能沉默。
「為什麼……」她攏緊雙眉,聲音自齒縫中迸出。「當初是你選擇要離開的……」她好不容易才將要追上幸福,為何凌珞會在此刻冒出來呢?
「沒有為什麼。」凌珞笑了幾聲。「你應該知道這五年來我並不是退縮,只是把丞燦借給你,現在我回來了,你應該把他還給我。」
還給凌珞?那……那她呢?她這五年來扮演的角色到底算什麼?溫詩詩的雙眼不禁顯得茫然而空洞。
最後,她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再也沒有力氣抓緊話筒,也听不見任何一點聲音,更听不見凌珞接下來說的話。
下月復的疼痛讓溫詩詩紅了眼眶,最後淚珠忍不住白臉頰滑落。
她低下頭,瞧著那攤鮮紅的血水,就像最初懷抱的希望,在她的體內漸漸剝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