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里的路程在說說笑笑間走到,張廷元僅是露出一張臉商隊馬車很簡單就從城門口通過。
「還是張老哥面子大呀,如果是我們帶領商隊怎麼也要糾纏一會兒。」
「那是,外城十六道城門那個城門衛不認得張老哥。」
商人們的吹捧淡淡的被微風送走,封欽毫未在意,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那面十數丈高,如同小山一般仿佛的城牆,以及數尺厚重的城門。
「這還僅僅是外城!!!」車隊已經駛出好遠,封欽仍然不時回頭眺望著︰「那內城不知道是如何的輝煌。」
即過城門,在車廂內的人們都耐不住寂寞,呼呼啦啦的站了起來,或是收拾自己的行李,或是掀起車簾向外眺望,眺望著許久都沒有見到的親切。
「好了,到這里就要各自回家了,張老哥,忙上幾天後由小弟坐席咱們哥幾個好好聚聚。」
冷峭商人跳下馬車回頭向張廷元拱手笑道。
「是啊,是啊,這一路可是把我累壞了,是要好好休息幾天。」
白面中年人也笑著跳下了車。
車隊是由炎城商人組成,路上同行出入,回來自然就各奔東西。也是,任誰拉了幾車貨回來都要忙上幾天。
張廷元剛剛跳下馬車,梁修水一閃身已經站在他身邊,身形很快,竟然沒有人感覺到他,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一樣。
「喲,官差大人也要走呀,去哪里我讓伙計趕車送你。」
梁修水陡然出現頓時駭了張廷元一跳,叫了一聲後連忙捧著笑臉招呼起來。
「不用了。」梁修水淡然一笑後側過臉看著正在車里去抱小男孩的封欽,眼角閃過一抹憐惜︰「那兩個孩子挺可憐的,能幫襯就幫襯他們一把好了。」
說完,也不待張廷元回應,梁修水已然沒入忙碌的人群之中。
「這位爺就這麼就走了。」
白面中年人怔怔的望著沒入人群不見蹤影的梁修水,愕然道。
「要不還想他怎麼的。」張廷元聞听不由翻了翻眼皮,扭過頭看了看剛剛下了馬車的封欽忍不住道︰「官差也有好心人啊。」
「恩,看來他們兄弟倆真的和這位官爺沒有關系。不過,張老哥,您是想怎麼幫襯他們。」
冷峭商人皺了皺眉問道。
「怎麼幫襯,給口吃喝,給個住地再說了。」
說完張廷元向封欽走了過去。
封欽剛剛將小男孩和他那根木棒抱下馬車,一轉身就看到張廷元走了過來,笑著想要舉手躬謝卻又發現雙手都被東西佔據著,不由尷尬的咧嘴笑了笑︰「啊,張老爺。」
「好了好了,你都忙成這樣就不用這些虛禮了。」看到封欽尷尬的樣子,張廷元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小兄弟,你們哥倆這個樣子,在炎城是如何打算的呀,這里可不比山里,居之不易啊。」
「我。」封欽皺了皺眉,也是,如果他獨自一人,如何都過得了,可帶著這個小男孩卻是麻煩︰「我,我也不知道。」
看著街道兩旁一排排高大的、繁華忙碌的商鋪酒樓,看著街道上如同過水馬龍的行人車輛,一時間封欽似乎感覺到張廷元所說的居之不易。炎城原本是不在封欽的計劃之內的,就算來也不過是一過而走。可是,在車里听到廖神醫要來炎城,封欽的心猛然驚醒,那些事如果從廖神醫這里入手其實也不是不行。
如此一來,恐怕還真的要在炎城等上一年半載的,何況此時還多了懷里這個小男孩這個麻煩。
封欽啞然犯難起來,張廷元頓時笑了,果然,這兩個小男孩不過是哪位官差大人一時心軟而已。就連一項心硬如鐵的官差都能做做好事,更何況一向自詡為善人的我了。
于是,張廷元上前一步拍了拍封欽的肩頭道︰「小兄弟既然一時沒有辦法,沒有著落不如暫時先安置在我家里好了。」
「這,這如何使得。」
聞听此言,封欽就是一愣,隨即茫然的連連搖頭。
「好了,好了,老哥我也不讓你吃閑飯,有什麼活計我讓管家給你安排安排。」張廷元說著手在小男孩的臉上拍了拍︰「就這麼定了,不要讓你弟弟累著了,他還要尋醫問藥呢。」
抱著男孩,封欽站在那里心中有些茫然,還要尋醫問藥呢。是啊,封欽現在不僅僅要找到住的地方,找到能夠吃飯的地方,還要尋思如何為小男孩醫治的問題。而他,懷里僅僅只有幾十文錢,吃,恐怕連自己的吃飯都是問題,更何況別的。
銀子的問題,封欽多少年了從來沒有考慮過,甚至自己行走天下一年多也從未考慮過。住,山里樹上什麼地方都行,吃,更是伸伸手獵上什麼野獸都餓不到他,就連這幾十文還是準備購買食鹽調料品用的。
那是原來的他,原來的他如何都能對付,可帶著這個傷殘的孩子卻是不能了,封欽必須要借一個落腳之地。
「唉」
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封欽厚著臉皮重新爬上了馬車。
這時封欽去的車已經是商隊里最後一輛馬車,馬車異常寬大裝的卻滿是貨物。
看著封欽自覺自動走到後羿輛馬車內,站在張廷元身旁的一位年輕人眉頭微微一蹙,貼著張廷元耳邊低聲問道︰「父親,這麼就收下這個不明不白的人呢?」
張廷元目光隨意的掃了眼這個年輕人,眉頭也是一蹙,面帶不虞的道︰「業兒,出外行走怎麼就這麼不長眼楮,沒看到你仲叔、劉叔都沒說什麼?」
「我還請父親指點。」
年輕人臉色一紅,皺著眉頭思索半響卻毫無結果,無奈的搖了搖頭苦著臉向父親請教。
「你看到剛才離去那位大人了嗎?不要以為他是什麼普通的衙役官差。」
張廷元指點道。
年輕人擰著眉頭重新思索著剛剛離去的梁修水,半響也沒有發現他那里與眾不同,無論是長相樣貌還是衣著打扮與他在官府里看到的緝捕佐使沒有什麼區別,不由得臉又是一紅,低著頭怯懦的說不出話拉。
「哼,張靜業給我抬起頭來。閱歷少,不知道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為什麼要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人。記住,業兒,男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易低頭。」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張廷元不禁直斥兒子的名號訓斥起來。
「是,父親。」張靜業臉色一整,用力的昂起頭道︰「請父親教誨。」
「嗯,不錯,這才有點樣子嗎。」看到兒子正容正色打起精神的樣子,張廷元微微頜首道︰「你不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其實你仲叔、劉叔其實同樣也不知道,不過他們憑借行商多年的經驗本能的知道那位大人不是個小人物。」
說完張廷元有些自得的道︰「不過你父親我偏偏從內城里偶爾知曉一二。」
「內城!!!」
看到父親的樣子張靜業也不禁有些感同身受,同樣自得起來。內城,是外城人最為祈盼欽慕的所在,內城人力的生活在外城人眼里那就是個傳說。
「嗯,我有幸見過顧家二十四爺一面,那是二十四爺身邊就陪同一位這樣的官差大人,後來听顧府左執事大人說過,官差大人穿著什麼樣的官服不重要,重要的是腰間佩戴什麼樣的珠鎖。」說著張廷元在腰間比劃下︰「而能佩戴這樣珠鎖的人,內城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在外城,整個外城有這資格的不過三五人。」
張府佔地面積不小,顯然無愧于商人們的吹捧,的確是個大戶。佔地十幾畝的大院,前後數個院子沿中軸線層層遞進,組成一個又一個有縱深感的空間,所謂「庭院深深深幾許」,張府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幾進幾重呀。
出行數月的老爺回府了,頓時張府所有庭院都如同開了花的鍋灶一般,翻騰起來,前院的管家,中院的家主子,有些臉面的婆姨老媽子們都紛紛出行前來迎接。
看著一個個臉色肅然的管家們,一臉欣喜的家主子少爺們,還有衣著花紅柳綠的婆姨太太們,窩在車廂里一直沒敢出來的封欽是看得眼花繚亂。
眾多人等前來迎接的是張府家主張廷元,能夠跟在張廷元身後站立的只能是商隊執事和高級親衛,封欽顯然絕對不能是其中之一。
呼呼啦啦的,張府上層簇擁著張廷元走進張府大院,余下的人趕著車隊繞道後門進了張府後院。出外行商張廷元縱使是炎城外城有數的大佬也講究不了許多,他可以和別人一起搭伙共乘一輛馬車,他也可以將貌似窮苦的封欽拉到自己馬車里。可要是回到炎城,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城里有城里的規矩,尤其是在自己的府門之內,中門只有他自己或是高貴等同的客人可以出入,其他人就只能從側門或是後門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