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分謂之長,缺一分謂之短,果然三天不練手生,三天不說口生,熟才能生巧哇。」
封欽的動作很快,只見刀光劍影連成一片,不消片刻腳下已然多出一堆堆手指粗細的標準柴禾。
功夫到了封欽這種地步,劈材不算難事,難的是準確。柴禾的長短、粗細,以及一瞟之下對手上木頭觀察的眼力和手上下的功夫。剛才之所以封欽說自己手生就是因為剛才那一刀少落了一分,沒有完整的將木頭上的樹皮完全切斷,竟然還連有那麼一絲。
劈完一抱送一抱,封欽劈材的速度以及隨和的態度,僅是小半天就讓整個廚院的人喜歡上了他。就在他送回最後一抱柴禾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黑了,累了半天的大廚、廚娘、小廝們都懶懶的倚在哪里休息著。
柴禾堆完,封欽拎起兩個大桶就想打水。
「好了,好了,封兄弟,你也歇息一會兒,劈了那麼多的柴禾也累壞了吧。」
老林掃了一眼堆得慢慢的柴禾,十分滿意的點點頭,他到不是對封欽這一會兒就劈了這麼多柴禾滿意,而是滿意封欽的態度。看封欽又拎起水桶,連忙叫了起來。
「林叔,不累。」
封欽笑笑拎著水桶就要出門。
「好好,你不累,你不累,可是你弟弟還沒吃飯呢吧,他不餓啊。」
老林笑了笑,伸手在案板上比劃了一下。哪里魚魚肉肉的裝了兩大碗。
「啊,是啊,九娃還沒吃東西呢?」
封欽憨憨的一笑,放下木桶拍了下額頭。
別看封欽上午抱著九娃翻過幾座山頭,晌午又坐了一晌午的車,然後收拾屋子劈柴禾,其實他真不累。他是不累,可九娃和他一樣,從早上逃亡開始到現在,滴水沒沾牙,估計就算沒餓壞,恐怕也渴壞了吧。
「好了,水你明天早上打也趕趟,還是先給你弟弟送吃的去吧。」老林從桌下提起一個飯盒一邊幫著封欽裝著飯一邊道︰「本來廚院里的人都在一起吃的,不過你弟弟的身體不同,你們哥倆就在房里吃吧。」
「行,林叔,我明兒早早就把水缸打滿。」
封欽順從的將木桶送回去,拎起食盒向廚房里的人一一致意後跑了出去。
望著封欽快速離去的身影,大廚里別的人沒說什麼,一個胖胖的婆姨顰著眉頭走了過來︰「老林,這個孩子是不錯,不過你是不是太照顧他了,再說,他還有一個弟弟一直沒露面,連活都不要做呀。」
婆姨是老林的婆姨,雖然明面沒有什麼身份,可就憑他是老林的婆姨在無形中就成了廚院的二把手了。有些事旁人說不得,她卻必須要說的。
「照顧什麼?」老林眉頭皺了皺,不願的道︰「你知道他弟弟是什麼樣的人嗎?」
「什麼樣的人不用干活,缺胳膊少腿的也能幫把手吧。」
老林婆姨看老林有些不願意,但仍不服的嘟囔道。
「比缺胳膊少腿還嚴重呢?」老林瞥了自家婆姨一眼。
「什麼?」驚叫的不僅僅是老林婆姨一人,身旁圍著的婆姨們都低聲叫起來︰「什麼樣的殘廢比缺胳膊少腿還嚴重。」
老林嘆息了一聲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照顧他們哥倆,這個封小子不容易啊。他那個弟弟啊。」說到這里老林嗓子壓了壓,低低的道︰「眼楮看不到,嘴巴說不出,還一手一足動不了,哼,連自己都管不到的人你還想讓他做什麼活計。」
「什麼????」
幾乎滿屋的人都失聲叫了起來,隨後望向封欽剛剛進屋的眼神柔和了許多,許多。
大廚里的動靜封欽離得遠遠的也能听見,不過他的心不在廚房里,心急火燎的走進自己的小屋,先不忙取出飯菜,而是拿著杯子給九娃倒了杯水送過去。
看著九娃大口大口喝水饑渴的樣子,封欽心里更是難受。這麼多年封欽也未曾侍候過誰,哪里有侍候人的經驗,他只是知道自己不渴自己不餓︰「九娃,你放心,哥哥以後不會讓你渴著餓著的。」
九娃咽下最後一口水,臉上掛著微笑咧了咧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吃過晚飯,有燒了點水幫九娃洗了洗手腳之後,天已經黑了,皎潔的月光清冷的泄進房內,似鴻、似水、如綢、如紗。
大陸上夜晚點燃都都是燭火,那是一種異獸的油煉制,十分耐用,小小一只幾乎能燃一個月之久。不過封欽沒有用他,一是九娃用不上,二來現在他功力恢復的十分不錯,已經達到虛室生光的境界,有沒有燭光都是一樣。
「哥哥不用燭光嗎?」
一旦放開,九娃在封欽手掌上書寫得越來越快了。
看到九娃僅是半天時間就適應了自身的不適,人變得十分平靜,封欽內心里感到十分的欣慰。
「不用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擔水呢。」封欽放下褥子笑道︰「用哥哥幫忙不。」
「不用的,九娃能行。」
九娃固執的搖了搖頭,手上飛快寫了幾個字後就用單手單腳撐著床,費勁的向里挪移著。
「好,慢慢的,再往里一點就是你睡的地方了。」
封欽雖然看到九娃累的額頭上汗水直流,卻仍然沒有出手相助。他知道,九娃必須要學會自理,如果事事都要他來幫助,一旦依賴成習慣一個又瞎又啞缺手缺足的人豈不變成一個植物人,那樣九娃可就真的廢了。
在九娃老老實實的躺在床里後,封欽才抻抻褥子,重新調整下九娃的手腳,讓他躺著更舒服些。
「喏,你的寶貝。」
笑著將木棒塞在九娃和牆壁之間,看到九娃悄悄的將右手搭在木棒後,偷偷的噓了一口氣,封欽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封欽能夠感覺到九娃對木棒詭異的重視,想來那里一定有什麼秘密。不過,有秘密就有秘密吧,封欽是不會在意。天下秘密何其多,人總不能看到一個惦記一個吧。
鋪好自己的被褥,然後把著九娃沒有知覺的左手封欽也躺了下去。
封欽對九娃的來歷不關心,對那個木棒不關心,但對能夠造成九娃如此疾患的手法卻惦記一整天了。
「什麼樣的魂力竟然能夠將一個正常人變成如此重大殘疾,難道這里的功夫如此神奇。」
從逃命遁走,到蹬上馬車,到走進張府,這整整一天封欽終于有時間了,不好好琢磨琢磨這件事情他一晚上也別想睡著。
真氣化成一絲從脈門鑽進九娃體內,循著手腕走過肘部,在經脈上盤旋著來到九娃的肩頭。
封欽知道九娃這只左手完全沒有知覺,在不清楚九娃身體內部情況下他不敢輕易的將真氣探過太深,萬一不小心傷到九娃別的髒器器官,那九娃就不要活了。
真氣在九娃肩頭迂回徘徊後向上至腋窩下,沒有發現什麼,封欽略一猶豫後果斷又將真氣拉回,沿上肢內側中線入肘,過腕部,入掌中,沿中指橈側至末端中沖穴。
這次巡行的是手厥陰心包經,因為據封欽所知,手厥陰心包經但有損傷後可以導致肘臂曲伸困難,他雖然不知道魂力所為的道理,但他卻可以用自己醫家法門來探取其中奧秘。
醫家法門一個是經脈,一個是穴位,先前他探取的是手厥陰心包經,這回探取的是肩井穴和曲澤穴、靈道穴。
肩井穴是足少陽膽經,系手少陽、足少陽、足陽明與陽維脈之會,是人身上的要穴,另外肩井穴有被稱之為膊井穴。
膊,膀子,大肉塊之意。井,地部孔隙也。膊井名意指膽經下行至此的經水一部分滲入脾土肌肉之中。
本穴位于肩上肌肉豐滿之處,為人體局部重力場的最高點,脾土中的水濕容易滲流外出,穴內水濕因而稀少,由膽經上部經脈下行至此的地部經水也就不斷地滲入其中,如果被醫家或是武者制住的話就會引起肩背痹痛,手臂不舉。
至于曲澤穴在肘,靈道穴在腕,他們的作用都是可以致使手臂麻痹而沒有知覺。
真氣如絲般在九娃手臂上下游動,與此同時封欽的眼、耳靈覺一直都在觀察著九娃,他在看九娃到底有沒有察覺。
許久許久之後,直到封欽將真氣收回九娃都如同陷入熟睡之中一般,無聲無息。
「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這個魂力竟然如此玄妙。」
封欽對九娃到底如何受制竟然探測不出絲毫來,不禁在不服、好奇之中添加了幾許惆悵。
自己雖然還有些手段,可他畢竟對大陸上的手法十分陌生,在九娃身上是一點都不敢施展,即使他心中在如何不服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唉,看來明天還是先請位先生過來。」
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封欽慢慢的也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