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有點你的名字。」
封欽正在躊躇著如何面對下面的事情時,一個平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因為花名冊里沒有我的名字。」
苦笑著,封欽停下了腳步,抬頭向前望去。
說話的是位面露溫和笑容的年青人,頭戴圓頂薄紗黑襆頭,一塊黑玉襯在額前,透過黑色薄質透羅紗,能看到里面的頭發被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
再往下看,封欽一怔,因為年青人身上穿的這一身太熟悉了。黑色的長袍外罩皂色大氅,腰間絲絛掛著碗口粗的枷鎖,枷鎖旁綴著一根細長的珠鏈。
封欽目光掃過年青人的腰間,不經意間又看到一塊銘牌︰「六扇門人,掛著五珠珠鏈,還有一樣的銘牌。」
「你見過這個。」
許是因為是六扇門中人的關系,觀察極其敏銳,封欽目光不經意的一頓都被他感覺到。隨手抄起腰間絲絛,任由銅牌在手下來回擺動。這時封欽才看清這塊銘牌的模樣,食指一般的長短,三指左右的寬度,銅牌上烙著清晰的銅字,是塊真真正正的銅牌。
封欽目光掃過自家房門,看到推椅上的九娃看到有些膽怯的蘇蘇,心頭一動,自然的笑了下道︰「看到過,帶我們來到炎城的那位叔叔腰里就有這麼一塊,不過他那個是金字。」
「金字牌!!」
年青人一愣,順著封欽的目光望去,看到茫然不動僵直的九娃還有一臉怯怯模樣的蘇蘇,耳邊听到典吏大人不待一絲情感波動的聲音。
「他們三個不在花名冊上嗎?」
聲音很冷,即使是這麼炎熱的溫度仍然讓大少爺和林叔感覺到一身冰寒。
「那個那個」
林叔有些著急,嘴里囫圇著不知道怎麼說是好。
「啊哈,典吏大人,他們是家父行商帶回來的,這不,這幾天事情太多,家父一直內城外城的跑,暫時還沒來得及去府衙申報。」
張府大少爺,也就是將封欽兄弟交給二管家的那位大少爺張靜業。張靜業畢竟跟隨張廷元行商多年見多識廣,不是缺少閱歷的富家公子哥,他並未被典吏大人的氣勢壓住,嘴角含著笑意氣度平和的解釋道。
典吏大人原本就是想拿捏一下張府,看到張靜業平和的氣度臉色微微有些不豫,眉稍一挑就要發火遠處與封欽說話的那位年青人突然叫了一聲︰「俞和,他們三個的事情我知道了,不用問了,去下一家吧。」
年青人突然插了這一句話,頓時讓典吏大人有些愕然,張靜業和林叔他們也才發現柴堆拐彎處竟然有一位大人在于封欽說話。
「啊,好的。」典吏大人一口氣被憋在月復中,頓時臉上變了色,啞然的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年青人根本毫不在意典吏大人是何表情,自顧的扭過頭上下打量著封欽︰「你記得那位大人長得什麼模樣?」
「哦,記得。」封欽點了點頭,伸手比劃了下道︰「那是十幾天前的事情,是位十分威武的中年人,穿的跟大人您一模一樣,腰里也掛著這樣一串珠鏈,珠鏈很長,一半掖在腰間一半掛在外面,上面滿是珠子。」
「滿是珠子的珠鏈。」年青人臉色微微一變︰「那你看到金字銘牌上寫了什麼嗎?」
「嗯,記得,那位大人念過,是東陵天朝、六扇門、梁修水。」
封欽的眼眸精芒閃過,眼角間皺出一絲微笑。
「是梁大人」
年青人眉頭挑了挑,恍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一翹也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封欽的肩頭,話也未說一句轉身而去。
「啊」
封欽啊了一聲,隨即又默不作語的笑了笑,看來這個年青人跟梁修水認識,也知道十幾天前梁修水走過炎城。既然他是梁修水帶進炎城的,本能的就將他與殺人凶手區別開來。再說,年青人離去的時候拍拍他肩頭,那可不是沒有目的的,再一拍之間年青人就感覺出封欽是一個渾身上下感覺不到任何真元的人,自然也將他排除殺人凶手的嫌疑。而極度殘疾的九娃,三四歲孱弱的蘇蘇就更與嫌疑無關了。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封欽心中對梁修水又多了一份愧疚,這位老好人一般的梁修水大人,不小心的被他拉來做了擋箭牌。如果一直不出事還好,可萬一要是出了點什麼差錯,他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了。
望著漸漸遠去的年青人,張靜業將目光投向走過來的封欽身上︰「封欽,是吧,我沒記錯你叫這個名字。」
「是的,一點都沒錯。」
封欽有些詫然的望著張靜業,那天他就報過一回名字,沒想到隔了十余天大少爺竟然還能記得,如此好的記性也無怪乎張府能夠做這麼大。
張靜業似乎習慣了他那絕好的記性給人帶來的震撼,面帶好奇的問道︰「你和那位大人說什麼了,讓他們相信而離去。」
「實話實說。」封欽淡淡的道。
「實話實說??」張靜業一愣,隨即恍然︰「你告訴他那位大人的事情了。」
「嗯。」封欽點了點頭︰「他們認識,我也沒說假話,很好判斷的。」
「嗯。」張靜業也點點頭
當不速之客一前一後離開張府的時候,林叔才啊的一聲,吁出長長的一口廢氣。
廚院很靜,林叔發出的聲音又很大,駭得所有人都是一驚。
「哇,老林你詐尸呢,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林嬸驟然也是一驚,跟著啊的一聲大叫,待反應過來後嗔怒的叫罵著,一邊做驚嚇樣拍著豐滿碩大的胸脯。
「什麼詐尸,我不是被這些瘟神給嚇的嗎?」
林叔听到後十分不滿的瞪了林嬸一眼。
「有什麼可害怕的,他們也不過是在外城威風威風,咱們老爺可是跟顧家的,怕他們做什麼?」
看到林叔膽小怕事的樣子,林嬸感覺到十分丟臉,不由逞強回了他一嘴。
「什麼屁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咱們府絕對不能出事的,不知道嗎?」
林叔梗梗著脖子瞪起了眼。
「哦,老林,你怎麼會這樣想的。」
听到林叔的話,張靜業眼楮一亮,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
「啊,大少爺。」听到張靜業的話,林叔才恍然大少爺還在身旁,連忙半躬著身子心下忐忑的道︰「大少爺,老林我是這樣想的。老爺事情做的巧妙,得到顧家青睞,更受到顧府五爺、十三爺的重用,如果出點什麼事想來顧府不會不管。可話又說回來,越是這樣咱們府上就越不能出事,不能給顧家找麻煩。要不然,老爺費盡心力求得的那點香火情兩下三下就會弄沒了。」
林叔的話說完了,大少爺張靜業和大管家同時一呆,互相對視一眼後哈哈的笑了起來。
「說的好啊,老林,真沒想到你還有這腦子,厲害呀。」
大管家眼中精光連閃,非常認真的望著林叔,似乎想好好的仔細的看看林叔。
大少爺張靜業也連連點頭︰「嗯,我也沒有想到,咱們府上還有這樣一個明白人,程叔,這樣的人放在廚院里好像有些埋沒了。」
「是,少爺,我會安排的。」
大管家程功清認真的點了點頭,立刻應了下來。
林叔一呆,隨即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大少爺和大管家。林嬸先是一呆,隨即慢慢的張大了嘴,驚呼聲剛要月兌口而出猛然又想到大少爺和大管家還在身前。迅即的伸手那雙胖胖的手一把將張開的大嘴塞住,嗚咽著將叫聲又咽了下來。
張靜業看到林嬸搞怪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笑聲剛一出口立刻又感覺到似乎有些不雅,連忙輕咳一聲轉過離去。
大管家程功清很少看到大少爺張靜業有如此尷尬的時候,忍不住微笑起來,伸手拍了拍林叔的肩頭︰「明天早上記得來前院找我。」
「是,是,大管家。」
林叔聞听頓時有些興奮起來,連連點頭滿口應道。
在大管家身影消失在廚院門口時,整個廚院內的大師傅、婆姨小廝丫頭們同時歡呼一聲。對于林叔有此機遇,欣喜感同身受,就好像幸運降臨在自家身上一般。
「林叔要離開廚院了,不知道會換誰來掌管。唉,廚院安靜的日子怕是呆不下去了。」
封欽也是欣喜的笑了笑,可隨即一抹苦笑噙在嘴邊,俯子,一伸手將蘇蘇攬在懷里,推著九娃慢慢的向廚院西側的樹蔭下走去。
「無論換誰來,都不可能讓九娃蘇蘇我們三這樣老老實實的呆著。可簽下契約又是不可能的,不簽契約又無法在張府駐留,不在張府駐留我們又能去那里?」
倚著老樹根下,封欽懶懶的靠著,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叔叔,叔叔。」
封欽正蹙著眉頭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雙女敕女敕的涼涼的小手柔柔的敷在他額頭之上,一左一右撫模著,仿佛是要將他額頭上的紋理撫平。
終于將合約寄出了,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