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獸」
封欽坐在山洞門口,持著一根樹枝胡亂撥弄著眼前的篝火。
已是第二日清晨,天即將放亮,燃燒了一夜的篝火此時只剩下炊煙裊裊。封欽的心神也隨著冉冉升起的青煙隨風扭動著,蘇蘇竟然擁有馭獸的天賦,這樣小的孩子,而且還從來沒有出過炎城,甚至都沒有出過幾回蘇老人小院。你說她從何而來的天賦呢?無它,唯有血脈天賦。
血脈天賦,不用想這是從父母那里遺傳過來的。
在蘇蘇這樣小的人身上竟然能夠天然覺醒血脈天賦,她父母或是祖輩之血脈是何等強悍。
血脈覺醒者,大多都是在十歲左右開始的,因為只有十歲左右的人,神魂和身體才能承受住覺醒的力量。
封欽是七歲前覺醒的,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當時這具身體隨同母親來到東陵天朝的帝都外公家原本是要補元培基的,卻在補元培基時忍不住痛苦陷入到突然間的昏迷之中,便宜了魂穿而來的封欽,也觸動了血脈從而覺醒。
這是被動覺醒,其原因就是繼承的血脈淡薄。而能天然覺醒的人無不是傳承自上古強大力量的血脈,而且血脈純粹。
擁有馭獸的血脈,從大方向來說只能有兩種原因,一是天人血統,一是神獸血脈。
天人血統是傳承自擁有強大力量的古老大能,這些大能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具有與一切抗衡的能力,那是連真神看到都會為之顫抖的存在。
神獸血脈就不用太多解釋了。這方天地的靈氣差距很大,大到了幾乎能與傳說中的仙界仿佛,不僅僅是人類武者個個神通廣大,甚至連野獸都能進化成異獸、靈獸、聖獸。而神獸,顧名思義,它是野獸進化到不可想象的存在了,超越異獸、靈獸,也超越了聖獸,達到與真神平級的地步。
到了這個時候封欽才恍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走進蘇老人小院的時候,小院是那麼的凌亂,那麼的破敗,都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日子未曾打掃過了。可是,無論他多麼的凌亂,多麼的破敗,卻只見塵垢不見蟲蟻,而且封欽住了這麼久,卻未曾看到過一只蜘蛛,一只螞蟻,也未曾看到過一面蜘蛛網,一個螞蟻穴。當時未曾注意也沒有感覺到奇怪,可現在想起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原來是因為蘇蘇啊。
如果是因為蘇蘇,那麼蘇蘇一定就是神獸血脈了。
這麼一想蘇老人小院不見一只蟲蟻就明白了。無論蘇蘇多麼幼小,但畢竟是神獸血脈。對任何野獸來說,神獸就如同人間帝王一樣,任何百姓看到帝王都會不自覺的听從號令,而不會有一絲反抗。而有神獸存在的地方就是禁地,要知道任何獸類都有領地,領地是不容侵犯的。
山有猛虎,百獸噤聲,這不是說著玩的。
那麼,蘇蘇的來歷就大可考究了。
蘇老人撿來的,為什麼會被蘇老人撿來,當時會是何等情況有何危險能讓擁有如此強大血脈傳承的人將子女拋棄呢?
想著想著封欽不覺有些痴了。
「師傅」
就在封欽默默思考蘇蘇的來歷的時候,身後傳來十三郎輕微的一聲問候。
「哦,起來了。」
封欽隨手將樹枝扔掉,站了起來。
「嗯!」
十三郎有些拘謹的站在那里,他心頭一直都在想著幾日前封欽說的那句話︰等我回來,我教你槍法,那才是你師傅最強的嫡傳功夫。
師傅最強的嫡傳功夫!!!
這句話十三郎不知道在腦海里回響多少回了。
封欽對十三郎來說是個迷,永遠都模不透的迷。他見到過封欽多種功夫,從第一次見到的小巧手法,到後來的無極樁功,也曾被封欽授予無極十八式,還有後來更神奇的萬鳴天奔斬。
這些就已經很神奇了,可是炎城闖門那天,縱馬橫棍的那一幕卻又打破了十三郎的想象。一根木棍所向披靡,萬鳴天奔斬竟然這樣也能施展出來,著實是讓十三郎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
而這些還不是師傅最強的功夫,槍法,會是什麼樣的嫡傳功夫呢?
緩緩的,封欽走到洞口百丈之外,一片滿是鮮花女敕草的地面,踏雪麒麟馬正愜意的踱著方步,悠閑的走來走去,一張大嘴不停的咀嚼著。
「按原本的路子,我應該一步一步的一招一招的教給你萬鳴天奔斬。可惜,事發突變,招法你沒練多少,意境我到先傳給你了。」
踏雪麒麟馬看到封欽過來,樂顛顛的跑了過來,低著大頭在封欽懷里肩頭蹭來蹭去的。這幾天多虧封欽與他人馬合一,否則怕真的能將它搞死搞廢。不過也正因為接連七八天的人馬合一,罡氣淬煉使得踏雪麒麟馬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不,僅僅一夜的功夫,吃飽喝足的它就已經完全恢復,其狀態甚至更勝以前。這不能說是因禍得福,但因緣際會也算是番造化。不說別的,現在的它已經有了從普通戰馬向異獸轉變的趨向了,最少來說它已經不比崔家十一爺崔無畏的奔雷獸差。
「招法!意境!」
十三郎微蹙著眉頭思索著封欽的話。
「不錯,萬鳴天奔斬是一種意境超越招法的功夫,重意而不重力,重勢而不重技。萬般技巧不如一勢,千斤重力不如一念。意在力前,勢在技上。心動,意動然後才力動,勢先,氣先然後才是技。」
說完,封欽身子一轉一股蓬勃的氣勢倏然而起,隨後就力重千鈞般向十三郎壓制過去。
「啊!」
氣勢凜冽,逼迫得十三郎呼吸不得、動彈不得。
封欽右手緩緩舉起,筆直如刀,凌厲如刀。雙眼一瞪,殺意直透心底,看的十三郎一股寒意從心底而生,瞬間仿佛將他整個身子冰透、凍僵。
右手如刀鋒般揮手而落,一股呼嘯貼著十三郎肩頭吹過。隨後就听封欽的聲音淡淡響起︰「這就是一劈,但你也可以叫他萬鳴天奔之斬落、落月、力劈山河、撕裂大地等等等等。」
僅是一瞬,十三郎胸前背後盡皆濕透。他沒有看封欽,而是呆呆的轉過頭來,只是一眼他就看到自己身邊身後的地面無聲無息間出現一條深深的溝壑,十三郎知道這就是被封欽剛剛一揮手斬出的。
「心之所至,意之使然,你的心里想什麼,就去做什麼,任你隨心所欲。但是你切切記得,你要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你的心能做到的,你也就能做到。」說完封欽回手一指踏雪麒麟馬︰「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和它相處,好好的感覺一下萬鳴天奔的氣勢,一個月後我傳你槍法。」
「是,師傅。」
十三郎胡亂的點了一下頭,此時的他那里還記得什麼槍法不槍法,嫡傳不嫡傳,他滿腦子都是封欽剛剛那一斬劈落的氣勢。
「你也可以叫他萬鳴天奔之斬落、落月、力劈山河、撕裂大地等等等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心之所至,意之使然,你的心里想什麼,就去做什麼,任你隨心所欲。」
「原來這就是勢,這就是勢。」
「悟了,悟了,不難理解,不難理解。」
十三郎的心宛如開了花一般,飄飄然美若天仙啊。
一聲長嘯,飛身而起落在踏雪麒麟馬上。踏雪麒麟馬仰頭一聲嘶鳴,聲震四野。
翻蹄落掌矯健如飛,轉眼間沖到山谷之外。
十三郎的整個心神完全附屬在踏雪麒麟馬之上,感悟著馬兒英姿勃發的氣勢,感悟著縱馬江山的瀟灑,感悟著踏雪麒麟馬整個身軀融入到風兒之中的意境。
人在馬上,馬在風中,風馳電掣般躍然在高山峽谷之間。
翻過山,越過嶺,跳過峽谷,躍過溪河。在熊羆面前跑過,在睡虎頭頂飛過,曾與豹子同行,曾與餓狼賽跑。渴時喝點江河水,餓時吃點山野果,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十三郎就沒從踏雪麒麟馬背上下來過。
整個人的身心都完全與馬融合在一起,完全的忘我。
意念經過百般鍛打百般淬煉,漸漸的與身體完全融煉在一起。
初時,他就如同剛剛鑄就而成的寶劍開了鋒一般,鋒芒畢露,即使相隔十幾里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到他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漸漸的射虎山所有的冒險者都知道,山里有一個躍馬縱.橫的人。如果不是踏雪麒麟馬奔行過快,十三郎不知道已經遇過幾次險,被人劫殺多少回了。
可後期,也就是封欽訂給他一個月期限即將到來的時候,經過百般鍛打百般淬煉出來的鋒芒漸漸藏匿起來,如同虎牙貓爪一般,不見獵物不露猙獰。
鋒芒畢露光可鑒人的刀不見得就是最鋒利的,更不可能是最具有威脅的。
一個月的時間很長,一個月的時間也很短,在往優雅山谷奔回的路上,十三郎終于笑了,真誠的開懷大笑。
馬兒在風中奔走,輕盈的飄逸的,如同順風而行不見丁點火性,不見丁點聲音。
這是十三郎在風中奔行一個月領悟到的風的意境,領悟到的什麼叫韜光養晦不露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