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燕凱坐在父親的書房里,他的父親路東升正在皺著眉頭打電話,對于陸放天,路東升並不陌生,早些年生意沒作起時,陸放天還在混生活,從他的鋪面上就沒少勒索。後來陸放天開始漂白,就再沒打過交道。不過,陸放天漂白成功後,在電視新聞中倒沒少出現,路東升每每看到,總有硬有一番英雄出身無高低的感覺。
今天路燕凱將事情一說,路東升也很為難。
按說他的生意在平常人眼中,做得也算不小,但在「水深火熱」的京九城中,卻算不了什麼。京九城的人做生意,有實力有背景的,早就將生意做到了全國各地,像他這樣資產全在北京的,其實是沒出息、沒實力的一批人。
他也不是不認識道上的人,但電話一打過去,對方一听是陸放天,都打個哈哈應付過去。也有胸部拍得山響的,但一說到實際點的,要不人不在北京,要不就是最近不方便。雷聲大,雨點小,讓他郁悶得想吐血。
路燕凱終于不耐煩父親打電話了,他站了起來道︰「爸,你繼續聯系,我先回酒吧去!」
路東升就放下電話,臉色不豫地道︰「你回去做什麼?那種級別的事情,不是你能插得上手的,就別讓我操心了……」
路燕凱臉色一黯道︰「就是不能幫忙,我也得去看著!謝寸官這人,是個值得交的朋友,今天如果我不去,這朋友就做不成了……人一輩子總要有幾個靠得住的朋友!你平常總說道上朋友多,可是今天看看,有幾個能真正幫得上忙的?」
「你這是在埋怨老爸沒本事麼?」路東升臉色更不好看了。
路燕凱就笑了道︰「不是!你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上大學,讓我過著比其他孩子好的生活,我知足得很!還埋怨你,你兒子我有那麼沒良心嗎?可是爸,也不怨你這些朋友不願意幫忙,你平常給他們幫忙,也是避奸溜滑的,從不願傷及自己的利益,別人自然也是這樣對你,很公平啊……」
路東升就給氣笑了︰「有這麼說老爸的嗎?」
路燕凱的臉這時就嚴肅了︰「我理解你!爸,你白手起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每一分錢賺得都不容易!可是我不一樣,我的起步,是你留下的生意,如果要做大,光靠一些幫順風忙的朋友肯定不行,得交幾個真心的朋友!你不是常說,看人要準,就要舍得投資。要是武叔叔還在,我估計你今天只用給他打一個電話,根本不用和這麼多人廢話,是不……」路燕凱說的武叔叔是路東升的一個發小,也是道上混的,當年路東升生意起步時,他幫忙不少。姓武的出事時,路東升也是幾乎傾盡家產。不過,從那以後,路東升再沒和道上的人交過心。
「謝寸官的為人以及他的實力,我感覺是值得我投資的……」路燕凱輕聲道︰「他聰明果敢,為人義氣,這樣的人會像一顆磁石,吸引許多有實力的人,我相信我如果進入他的圈子,對咱家以後的發展,會有很大的好處!」。
「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兒子你確實長大了……好!你去吧,注意安全!」路東升給兒子一席話,說得動了感情︰「這張卡拿上,該用錢不要省!讓老張送你過去!」老張是路東升自己的司機。
幾乎是同樣的一幕也在張家上演,張莎莎同父親也達成了一種諒解。
接到「小王爺」轉來的消息時,蟲二爺差點兒想摔了手中的杯子,不過,多年的修養,以及他對手里這對青花瓷的喜愛之情,讓他只是重重地將杯子頓在桌子上。
「陸放天!」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從出道時,這家伙就不讓他省心,惹了多少事,最後都得他去擦,平事態,貼上面子貼上人情,結果陸放天還不領情。後來終于漂黑轉白,離開了圈子,但卻將他原來的地盤兒經營得鐵桶一般,讓其他人無法插足。
這些蟲二爺都忍了,但明明看見謝寸官脖子上的義字牌,一點小事,自己理虧,還不依不饒地,這不是直接打蟲二的臉嗎?一旁的王猴蹭地就站了起來道︰「二哥,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咱得干翻他!否則他佔著碗里的,霸著鍋里的,其他人學樣怎麼辦?」對陸放天有意見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一個漂白的人,卻還依靠眾多門下,霸著道上的生意,讓道上混的人,情何以堪!
蟲二爺其實也早就不滿陸放天的做為,只不過,為了京九道上的安寧,為了吃流食飯的年輕人少死幾個,所以一直忍著。但面子是互相給的,今天這事不辦他陸放天,隨著蟲二爺年齡漸老,誰還把他蟲二爺放在眼里,到時候恐怕得大流血才成。
蟲二爺身邊四大金剛,周刁鑽和劉三炮已經處天半退休狀態;王猴和胡一刀也漸顯老態,再不動手,過得幾年,估計也鎮不住這幫子人了。蟲二爺不是沒想過找接班人的事,只不過,現在年輕人動手,動不動就上火器,這功夫一道,已經越來越鎮不住人了。更重要的是,打手好找,腦子難尋,沒有個頭腦清明的人管理,這京九道上早晚要亂。
亂了,自然就會引起公安的打壓,所以蟲二爺一直沒有動。
現在他所倚仗的,不過是多年的威名和信義。一旦讓人發現蟲二爺現在已經是紙老虎,那這亂就會早來一步。對于謝寸官,他可不止是欣賞這麼簡單,這孩子有膽有識,有江湖人的奸滑,卻不缺少義氣,這樣的人,正是蟲二爺尋找多年的接班人樣子。他本來想徐徐圖之,一步步將這孩子引上道,但現在看來,不成了!陸放天必須得動一動了。
「王猴,叫彌勒、青四、長沖、夏仔集結人手……一刀,你打點該打點的地方……是該動一動陸放天了,不然二哥這位子就真坐不穩當了!」蟲二爺慈祥的臉一時也變得陰森起來,道上混的人,那有善茬子。
勝彩的老板陳慶余很快就感覺事情不對了,因為勝彩進了了幾票人,而這幾票人都是京九道上這幾年混子中武力值驚人的大頑主的手下,他認識的有笑彌勒的人,有西城青四的人,還有就是宣武長沖的人。還有一些他不認識,但明顯地有身手的漢子。陳慶余一時就猶豫要不要通知陸放天,這幾人都是蟲二爺的門下,他得罪不起陸放天,更得罪不起蟲二爺。
當樓上那一聲巨響傳到他辦公室時,陳慶余真有些後悔自己多事了。
陸放天的兒子陸玉環在自己的酒吧鬧事,那是不給自己的面子,自己卻巴巴地通知了他老子,結果在自己的酒吧里鬧了起來。那個年輕人脖子上可掛的是蟲二爺的義字牌,當那年輕人拿出來給陸玉環看時,陳慶余已經後悔自己電話給陸放天了。
甚至有點暗恨年輕人沒有早拿出牌牌子,否則自己那會這麼被動。
然而,今天對于陳慶余來說,倒霉的事情才剛剛開始,當一個小弟跑上來告訴他,外面突然出現幾輛軍車時,陳慶余本能地感覺事情不對得勁大了。果然,很快又有小弟進來,上面下來的軍人直接圍了勝彩。陳慶余一時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知道這是那路神仙的護駕。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寧可惹公安,不要惹軍人。公安鄉里鄉土的,總有關系能夠得上。而軍隊自成體系,一旦你惹不了該惹的人,那只有死路一條了。
現在他只希望這票人是陸放天的人,但他卻也知道希望渺茫。因為陸放天本來在這酒吧里就佔著優勢,那還用得上叫人。難道是那個年輕人的關系,但看著不像呀,一個窮學生,身上的衣著打扮也不夠檔次,否則他也不會靠上陸放天一邊。
不過,不管怎麼樣,陳慶余忙讓小弟通知樓上搞事的陸放天,自己忙跑下去。
等他到了大廳時,一票身著迷彩的軍人已經沖進了酒吧。
混在人堆中的彌勒哥不由一驚,怎麼會有軍人?難道陸放天發現了蟲二爺的意圖。可是沒听說陸放天有軍方的關系。要知道軍人厲害,但調動卻不容易。特別京九之地,那關系可不是一般的硬朗。這時,一旁的馬王爺眼楮一亮,看到了領頭的一個龍行虎步的大漢的身邊,那個穿著有些異類的女生,正是張苗兒。不由地一拉彌勒哥輕聲道︰「不慌,是我們一方的人,你看那個女孩,就是上次的那女孩,這次出事的人,也是那天同小蟲哥沖突的男孩子……」
彌勒哥一看果然,忙對馬王爺道︰「通知青四、長沖和夏仔的人,不要亂動,一會軍隊清場時,都乖乖地退出去,我打電話給蟲二爺……」
陳慶余這時正在下樓梯,張苗兒身邊那個龍行虎步的大漢已經開了口,一開口,整個舞廳的人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雄生雌聲也就罷了,哥哥你就不要這麼大聲說話。大聲說話我忍了,你不要這麼嬌媚的好不。
「誰是這間酒吧的老板,出來!」曾世雄雌聲大作,而雄威大發。
「我……我是老板!」陳慶余忙應了一聲︰「這位同志,有什麼事情吩咐?」
「同志?誰跟你同志!我問你,有幾個年輕人剛才在你酒吧鬧事的,你給弄那兒了?」曾世雄面色一沉,他最恨別人提同志這個詞了,那會讓人產生許多不好的聯想。
「是一位陸老板將他們帶到上面去談話了……」陳慶余哭喪著臉,倒不是他想哭喪著臉,而是這個時候,好像只有哭喪著臉才是該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