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寸官一到了後院,立刻就推開他們二人的扶助,自己站了起來。看著兩人不解的神情,他苦笑一聲道︰「我的傷沒什麼,雖然吐了血,但只是上次傷勢的局部發作,並不比第一次重!只不過,這次弄不好,真惹出禍事來了……」
葉準星的臉色就凝重了起來︰「王茫的傷?」
「恩!」謝寸官的臉色也不輕松︰「我自己受傷,生怕降不住他,所以不敢收勁,那一肘打的地方是要害,怕要留下什麼後遺癥!所以我也只好做出傷勢很重的樣子來……以防萬一,弄不好,就得跑路!」
「那倒不至于!」葉準星鄭重地道︰「你為我受傷,這事兒我肯定得扛!」
謝寸官苦笑一聲道︰「這不是你想扛就讓你扛的吧?」
一旁的張苗兒這時臉色也變了︰「很嚴重嗎?」
「如果他听話,吃了我的藥,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否則……」謝寸官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看王茫那性子,估計自己那丸藥早就喂了馬路牙子了。
一時間屋里一片寂靜,顯然都在評估這件事的嚴重性。謝寸官的眼楮只盯著葉準星,此事主要是要取決于葉準星的態度。畢竟听王茫的口氣,葉家好像還要比王家實力雄厚一些。所以這事,主要是看葉準星準備出多大的力。
他可不認為自己給葉準星教了些許功夫,葉準星就真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覺悟。
且不說葉家這種豪門大戶利益為先的本性,就是從武功本身來說,在現代社會,也沒有了過去的那種金貴。黃士鴻曾給謝寸官講過一個笑話,有一個太極技擊非常厲害的拳師,對自己的拳法敝帚自珍,一天踫到一個有錢的太極愛好者,當時拳師非常自信地說,你要學我這拳恐怕得幾萬元花費。結果愛好者笑道︰你那東西,一千元我都不學!太極拳,我就當是體操學的。
這雖然是個笑話,但也就說明了武功的技擊之道,在現代社會的尷尬地位。
現代人對于武功一道,甚至不願意下苦去練,更不要說花費大代價去學習了。進入火器時代,武術注定了衰落。八卦掌名動天下,程廷華一代宗師級的人物,不也在八國聯軍進京殺洋人時,被排槍打死。要知道那時候的洋槍笨拙,跟現在的全自動的制式武器根本沒法比。
這也就是因為葉準星喜歡上孫佳楠,而孫佳楠恰好是個有武俠情結的人,否則,葉大少可能根本對武功沒興趣。
現在武功一行,同書法寫字一樣,也就是個個人愛好的東西。再往深地說些,就是個修身養性的東西,玩弄這個的,都是業余打發時間的居多。真正像謝寸官、郭踏虜這樣,因為生活變故的原因或家庭的原因,深愛這個東西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不過,幸好葉準星是個性情中人,而且今天感動于謝寸官的提點,已經在心中將他視為真正的朋友了。葉準星考慮了一會兒,輕聲道︰「這個你先不要急,容我想想辦法!我先讓人探探王茫的傷勢再說……」
謝寸官听了他這話,心里才踏實了一些。
葉準星這話是個負責任的話,也表達了願意幫忙的意願。否則,如果葉準星大包大攬地說沒問題,包在他身上,那麼謝寸官就立刻回學校,收拾東西跑路去。因為事出反常必有妖,且不說葉家勢力如何,起碼一點,相信葉家的事,現在還輪不到葉準星做主。他大包大攬,那肯定是為了穩住謝寸官的心,那麼再深究一步,他為什麼要穩住謝寸官?那想想都可怕了。不過,葉準星現在的態度,卻表明他是認真在考慮這件事了。
「那晚上寸官回學校嗎?」郭踏虜忍不住問道。他雖然有些執于武林人物的身份,但並不是個笨人,否則武功也練不到這個境界了。听謝寸官一說,他心里也就擔心起來。王家在京城和軍中實力肯定非同一般,如果是平常的比武,出個輸贏,那托個人情,擺平也不是不可能。但王茫如果真的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那麼王家人怎肯善罷甘休,謝寸官確實危險。
久練武功的他可沒天真到以為武功可以對抗熱兵器的地步。
而且,不要說熱兵器,就是冷兵器時代,也沒有那個俠客可以真正對抗官兵,逃之避之躲之藏之倒有可能。
「學校先不要回!」葉準星想了一下道︰「在事情沒有搞清之前,不能讓王家的勢力找到他!我想想有那些地方可以去?」葉準星皺起了眉頭,他自己這里肯定不行,必定是王家第一個想到的地方。至于其他的朋友,京中勢力盤根錯節,誰知道那些人和王家關系如何?如果要動用自己的家族勢力,那卻得先問過能作主的家長再說。
「他……他可以去我那兒……」張苗兒突然咬著嘴唇道。
葉準星听了,眼前不由一亮,同樣都是軍中勢力,王家肯定不敢輕易得罪張家。而且,重要的是,張苗兒本身是個靠得住的。
「方便嗎?」他輕聲問。
張苗兒臉上一熱,不過彩妝之下,倒也看不出來什麼,只是輕哼著點頭︰「嗯!」
果然如同謝寸官預料的那樣,王茫沒有服食謝寸官給的那一丸藥,一出酒吧大門,就直接讓接藥的漢子將藥扔了。不過,那漢子卻沒敢听他的話,將藥偷偷地塞在褲兜里。因為王茫的臉色這時確實不好,蒼白的厲害。王茫的臉色不好,心里更是郁悶得慌,本來想來出口氣,結果卻給嘔了好大一口氣。雄糾糾地來,卻像婆娘一樣給人扶著!
他一把推開扶著他的那個漢子,倔強地要自己走。但他一動步,心口就窩騰得厲害。努力地吸一口氣,王茫往前邁步,一步,兩步,三步,第四步還沒跨出去,一陣劇疼就從心窩處傳來,疼得他眼冒金星,身體就突然一軟,軟軟地癱到地上,昏暈了過去。
幾名軍漢立刻慌了神,王茫身體強壯,同人比武不管輸贏,還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七手八腳地將王茫抬上車子,一溜煙地離開。
送走了謝寸官,葉準星坐在桌子前,點燃一根煙,陷入深思中。對于謝寸官,他心中確實有感激,但這次的事情,怎麼幫,幫多少,他卻得好好思量一下。畢竟是大家族,不是光棍一條的赤腳大仙,所以做事情不可能率性而為。
平常那些叫囂厲害,動不動罵人裝逼的,其實根本不知道逼是什麼樣子。
他們往往把那種暴發戶式的猖狂裝逼的三兩只小貓兒,當成真的。而把真正有料的,霸氣內斂的大老虎,反倒當做裝逼的。
大家族是豪氣,經常欺負人,但那是限于欺負一般的平頭百姓和一些小家小戶小門臉的家族。大家族對于大家族,一般誰要動誰,都是非常小心的。
殺敵一萬,自傷八千!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你幾次折騰。
而且,大家族的事情,往往也不可能是一個人說了算,家族利益才是高于一切的。就是真正有實力的家長,都不可能由著性子來,更不要說葉準星這樣還在靠家族成長的新生代了。他要說服家族為謝寸官的事情出力,就得先想到謝寸官能給家族帶來什麼。
想了半天沒個頭緒,葉準星不由地苦笑首搖搖頭,實在不行,就讓謝寸官轉回上海去。
相信在上海那邊,有肖翰業幫忙,王家要動謝寸官就不像京城這樣容易。當然,也可以送得更遠,甚至出國留學,這點以他葉準星的能量,還是能辦到的。不過,一切,都得等知道王茫的傷勢到底怎麼樣才能決定。
葉準星給老虎團里一個朋友打了電話,那人是他和王茫兩個圈子都比較吃香的人。托他打听王茫的傷勢,再合適不過了。
謝寸官騎車帶著張苗兒,出了後海,就將車子交給郭踏虜騎回學校去。而他自己,則和張苗兒擋了一輛車,到公交車站,坐了十幾站公交,然後下車又坐了個人力三輪,最後找個了摩的,到了張苗兒說的一個地方。又進了一家商場,然後出了後門兒,最後再走了好長一截路,就來到了一個並不十分寬闊的小巷子里。
這一片兒巷子不大,但衛生卻好,整個小巷道里幾乎沒有堆什麼雜物。不像北京一些小巷子里,本來青磚綠瓦的挺漂亮,但卻到處都堆著雜物,有些散亂的樣子。
進到巷子里,張苗兒的腳步卻越來越慢,最後終于停了下來,雖然天已經黑了,她卻連回頭看謝寸官都沒有,只是停在那里小聲說︰「我是一個人住這里的……」聲音極小,謝寸官開始沒听清,再問一遍,才听清了。他本來就為如果見了張苗兒的家人時該怎麼招呼而糾結,听了這話,身上不由一陣輕松。
輕松下來,立刻意識到張苗兒說話的意思,忙撇清道︰「你放心,我是規矩孩子,不是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