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苗兒卻還是沒有直接動筷子,而是拿了一副新碗筷,將桌上的菜每樣夾出來一些,放到那個碗里,然後將碗里的菜一股腦地倒入自己的飯碗里。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吃了起來。邊吃邊道︰「好吃!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竟然好像一下子忘記自己剛才哭成淚人兒的樣子。一頓飯從這時起,就吃得歡歡喜喜,令謝寸官不由地感嘆女人之難以捉模。
不過,想到她剛才說的,好久沒有吃家里做的飯,謝寸官總感覺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按說,像張苗兒這樣的女孩子,應該是家里寵壞的寶貝兒,可是怎麼好像听著比自己還苦逼的樣子。
張苗兒很快將自己碗中的菜和米飯掃蕩一空,然後拍拍小肚皮道︰「好飽!真的好飽!」卻拿了自己的碗筷,出門而去,臨走還不忘說一聲︰「你自己洗碗哦……我可做不來這些事!」听得謝寸官直皺眉頭,不過他還是問道︰「我洗就我洗,可你把你那碗筷拿到那里去?」
「我的我自己洗!」張苗兒輕輕咬了咬唇道。
謝寸官不由笑道︰「我洗還不是一樣,不會打了你的碗的……」
「不是這個原因!」張苗兒搖搖頭,極認真的眼神︰「一會告訴你原因,如果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的話……」謝寸官听了,不由一愣,隱隱的不安感更深了。
收拾完了東西,謝寸官來到院子,卻看見張苗兒已經搬個小凳坐在院子中間,見他出來,就指著旁邊游廊道︰「那邊有凳子,你搬個過來,咱們說說話……」
謝寸官就從游廊時搬了個小凳出來,坐在她身邊。
「今天的月亮挺圓的……」張苗兒抬起頭,看著天空。
「是啊,馬上中秋節了……」謝寸官也抬頭看看月亮,轉眼間來到北京上學已經快一個月了,時間過得還真快。
「中秋節……」張苗兒念叨一句,又咬住了嘴唇,看得謝寸官心里又是一抽。此刻的張苗兒沒有了白天的彩妝,又成了頤和園湖畔那個嬌嬌弱弱的惹人心憐的女孩子。
「你知道嗎?」張苗兒的小臉變得嚴肅起來,面對著謝寸官︰「今天吃這頓飯真的很開心……但是,我想有些話還是提前說開的比較好!如果你……我是說如果你……」張苗兒有些遲疑地道︰「也許是我的錯覺,但是如果你真的對我有好感,我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我感覺你還是不要再費這種心思了……」
停頓了一下,似是在整理自己要說的話,張苗兒再次開了口︰「相信你也能看出來,我有些潔癖,精神上我不排斥別人,但我受不了別人同我有身體的接觸……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只願意接受精神上的戀愛,而不要的愛戀!」
謝寸官輕輕點頭道︰「我知道,我能感覺到你……你的特殊……不過,也許有一天,你能克服你這種特殊,接受我呢?我們可以慢慢相處……」
「可是我不要這樣!」張苗兒飛快地接口道︰「我不要等真的愛你愛得不能自拔時,又不得不分開,那樣我會很傷心的!所以最後不得不分開,還不如就不要開始……」
「那我們就做普通朋友好了!」謝寸官一字一頓地道。
「可是,我會動心……我會動心!你知道嗎?」張苗兒使勁地跺一下腳。
「那你說怎麼辦?」謝寸官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矛盾的女孩子,將皮球踢給了她自己。
「你先在我這兒住一陣,避避風頭,等風頭過去了,你就回學校去吧……我們到時候就分手!」張苗兒又在咬嘴唇,眼楮卻不由地看著他。
謝寸官就輕輕笑了起來,雖然少年老成,但在愛情中一樣有年輕人稚女敕的驕傲,特別不願意被自己喜歡的人看輕,所以此刻他的笑,有些微微地冷意︰「那倒不用這麼麻煩!我現在就回學校,我不習慣受萍水相逢的人的庇護!」說著,站起來就準備離開。
「可是……可是王家的人……」張苗兒的眼楮里就蓄滿了淚水,明顯地有些依戀。
謝寸官心里不由地一軟,他在這院子里呆了一天,自然知道這麼大一個庭院里,一個人孤獨地呆著是什麼滋味。但他自從喪父之後,就從來都是理智大過情感的人,咬咬牙,長痛不如短痛,如果與張苗兒注定要分手,這樣拖拖拉拉倆人都會更加痛苦。還是趁現在,一切都在萌芽狀態時,掐滅這縷愛情的火苗兒。
看著謝寸官走出院門,張苗兒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你走!你走,你走好了!對我好,我稀罕嗎?我稀罕嗎?我才不稀罕呢……」她小聲呢喃著,使勁跺著腳,最後終于一坐在小凳上,雙手捂了臉,輕聲綴泣起來。
孤月如鏡,靜靜地懸在天邊,照著庭院中孤寂的身影。
中秋節還有幾天了。
謝寸官踏出張苗兒的院子,回過頭來,看著路燈下那處顯得陰寒的老院落,他深深地感覺到院子的孤寒。想到深宅大院中那個蕭索的身影,心里就有些隱隱的疼。雖然玩了一手灑月兌,走得義無返顧,但卻無法即刻拋下心頭曾經有過的那些牽掛。
他終于轉身,順著小巷子往外走,將那份讓人牽掛的孤寂拋在身後。
但突然間,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一種荒原中被狼盯上的感覺在心頭泛起。
果然不出他所料,張苗兒這院子早就給人盯上了。想想看也是,自己在北京城就這麼幾個朋友,敢收留他的,除了葉準星,就是張苗兒,對方又怎麼會找不到。自己只所以能平靜地渡過一天,只是因為對方不願意輕易得罪張家罷了。
他的傷雖然礙點事,但這點卻並不是讓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是,對方會不會動用槍支。不過,張苗兒住的這處地方,離皇城不遠,應該是治安非常好的地方,他估計對方應該不會在這里魯莽動手。他盡量慢慢地朝前走,速度不急不緩,心中卻在想著月兌身的辦法。
他此刻已經意識到,除了張苗兒這里,自己還可以躲在學校里,因為在那里,對方也不敢輕舉妄動。當然,這些躲的地方,都不是最理想的,因為對方肯定會想辦法逼他出來。可是他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是**,他完全可以尋求學校的保護,但這樣的位高權重之家,他卻不敢奢望學校一定會為自己出頭。因為就是說出去,也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就是對方是一個普通人,你也不能因為自己的懷疑就讓公安系統了限制對方的行為。更不要說,現在王家這種權勢滔天的人家了。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對方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直接在學校亂來。
他現在只有想辦法先回到學校去,那里相對會安全一些。希望葉準星能盡快地想到解決的辦法吧。但對方既然已經盯上了,肯定不會讓自己輕易月兌身。
身後跟著的是兩個精悍干練的漢子,謝寸官走得不緊不慢,對方也跟得不緊不慢。
而且,當謝寸官回頭時,那倆個人並沒有掩飾的意圖,而是停在他十步外,冷冷地盯著他。看著對方毫不掩飾的行為,謝寸官此刻意識到,今天的事情怕不能善了了。他邊走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不能一味地等對方發動。
因為如果對方主動發動時,肯定是對方準備最好的時候,這是謝寸官做為一個武者,絕對不能讓發生的事情。在他的心中,人家人多勢眾,自己處于劣勢,所以一定要打亂對方的步驟。現實中許多人都會有僥幸和膽怯之心,而武者不會,他們必須理智冷靜地看待一切。凡事只算得失,不計成敗。就像現在,謝寸官只看怎樣應對對方的計劃會對自己有利,而根本不會考慮自己今天會不會死。
對方人多,背景深厚,自然希望他到人少的地方走,但謝寸官偏偏卻只撿燈火敞亮的繁華地界走。一直走到一處不知名的商廈里,謝寸官進到里面,在一個櫃台上,看到幾把工藝小刀,選了兩把手柄全鋼,入手沉甸甸的,他就掏錢買了下來,也不出刃,握在手中。
兩柄頑鐵在手,把計就沉重了許多。而且,又暗藏利刃在其中,人心里都被勾地幾份悍氣。出了商廈的門,謝寸官就突然轉身,面對著出來的兩個人。
這個時候,他自己在路邊比較暗些的地方,而對方卻暴露在商廈明亮的燈光下。正符合趁敵于明,隱我于暗的夜戰原則。
「倆位跟這麼長時間,還不動手嗎?」謝寸官身體微微弓起,突然出聲。
那倆個跟著的軍中高手不由一愣,顯然沒想到謝寸官竟然敢在這里突然向他們發難。在他們以往的印象中,被他們逼迫的人都會在最後,被逼到一個包圍圈中,孤獨等死。但這個年輕人,卻敢在鬧市中突然發難,倒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不過,這倆人也都是老江湖,其中一個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不明白朋友你說什麼?」
「原以為是兩位英雄人物,結果卻是有心無膽的鼠輩!」謝寸官決定翻臉,自然不留情面。而且,此刻他也想激怒對方。即使不能激怒對方,也能試出對方的成府來。
江湖人物,對陣之時,已經不是單純的武功比試,許多時候,是一個綜合的素質。
所以了解對方,加以利用,才是真正的江湖人物行事風格。那些一言不合,喊打喊殺的,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中,只是上不得台面的莽夫。
江湖之膽,是荊軻刺秦,雖千萬人吾往矣之膽,而非一怒拔劍的匹夫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