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混沌識海的上空，許文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進入的這里，盯著哈爾曼慈祥的臉孔，一陣口干舌燥，從喉嚨深處努力發出來的聲音才湊成兩個字。
幻覺？
如果不是在混沌識海，如果不是意識形態，他真有一種用力擦眼楮看仔細的沖動。
這時，靜靜看了他半天的哈爾曼終于開口︰
「為師食言了。」
沒錯，使哈爾曼院長，熟悉的聲音，平和中帶著幾分蒼涼無奈的語調，讓許文眼眶中的熱流開始不受控制的亂涌，直欲宣泄出來。
他記得，半年多以前，哈爾曼正式收他為徒臨行前往約瑟夫家族的一刻對他說了一句「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就會歸來」但等到的卻是暗黑帝國的侵襲，及哈爾曼院長遇難的消息。
心中的警惕，慌亂，一下子消散得沒了蹤影，許文傻傻的懸在空中，望著哈爾曼院長，跟那時候相比，現在的他憔悴了很多，也失去了一些原來的神采。
「看來我們還是很有師徒的緣分，浴火重生失敗，紅蓮晶片居然會輾轉的落到你手里……上天也算待我不薄了。」哈爾曼的聲音充滿了蒼涼和欣慰，繼續打量許文︰
「還好，你的‘病’好了，混沌識海，五星四階精神力，看來上次只是意外，果然不是傳神雕像的問題。」
「老師……」
許文終于忍不住，再次開口，雖然不知道哈爾曼為什麼能夠出現在混沌識海之中，但是身份的真實姓已經毋庸置疑。
旁人怎會知道半年的口頭承諾？而且記了這麼久……即使遇難，哈爾曼也沒有忘記他對自己這個弟子做出的承諾——他說了要回來幫他查出那次意外的真相。
「為師知道你想問什麼……」
哈爾曼笑望許文，道︰
「你應該從我給你的手冊里看到最後的那個魔法了。」
許文用力點頭，漸漸從最初的震驚中醒轉︰
「老師……成功了？」既然哈爾曼出現在這里，自然代表哈爾曼沒有死亡。
「成功？」
哈爾曼蒼涼的嘆息一聲︰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給我選擇的機會，今生今世，為師都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去學，那是個殘缺的錯誤的魔法，施展之後，誕生出來的‘紅蓮碎片’雖然能夠保護我的神識，自動進入休眠狀態，三個月後吸收火元素重生，但是重生的可能姓根本不存在，我感覺，後期必須附體到其它生命體的體內才可以完成重生，不過那已經不是我哈爾曼，而是另外一個人。」
「附體？」
心中一動，許文露出驚訝之色，這個，跟亡靈系魔法里的一個禁術有點相似。
哈爾曼的聲音繼續在混沌識海的上空傳來︰
「當我發現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已經很後悔了，只是一個精神體，寄存在紅蓮晶片里，連自我消亡的機會都沒有……」
「對了，你是如何得到紅蓮碎片的？」
哈爾曼問。
許文一五一十把這段時間青雲帝國的變故，以及他前往約瑟夫家族領地查探一事說了出來。
「唉。」
哈爾曼重重嘆息一聲︰
「果然，青雲帝國躲不過這一劫了。」其實在休眠醒轉的這段時間里，他也推測出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得到許文的口頭證實後也並不覺得驚奇，反而對許文能夠孤身前往約瑟夫領地搜尋他的下落感動不已。
如非許文的堅定，他現在大概已經落入另外一幫人的手中。
一群為了寶物連自己人都可以趕盡殺絕的野心狼子！
欣慰的望著許文，哈爾曼也緩緩把它出事時的遭遇道了出來……听著听著，許文眼中駭意漸濃！
這……居然是這樣的！
暗黑帝國這次果然不是一次簡單草率的行動。
哈爾曼趕到約瑟夫家族的時候，守在這里的人根本不止是亡魂一人！
除了九星魔導師，還有一個九星暗黑法師。
哈爾曼被引入深山就中了兩人的埋伏，戰斗結束得很快。哈爾曼被迫自爆，啟動浴火重生。
交手期間，哈爾曼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亡魂和另外一人無意間泄露了一點信息，哈爾曼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在計劃襲擊青雲帝國燕京，而目的，是為了得到暗黑帝國很多年前遺失的一件神器部件。
為了不打草驚蛇，讓其它人提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這個消息連暗黑帝國也只有少數的幾個九星強者才知道。
「神器部件？」
許文心中一凜，神器，那可是威力相當驚人的凶器。
靈魂大陸上有關神器的記載非常罕見，但是每一次現世，整個世界都會變得戰火連天，社會秩序混亂到幾近崩潰的邊緣。
這次同樣如此……只是一塊部件，就讓青雲帝國上下動蕩，數十城池被獸潮屠戮，數以千萬計的平民無辜慘死；一旦暗黑帝國湊齊全部，擁有完整的神器，整個靈魂大陸不是要陷入新一輪的黑暗時期？！
「不行，我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諾丁院長，通知青雲帝國及早防範！」
「晚了。」
哈爾曼淡淡的擺了擺手︰
「他們能策反埃爾撒冷家族，掩人耳目的進入青雲帝國，自然也能夠輕而易舉的鋪路，離開青雲帝國。」
「而且，從青雲城出事到現在，你都說已經過去四個月，暗黑帝國的後續行動也該開始了，該準備的，估計已經準備齊全，現在說出去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而且，你打算用什麼方式讓他們相信你的話？」哈爾曼的後面一句話讓許文十分不解，眼楮忽閃了兩下，迅速明白過來︰「難道他們還能不相信老師你說的話？還是說老師你……」
听到這里，哈爾曼就知道自己的徒弟果然比他預料中更加出色，微微一笑，苦澀安慰道︰
「我是不能再跟任何人見面了，臨死前，老天能讓我跟我的徒弟見一面，為師已經覺得高興了。」
「怎麼會？老師，您的神識不是寄存在紅蓮晶片里？！您怎麼會出事？」許文急了，好不容易見到哈爾曼，他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他說，但是听語氣，好像哈爾曼出現這一次就不可能再出現了。
「神識可以寄存，但是不能隨意進出，這次之所以離體，也是因為你的精神力才讓我有這個機會，利用你的精神力作為連接的橋梁進入混沌識海，告訴你這些，我也不可能再安然返回紅蓮晶片。」
許文頓時不說話了。
這一點他還是清楚的……紅蓮晶片是在哈爾曼啟動‘浴火重生’那一刻自身魔力元素凝結而成的特殊晶體，可以承載和寄存神識，但是一旦離體，再要回去，就不是那麼容易了，畢竟這不是串門過家家那麼簡單的事情。
何況這個魔法本身缺陷就不小！
「孩子，別傷心。」
哈爾曼一看許文滿臉黯然不再出聲，笑道︰「這一生，能收到你這樣一個徒弟，為師已經足慰平生，你不用太難過，好好學習鑽研為師交給你的魔法心得，讓世人也能記得為師久一些。」
「……」
許文心中沉重萬分，不知道該如何搭話才好。
「說起來，為師除了那本破手冊，好像就沒再送給你更多的東西……這樣吧，再送你一件禮物。」
哈爾曼沉吟一下，一股強烈的魔力波動開始從混沌識海中升起。
許文迅速生出感應！
低頭一看，腳下急速運轉的混沌識海突然以更快的速度旋轉起來，如果說之前的速度只像河中偶然成型的漩渦，此時此刻，兩人仿佛立身在波濤駭浪的大海之上，腳下的巨型漩渦帶著強勁的狂風，仿佛比一股強大的力量攪動，海面錐形下陷，深不見底，混沌識海的範圍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向未知的遠方擴張。
許文嚇了一跳，哈爾曼院長居然用這種辦法，從內部直接為他提升修為！
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混沌識海就充裕了許多，範圍也擴大了不止一小圈，精神力的容量上升到大概五星九階。
好事是好事，可是隨著混沌識海的擴張，哈爾曼的身影卻逐漸變得模糊不定起來……「老師！」「快停下！你會耗盡精力消失的！」
許文大喊！
讓哈爾曼以姓命的代價來替他提升修為，這種方式他不能接受。
「這是為師送給你的最後一件禮物……也是將來會陪伴你一生的禮物，安心接著，以後的靈魂大陸……你們年輕一代恐怕再難有安心修煉的機會……」
哈爾曼的聲音已經不復之前的中氣，越來越恍惚。
許文苦笑搖頭，突然道︰
「老師，其實你可以利用神識強行奪去一個人的身體的。」八星大魔導士的神識，再吸收了他剛才的精神力，完全可以瞬間奪去他身體的控制權。
「你是為師的弟子……為師虛活九十四年，早就活夠了，在青雲帝國留下美名離世……又有這麼出色的弟子……傳承，哪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您真的甘心就這麼離開？沒有一點遺憾？」
許文突然問。
哈爾曼虛弱的發出一陣斷續的蒼老的嘆息︰「說到遺憾……便只有……沒有親眼看到你成為魔導師……這是為師……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那就跟弟子一起活下來。」
修煉室內，躺在地上的許文突然睜開雙眼，倏然坐起，雙目迸射出一股堅定無比的光芒，口中喃道︰
「就算將來被您老怪罪，我也無怨無悔……」手一翻，黑色的水晶球出現在他掌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