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章一只無形的手(一)(求首訂、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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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輝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來人,拖到一邊竊竊私語。
等市領導一離開,董輝就成了現場的中心,一批企業老板圍上去套近乎。
吳越瞧了一眼,轉身就走。
「小吳書記,等一等。」董輝撥開人群,幾步來到吳越面前。
看樣子董鎮長要發難了?一個有市委書記到場的鎮級會議,居然把鎮長排除在外,依董輝的脾氣不暴跳如雷才怪。來參加會議幾個鎮領導不約而同想到這一點。
「咳咳——」秦鈺辰干咳幾聲,準備上前打個圓場,畢竟當著許多人的面,兩個鎮領導吵起來太失形象。論起資格來,他比董輝還老,想必董輝能賣幾分面子給他。
姜文清看著吳越、董輝兩人,心情驟然緊張起來︰董鎮長發起火來凌書記也要避一避的,可是吳書記擺明也不是軟柿子,這兩人一踫撞,明天就是袁橋的特大新聞啊。
吳越回過頭,笑笑,「董鎮,找我有事?」
「有件小事情。」董輝也笑笑,仿佛他是無事閑逛到此的。
「董鎮嘴里的小事情對我而言就是大事了。」吳越掏出煙給了董輝一支。
董輝接了,還湊到吳越打火機上借了火。
兩人的表現,一時讓旁觀的其他鎮領導都糊涂了。
「吳書記,袁橋機械廠工人在鬧事,你去看看吧。這個廠在你分管片區里的,你不去別人也不好去插手。」董輝吐了幾口煙,「嗯,香煙不錯。吳書記檔次就是高,大熊貓抽抽。」又搖搖頭,「可惜太淡,看來我這個大老粗天生只配抽抽二十塊的金南京。」
平亭鄉鎮實行片區包干制度,分管片區的領導不到,其他人是不便去干涉的。雖然董輝話中帶刺,不過工人鬧事不是小事,孰重孰輕吳越分得清,也就懶得和他打嘴仗。
「吳書記,我們也一起去看看。」秦鈺辰、陶旭輝說道。
「不用,不用,我先和姜主任過去看看再說。真要有大事,再請兩位過去也不遲。」吳越來開旁邊的桑塔納車門,身子鑽進去半個又退出來,問秦鈺辰︰「秦主席,晚上去不去江南人家?」
剛想要走的董輝站住了腳,臉色又難看起來。
「怎麼不去,吃你一頓,我家里就省了一頓。」秦鈺辰絲毫不在乎董輝的臉色,他還有幾年就退了,跟誰不跟隨,全憑個人喜好。
「陶書記呢?」吳越看向陶旭輝。
陶旭輝瞥了董輝一眼,「去啊,我就住市里,來去很方便。」
董輝哼了一聲,開始慢慢往外走。
嚴美香的目光隨著董輝的背影移動了幾米,舉手掠了掠頭發,笑道︰「吳書記,歧視女同胞啊?」
「歡迎,歡迎。」吳越笑了笑,關上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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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先當個向導吧。」
到袁橋工作不到一個月,一些基本情況吳越還沒有模清。
「吳書記,平亭方向一直開,鋼材市場旁邊的一行廠房就是了。」
「喔唷,地段不錯啊。」
「是啊,可惜這個廠已經被改制賣掉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了解,都是道听途說的。」
「嗯,那就去現場了解了解。」
十幾分鐘後,吳越已經到了袁橋機械廠附近。
走近一看,廠門口聚集了一百多個人。廠門禁閉,這群人被阻隔在廠門外的空地上,連公路也被佔了半邊。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對廠門內一個干部模樣的人喊,「叫鐘廠長出來,我們有話要問他的。」
「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鐘廠長在外地和客商談判,等他回來你們再過來。現在你們堵在門口有啥用呢,我又不會解決啥問題。」干部模樣的攤攤手。
「開門啊」一個女工人沖上前,拿起磚頭敲打鐵門,「這個廠,是我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憑啥攔著不讓我們進去?」
「我警告你」干部模樣的退了幾步,「現在廠被鐘廠長一個人掏錢買下了。你敲等于敲私人的大門,當心我報警啊。」看到女工人沒反應,他又口氣緩和道︰「鐘廠長待你們不錯了,你們現在每個月的下崗工資都是鐘廠長掏自己口袋付的。」
不提下崗工資還好,一提通了馬蜂窩。
「每個月二三百塊下崗工資,一家人喝粥也不夠」工人們大喊著,「我們要上班,我們要吃飯」
有個性子暴躁提議︰「砸了這個破門,大家沖進去,說不定鐘煥良摟著他的拼頭就躲在里面呢」
有幾個工人去旁邊的修理店拿來了撬棒,還有幾個把人家店里的切割機也拖來了,眼看一場沖突不可避免。
吳越擠了進去,站到廠門口一塊假山石上,姜文清跟了進去,他沒有吳越的身手,只好抱了公文包站在下面。
這人是啊,沒見過嘛,哦,下面那個不是鎮里的姜主任嗎。準備動手破門的停了手,所有人一起好奇的看著吳越這個不速之客。
「工人師傅們,有什麼問題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談出個意見以後,派幾個代表出來解決。打砸搶能解決問題?只會對大家造成不利啊。」
「你是誰啊,滾下來」
「放什麼狗屁,有本事你出錢」
有幾個小年輕按捺不住,罵罵咧咧就往假山上爬。
「噯,不要瞎來腔」姜文清伸手擋住,大聲道︰「這是鎮里新來的吳書記,大家靜一靜,听他講話」
「听個屁啊。」有人冷言冷語,「鎮長講過,書記講過,到頭來還不是下崗歸家,領幾百塊過苦日子。」
馬上有人附和,「是啊,書記鎮長說話等于放屁,副書記麼,等于個屁。」
「哈哈——」工人們一陣大笑。
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坐在一輛摩托車後面趕了過來,他一到,姜文清就感覺輕松多了,趕緊走上前,介紹吳越的身份。
「吳書記,你好。」老頭向吳越打了個招呼,又對工人說︰「工友們,你們要是還信得過我,就靜下來。吵吵鬧鬧有用啊?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等鐘煥良回來,我們再來和他談。我就不相信這個廠是他的,這塊地也是他的,一轉手就撈個幾百萬。要是談不攏,我們去鎮里,鎮里不解決,我們再去市里,請市長書記來解決。」
工人開始有些安靜了,拿了工具來破門的也悄悄還了。
「老廠長,你退休了,安安穩穩拿退休工資,吃穿不愁,誰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呢?」有幾個老刺頭起哄說︰「你的面子我們看的,廠可以不砸,但是我們也不走,一定要等到鐘煥良回來」
「何苦呢,他一個月不回來,你在這里守一個月?家里不要管了?」老頭模出一包煙發給幾個刺頭,「散了吧,原來的車間主任、小組長、黨員,晚上到我家里來,怎麼談拿出一個章程。這樣聚在一起就能把問題解決了?」
老頭四處發煙做工作,一些原本抱著看熱鬧心態的、家里有事的、人老實的漸漸都走了,最後現場只留下幾十個人。
幾十個人鬧不成氣候,跟老頭糾纏了一會也只好悻悻而歸。
呵呵,看來自己這個副書記還不在工人的眼里,居然沒有一個人在意他。吳越搖搖頭,跳下假山。
「吳書記,幸虧談順根廠長來了。」姜文清抹了一把汗。
吳越伸出手和談順根握手,「感謝啊,談廠長。」
「吳書記,這個面子用一次少一次。要是真解決不了,下次,我也只好帶著他們去市里反應了。」談順根嘆了一口氣,蹲下抱著腦袋,「好好的一個廠,沒有幾年工夫,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對不起工人哪。」
吳越靠著他蹲下,模出一支煙遞給他,又幫他點上火,「談廠長,我初來有些情況還不清楚。你說說看,到底發生什麼了?」
談順根夾著煙,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苦笑笑,「大家要吃飯,要活命這個機械廠原來是農具廠,五六十年代創辦的,八十年代初生產的農機、輕工機械行銷全國,經濟效益很高,廠里工人的工資獎金高的讓鄉干部也眼紅呢。」
「後來呢?」吳越問。
「後來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產品積壓,賬面虧損,靠著吃老本勉強維持到前幾年。最後老本吃光,那個鐘煥良就來承包了,喔唷,當初胸脯拍的震天響,牛皮吹的大啊,誰知道搞了二年還是老樣子。後來鎮里把企業轉為股份制,工人個個有股份,還是沒起色。今年年初,我听說鐘煥良把工人股份買斷了,這個廠成了私人的,工人集體下崗了。農民下崗還有責任田種種,吃飽飯不成問題,我們這個廠是大集體企業,工人全部是本鎮的城鎮居民,下了崗,靠什麼活?」
談順根一時話還說不完,老是蹲在廠門口也不是個事,吳越拉著談順根站起來,「談廠長,你能不能跟我回鎮里好好談一談?」
「吳書記幾點了?」談順根像是記起了什麼。
「快十一點了。」
「哎呀,我要回去接孫子吃午飯了。吳書記,下午你有空嗎,我去鎮里找你。」
「有空,有空。談廠長,我來送你去。」
「不用,不用。我二塊錢摩托車直接到學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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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鎮政府,吳越推開辦公室門,「啪嗒」,門縫里掉出一封信。
吳越拆開一看,是剪了報紙上的字拼出來的︰吳書記,你好。
鐘煥良準備攜款逃跑。另外,在平亭市里,他還有三套房子,其中一套據說是給凌博山的。
不管這封信上的內容是真是假,但反應的信息足夠使他震驚,吳越皺緊眉頭,拿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