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更)
「銬起來」吳越手一揮。
陶正拎小雞似的抓過牛德寶的手,將一副呈亮的手銬砸進他的手腕,又對著他踢了一腳,「蹲下」
「吳書記,我沒有壞心,就想交個朋友啊」牛德寶嚎起來,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手疼。
陶正又是一腳,「鬼話連篇,還不老實?」
「唉喲」牛德寶一坐在地上。
吳越指指對面的茶幾,「松開他一只手,叫他過去把事情經過寫一寫。」
牛德寶站起來走到沙發邊想坐下,被陶正一把拉下來,又是一坐地。
「美得你坐在地上寫」陶正解開牛德寶的右手,把他的左手銬在沙發腿上,取來紙筆往他面前一摔,「寫吧,好好寫你今天如何陷害吳書記的,這個鬼主意是誰出的,都寫上去。」
牛德寶左肩塌著,右肩聳著,腰扭著,凸著,頭低著,從後面看活像一個畸形人。
「吳書記。陶所也在啊。」陶旭輝大步走進來,沒放下手中的包,就看到牛德寶滑稽的坐相,「牛德寶你干什麼?」等看到他左手的手銬,轉頭問陶正,「牛德寶犯事了?」
「他犯大事了」陶正邊說邊上去一個耳刮子,「寫啊,磨磨蹭蹭。」
「噯,陶所,注意政策。」陶旭輝趕緊阻止。
牛德寶扭頭看了陶旭輝一眼,沒有做聲,陶旭輝明顯不是董輝一路的人,以前和他也沒交往,找他求情有啥用?
「陶書記,你看看這個王八蛋都干了些什麼。」陶正拿起錄音機放了一段,又把吳越剛才說的復述了一遍。
「啊?」陶旭輝一愣,仿佛不敢相信一樣走到牛德寶旁邊左右打量,問道︰「真的?」
「陶書記,我錯了。」牛德寶苦著臉。
「你,狗膽包天」陶旭輝指著牛德寶鼻子,手指因氣憤也變得有些顫抖,但他終究保持了克制,忍住沒有上去甩他幾下。
陶正可沒這個好脾氣,看到牛德寶寫寫停停,上去就是一腳,「寫老子現在打你個半死也沒事,上頭下來查,老子就說你身上的傷是你行賄不成行凶,老子抓捕你,你拘捕造成的傷害」
這次陶旭輝沒有阻攔,他走到吳越面前,伸手從辦公桌上的煙盒里模出一支煙,搖搖頭,「想不到牛德寶膽子這麼大。」
「利欲燻心,自作聰明。呵呵。」吳越笑了笑,給陶旭輝點上火,又給陶正扔了一支煙,然後自己點上一支,「陶書記,這三十萬行賄款交給市紀委?」
「吳書記,這個不符合——」陶旭輝剛想說出不符合上交的政策,就被吳越眼色制止,趕緊改口,「交,行賄者不受點教訓就不知悔改。」
對面牛德寶听了,一陣肉疼,花了三十萬買一頓揍,屁個事也沒辦成不說,反倒幫他制造了清正的名聲。
哼哧哼哧磨了半天,牛德寶的交待寫完了,吳越拿起一看,最多五百字,沒交待誰指使,所有事全是他一人的主意,不過情況倒寫的很清楚。
「牛總,下次歡迎參加公開公正的拆建招標會。」吳越拍拍牛德寶的腦袋,對陶正說︰「讓他走。」
「吳書記,就這麼便宜這王八蛋?」陶正心有不甘,解開牛德寶手銬時,特意動了點手腳,把他扯得好一陣齜牙咧嘴。
牛德寶不舍的看了裝滿三十萬的大公文包一眼,抓起小公文包見鬼似的逃走了。
「陶書記坐,陶所也坐。」吳越關上門,笑道︰「陶所,你心比我黑,三十萬還不夠啊。就算想辦法讓他蹲個一年半載監獄又怎樣,鎮里還有好幾個市政半拉子工程在他手里,他進去,誰願意收拾這副爛攤子?不能連根拔起,動他一個就會造成更大的混亂,現在的袁橋只求穩定。」
「吳書記,我今天可是破例曲解政策了。」陶旭輝接口道。
吳越大笑,「陶書記,政策需要靈活運用。你看你一句話就得三十萬,這就是威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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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董輝心里很不爽,先是手里一塊肉被吳越劈手奪了去,再是牛德寶白送三十萬幫吳越買名聲。
他有個怪癖,越是不順心越需要女人,所以天天借口開會、檢查、接待,沒下班就往麗湖跑。當然,他和喬麗娜的到達時間略有相差,兩人在麗湖邊,從不踫面。
最近麗湖邊多了一個小個子的釣魚愛好者,每天下午二…鐘來,到天黑才走。如果有細心的人留意,這個小個子吊了幾天魚後,搖身一變,穿的人模狗樣竟然也去麗湖山莊高消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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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頭的事少了一點,吳越本打算去震澤找佳美電子的青木談一談,經濟發展辦電話聯系後,被告知青木去了四海株式會社駐華夏總部,要一周後才回來,他也就只能等著再說。
這天晚上,吳越和方天明、陳立強小聚了一次,回到家已是深夜,躺在搖椅上,隨手扔了一個煙盒,才發現垃圾桶早滿了,就拎了去胡同里的垃圾回收站。
這一帶晚上基本沒有行人,路燈昏睡的光暈下,水泥路更顯蒼白慘淡。風吹來,稀疏的樹影掙扎出一幅幅虛幻的畫面。偶爾有偷食的野貓經過,扭頭看了一眼吳越,威脅般的露露牙,淒厲的叫幾聲,便嗖的跑遠了。
垃圾箱在死胡同的盡頭,兩邊是廢棄的廠房,牆上紅圈紅字寫著「拆」,預示它生命即將終結。
「——」
一輛面包車從對面的巷口沖來,一個急剎,停在胡同口,車門打開,鑽出五六個舉著棍棒的人。緊接著一輛轎車也到了旁邊。
「看準了沒有?」拿棍子的一個高個子問轎車上下來的男人。
「就是他,揍一頓,拖到城北修車廠來。老子還給他準備了一個妞。」男人說完,又回到轎車上,揚塵而去。
有趣吳越回頭看了看,依舊拎著垃圾袋不緊不慢往前走。
五六個人「噠噠噠——」跑著跟上來,眼看近了,一個人拿了一只麻袋當頭罩向吳越。
吳越頭一偏,手一伸,一抓,一點,一推,同時身子一矮,腳一蹬,人已經悄然無聲站在這伙人身後三四米遠了。
「 啪、 啪」,好一陣棍棒交加,麻袋罩頭也硬氣,只是身子亂扭,愣是沒哼一聲,最後直挺挺不動了。
「老大,會不會死了。」一個人怯生生問。
「放你屁,對著、大腿打,會死人?」高個子不耐煩道。
那人指著麻袋罩頭叫了起來,「不對啊,老大。那是小五吧,你看腳上的鞋,還是我今天陪他去買的。」
「啊?」高個子趕緊蹲,取下麻袋,一瞧,可不是他手下的小五嗎,不過眼楮閉著顯然疼暈過去了。
「精彩,精彩。大義滅親還是執行家法?」
吳越拍著手走上前,一邊用腳提了提躺在地下的老五。
「唉喲、唉喲。」老五這才叫起疼來。
「這是怎麼回事?」高個子傻了一會。
一邊一個小子偷偷模模舉起棒球棍向吳越當頭砸去。
吳越一手模煙,一手仿佛長了眼楮,往上隨意一抓,捏碎了棒球棍,還突然長了幾米似的,一把揪住了偷襲人的衣領,將他拎空。
偷襲的小子喉嚨被壓迫著,很快就要翻白眼,幸好,吳越另一只手也點完了煙,就把他扔地上了。
打火機閃了幾閃,高個子終于看清了吳越的臉。
「小越哥?」高個子顫聲道。
「這個名字現在只有女人叫了。」吳越模著下巴,吐了一口煙,「大老晚的,過來陪我醒酒的?」
「小越哥——」高個子跪下了,「我是上當受騙的,那個牛德寶說是這兒住著一個和他搶生意的外地佬,叫我帶著弟兄們過來教訓一頓的。我要知道是小越哥你,打死我也不敢來啊。」
一向勇猛神武的老大轉眼變成了軟蛋,這個強烈的反差讓一邊傻站著的幾個小弟更傻了,不過剛才他們也見識了,那個身手不像人啊,一個機靈點的,「噗通」也跪了,接著,「噗通、噗通」都跪下了。
「干啥?問我討壓歲錢?對了,牛德寶還給我準備了一個妞,咋回事?」
「小越哥,牛德寶想把你抓去搞幾張照片。就是找個妞月兌光衣服和你合、合影。」高個子邊說邊偷偷瞅幾眼吳越。
「謝謝他啊,可惜我沒有這個愛好。」吳越一揚手,手里的煙頭筆直準確的擊向十幾米外一只偷窺的野貓,把它燙的一陣慘叫,「叫他來,我在這等著他。」
「敢對小越哥動念頭,他牛德寶不想在平亭混了。」高個子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場。
「他是平亭人,平亭怎麼不能混。我只是不想在袁橋看到他。」
「明白、明白。小越哥,我去辦。」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我可快要睡了。還有剛才這句話,我沒說過,知道嗎」吳越聲音突然一高。
「我懂,我懂。」高個子趕緊應承。
二十分鐘後,牛德寶來了,只是現在稱他為豬德寶更合適,因為他的臉比豬頭還大了一圈。
「吳書記,我錯了——」牛德寶爬著向吳越挪過來。
「誰認識你呀。哎喲。」吳越打了哈欠,看了看天,轉身就走,「太晚了,我去睡了。」
身後傳來牛德寶一陣陣的哭叫︰「我錯了,我知道咋做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