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玉京城中的那座皇城紅同樣在一夜之間，玉京城外的大地卻白在新年的到來之際，一場大雪席卷神州，給大地披上一層厚厚的銀裝但這卻談不上是瑞雪兆豐年，因為無論從哪一種角度來說，正統七年都不是一個值得贊頌的年份而從如今的形勢來看，接下來的這個年份也未必值得贊頌
皇室毀滅，江山易主，一旦這些詞語聯系上，老百姓首先想到的便是戰亂，便是流離，便是痛苦
這是令人憂郁的一年，這是憂郁一年的開端
玉京城外，東南方，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一支不到千人的隊伍艱難前行，留下一排排深深的腳印
每個人的精神都很萎靡，每個人的身體都很疲憊，剛剛經歷一場生死大戰的燕軍正走上歸途
因為失敗，們是不幸的因為能夠回家，們又是幸福的
燕王趙棣身披已殘缺不全的甲冑，頭盔早已摘下，一張萎靡疲憊到極致的臉完全暴露在風雪之中其的將士們比起來，的眼神有些呆滯，甚至有些迷茫
拔出戰刀跨上戰馬向玉京城挺進時，如同十歲的熱血男兒而現在，走上歸家的路，如同年過花甲的老者兩鬢的白發原本是獨特氣質的象征，現在卻仿佛在告訴別人，已經老
隊伍進行到一方高處，趙棣突然停下來，像是猶豫很久很久，緩緩的轉過身，朝身後的景色眺望
在目光極遠處，有一座城，紅色的城
楊樹趙無忌柯正就在趙棣的左右，都沒有出聲擾，隊伍中也沒有任何人在這個時候發出一絲聲音
看很久，趙棣開口說道，就連聲音都蒼老很多
「在起兵前，就做好接受失敗的準備但這樣的失敗，又讓如何能接受
趙棣抽出佩劍，狠狠的插進雪地里，雙撐在劍柄上仿佛不這樣做，就會摔倒一樣
臉色極為難看，眼中充滿悲傷，語道︰「原以為，成事的是玉，卻不曾想到另有人屠龍玉兄弟們，死得冤吶
盡管在那一刻，燕軍幾乎一觸就能抓住勝利，但也付出慘痛的代價在那個時候，燕軍已經連續作戰許多場，許多趙棣非常信任的將領或死或傷，戰死許多，被影衛殺死許多隨著勝利的逼近，麾下得力的人卻越來越少但好在，還有一個馬玉
可現在，連馬玉也死，並且還化為血粒，成為赤血鳳凰心的養料而的十萬大軍，如今卻連一千人都沒有
楊樹的臉上也滿是灰塵，眼角的疤痕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清晰可見，非常猙獰向趙棣靠近些，用溫的語氣說道︰「王爺，請節哀們每個人的心里都很痛，但王爺不能倒下
「還有何用趙棣哭喪著臉，道︰「臥薪藏膽，處心積慮，為的就是那一朝可誰曾想到，卻是為別人做嫁衣
「若是成功，這江山還是趙家的，靖國還是靖國但現在，這天下算什楊逍又是個什東西
「成王敗寇，又有什好說的楊樹心里這樣想，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嘆息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王爺，起精神，們先回燕王府
趙棣搖搖頭，道︰「回不去就算人能回去，這心也回不去楊逍屠龍成功，靖國江山易主，而，卻成為靖國天下的罪人
說到這里，趙棣居然跪下，眼中流出滾滾熱淚，責道︰「就是因為的起兵，讓那些宵之輩有機可趁偌大的靖國江山，因為親佷兒的爭斗，而讓別人趁虛而入活著，對不起天下蒼生即便是死，也無顏去見父親兄弟
「楊樹啊已經廢
「王爺快些起來楊樹連忙扶起趙棣，向趙無忌使個眼色，一起攙扶著向低處走去，似乎不願再讓趙棣看到那座紅色的城
「柯正，天色暗下來，命全軍原地休息楊樹隱隱以取代馬玉在軍中的地位，盡管這支軍隊已不足千人
「是楊將軍柯正對楊樹也是非常敬佩毫不猶豫的執行的命令，就在原地搭建一些簡易的帳篷
趙棣又是責的說一通，在楊樹趙無忌的安撫下漸漸安靜下來
「大哥，柯正，們組織些去前面看看，王爺還活著，對楊逍來說是種威脅，心的人追上來
趙無忌柯正點點頭，從營帳中走出去，只留下趙棣楊樹兩人
趙棣閉上眼楮，看似在酣，卻沒有入睡，而是突然道︰「楊樹，在想什
楊樹道︰「在想，王爺雖然這一次敗，但卻是皇室正統，在將來仍有號令天下的威嚴更何況，道皇大地還在王爺中，只要們都好好活著，未必不能成事
趙棣沒看楊樹，只是用撐著額頭，道︰「心里所想的並不是這些其實在想，到底該不該殺
楊樹一愣，剛要說些什，趙棣又接著道︰「殺，去投靠楊逍，便能獲得渴望的力量楊樹，是一頭狼，是不會甘心落魄下去的
楊樹立馬跪下，鄭重的說道︰「王爺千萬不要這樣說
趙棣擺擺，道︰「這些事們就不要談，來告訴一件事吧
楊樹依然長跪不起，道︰「王爺請講
趙棣嘆息一聲，道︰「楊草那孩也不知道現在是生是死
楊樹道︰「很擔心
「這知道趙棣這朝楊樹望去，道︰「這個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有一點卻是真的，那就是對楊草的那份兄長之情但要告訴的是，楊草並不是的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只是同母異父的弟弟
聞言，楊樹頓時一愣，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趙棣
「這都是真的這件事情在們這些當事人眼里，其實根本不算是秘密
趙棣接著道︰「當年母親秦嶺只是楊居正沒娶過門的情人秦嶺深愛著楊居正，卻不願進入國公府一入侯門深是海，更何況是國公府秦嶺是一個很奇特的女人，不僅外型美麗，而且性格爽朗獨特，又是一個魂術天當年有個男人深深的愛著她，一個是楊居正，一個是楚雲雪，還有一個，就是當時的靖國太，的大哥趙仁
「趙仁是一個痴人，痴于劍，痴于花，更痴于女人但卻又是一個低調仁慈的人從不在劍術上人做比較，也從不用己的權勢來壓人，對己所愛的女人，更是疼愛有加，甚至能容忍女人所有的過去通過楊居正這層關系，認識秦嶺楊居正忠于太祖，趙仁是非常要好的兄弟，趙仁甚至在私底下稱呼為大哥為圓趙仁的痴夢，又或是當初形勢所迫，太祖病重，為加強趙仁的關系，楊居正居然說服秦嶺，讓她去服侍趙仁並許諾秦嶺若答應，便娶她做正妻，卞氏平起平坐
「或許真是為那個正妻的位，也或許是為不讓楊居正的為難，秦嶺竟然答應這個要求那個時候，楚雲雪還年輕，年輕氣盛，曾為這件事準備帶著秦嶺私奔，險些釀成大禍秦嶺只服侍趙仁一夜，卻因為那一夜，有楊草
听著趙棣娓娓道來，楊樹的臉色不停的發生著變化，哪里想過己母親背後居然有這曲折的故事
趙棣卻仿佛昨日重現般記憶猶新，接著道︰「可也就在那一年，太祖趙仁相繼離世，朝堂上風雲變幻，趙鈺即位，楊居正突然間成為朝廷的第一人，已是朝廷實際上的皇帝楊居正的崛起，成就許多人，這其中最為獲利的便是卞家秦嶺在國公府根本生存不下去，加上心中郁結，便帶著懷中的楊草離開玉京那以後，便沒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趙棣忽然笑笑，道︰「她厭倦人世的爭斗，想讓己的兩個兒遠離那些東西，平平靜靜的過一輩，所以會甘心在一個鄉下做僕人，受盡底層的艱辛生活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楊草還是闖入這個世界，並且成為神龍王傳人
「說，這是不是世事難料，天意弄人
楊樹沉默不語，良久後問道︰「王爺這些話，真的都是真的
趙棣嘆道︰「沒必要騙其實仔細看們兩兄弟的性格，還真是都繼承父親，果斷狠辣，殺伐果決，這一點楊居正極像而楊草，宅心仁厚，性情溫，趙仁簡直是一模一樣
「王爺，告訴這些，究竟是為什
「是想告訴，道皇大地雖然在中，但並不能發揮出真正的作用因為當初父皇指定道皇大地的主人是趙仁而楊草是趙仁是兒，這道皇大地只有到的中，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是想
趙棣微微一笑，道︰「反正是要死，這道皇大地也終會落入的中若是楊草還活著，就請把道皇大地交給吧是太祖的孫，趙仁的兒，趙鈺的弟弟，比起這個王爺，是真正的皇室正宗
楊樹一陣錯愣，弟弟楊草突然之間就成皇室正宗
但相信，不是相信趙棣，而是相信己的感覺
尤其是想起，那日在荒漠，皇叔趙信得知楊草是秦嶺的兒後所表現出的那種親近當時還想不明白，但現在想想，不就是把楊草當做親人來對待
「好，現在該知道的，都知道楊樹，可以動
說完這句話，趙棣雙舉起頭盔，穩當當的戴在頭上
「王爺……
「楊樹，知道是一個怎樣的人現在付出一切都不在乎，因為……相信
趙棣緩緩的閉上眼楮
楊樹深深吸口氣，目光如注，深深的朝趙棣望一眼，然後深深的拜下去
天黑，但黑暗中卻還是一陣陣白色
「王爺王爺楊將軍，王爺在里面
趙無忌柯正在營帳外呼喊很久卻依然無人回應，最終趙無忌率先走進去
前腳剛一進入營帳，兩人就呆住
營帳中的椅上，燕王端坐著，雙很然隨意的放在帥案上
但肩膀上，卻沒有頭
腳下的鮮血，已匯成一片血泊
趙無忌呆呆的愣在原地，眼珠幾乎從眼眶中鼓出來
柯正一坐在地上，臉上滿是驚恐，道︰「怎……這是怎
趙無忌緊緊的閉上眼楮，對著趙棣的尸身深深跪拜，祭奠這位梟雄的落幕拳頭緊握，指甲陷入肉中，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是楊樹做的
ps︰有些人留下，有些人離去，這就是故事有些人死卻還活著，有些人活著還是活著，這就是說寫到這里，突然有些多愁善感起來，或許是一個人物在筆下鮮活太久，無論是離去，還是人生的轉變，總是會有一種復雜的感覺以前看見很多作者說，己的說就是己的孩，覺得這話很膩味矯情，但現在的確體會到，這樣說其實也不過分，對己的人物真正用心，心會真的跟著人物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