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對大夫人劉氏這一番話很是受用,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雖然以前她不怎麼重視劉氏,可如今聯合對外時才深有感觸,畢竟還是自己親生兒子這一房可靠啊,劉氏心里打的什麼主意老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也無妨,總之肥水自然是不會落入外人田的。
陸柏松一張臉早已經脹得通紅,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再說什麼也是自取其辱,想來今天老夫人無論如何是不會答允了,他這才在顧氏的攙扶下施施然地起身與老夫人告退,攜著妻女恨恨地離開了安苑。
看著陸柏松一家的身影走遠了,劉氏這才看向老夫人,輕聲安慰道︰「老夫人,您也別氣壞了自個兒身子,為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不值!」
老夫人瞥了一眼劉氏,閉了眼靠坐在太師椅上,半晌,才疲憊地吐出一句話來,「明兒個一早你來我房中,家里的庶務也該學著接手了!」
如今陸柏松鬧了這麼一出,老夫人心里已是警鐘長鳴,哪能不開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盤,對于丈夫留下的那庶子庶女她自然是沒有那麼大度的,好在陸文娟已經嫁得老遠省得看著煩心,若無變故這個庶女再回陸府的機會微乎其微,眼前只有這一個不讓人省心的陸柏松,看來她也該早作打算了。
听老夫人這一說,劉氏卻是心中一喜,面上的喜悅即使極力掩飾也壓制不住,整顆心 地跳個不停,看來老夫人終于準備放權,今兒個真是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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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抄手游廊,到了垂花門下,陸柏松這才不耐地甩開了顧氏的手,忿忿道︰「我自個兒走走,你們且先回去!」言罷,便一拂衣袖頭也不回地離開,只留下顧氏與錦韻母女倆。
「娘……」
看著顧氏眼中的不舍和心酸,錦韻不由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又哪里看不出來陸柏松這根本是在遷怒,老夫人不給他分家產,他心里定是不忿的,如今火沒處泄,也不知道會跑哪里去。
「娘沒事!」
顧氏長嘆一聲,收回了目光,老夫人執掌中饋那麼多年,更何況陸府如今又正是如日中天,老夫人又如何舍得將家中的產業交于別人手中?即使這個別人是她的庶子!
「麗苑那位倒是打的好算盤!」
錦韻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她何曾想過要陸家為自己出嫁妝,這輩子她嫁不嫁還是個問題呢,這些人想得也太遙遠了吧,拿她作伐子,真是好算計。
「不管她是如何想的,若是真能將產業分到二房手里,對于你爹和你們兄妹來說自然是好的。」錦韻正想啟口,顧氏搖了搖頭,道︰「娘知道你名下那些產業也是能賺錢的,但那些再怎麼說也是你自個兒辛苦賺的體己,如何能算是陸府為你置辦的嫁妝,二丫,說到底,娘到底是虧欠了你……」
顧氏心疼地撫了撫錦韻的鬢發,她剛才這樣幫著陸柏松說話,不僅是顧忌著夫妻之間的情義,更是為了自己的一雙兒女,該爭的時候就得爭!
可如今只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依老夫人那深謀遠慮的性子,只怕將來即使分了家產,陸柏松拿到手的那一份只怕也是變了味的,終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錦韻佯裝生氣地嘟起了嘴,「娘,女兒只要有你陪在身邊就好,談什麼虧不虧欠的,你再這樣說女兒可要生氣了!」
「我的女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
顧氏順了順錦韻的烏發,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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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陸柏松在偌大的花園里轉悠了一圈,左想右想也過不了這個氣,本欲上酒樓喝上一口,但想起劉氏說話的那張嘴臉,他又停住了腳步。
不就是欺負他沒有功名傍身麼?他就不相信憑他的才干無法得中進士,這麼多年雖然有些荒廢了,若是他再努力努力,明年的會試難保不會有他的一席之地,到時候爭取外放,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看到時候老夫人還有沒有理由捂著家產不分,總不可能全部帶到棺材里吧!
若是老夫人想著將陸家的家產全部緊著自己的兒子,到時候也別怪他心狠!
陸柏松一手折下手中的花枝扔在地上,看著那嬌艷的花瓣被自己踩得粉碎,他突然有種發泄和報復的快*感!
今天看來是不能到麗娘的苑子住了,若是她問東問西,自己又沒辦成事,不是自己給自己沒臉嗎?
陸柏松想到這里,又嘆了口氣。
去顧氏那里,陸柏松又不願意,雖然他心里也清楚顧氏對自己的顧盼,但今兒個剛借了她們母女的名頭在老夫人面前作伐子,如今看著她們不就想起自己那未成之事,心里頭也堵得慌。
不若去趟秀苑,紫蘇雖說沒有麗娘那般嬌媚可人,但到底還是溫婉嫻淑的,又對自己言听計從,想著她那一直養在京城的那身細皮女敕肉,可比顧氏和麗娘都強了不少。
想到這里,陸柏松全身一陣發熱,身下的欲*望又在蠢蠢欲動,這才轉了身急急向秀苑奔去,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今天的郁悶及不快狠狠地發泄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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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韻坐在燈下,用銀簪挑了挑七寶琉璃燈盞里的火苗子,看著火光越燒越旺,心底不由浮上一絲冷笑。
任憑她麗娘再會算計,她今兒個在老夫人和劉氏跟前說的話想必也在這兩位心中扎下了刺,往後由這兩位盯著麗娘,她也能少操一分心。
自從陸柏松在老夫人跟前唱了那一通後,劉氏便開始協助老夫人執掌中饋,或許是為了安撫陸柏松與顧氏,他們倆的月例銀子分別從二十兩漲到了三十兩,以及從十兩漲到了十五兩。
但相對的是,麗苑的各種用度卻明顯地開始減少或者是延緩,這些麗娘都看在眼中,心中暗恨不已,心想若是陸柏松考上了功名,或是自家女兒攀上了一門貴親,到時候這家不分也得分,看劉氏和老夫人還如何拿捏得了她。
而現在,也不過是忍一時之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