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窕嫡女 第【67】章 二姑母攜子女歸家【手打VIP】

作者 ︰ 清風逐月

回到陸府最高興的事莫過于是顧氏終于找回了周媽媽,周媽媽的兒子原是舍不得母親再去操勞,可周媽媽又是閑不下來的命,心中亦牽掛著顧氏身邊沒有個可心的人,遂在兒子那里交待了一通,便隨著來人奔京城去了。

如今由周媽媽打點著朗月苑中的一切,顧氏舒心不少,連日來被陸柏松冷待而變得有些郁郁的心情也因此明快了起來,錦韻看在眼里自然是欣喜的,也亦發倚重周媽媽了。

轉眼間便到了十一月末,這一天,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小雪,錦韻披著厚厚的灰鼠銀毛大氅,怔怔地站在廊下,看著天空中落雪紛飛,打著旋簌簌落下。

前世里她是南方人,南方天氣溫暖很少下雪,來到大辰王朝之後,這也是她看到的第一場雪。

錦韻伸手接過一片飄落的雪花,一絲冰涼的感覺泌入心脾,卻並不覺得冷,看著那小小的雪花在手掌中融化成水,再揮一揮手,灑落指間,如此幾番下來,曉笙看得已是忍不住幾步上前,道︰「小姐,可別再玩雪了,仔細凍著手!」

「不礙事的。」

錦韻搖了搖頭,伸手接過竹玉遞來的棉布,擦干淨手上的水漬後,又呵出一口熱氣來搓了搓手。

自從方嬤嬤的教導結束之後,也不知道方嬤嬤在老夫人面前說了些什麼,每次她到安苑去請安,老夫人看她的目光便不一樣了,就像是在暗自評估一項待價而出的貨物一般,那種悚悚的感覺令人發毛。

幾次三番下來,錦韻便每次都等著顧氏一起去,有顧氏在前面擋著,老夫人的目光這才收斂了幾分,但仍然是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倒是劉氏母女每次見她時總是忿忿地,似乎很不滿意這個二房的嫡女怎麼事事都超過了長房的女兒,生生成了他們的眼中刺!

想來錦韻也是無意之施,原本以為自己女紅差了些,便在規矩禮儀方面用了心彌補,誰知那新意的女紅創作也得到了方嬤嬤的認可和贊賞,生生比錦怡高出了一篾片。

她本無心出風頭,卻不想終成為眾矢之的,錦韻的心中也生出幾許無奈。

方嬤嬤走後,接下來陸府又請來了教導琴藝的師傅,這個興趣愛好錦韻還是喜歡的,前世她便學過鋼琴,那時候養母家經濟也不富裕,她便經常在琴行里借著試琴的機會練練手,天知道那時候她做夢都想有一架自己的鋼琴。

來到大辰王朝,雖然樂器換成了古琴,但曲藝相通,憑著那股執著和喜愛,錦韻上手倒是很快,但此時她已經多了個心眼,在師傅面前也只是表現得平平,這一點讓經常得到師傅夸獎的錦怡心理上稍微平衡。

錦韻正看著雪花發神,竹心的腳步卻由遠及近,一張小臉跑得紅撲撲地,卻顧不上歇息,喘著氣道︰「小姐,二姑女乃女乃回府了!」

「嗯?」

錦韻一怔,緩緩轉過了身。

竹心口中的二姑女乃女乃她當然知道,那是她爹陸柏松的庶妹陸文娟,她的二姑母。

這位二姑母雖為庶女,但是性子剛烈,在京城政變之前,老夫人便想將她嫁給自己娘家的一個佷子以加固陸姚兩家的關系,但二姑母死活不從,老夫人沒法,就給了句冷話,若是今後有人給她提親還好,若是沒有人,那她這輩子就在陸家當個老姑娘。

卻不想老夫人這句話剛剛拋出,沒多久便有媒婆找上了門,雖然提親之人是個名不見經轉的小人物,但也氣得老夫人夠嗆,心下已然明了,二姑母死活不嫁,便是等著這小子上門來提親。

二姑母沒有遂了老夫人的意,老夫人當然也不會輕易從了她的心,兩母女便陷入了對峙的僵局,後來二姑母在老夫人屋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後那一夜,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二姑母卻仍然堅持不走,第二天早上老夫人的屋門一開,她便暈了過去。

而後請了大夫來看,是疲勞外加風寒,那一場病差點將二姑母給折磨死,後來老夫人遣退了所有人,和二姑母單獨談了一個時辰,之後便同意了這門親事,但二姑母從陸府出嫁,嫁妝分文未要,跟丈夫一同離京奔赴蘭州,從此便和陸家斷了聯系。

後來听人說起二姑母的丈夫在蘭州從軍,由從九品的巡檢做到從六品的蘭州安撫使司副使,倒是官運亨通。

可是又有什麼原因使這位離開京城長達十六年之久的二姑母又重新踏足陸家呢?

「可知道二姑母是因何歸家?」

這一點錦韻也很是好奇。

竹心看了一眼周圍,咬了咬唇,湊近低聲道︰「听說……二姑老爺沒了。」

「什麼?」

錦韻一怔,手中的棉巾絞在指間。

原來……竟然是二姑父沒了,錦韻垂下了手,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當年那樣轟轟烈烈的一場愛情,不惜背離了世俗的枷鎖,原本看著已經有了美好的結果,可……那人為什麼就這樣沒了?

「二姑母現在是在老夫人屋里?」

錦韻轉過了身,邊走邊問,對這個二姑母她心里一直有著敬佩,這個時代敢愛敢恨,敢于爭取自己幸福的女子並不多,她羨慕也佩服。

「曉笙,你去我屋里打開那黑漆頂箱櫃,把放在櫃里第二層那個小檀木做的長匣子拿上,竹心、竹玉,你們先與我一同去安苑看看。」

錦韻極快地吩咐道,腳步沒有絲毫停歇地向外行去,竹心與竹玉緊隨其後,曉笙應了聲是,便向另一個方向小跑而去。

錦韻有些擔心,當年二姑母與老夫人的事情除了陸家的主人外,便只有從前陸府服侍的那些個老人才知道,雖然壓制得當沒有在京城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但到底老夫人與二姑母算是結了仇,這次歸家還不知道老夫人會拿什麼臉色給二姑母看。

思及此,錦韻的步伐亦發快了,竟然顧不得身後打著油傘的竹玉,任憑雪花落滿大氅,心情卻是更加迫切。

錦韻一入了安苑,只覺得這里的氣氛都不一樣了,那些灑掃的丫鬟婆子都被遠遠地遣開,由宋媽媽帶隊,老夫人苑里的小丫鬟、三等丫鬟、二等丫鬟以及幾個管事的婆子組成了幾個小隊,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地將安苑的正屋給圍了起來,各人的表情都甚是凝重。

錦韻在安苑入口瞧見了這一切,腳步微頓,等到曉笙捧來了那小檀木匣子,這才深吸了口氣,抖落肩上的雪花,踏著從容的步子邁進了安苑。

「三小姐,請留步!」

宋媽媽打老遠便望見錦韻一行人,眉頭緊皺,帶著兩個丫鬟婆子擋在了錦韻跟前。

錦韻挑了挑眉,佯裝不解道︰「宋媽媽這是為何?」

宋媽媽挺了挺胸,微仰下頜,「老夫人屋里正在談事,暫時不見其他人。」

「這可怎麼好?」

錦韻細長的柳眉輕輕蹙起,沒有理會宋媽媽,轉而對著一旁的曉笙,縴手撫在那小檀木做的長匣子上,表情遺憾地嘆道︰「今兒本是來給祖母送雪參的,既然祖母暫時不見其他人,那我還是先回了吧。」

當錦韻的嘴中吐出「雪參」這兩個字眼時,宋媽媽的眼皮不自覺地一跳。

這雪參,又名雪人參、玉人參,產于五千米的雪域高原,系多年生純天然草本植物,具有滋陰壯陽,抗衰延壽之功效,對手腳麻木,風濕關節炎有獨特療效,亦是中老年滋補之佳品。

宋媽媽跟著老夫人嫁到陸府,知道雪參這麼貴重的東西,整個陸府這麼多年來也只得到過些根須,還是仗著文府的面從宮里的賞賜分的一點,這雪參價值千金,還是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

宋媽媽自然知道這雪參是好東西,可這麼好的東西三小姐怎麼會有?

面對宋媽媽猜疑的目光,錦韻不以為意地輕笑道︰「碧嬈姐姐前幾日里差人送來的這雪參,我原本便打算給祖母送來,卻不想這兩天身子有些不適,這才晚來了。」

林府確實每個月都會差人往陸府跑,送的除了錦韻的分紅銀票外,更會搜羅一些稀罕玩意給她送來,這一切除了她自己便只有曉笙知道,顧氏與錦堂都知之甚少。

而老夫人一打听,又經過陸柏松的解釋,大家也知道錦韻與林碧嬈曾經交好,互相往來便也不足為奇。

宋媽媽微微垂了眼,在心中一默,晉陽林家即使不是全國首富,那也是在大辰國里響當當的,要想找到一根雪參自然是不在話下。

不過,林家小姐與三小姐的關系真的交好到連這等貴重之物都可相送?

顧氏母子三人回府後,宋媽媽不是沒听過府里傳的風言風語,原本大家都以為窮得叮當響的母子三人竟然不似大家想像中的落魄,衣著體面顏色光鮮,無半絲窮困潦倒的模樣,眾人細細一打听才知道三小姐與林家小姐交好,從林家得了許多好處,心中不屑有之,羨慕有之,但多是底下人私下里說上兩句,到底可不可信也只有見仁見智。

可如今錦韻竟然要將雪參送給老夫人,宋媽媽不得不重新估量,或許這流言的真實可能性極大,甚至兩家交好的程度已經超乎了眾人的想像。

錦韻說完後又是一聲輕嘆,這才理了理大氅轉身欲走,眼角卻瞥見宋媽媽已經堆了笑上前兩步,殷勤道︰「既然三小姐有這等孝心,媽媽我自然不好阻攔,不過老夫人如今確實有事,三小姐請稍等,老奴這就親自跑上一趟,向老夫人稟明。」

錦韻淡然一笑,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宋媽媽。」

錦韻自然知道這雪參是稀罕東西,還是滋陰養顏的良方,對于老年人尤其是好。

前段日子她只是不經意間听竹心提到過,竹心她娘在廚房里當差時,听到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抱怨這雪參怎麼那麼不好找,老夫人每年冬天省著吃也終于把那雪參根須給用完了,這不風濕又嚴重了雲雲。

當時錦韻也不甚在意,她與老夫人名義上雖是祖孫,但到底不是親近的血緣關系,即便她當時已經得了這只雪參,也只在屋中留著,沒想著要進獻給老夫人,若不是為了二姑母,恐怕她也不會急中生智。

錦韻舍得,但她身後的幾個丫鬟卻不由暗自乍舌,曉笙還好,知道錦韻的底,這雪參在平常人家說來金貴,到了自家小姐手里,卻又不是那麼難得了。

竹心與竹玉對視一眼,彼此都很小心地掩飾住眸中的驚詫,原來一直被三小姐隨意放置在黑漆頂箱櫃里的東西竟然是如此地珍貴,這些也只有曉笙知道吧。

能夠成為三小姐的貼身心月復,曉笙自然是不同的,竹心與竹玉心中除了羨慕,也劃過了一絲莫明的情緒,只是兩人都掩飾得很好,沒讓第二個人察覺而已。

宋媽媽去而復返,滿臉堆笑道︰「三小姐真是有孝心,老夫人听了歡喜,請三小姐進屋呢!」

錦韻笑著點了點頭,褪上披著的大氅,留下竹心與竹玉候在屋外,扶著曉笙的手緩步而進。

正屋里的燈光明亮而耀眼,錦韻卜一踏入,三個陌生的人影便清晰地映入眼簾。

老夫人右首下位的三張大圈椅上依次坐著三個人,當先是一位鵝蛋臉的婦人,身著素藍色纏枝蓮花通袖夾襖,下系藏青色六幅長裙,裙邊滾著一圈青羔皮,年紀與顧氏相仿,眉目秀美,鼻梁高挺,目光沉凝有度,即使在老夫人強大的威嚴下也分毫不變,想來該是那傳說中的二姑母陸文娟。

在錦韻打量陸文娟的同時,她這個二姑母也在不動色聲地審視她。

而在二姑母之下,坐著一雙少年少女,少年大概十四五歲,膚色是健康的古銅色,面容英挺,目光炯炯,眉毛很粗,一字排開,給人一種剛毅果敢的悍勇之氣。

那少女看上去比自己大些,但身量甚是高挑,眉宇間透著股淡淡的英氣,雖然年紀尚小,但那氣勢卻不容小覷,果真是將門虎女。

「祖母,這幾位是……」

錦韻掩住情緒,乖巧地給老夫人見了禮,又抬起頭來,看著老夫勉強對她扯出的笑顏,佯裝懵懂地問道。

外男一般來說是不得入府中內院,能夠進來的都是有親戚或者血緣關系,不然有這樣一個少年在此,老夫人卻沒有讓錦韻避諱,想來也不會隱瞞他們的身份。

誰知老夫還沒開口,陸文娟已經起了身,幾步走到錦韻跟前,抓著她的小手將她看了又看,笑道︰「這是二哥家的錦韻吧,睢這眉眼細致得,長得和二嫂一模一樣。」

說著便褪下了腕間色澤通透的碧玉鐲,不由分說地塞給錦韻作了見面禮,讓她臉龐一陣羞紅。

「這是你二姑母……和她的一雙兒女。」

看著陸文娟親熱地拉住錦韻,老夫人微眯了眼,不悅地皺起了眉,但在小輩面前,卻還是沉得住氣。

「昊兒,倩兒,快來見過表妹……」

陸文娟招呼著吳昊和吳倩,兩兄妹同時起身,動作干脆利落,朗聲道︰「表妹有禮了。」

錦韻完全被這位二姑母的熱情給怔住了,接著又被吳昊與吳倩爽朗的嗓音震醒,看著老夫人亦來亦沉的臉色,她一個激零醒轉過來,福身道︰「錦韻見過二姑母,見過表哥、表姐。」

話音一落,又轉向老夫人,道「孫女偶得雪參,深知這物什貴重,也只有福緣深厚如祖母一般才當享用,所以孫女借花獻佛,還望祖母不要嫌棄。」

曉笙奉上了那小檀木的長匣子,立在老夫身後的沉香幾步上前接過,又打開了匣子,老夫人看了一眼後方才有了笑容,滿意地點頭道︰「還是錦韻丫頭有心,記得我老婆子,這才是我陸家的好女兒。」言罷,還頗有深意地看了陸文娟一眼,唇角閃過一絲冷笑。

老夫人話音一落,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好在陸文娟反應得快,不以為意地笑道︰「母親可別怨女兒,這次女兒歸家也帶了很多蘭州的特產,那百合蜜露最適合母親不過。」

蘭州的百合蜜露與苦水玫瑰精油在大辰國可是享有盛譽,老夫人聞言也是心中一動,抿了抿唇,面色稍霽。

雖然那百合蜜露比不上雪參,但也是蘭州一絕,販到京城來都要賣上百兩銀子一瓶,也不算是普通物什了。

老夫人瞥了一眼陸文娟,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倒是陸文娟殷勤地命丫鬟奉上自己孝盡老夫人的東西,除了那百合蜜露之外,還有好幾個朱紅鏍鈿的匣子,老夫人一一過目後,唇角的笑容終于緩緩舒展開來。

錦韻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心道這二姑母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想必是早已經褪去了初時的青澀,也多了幾分世故圓滑。

但吳昊與吳倩兩兄妹卻不月兌爽朗,有怎麼樣的父母才會教養出什麼樣的孩子,這母子三人值得結交。

老夫人接過嫣霞遞來的茶盞,細細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才道︰「不是在蘭州過得挺舒坦,如今怎麼還想著回京城來,莫不是心里還是覺得京城這地塊金貴?」

老夫人心安理得地收了陸文娟的禮,但話里話外卻還是帶著刺,庶女不服管教也算是她的過錯,這可是她人生中的一場敗筆,早知道那陣就應該狠下心來,讓人給陸文娟喂了藥,直接綁了送上花轎,直到生米煮成熟飯,還哪里有陸文娟後悔的余地?

「先夫祖籍便在貫縣,即使無奈遠走蘭州,總要落葉歸根得好。」

陸文娟淡笑著輕抿了口茶水,也不動聲色地給老夫人抵了回去。

貫縣隸屬于京城管轄,就路程範圍來說也算是近郊,從貫縣坐馬車到京城也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功夫。

錦韻也不禁在心中低笑,這「無奈」兩字說得好,若是當年沒有老夫人從中作梗,可能這對小夫妻還能在京城里落腳,過著自在舒坦的日子,即使貧窮一點,即使沒有成為達官顯貴,也能求得一世無憂吧。

果然,听了這話,老夫人心中一噎,臉上青紅交替,聲音倒更是冷了幾分,「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安撫使司副使,也學文人的這些講究。」

老夫人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怔,死者為大,即使老夫人尊為長者,也不該說出這種話來。

吳昊與吳倩兩兄妹首先便要沉不住氣了,臉色憋得通紅,陸文娟心中自是一陣不快,卻強自鎮定,深吸了口氣後,緩聲道︰「母親說笑了,先夫殺敵有功,于社稷有益,雖已身死,聖上卻念及功勞,如今已被追封為從三品的宣慰使。」

「外祖母許是還不知,母親如今亦是三品誥命夫人,京中被賜了良宅,此番孫兒們隨母親一同返京,也是打算在此安頓。」

吳昊畢竟年長一些,听了自己母親的話已是心領神會,略微平了氣後,也接著話茬往下說去,根本不待老夫人有反應的機會。

「什麼……從三品……宣慰使?」

老夫人手上一抖,端著的茶水也濺了兩滴出來,滿目地不可置信。

老夫人想到自己身上的四品誥命還是因著陸柏濤的關系給請封的,卻不想原本可以隨意被人踩在腳下的庶女,如今竟然已經爬到自己頭上了,這怎麼不讓她羞憤交加?!

老夫人怔愣了半晌,眸中神色變幻,嘴唇翕合顫抖著,半天也沒吐出一句話來。

「母親可是累著了,那女兒也不多打擾,這就帶孩子們下去歇息了。」

陸文娟從容地起身告辭,沉香接收到老夫人的眼色,適時地閃了出來,笑道︰「二姑女乃女乃久不回京城,陸府已經被重新修整過了,奴婢這就帶二姑女乃女乃與表少爺小姐下去安置。」

陸文娟他們雖在京城已有良宅,但才至京城,各方面都要打點安頓,所以才會在陸府借住一段時日,等一切置辦妥帖了再搬過去。

「祖母,那您好生歇息,孫女也退下了。」

錦韻抬眼一掃,只見老夫人聳搭著雙肩,連神情也萎靡了幾分,那模樣竟然好似平空蒼老了好幾歲,聞言後,只是木木地擺了擺手,疲憊而又沉重地閉上了眼。

走在抄手游廊之中,錦韻低頭沉思,唇角漸漸暈開一抹笑意。

「小姐,你今日……」

曉笙怔怔地看著陸錦韻,似是不明白這笑從何而來,那麼一株雪參就這樣平白送了老夫人,她看著也心疼。

轉頭看著落後她們幾步的竹心與竹玉,兩個丫頭正在竊竊私語,被曉笙一瞪又立馬正經了起來,還遞過一絲討好的笑容。

錦韻停了腳步,略微側身,輕輕拍了拍曉笙的手背,目光中頗含深意,「我今日做的一切,你日後自會知道。」

言罷,錦韻又睇了一眼竹心與竹玉,見她們的笑容亦發恭順親切,心下自是知道,也不多說,轉身又向前走去。

若是說她今日的行為是一時沖動之舉也不盡然,如今陸府兩房人,外人看著還維持著表面的和睦,實際內里早已經是分崩離析,面和心不和,二房勢單力弱,若是能夠拉攏二姑母站在自己這一方,或許以後大房想要隨便拿捏他們也得多掂量幾分。

出了安苑的大門,又走過幾條抄手游廊,在拐角處遠遠地便看見一抹素藍色的身影,錦韻腳步一頓,對身後的曉笙擺了擺手,幾個丫頭停了腳步,只待她一人走了過去,微微福身道︰「錦韻見過二姑母,怎的不見表哥與表姐?」

在這里遇到二姑母,錦韻並不覺得奇怪,二姑母也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她今日突然到老夫人房里是為了什麼。

「我讓他們先跟著沉香下去安頓了,二姑母是特意在這里等你的。」

陸文娟親切地拉起錦韻的小手,感嘆般地說道︰「想你二姑母離開京城時,你還未出生呢,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錦韻略微垂了眉,靦腆一笑。

陸文娟拍著錦韻的小手,「孩子,今日里你有心了,二姑母記你這份情。」

那份雪參價值幾何,陸文娟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錦韻借著這個由頭到訪,讓老夫人有著一些顧忌,只待他們娘倆三人在場,老夫人這話還不知道要說得有多難听。

饒是陸文娟心理已經做好了準備,當老夫人那不敬先夫的話出口時,她也差點沉不住氣,錦韻的在場也適時地提醒了自己壓制這份怒火,若不然禍從口出,再次結怨就不好了。

陸文娟知道自己身上雖然有個三品誥命夫人的封賞,但到底是沒有實權的,也只是在名頭上好听一些罷了,或許以後在京城的日子還得仰仗著陸府,不然她又怎麼會如此討好老夫人,就連別人不待見她,還是這般笑臉相迎。

「二姑母說哪里話了,錦韻不過湊巧罷了……」錦韻淡笑著搖了搖頭,又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陸字,二姑母與佷女同是陸家女,今後也都住在這京城里,一家人自然要守望相助。」

陸文娟听了這話,眸中笑意更濃,「二哥雖然中庸了些,但二嫂卻是賢良淑德,卻不想養出的閨女卻是如此聰慧可人,二姑母真正是羨慕得緊。」

「二姑母過譽了。」

陸文娟淡笑著牽起錦韻的手,緩步向前走去。

原本老夫人是想隨意安置他們母子三人,在得知陸文娟的三品誥命封號時才臨時改了主意,給沉香使了眼色讓人帶到梅苑的廂房里安置,梅苑原本是錦雯的居所,與竹苑挨著不遠,自錦雯出嫁後便一直空置,正屋里倒是一直給這位已經出嫁的大小姐留著,廂房里偶爾接待身份貴重的親眷。

如今正值冬季,梅花吐芯,暗香襲人,即使身在竹苑,遠遠地便能聞到梅苑里飄出的花香,倒是一處宜人的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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