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下起了透著涼意的秋雨。驅散了盛夏過後的炎熱,齊珞抱著雙膝坐在躺椅上,神情迷茫的看著雨滴落在窗戶上,齊玨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沒有消息?生死未卜?眼里淚光閃動,臉頰埋入雙膝,肩膀不由的輕顫,「球球,球球,你一定要平安,姐姐,阿瑪和額娘都在京城等著你。」
齊珞自從齊玨出征之後,就不顧康熙的猜忌經常回公爵府,笑著安慰思念擔憂齊玨的母親,凌柱心中也難免掛念,但比董氏要好上許多,而且他經常伴駕,消息自然會更靈通,甚至還能曉得楊康的用兵路線,但他卻從來不曾說起,迎合著齊珞安撫著妻子,今日去十四阿哥府。竟然听到齊玨生死未卜的消息,讓齊珞心情更加的沉重,但她卻不敢在父母面前露出分毫,難怪阿瑪眼神偶爾流露出暗淡,攥緊拳頭,「球球,你一定要平安。」
屋外的回廊下,紫英瞧著從房檐上淌下來的雨水,輕聲感嘆「福晉,福晉又在擔憂玨二爺了,在夫人面前不敢露出一分,所有的事情只能放在心中,好在王爺有命不許她彈箏,若不然福晉的手可能又會受傷,唉,哪怕罵罵奴婢,摔摔物件也好,總是悶在心中,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剛剛弘歷弘晝阿哥不是逗笑了福晉嗎?」。紫英看了一眼身側的紫菊,解釋道「福晉就是這性子,從不讓身邊的人憂心,有什麼都自個兒忍著。」紫菊垂著眼楮細細的听著,紫英並沒有再說只是嘆了一口氣「瞧天色也不早了,王爺興許今個兒還會來,我先去安排一下吃食,好在王爺對福晉有心,若不然也不會無論多晚都到福晉這安置了。在王爺身前,福晉還能露出點柔弱,若不然」
紫英撐開傘面上的一角畫著藕色荷花的油傘,向小廚房方向走去,沿著青石子鋪成的小路來到耳房,秦嬤嬤早已等候在那,紫英快走兩步收了油傘,「按您說的,我已經將話透給紫菊了,只是紫菊?」
「紫菊是王爺安排在福晉身邊保護她的,有些話通過她知會給王爺會更好,你盡管安心,紫菊不會傷到福晉一分,」
「那為何不把福晉在十四阿哥府中受的委屈,還有就是富察側福晉假模假樣的關心也說出來?」秦嬤嬤看見紫英一臉的不忿,嚴聲低喝「這事紫菊自會向王爺稟明,你要是講出來並不妥當,王爺不理內宅之事,雖然心疼福晉,但福晉要是連側福晉格格們都拿捏不住?那王爺心中會如何想?再說,福晉不是沒讓富察側福晉討到好處嗎?早就該如此了。省的讓沒眼色的瞧著福晉好欺負,今日福晉狠狠的敲打富察側福晉也可以敲山震虎,其她人也會老實上許多。」
「秦嬤嬤,我記下了。」紫英鄭重的俯身行禮,」紫英,你要曉得,在福晉身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咱們都是盼著福晉和王爺好,要謹言慎行,福晉只要被王爺放在心上,在王府就穩如泰山,福晉在這方面聰慧過人想得比咱們要遠要深,咱們只要從旁相助即可。」
紫英嗯了一聲,秦嬤嬤接著說道「前些日子我教你的藥方,你可曾記下?」「我已經熟記在心,將您寫的紙張都燒干淨了。」
秦嬤嬤欣慰的點頭「紫英,我年歲不小了,將來福晉身邊有你,也可以更安心些,以後我還會教你一些別的,你要熟記在心。」
楊康統兵進軍西藏,胤禛忙得腳都不落地,前方的糧草調撥,後面的銀子籌劃,康熙往往就是簡單的一道命令下來,胤禛就得籌集許久,由于接觸戰事較多,他自然也明了齊玨如今行蹤不明生死未卜。又知道齊珞十分的疼愛齊玨,因此嚴令府中下人不得私下議論,擔憂齊珞知曉。
胤禛心中也有些暗恨楊康怎麼將齊玨派出去,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齊珞怎麼能受得住?眼前閃現齊玨執著英氣的神情,一身戎裝騎馬離去的身影,暗暗的舒了一口氣,齊玨不會讓他們失望。但只要一想到齊珞淚眼朦朧的樣子,胤禛覺得很是心疼,抬手撥亮了燭光,整理好已經批準完的公文,從旁邊拿出一個刻花的紫檀木盒子,打開蓋子取出一塊田黃玉石,拿起旁邊的刻刀,認真的雕刻著,燭火間或的跳動著,胤禛抿著嘴,眼底閃動著一絲笑意,過了許久吹散田黃石上的碎末,用手輕輕模著上面刻好的字,拿過一張宣紙,沾了一下旁邊的印油,用力的印在紙上。攥緊印章,瞧著紙上的字,心下滿意。
「主子,奴才有事稟奏。」胤禛連忙收好刻章,用公文蓋住了紙張,沉聲道「進來。」高福低頭走了進來「主子,剛剛紫菊傳來音信。」胤禛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高福便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甚至就連紫英的話也一字不漏的重復一遍,「老十四的側福晉年氏?是她告訴福晉。齊玨生死未卜?還有富察側福晉?」
「回主子的話,福晉已經訓斥了富察側福晉,在十四阿哥府,不止年側福晉,還有十四福晉等等也都不過福晉面上並沒有讓她們瞧出什麼?應對的十分得體,請主子安心。」
「安心?安心,爺怎麼能安心。」胤禛攥緊拳頭,抽出紙張,瞧著上面的三個紅字,將紙引在火旁燒成了灰燼,輕拍放著印章的木盒,等到真的能做到的時再送給她,「那個寺廟?」胤禛自然曉得楊康也是那的常客,本欲清除掉,可想到那棵大樹以及上面的刻字,心中涌出一絲的柔意,「主子,按您的吩咐寺廟的地契已經辦妥當,而且奴才也安排了兩名小沙彌,廟里的主持也是明白的,主子請放心。」高福將地契雙手捧上,胤禛接了過來,瞧了一眼,壓在盒子下,從公文中抽出密信,吩咐道「快馬加鞭送到李衛手中。」
高福應了一聲,輕聲問「主子,奴才瞧著天色已然不早,福晉也應該用過晚膳,您瞧是不是?」胤禛起身,向外面走去,隨嘴問了一句「康親王府現在如何?是不是還有那份心思?」
「主子,好些王府勛貴之家已經歇了心思,但康親王不再此列,暗中謀劃,康親王福晉也頻繁進宮面見太後娘娘,公爵夫人瞧見絲嘉郡主。仿佛很是滿意,福晉也對她更看重幾分。」
由于剛下過雨,夜晚的路上有幾分濕滑,甚至還小小的水坑,泛著淡淡的月光,「這樣也好,若不然也配不上齊玨那小子,爺就再幫康親王一把。」胤禛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穿著鹿皮的翻毛長靴的雙腳,不經意的踏在水坑上,踩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傳得很遠。
康親王府內,絲嘉穿著月牙白繡著荷花滾邊旗袍,梳著一個長辮子躺靠在在塌上,女敕白的小手輕輕揉著膝蓋,微皺著雙眉,明眸中透著堅決執著,卻無一絲的悔意。「奴婢,給福晉請安。」絲嘉回神,見到自己額娘想要起身,康親王福晉快走兩步按住了她,略帶責怪的開口「跪了三個時辰,還要再動?是不是想落下病根讓額娘心疼死?」
「女兒讓您和阿瑪為難了,是女兒不孝。」絲嘉靠近康親王福晉的懷里,「你可知曉即使沒有他,你阿瑪也會盡力不讓你遠嫁,不見得沒有機會留在京城,可現在,若是齊玨真的出事?那你恐怕真的要遠撫蒙古,你就真的不再想想?僅憑一面之緣就跪三個時辰,苦求你阿瑪?」福晉心疼的點點絲嘉的額頭。
「額娘,我不後悔,哪怕遠嫁蒙古我也不後悔,只是女兒對不住你們,若是遠嫁請您原諒女兒無法身前盡孝。」
康親王福晉深深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搖搖頭,良緣?孽緣?莊親王世子分兵,齊玨為鋒刃領兵毫無音信,已覆滅的傳言在京城中越來越盛,她怎麼能安心向太後求指婚?可是瞧著絲嘉的樣子也只能隨她心意,只希望齊玨真的能凱旋吧。輕言安慰絲嘉幾句,福晉才離開。
絲嘉拿出隨身帶著的平安符,將符夾在合十的雙掌間,微合雙目,輕聲祈禱,半晌後模著平安符「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可知曉,只要你能平安就好,是不是遠撫蒙古反而不那麼重要呢。」
天色將亮之時,齊珞嘴里喊著球球,猛然坐起身,胤禛一向淺眠,一下子就清醒過來,起身從後抱住齊珞輕聲安慰「齊玨無事,你這樣會讓他憂心。」齊珞回神,迷茫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甚至發出耀眼的光亮,有些激動的說道「爺,我夢見球球了,他打贏了,他真的打贏了,在西藏,在純淨的藍天白雲下,一戰成名,真的,我真的瞧見了。」
「爺曉得了,齊玨勝了,會凱旋的。」胤禛眼底帶著心疼的輕撫齊珞的後背,抱著她重新躺下,用手蓋住她的眼楮「你要是太過擔憂,等齊玨凱旋,見到你如此憔悴,還以為爺沒照顧好你,還不曉得會想些什麼法子捉怪呢。」
「爺,他真的勝了。」齊珞不停的嘟囔,只是聲音越來越弱,不一會就細不可聞,胤禛揉了揉額頭,輕輕嘆一口氣,安撫般輕吻了齊珞的額頭,撩開幔帳起身下床。守夜的丫頭听見動靜,連忙進來服侍,胤禛披上匆匆披上外衣,繞過屏風來到外間,才在丫頭的伺候下梳洗,瞧著時辰還早,就轉去書房。看著四川傳回來的公文,胤禛長出一口氣「齊玨,你如今倒底在哪?你姐姐可是夢見你一戰成名。」
ps歷史上的雍正真的親自刻過印章,是為君難,還是君難為,我給忘了,呵呵,不過這個圖章還展示過,親們可以猜猜胤禛打算送給齊珞的印章,刻得什麼字,三個字呀,其實很好猜的。(*^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