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法探究,我對殷洛書笑道︰「丞相大人真是辛勞啊。」說著就要往前走,畢竟,我是打著送客的旗號嘛。
殷洛書袍袖一展,抬臂攔在我身前。
我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笑道︰「如此,本宮便不送了。大人慢走。」
殷洛書見我不再執意相送,便對我行了禮,轉身漸漸遠去了。
這殷洛書,莫非一開始就知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為了送他,而是為了試一試丞相的心意?因此丞相剛走,他便不讓我送了?
還是,是我太多心了?
站了一會兒,我踱著步子,狀似心不在焉,漫無目的地在宮里晃了起來。轉來轉去,就是不往邑華殿的方向走。
「娘娘……」
身後的微雨剛要說話,我便笑道︰「微雨啊,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啊?」
「啊……回娘娘,這是抹斜殿。娘娘,您……」
「抹斜殿,好名字。」我贊道,抬手隨意一指,又問︰「那是什麼地方啊?」
如此多次,我都搶在微雨前面將話叉開,她也明白了我就是不想讓她提出回邑華殿之事,一時咬了唇,無計可施。
我冷眼看著,這微雨在宮中多年,這皇宮中的權利分屬自當心中有數。又被赫連長頻派來總管我的大小事宜,想必是深得她地信任。
這個人。若是不能倒戈于我,地位又在壽眉之上,將來必然會很麻煩。
該怎麼處理她好呢?
殺?
打了一個冷戰,我苦笑地搖搖頭,怎麼想到這上了,難道,就沒有比殺她更好的方法嗎?
可是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問我︰「若是有天。非殺她不可呢?」
閉了眼,頓時覺得煩悶無比。
抬頭看了路。想回殿休息,卻見白凡正帶著一小隊侍衛沖我走來。
「娘娘,公主命我為娘娘引路。」見了我,白凡單膝跪地,道。
「多謝範大人了。」
我一陣氣苦。沒有清肅他們在身邊,我能做到什麼程度,我們兩個都心中有數。他何苦這樣步步相逼。
澀痛從心底涌出,連日來精神緊張夜不安枕的後遺癥就現了出來。一陣眩暈襲來,我晃了幾晃,身邊的壽眉連忙扶了我,神色緊張。
「無妨。」我站穩了,對他笑一笑,見白凡跪在幾步之遙,雖然眉宇間滿是擔心。卻一動沒動。看樣子若是壽眉不扶了我,他眼睜睜的任我倒下。
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推開壽眉,我前行了幾步,走到他身邊,淡淡道︰「本宮累了,想休息。範大人。帶路吧。」
「臣遵旨。」白凡頭一低,隨即站起走在我的面前。
垂下眼簾不去看他,默默地回了宮。白凡眼見著我進了正殿,對正要跟我進來的壽眉道︰「壽眉,公主有事交代你,你隨我來。」
頓時天旋地轉。
凝視著那麼熟悉地面孔,我慘然一笑,白凡,你當真要逼我至此嗎?
對壽眉點頭,道︰「既然公主召見。你便去吧。」
見壽眉與他去的遠了。我對微雨冷冷道︰「都給本宮出去,本宮需要安靜。」
「娘娘?」微雨疑惑地看著我。不敢動。
「你們去院子里候著吧,本宮就在這屋子里,不會出去地。」
我冷聲道,砰然關了門。靠在因雕龍繪鳳而嶙峋無比、硌得我後背生疼的門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白凡,你當真要將我最後一個信任的人也要剪除嗎?
雖然這次我篤定他不會傷害壽眉,但是卻等于告訴我,不能依賴壽眉。
壽眉不知道白凡已然傾向于赫連長頻,故而不論白凡問他什麼,他都會答。而我,又不能明白地告訴他說白凡已經和我們分道揚鑣了,一旦我說了,壽眉的性命定然不保。
也就是說,在這深宮內院中,我連一個可以信任依賴的人都沒有了。
心口一陣揪痛。
我怎麼就會落到如此境地?
「真是難得,笑不歸竟然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時候。」
低低的聲音傳進我地耳朵,是豐隱惻。
頭也沒抬,我慘笑道︰「笑不歸從來不是什麼大人物。是你們看得太重,趕鴨子上了架,好死不死,也總得飛一飛,偏偏你們就以為那就是天鵝了。」
豐隱惻沒再話說,靜默一陣,突然大力將我從地上扯起來,細細打量我一陣,冷冷道︰「你現在的表情,倒有幾分能勾動我的心思。」
揮開他的手,我冷笑道︰「怎麼,如今想起來要為赫連長頻效忠了?還是,既然做不上皇上,就像坐皇上他爹,連章的太上皇了?」
細細看了我一會兒,豐隱惻將面具拿下扔到一邊,露出本來面目,抬手托著我的下巴,低聲道︰「你生氣了。為什麼?嗯?」
「沒什麼。」我嘆息,心知豐隱惻是指我的語氣太過尖銳。不過,他剛才說話的語氣,一剛一柔,倒是奇異地舒緩了我緊張失落地情緒,雖然心痛依然,但理智也找回來了幾分。
我怎麼能隨意在別人面前露出情緒呢?
定了定神,想起剛剛的疑惑,半是認真半是為了叉開話題,我隨口問道︰「你知道阮育黎為什麼對我有敵意?」
「不知道。只知道這些年赫連長頻幫我娶得老婆都死了。」豐隱惻見我恢復正常,也沒多問。只謹慎地又套上那面具,伸手拉著我走進大殿。才道︰「怎麼,你見過他了?」
點點頭,我坐到桌邊,喃喃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妃子都是他害地?」
「我可沒這麼說。」豐隱測躺在床上道,「我只說這些年的妃子都死了。可沒說是誰殺了她們。」
就算他否認,意思也差不多了。可是。他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他本來可以什麼都不說,如今泄漏消息給我,安地什麼心呢?
再者,阮育黎為何要殺死入宮的妃子?殺害帝王的妃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不想讓妃子誕下皇帝地子嗣。按理,一朝元老,最當關心的問題就是國家地子嗣問題。這阮育黎卻反其道而行之。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啊?就算皇帝真的無子,也和他阮家沾不上關系,他這麼做,除了會使連章朝堂爭執不休永無寧日之外,到底還有什麼好處呢。
「你也想不透?」豐隱惻見我深思不語,插言道。
「是啊。沒有道理。」我費解道,「他能得到什麼呢?難道他的女兒也在宮里為妃?」
「沒有。」豐隱惻頗為嘲諷地一笑,道「說來也怪。這阮育黎倒真是連章的好臣子,連膝下無子這一點,竟也同他家主子一般無二,真是忠心得可以啊。」
我啞然,這阮育黎也無子?難道是連章地風水不好!
正奇怪之時,門聲一響。壽眉走了進來,低頭站在我身邊。
我心念一動,道︰「公主找你什麼事?」
壽眉看了看我,有些狐疑,沒有做聲。
「無妨。連章王睡死了。」我笑著眨眼道︰「公主派範大人將你帶過去後,都問了什麼?」
其實我猜,壓根就是不是赫連長頻找壽眉,她知道壽眉是啞巴,能問出什麼來?而白凡知道壽眉會月復語,想借他知道我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麼。
壽眉很機靈。馬上會意道︰「公主就問了奴婢娘娘去了哪里,做了些什麼。見了什麼人。奴婢認為沒有什麼可隱瞞地,就照實答了。」
「我知道了。我有些餓了,你著人傳膳吧。」
壽眉點點頭,傳身出去了。
「原來她會說月復語。」壽眉剛出去,豐隱惻便問我道。「你為何要將她的事透露給我?」
「沒什麼,作為你透露消息給我地回禮。」
我笑著敷衍。心道一旦豐隱惻知道了壽眉的底細,定然會通知殤夙鸞,這樣,殤夙鸞一定會派人監視壽眉。
壽眉受到監視,白凡為了避免暴露自己,就不可能再與他有太多的聯系。這樣一來,至少可以防止白凡利用壽眉來對付我。
只是這樣做,卻無疑等于把壽眉陷入危險之中,雖然我料想殤夙鸞應當不至于將壽眉放在眼里,只是事有意外,萬一有什麼閃失,我如何能夠安心?
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想著,耳邊一陣鳥兒的鳴叫,悅耳動听。尋聲而望,原來是早上殷洛書送我的金絲雀。此時正在籠中叫個不停。
拿了根小木棍逗弄著,我隱隱有幾分明白殷洛書的意思,我現在,何嘗不是關在籠中的鳥兒?
「既然憐惜它失去了自由,何不索性將它放掉?」豐隱惻在身後道。
「它不是燕子,更不是翱翔天際的鷹。它生來只懂得活在籠中,我若是放了它,才是害了它。」
我倒了些清水進去,慢慢道︰「對它好,不是選擇你認為地方式,也不是選擇它像要的方式。而要選擇對它最合適的方式,這樣,它才可以快活。」
豐隱惻不再說話,大殿里只有鳥兒的叫聲。
又過了一會,有敲門聲傳來,微雨在門外道︰「皇上,娘娘,該用膳了。」
「進來吧。」
我依舊逗弄著鳥兒,只等飯菜都布好了,才讓他們都退下,連壽眉也遣了出去。
沒辦法,豐隱惻的身份不能暴露,而我總不能真的去喂他吧。
「你沒伺候過人吧。」豐隱測走了過來,照例先取了一壺酒。
我執了筷子,伸筷邊夾菜邊笑道︰「不是沒伺候過,只是沒伺候好過。」
滿意地夾了一塊喜歡地桂花醉鴨掌,我記得听幽韻說過,這是連章的名菜呢。燒得紅紅的鴨掌,香氣十分醇厚,立刻就勾起了我的食欲,也不理豐隱測了,只想美美的飽餐一頓。
哪想剛送到嘴邊,突然從豐隱測的方向飛過一個酒杯,正將我的筷子打落。我抬眼一望,他正神態陰郁地看著我。
「娘娘?」此時外面微雨喊道,門聲輕響,看樣子就要進來。
「出去。」我喝道,「不過是掉了一個杯子,本宮自會處理。誰敢進來打擾陛下用膳,本宮扒了你們的皮。」
「是。」
微雨應了一聲,沒了動靜。靜靜等了一會,見沒人進來。我方對上豐隱測那雙深思的眸子,問道︰「怎麼?」
看了我一眼,豐隱測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冷聲道︰「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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