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軍報是真是假還未可知,但其勾結奸人,謀害陛下,後又與冒充陛下之人珠胎暗結,妄圖顛覆我連章。此事證據確鑿,請公主明察。」一邊的阮育黎躬身長揖,目光不善。
赫連長頻知道豐隱惻的事情敗露便很難保住我,她其實也想將我滅口而後快。
但是我手中有她的想要的消息,而且是她很需要的消息,那麼她就不能不考慮再三。
我見她猶豫,冷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讓你為難,我自己了結了就是。」說著手腕用力,匕首又深了一寸。
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脖子留下來,我卻根本感覺不到痛,只緊緊地看著赫連長頻。
「公主!」白凡緊張地喚了一聲。
「範大人,我問你,你真的沒見里面寫了什麼?」赫連長頻慢慢地問道。
「臣該死。臣不知道她居然對連章心有不軌。」白凡傷得很重,跪著的身體一陣搖晃。
赫連長頻聞言轉目看向我,一指豐隱惻,「你勾結此人,害我父王,冒充連章之主,妄圖顛覆我連章,可有此事?」
「你們既然已經定了我的罪,我也沒什麼好說。」我對上她的目光,「接下來該判我個什麼刑,我也管不著,你也不必來問我。」
「好、好!」赫連長頻目光轉利,「來人。將此二人打入天牢,等候發落。」說著看了一眼阮育黎,道︰「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探視。」
我心略定了定,露出一絲笑容,「多謝公主了。」
「不必謝我。或者將來,你會希望自己不如現在就死了。」赫連長頻走了過來。伸手將我地匕首奪下,「不管你藏了什麼。我都會讓你一字不露地吐出來。」
「那公主可得小心。我大病初愈,若是一個不小心死掉了,您可能得等下一次軍報了。到那個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可真是難說得很啊。」
匕首一被搶走,數名侍衛立刻圍了過來,推推搡搡將我拉走。
出了宮門我和豐隱惻便被鎖進囚車,直帶往天牢去了。
到了天牢。我對著那兩個字撇撇嘴,想不到我剛把壽眉救出去,我自己卻又進來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這一次,誰來救我呢?
坐在牢房的茅草上,一陣心灰意冷。到了這種地方,我除了等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了。只盼望壽眉能順利地找到宗政澄淵,而宗政澄淵又願意來救我。
「喂!」
關在隔壁的豐隱惻突然喚我,真是的。這牢房不分男號女號的嗎?
「干嘛?」我不耐煩地看著他,見他拿著一方雪白的手帕。
「擦擦。」他指了指我地脖子。
「算了,不用。過兩天擦都擦不過來。」我沒好氣地說,這下赫連長頻肯定要嚴刑逼供了,想起來就覺得痛。
「那軍報上寫了什麼?」豐隱惻收了手帕,好奇道。
「你想知道?」我瞟著他。「上面寫著殤夙鸞娶了小老婆。」
「你真是個妙人!」豐隱惻哈哈笑了幾聲,頭一歪,看著天牢大門的方向,「看來有人等不及要審你這個妙人了呢。」
盤膝而我,我笑著對走進來地赫連長頻打招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公主。」
在我牢房前站定,赫連長頻冷冷道︰「吃不了就毀掉。我再問一遍,那軍報上寫了什麼?」
「我如果告訴你的話,立刻就會死;不告訴你的話。還可能多活幾天。你說我該怎麼做呢?」
輕輕一哼,赫連長頻露出一絲微笑。「如果你現在告訴我,我會讓你死個痛快;如果不告訴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說你該怎麼選擇呢?」
攤開手,我無奈笑笑,「那沒辦法了,好死不如賴活著。」說著我面色微微一沉,「我們來拼拼看,到底是我先死,還是你先死。」
「軍報上是不是寫了什麼?」赫連長頻听我說得不善,神色中透出掩飾不住的焦急,「告訴我,我可以放了你。」
「不好意思。我不相信你。」我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走到牢門前,與她對視著。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如此有恃無恐。不過我絕對不會讓你太好過。」赫連長頻命人將牢門打開,「你執意不說,連章若是出了什麼事,我會要你陪葬。」
走出牢門,我對她搖搖頭,「反正都是要死,也許是你給我陪葬也說不定。」
赫連長頻狠狠瞪我一眼,命人將我押到刑房,將林林總總的刑具一一指給我看,笑道︰「我隨時等你改變主意。」
雙手被粗大的麻繩捆住,我像個沙袋一樣被吊上房梁。整個身體地重量都玄在手腕上,粗糙的麻繩勒緊我的皮膚,酸楚熱辣的疼痛閉得兩眼發酸。心底稍有慶幸,自嘲地想幸好自己的體重沒有超標。
眼看著獄卒拎了條浸過鹽水的牛皮鞭過來,我一下回想起以前那次平白遭難,不由得心有余悸,「又是鞭子,我能不能選擇換一種?」
「好啊,」赫連長頻伸手一指,「就換那個荊條吧。」
我隨著她的手指一望,渾身的汗毛幾乎都立起來了,訕訕地說︰「還是鞭子吧,鞭子。」
赫連長頻見我害怕地樣子,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害怕,你為何還不將軍報的內容告訴我?」
「公主殿下,您也得體諒我好吧。一旦我告訴你。你還不馬上將我分尸泄憤?」我在空中動了一子,手臂已經漸漸麻木,頭也有些漲,可能是有點缺氧。
「那就沒辦法了,你日後別怪本宮無情就好。」赫連長頻結果獄卒遞過來地茶,輕輕飲了一口,對持鞭的獄卒點了點頭。
那獄卒對赫連長頻施了一禮。跨步在我面前站定,右手高高抬起。凌空將鞭子一抖。
「啪」地一聲鞭響震得我顫了幾顫。干脆閉上眼楮,自暴自棄地想,打就打吧,又不是沒挨過。
渾身緊繃著,我膽怯地等待著那駭人的疼痛落在身上,正自緊張之時,忽听白凡焦急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公主!」
有人打斷,獄卒不好再甩鞭子,猶豫地看著赫連長頻。
赫連長頻則皺眉看著白凡,「範大人,有什麼事?」
睜開言,我偷偷吁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慶賀自己地刑法緩期,就驚愕地看著白凡單膝跪在赫連長頻面前。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焦急神色,「公主,請您立刻回宮。」
「發生什麼事?」赫連長頻臉色一變,追問道。
白凡猶豫再三,起身附耳在她面前說了幾句話。
也不知道白凡說的是什麼,但是看赫連長頻地表現。這幾句話就好像晴天的炸雷般,將她瞬間炸得體無完膚。
只見她听完之後,臉色霎時變得雪白,嘴唇哆嗦著,身子不停地抖動,整個人似乎像泥一樣萎頓起來,雙眼地眸光像熄滅的蠟燭,瞬間就暗成一潭深水,溢了滿滿的絕望。
整個囚室內一片靜默,只能听到火把在「 啪」地響著。
一會兒之後。一聲細小的嗚咽傳進眾人的耳朵。我震動地看著赫連長頻以袖掩唇。悲慟地哭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解地看著白凡,他卻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眼中地疑問。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是凝視著赫連長頻,目光溫柔得能擰出水來。
「公主。」他輕輕地喚著。
赫連長頻抖動著雙肩,听到這一聲呼喚,身子頓了片刻,接著「呼啦」一下出乎我們意料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持鞭地獄卒跟前,劈手奪過那條鞭子,隨即轉身凶狠地盯著我,沒頭沒腦就是一鞭。
我身子一縮,根本來不及呼痛,第二鞭就跟著到了。此時地赫連長頻完全沒有形象可言,神色空洞,就像在鞭打地是一根木樁。
我疼得支牙咧嘴,呼呼地倒抽著冷氣,嗆聲對白凡道︰「你……這帶來的是什麼消息,該不會、該不會是連章要玩完了吧……」
這本是一句戲言,哪知我剛說完便見白凡陰沉了臉色,赫連長頻的鞭子則舞得更洶涌了。
不會吧,這麼快?
這下真連我也吃驚了。按剛才軍報上說,洛微已經打到定源,就算古時交通不便,消息遲延,耽擱個三四五六天,那也不至于這麼快啊?
我細細思索著剛才看過的內容,想了又想,還是沒發現什麼不對。
不過軍報沒什麼不對,我卻有什麼不對了。
看似我想了很多,其實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而在這一瞬間,赫連長頻的鞭子已然抽了十鞭有余。雖說隔了衣服,但是浸了鹽水的皮鞭打在身上依然覺得火辣辣地疼,她又打得沒什麼技巧,渾身上下哪都是傷痕,渾身就像著了火,又熱又痛。
「公主,請回宮主持大局。」白凡大約是看不下去,終于出了聲。
「啪!」泄憤似的落下最後一鞭,赫連長頻氣喘吁吁地看著我,「明日游街,午時斬首,以洛微奸細論處。」
說著,扔下鞭子飛也似的出了牢門。
嘆了口氣,殺人不過頭點地,既然都要殺我了,先把我放下來啊。我忍著痛扯出一抹笑容,對獄卒道︰「這位小哥,煩勞您將我解下來我好嗎?」。
獄卒狠狠瞪我一眼,冷笑道︰「公主親自吩咐將您吊上去的,她沒吩咐放你下來,小的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