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雙方只有性關係,還能在一起一年,如果沒有感情,到底是怎麼相處的呢?
這個問題我想過許多次,小程喜歡我,我是知道的,但我對他的想法又是什麼?
到了車上,我側身坐進去,刻意和小程保持一段距離,並且設法保持冷靜,卻只能做到不慌張;在令人屏息的沉默中,夕陽斜斜地照在跑車內,小程並沒有發動引擎,我們沉默地坐在那里,他等著我開口,我也等著他啟齒。
他忍不住道︰「我們可不可以重新開始?」
「嗯。」
「我很想妳,又怕妳討厭我了,所以好久都沒去找妳。」
「你這人真是固執。」
他伸手扳著我僵硬的手指,微笑道︰「是妳比較頑固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坐在變得黑暗的空間內,時間一點一滴溜去,從他覆蓋在我手上的力道,我知道他不容我拒絕,也明白他心中的壓力,還有我們彼此不上不下的關係是多麼需要突破,我感覺他的手指握著我的,並憶起自己曾經多麼渴望那些和柔情的滋味,所有的慾望累積在身軀之內,讓人無法抗拒,我以前從未產生過這麼深刻的孤獨,有個伴的感覺是那麼充實,而我已經厭惡了一個人獨眠的夜晚。
他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說了︰「今後我們一起住。」
我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來反駁自己真實的渴望,撫模我的那只手充滿柔情,一年了,我們忍耐著彼此,他的脾氣惡劣,而我的性情也不怎麼樣,如果稍微放下一點歧見,或許能夠讓這段關係好轉。
「我那里還有些空間可以放你的東西。」
「我們可以另外租一間大一點的公寓。」
「我不要搬家。」
他思忖了片刻,說道︰「好,那我也不搬。」他的身子靠了過來,緊緊擁抱著我,他的呼吸在我耳邊沉重地拂過。「可惜車里的空間不夠大,不然我真想就在這兒……」
我搖搖頭,小程迅速和我達成共識,我知道他是這樣一個充滿強烈慾望的人,短時間的分離,讓我們更為渴望彼此,他發動跑車,本想直衝向我住的公寓,但是望見路邊一間賓館的招牌閃光,讓他迷亂的心思再也無法思考,他把車子開了過去,突然打開車門。
我一時無所適從,仍坐在車內,忽然亮起的車內小燈,讓我一時睜不開眼楮,迷濛的昏暗中,我見到他眼底無法掩飾的興奮,他的嘴角帶著笑意,那是如此飽含慾望的微笑,朝我伸出手來。
我遲疑著,雖然心底的慾求簡直要破身而出,但我從未想過要在住家以外的地方**,特別是這些詭異的小賓館,充斥著意味和詭異的誘惑,我像是落入陷阱中的小鳥,掙扎著想要月兌身,卻被俘虜在他緊握的手里,賓館的氣味是如此渾沌,好像毒品一般飄散在四週的氤氳,幽深難測的黯淡光影,而且感覺起來十分危險。
他拿著鑰匙,帶著我進入其中一間,等門一關上,他微笑著說︰「只是慶祝一下。」
這品味低劣、廉價狹小的房間,似乎讓他不由自主地產生過多的聯想,我們好像沉溺在感官衝動之中的傻瓜,這些想法是瘋狂的、愚昧的,但我發現,一切世俗的牽絆,不過就是男人和女人間最難以抗拒的慾望而已。
我們享受魚水之歡,就像普世所有男女享受過的一樣,當天晚上小程就搬到我那兒去,只帶了路邊便利商店購買的盥洗用具和幾件換洗內衣褲,開始了我們的同居生活。
說也奇怪,小程搬去住的前參個月,我們之間的關係好似變得非常順利,少了多餘的爭執,也沒有以往針鋒相對的情形,我享受著他的呵護和付出,他為我花了許多錢,有時是載我遠赴西子灣遊玩,或者搭機到香港購物,或去花東看那縱谷山水,他耗盡了心思想要讓我快樂,甚至打算找個連假的週末,帶我去歐洲玩上幾天,跟他在一起,日子過得愜意而舒坦,我辭掉了家教班的打工,只願每天都跟他待在一起。
我喜歡做菜,或許小程不認為我的手藝很好,他建議我們每晚出去吃館子,於是我跟他吃遍了附近所有的餐廳,但我還是懷疑,或許他家里的兩名菲律賓女佣,纔能滿足他對於口月復之欲的嚴格要求。
小程不喜歡中部,說是台中新竹都讓他走得煩了,就想帶我去台北的夜店逛逛,那晚原本打算一起去一間他朋友介紹的地方,我們走著走的,我卻遠遠看到一個藍色的招牌,閃著熟悉的燈光,原來是一間小小的鋼琴PUB,名叫《BlueMoon》。
我自顧自進了門,小程跟在後頭,我听著那熟悉的音樂,驀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舞台上彈著鋼琴,演奏著輕柔的音樂;台下的女孩們如癡如醉地望著彈奏著鋼琴的男子,而我無意間和他四目相對,那人的驚詫也不在話下,原來他是我早已遺忘的Andre。
一曲結束,在眾人的鼓掌聲中,燈光暗了下來,小程正在研究菜單,我發現一道陰影遮住了桌上的燭光,一抬頭,Andre就站在我眼前,帶著友善而溫柔的微笑。
「好久不見。」
「嗯。」
小程的身子僵了一下,我心中明白,不管是哪種男人,遇見了Andre這種只會彈鋼琴、唱情歌的浪漫份子,都會覺得對自己的女人是一種威脅,我心中深怕會發生和以前跟向良一樣的問題,本想打發他走開,沒想到小程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點點頭,松了一口氣,卻忽略了他在離開前對身旁男子的一瞥。
Andre問道︰「那是妳現在的男朋友?」
「是。」
「妳跟向良分了?」
我不情願地回答︰「分手快兩年了。」
「我也兩年多沒見到他,之前听說他去當兵,後來怎樣,離開台中後就沒听人說起。妳知道嗎?」
我搖頭,不打算回憶以前的種種情事。
那雙墨黑的眼眸凝視著我,他漂亮的眼楮是如此動人,我垂下目光,忽然被一陣奇怪的慾望擾動了心房,從以前我就曉得,自己不該離這個男人太近,他的男性體味混合著古龍水分明地傳來,那氣息可以蠱惑所有的女人,但我不是那些著迷於英俊男子的女孩,繼續和小柯交往的念頭,將我喚回冷硬的現實。
幾道光線亮起,舞台上晃動著各色的彩燈,Andre似乎想跟我再說上幾句話,但他見我猶豫而沉默的樣子,就隨手拿了張餐巾紙,在上面寫下一串號碼,說道︰「要上台了,這是我的手機,有空打給我。」
我還沒有回應,他把那張餐巾紙硬塞進我的手中,然後轉身回到舞台上。
「還沒上菜?」小程的聲音,讓我嚇了好一大跳,他正從洗手間那頭回來。
我對他微笑著一同落座,隨手將手上的那張餐巾紙放進口袋里,準備重新展開愉快的兩人時光。
在此同時,一個女侍端來我們點的牛小排套餐,台上的Andre開始唱起一首英文老歌,而我第一次听見男人唱《SomewhereinTime》(似曾相識)的歌聲能附帶那麼多的感情,甚至比老牌歌手黃鶯鶯的唱法還動听,所有的觀眾都抬起頭來,望著台上那個自彈自唱的男子,而我發現,他好像在瞧著我。
小程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妳認識他?」
我點點頭,一邊低頭吃著前菜的沙拉,一邊淡然解釋道︰「見過幾次,一點也不熟。」
但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幸虧小程沒有再詢問下去,而我也暗自慶幸,向良和我的過去不會被重新提起。
長相好看的男人,多半都有許多女孩圍繞在身邊,不能說,我對這個樂團主唱未曾懷抱任何遐想,但我有自知之明,和這種男人在一起,肯定是一場災難,還得忍受旁人的嫉妒與自卑情結,因此我總是聰明地保持著安全而友善的距離;當初和向良分手,我不確定Andre是不是也該負上一點責任,只知道他是一個導火線,好不容易避開樂團的人,現在他竟然又出現了,不知是預言著什麼。
只能說,這頓晚餐我們吃得又快又急,而我已經不敢抬頭看著舞台的方向,餐後小程付了錢,我就迅速跟著他離開了,一次也沒有回頭。
回程之中,小程還是保持著出奇的沉默,我從後視鏡看著《BlueMoon》愈來愈遠的招牌,昏暗的台北街頭很快地消逝了,進入高速公路,一路向南顯得無比順暢,黑暗的天空之下,還有我們愈來愈無法明白彼此的心。
回到出租公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我洗了澡,見小程躺在床上,就爬上去躺在旁邊,他玩著遙控器上的按鈕,第四台的頻道不停地切換,他似乎在發洩,又像是壓抑著什麼,只見他轉到一個鎖碼台,一個外國男人和一個金髮女人誇張的性片段,在電視中上演著,我無聊地瞧著那兩個申吟糾纏的片演員,覺得這種戲真是沒有意義,小程一臉煩躁地扔開遙控器,索性關了電視。
後來,在他去洗澡的時候,我偶然想起Andre留給我的手機號碼,就從床上爬起來,翻著自己吊在一邊掛勾上的外套,怪的是,那張餐巾紙卻不見了。
一陣馬桶沖水的聲音響起,小程沖完澡,渾身冒著熱氣從洗手間出來,我見他一臉憤怒的樣子,突然間明白了前因後果。
「妳在找老情人留的電話?」
「不是。」
「妳騙人。」
「隨你怎麼想,反正你都扔掉了,我也省得麻煩。」
這樣的情況是多麼難堪,又是多麼諷刺!但我不願繼續這樣的對談,他也不想破壞這個夜晚的寧靜,於是我們乾脆各自轉向一邊,在雙人床上背對著背地倒頭睡去。
第二天,小程一早就起床了,我早上沒課,所以他一個人去了學校,下午的時候,我想去系上找他談談,這次沒有遇見他,卻又發現李教授一個人在系辦公室里面。
於是我禮貌地打著招呼︰「教授好。」
「妳今天有英文的問題來問我嗎?」
李教授的聲音沙啞而輕柔,他的眼楮充滿了睿智和冷靜,而我認為以他這樣年紀的長輩,應該可以瞭解我的問題所在,於是我把小程和自己鬧彆扭的主因說了,但這部分隱瞞了和向良的過去,也沒有包含前些日子小程對我所做的種種情事,只提了昨晚,還有那張餐巾紙。
他是個有趣的長者,就連解釋我和小程的說法,也可以用英文來舉例。
「onceuponatime(從前)和fromnowon(今後),是兩種不同的境界,如果妳想要跟現在的男朋友在一起,只要記得現在進行式或未來式的fromnowon(今後)就行了,onceuponatime(從前)是過去式,既然一切都過去了,何必如此介意呢?」
「我不介意,小程卻很在乎。」
「其實他保持沉默,也是想要彌補和妳的關係。」
「真的?」
「有些事情男人說不出口,只是因為他很喜歡妳。」
「或許女孩子也一樣吧。」
李教授微笑道︰「先前和妳聊天的時候,讓我對妳這個小我一輪年輕女孩,有了既關切又羨慕的心情。」
「我不覺得自己讓人羨慕啊?」
「妳這麼年輕,還願意和我討論這麼多觀念,實在很難得。」
「因為我沒有別人可以問了。您是長輩,應該可以看得比我還遠,不是嗎?」
「戀愛通常處於現在進行的迷惑中,而結婚是一種只看未來的過程,妳說小程帶妳見過家人,又主動提了在一起的要求,他必然對妳用情很深,甚至把妳當作一生的伴侶來看待。既然如此,妳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用真心真意對待他就好了啊!」
「謝謝您!我已經想通了!」
我對他深深一鞠躬,但是一低頭,背心胸口處就垂了下來,露出渾圓白皙的。
李教授慌忙移開視線。
我知道自己的一對**吸引過不少男人注目的眼光,從小就發現這兩團肉所帶來的麻煩,李教授應該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但他並非表面假裝的那麼無動於衷,不是只有我單方面感覺到那股強烈的**吸引力,在某些層面上,我發覺女人不管長什麼樣子,只要身材還可以,對許多男人來說,無論是老男人還是純情少年,幾乎都可以藉著**來輕易誘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