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來到臥室。
經過白色衣櫃時,禁不住抬頭,目光被頂上的東西引了過去,看著看著竟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蘇沫像想起什麼似地,搬來凳子,顫巍巍立在上面,極力去夠衣櫃頂端的那個木盒。
那是一個做工極精致的木盒,邊緣刻著梅花的紋路,精致素雅。她小心翼翼地吹拂掉盒子表面的灰塵,頭發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上面,像極了眼淚。
盒子里面裝著的,是一幅畫。
縴長的手指滑過畫中的古街,她笑了笑。左邊牆上爬滿大片的薔薇花,那一樹的花骨朵,仿佛是開啟她一切秘密的鑰匙。
這是她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場景,除了細節,其余都是最清晰的還原。
顏東說,查出來了,這條街叫苑薇街,涼城的一條老街。
蘇沫有些惆悵,不過更多的卻是歡喜。
她甩甩頭不再多想,將自己丟在了床上,就那樣沉沉睡去。
夢里並不太平,有一白衣少年,頎長背影,在鋼琴邊彈奏著卡農,流暢深情的十指不斷跳躍,周遭的每一寸空氣都彌漫著熟悉的味道。蘇沫心底的話就快要浮到唇邊,又似被誰人雙手生生扼了下去。
紛紛擾擾,最後她只記得那位少年將要轉身,她就要看到他的面容,然後,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夢境戛然而止,蘇沫坐起,驚出一身冷汗。
夜,如墨般濃黑。
她左心房的地方疼得厲害。
老癥狀了。
蘇沫擠出了一絲苦笑,車禍留下來的後遺癥,比預想中還要多。
失眠後習慣性地尋找窗戶,有光亮滲進來的地方。隔著視線的白牆壁外面,她似乎還能看到那株已經抱臂粗的泡桐樹。
若小時候真的在涼城生活過,那她一定很喜歡泡桐樹。
——夏天睡在樹葉投下的陰影里,看著暗戀的男生慢慢地從對面的教室後門走出來,神色沉靜而溫和。
小時候……
蘇沫眯了眯眼眸。
以前上學的學校里,是不是也有很多不認識的樹木。以前住過的房子里,是不是窗邊也掛著淡紫色的風鈴。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跟每一個女生一樣,有無話不談的閨蜜、死黨、好友。
是不是心底也有——暗戀的少年。是夢中的那個白色身影麼?
莫名的煩躁,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為什麼過去的一切,自己都不記得了。
就像缺失的拼圖,找不回來了。
九年,顏東花了多少力氣,在醫學界動用一切關系,連最難請動的美國專治間歇性失憶的Stephen教授,也表示無能為力了。而小蘇沫,除了那個糾纏了她整整九年的夢,可能帶來一絲一毫的線索,再無其他。
蘇沫仰起臉,心底有倔強的種子在慢慢蘇醒。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回來。
統統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