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之于他,總是安靜得如同一朵半開的木棉。忽近忽遠若即若離,像是指尖上的陽光,抓不住也系不牢。
但是,她一直都在溫暖著他。
砰。
又一記滿桿。
顏東轉到側面,換了話題︰「我打算回國開家診所,國外國內的手續還需要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先替我好好照顧她。」
高子喬笑笑︰「準備好見以航了?讓我夾在你們倆中間這麼多年,你終于良心發現不打算逃了?」
顏東也笑,他在心底揣摩這句話,子喬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見過陳以航了。
時間倒流至三天前。
陳以航從有阿荏的夢境中醒轉。
窗外的零星雨點紛紛墜落,像極了奮不顧身的眼淚。他感覺心底生生裂開了一道口子,那些流年在彈指間隨風逝去,而從今以後他生命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再將沒有了阿荏。
——她被埋葬在他的回憶里,他只能一個人苦苦守著。
——若真能有機會再鋪成一條抵達她的路,他願意付出一切的生疼和悲傷,統統在所不惜。
「以航……你終于醒了。」楊昱美進房就看見他站在窗邊,她走過去從背後緊緊環住他的腰,雙眼微眯,頭枕在他寬厚有力的背上,仿佛這樣才能感受到他們的愛情是真實的。
陳以航垂下眸,望著自己腰間的手,一臉平靜。
半晌,他輕拍她的手,示意她松開。她急道︰「以航,洗澡水幫你放好了,去洗下吧,會舒服些。」
「好。」
「以航,對不起……昨天關于楊頌荏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是我太急了,才會……」楊昱美緊緊咬住嘴唇,卻被他打斷︰「我今早還有個會,來不及送你了。」
然後,浴室的門「啪」一聲,關上了。
楊昱美禁不住顫了一下。
她臉上所有美好柔弱的表情在這一刻統統被揉碎,化作一灘毒液,閃著粼粼的光。這九年來,她做過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讓他愛上自己。可他身邊類似「蕭瀟」這樣的女子走馬觀花般換得勤快,她每次都想要問問他,他到底有沒有為她留下一點點的自尊。
可她不敢,他的心已經上了鎖,那把鑰匙被她親手毀了。因此她一輩子都只能在門外守著、伴著、陪著,卻獨獨近身不得。
陳以航換上浴巾出來的時候,楊昱美已經不在了,空氣里還懸浮著她的香水味道,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昱美,你連道歉的時候都喊她的全名,你對這個妹妹,到底有沒有一絲感情?
煙被摁熄,他彈了彈身上的煙灰,下樓。
于南早就撐傘守在車邊。
車緩緩加速,濺起一地水珠。
香楠大街200號,紅燈。陳以航單手撐窗,只隨意掃向窗外一眼便忽地低喝一聲︰「停車!」